有三千余人。用这点兵力去追逐数万人,只怕要被反咬一口。
火枪火炮虽然犀利无比,但它们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弹药。若是没有充足弹药,火枪火炮还比不得长枪盾牌。故此,赵与莒在叮嘱李邺如何使用火枪时,反复强调不打补给不充足地战斗。那夜蒙胡来袭。整个战斗只持续了半个钟点。火枪教导标便耗掉了子弹六万八千,几乎是士兵随身携带弹药的一半。这种消耗度。让李邺不由得抹汗,因为他很清楚这些子弹都是拿钱堆出来的。按成本算,每子弹需要五十文钱,这半个钟点的战事里,近四千贯便没了。
不过天明后清点战场时,李邺又觉得这四千贯实在是值得。战场上蒙胡留下的尸体达四千具,伤还有三千余人,八万蒙胡,十分之一被留了下来。
缴获的马匹是一千二百匹,伤马死马没有人统计,事实上那些跑得远了的惊马,也无人去理会,便是这一千二百匹马,卖了出去也算是大赚一笔。
“蒙胡伤,老规矩处置。”李邺下达这个命令时狞笑了一下,这让石大勺缩了缩脖子,他刚想往后躲,便被李邺抓住:“石大漏勺,此事便交与你了,思乙,你负责将缴获的马收拢好。”
“为何每次都是我来处置这些脏活儿。”石大勺有些不满地嘀咕道。
作为李邺的老部下,石大勺与宋思乙都知道老规矩是什么,李邺从来不留蒙胡战俘。
“这次很干净。”宋思乙淡淡地说道。
石大勺最初不知道他此言何意,后来处置蒙胡伤时才明白,这般天寒地冻地天气里,那些伤在夜里躺在地上,大半都已经冻毙。少数还活着的,也混身青,看起来只比死多一口气罢了。他们身受双重痛苦,将他们处死,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恩赐,故此,宋思乙才会说“很干净”吧。
孛鲁在郑渠集一战损失的远不只万人,实际上严实帐下的汉军附军逃归的只有万余人,他带来的八万军队,只余五万人回到徐州城下。在是否继续攻城问题上,孛鲁再度与武仙生争执,武仙认为既然郑渠集之战已败,那么再攻徐州便无意义,不如撤军择机再战,可是孛鲁却还抱有一线希望,要求武仙舍徐州去攻击李邺,以为若能击败李邺,徐州之战还有转机地余地。
争执到后来,武仙质问道:“孛鲁太师与李邺交手,不知郑渠之战中,太师亲率大元精骑杀伤了宋人多少兵将。若是杀伤了宋人两成兵将,我便拼了大金元气,也去击杀李邺!”
这话说得孛鲁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双方不欢而散,次日,徐州围解。
注1:二十八火连珠,实际上是清时戴梓所明,他将之献给被某些文人史家称为大帝的玄烨,可惜的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明对于这些自居为中国人主子的鞑虏意味着什么,因此,他本人被这位有明君之称地满清皇帝流放到沈阳,三十年后才得回京,不久贫病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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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聚其财兮集其力
“这个李邺,太过招摇,将金虏蒙胡直接吓走了!”
赵与莒有些怒气冲冲,将军报拍在崔与之面前,崔与之眉眼却带着笑意,慢吞吞将那军报拿了起来,又晃悠悠地戴上老花眼镜,斜着眼睛缓缓地溜了一圈,然后又凑近了看过一遍,这才将军报放下:“陛下,这是好事啊,为何生气?”
“朕是想在徐州城下便一次将蒙胡和金虏尽数解决了,长痛不如短痛,总是要有死伤……若是让金人撤回去,还不知要打几回。”
“陛下,军报中不是说了么,秦大石乘势出兵,在永州追上了金虏,如今金虏在守永州么?”
“那又怎么样,终究是放蒙胡跑了。”
听得赵与莒这般有些蛮不讲理的着牢骚,崔与之宽容地笑着。他当然知道赵与莒不是不讲理的人,最近的连胜让赵与莒很是兴奋,但他一向谨慎自持,即从不在臣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狂喜或大怒的神情,即使是在亲近的重臣面前,他也总是镇定自若。
唯有在他崔与之面前,赵与莒有时还会牢骚,象个普通年轻人般,说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话语。想来是算定自己不会为这事情一本正经地向他进谏,更不会把这些情形传出去。
想到这里,崔与之看着赵与莒的目光就更带着一丝笑意,倒不象是看着一个至尊天子,而是看着一个自家的晚辈一般。
天子虽是难得的贤明,但他的心中……其实很是寂寞呢。
“崔卿,崔卿!”见崔与之好半天也不说话,赵与莒催促了两声,崔与之这才还过神来,又坐正了身躯:“陛下,臣老了,精力不济,时不时便要走神……”
“每次逗孟钧和银铃时。就不见你有走神过!”赵与莒不满地嘟囔了句,然后被自己的这句话吓坏了,这话说得,倒象是自己在与儿子女儿争抢长辈的关注一般。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赧然。但绝没有因此暗自怀恨。他觉得。自己能象个普通人一般。有着正常人地七神六欲。那比做一个天煞孤星更好。至少不必担忧。自己什么时候因为权势而心理扭曲。说出什么“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地怪话来。
“崔卿。如今李邺、秦大石围永州。孟珙攻入南阳。我倒有些担忧。蒙胡那边会如何……”赵与莒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想到。一次夜战之后蒙胡竟然破胆。不顾与金国地盟约。直接便回军北逃。抛下金兵单独面对宋军地怒火。
攻城攻城不利。野战野战不利。除去撤军之外。金人别无他法。
“陛下。臣倒以为。陛下现在该想想如何打金人地使呢。”想到这里。崔与之笑道。
吃了这次败仗。金主完颜守绪想必明白他与大宋地差距了。那求和地使臣。应是连珠一般派了来吧。
想到金国求和地使臣。赵与莒微微一笑。这几年来。他因为靖康之耻而来地怒火也淡了。因为他地眼中看地。不再是大宋这百年。所要盯着地。也不是仅仅是中原故土。
故此,他无意到已经是日落西山的金国使面前去展现自己的昂扬锐气。与其将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之上,倒不如好生盘算一下,大宋今后的展。
“那使就由礼部打了吧,郑清之喜欢做这种事情。”他淡淡笑道:“朕没有时间去陪他耍嘴皮子,若是蒙胡行动快,或明年七八月间,他便可以在咱们临安见着完颜守绪了。”
崔与之一愕,说这句话的时候,赵与莒不再是那个族中晚辈。展示出来的无与伦比的自信。
崔与之正待答话。李云睿匆匆行来:“陛下,耶律楚材乘火车到了。刚在宫门前求见述辞。”
对于建康府的建设,赵与莒寄予厚望,所以也分外重视。正好快要年终,建康府离得又近,所以赵与莒遣使召耶律楚材回京述职,也想了解一下金陵冶炼厂地具体情形。煤铁是工业革命的骨骼,若煤铁的产能不能赶上去,工业革命想要进一步推进,几乎是不可能地事情。
大宋的起步比起赵与莒穿越来的那个时空中英国要强得多,有流求的技术积累和资金支持,有庞大的多达数千万的人口,有便捷的运河与水路交通;若说差,那就差在大宋周围的国际市场太过狭小,主要商品还是依靠内需来解决市场问题。
“陛下,崔相。”耶律楚材在外当了一年的主官,威仪更是不凡,与赵与莒、崔与之见过礼之后,他也打量了赵与莒一眼,一年未见,赵与莒并未显老,目光敏锐如昔,神色也很是昂扬,这让耶律楚材非常高兴。
“晋卿,在金陵过得还好么?”赵与莒很亲热地叫了他地字,同时做了个手式,早有会揣摩他意思的内侍上来,为耶律楚材送上椅子。耶律楚材道了谢,这才稳稳地坐住,倒与一般大臣被赐座后那种诚慌诚恐不同。
崔与之捻着胡须微微笑了笑,天子派耶律楚材去知建康府,用意是什么群臣都猜得出来。且不说别的,耶律楚材现在展现出来的气度,倒与自己这个现任丞相不相上下了。
“臣在金陵很好,金陵附近的名胜古迹,臣都逛了个遍。”耶律楚材在赵与莒面前并不是很紧张,这是他在流求长时间来养成的性子,不紧不怕,不卑不亢,比起他,魏了翁就显得冷峭,真德秀就显得激切。
他顿了顿,没有急着回答赵与莒最关注的问题,而是先问了赵与莒的身体,还有后宫中杨妙真等人和皇子公主的情形,说话地时候很专注,既是一个忠心的臣子,又是一个亲近的家人。对他这种态度,赵与莒很是受用,面上虽然没有显出什么,但说起话的度慢了下来。
“金陵冶炼厂的一期已经完工了。过了春便可以顺利炼出钢铁来,招募来的工人已经过一万二千,还有二万余人正在接受培训。”
金陵冶炼厂可能是这个时代规模最大地工厂,所用的员工数量,在刚开始时便刚达数万人之众。听得这个数字,赵与莒也不禁咋舌:“人未免太多了些吧?”
“臣只怕人少了呢。”耶律楚材比他更有信心:“这些人不仅仅为金陵冶炼厂一期备着。臣在想,金陵今后不可能只有这一家冶炼厂,为冶炼厂配套的其余厂子也要建起来,象是冶炼厂所用完地煤渣,只是填埋未免浪费,正可为砖窑地原料,再象硫化厂之类,还有自行车厂,臣已经遣人和孟审言联系。要将流求的自行车厂也迁到金陵来……”
他一样一样地给赵与莒分析,随着冶炼厂一期完工,能够生产多少铁。这些铁又可炼多少钢,多少用于铺设铁轨,又有多少用于其余产业。听他每一笔帐都算得甚为精细,赵与莒最初时还找自己感兴趣地地方问上一问,到最后,就完全是耶律楚材在讲,而他在听了。
耶律楚材说得兴起,干脆取来自己做的金陵规划图出来,这图是他与数十名初中等学堂毕业生用了一年时间才完成的。目前还不完整,但已经有金陵城将来的街道、工厂、坊市、瓦肆等等诸多布置。特别是工厂的,在耶律楚材的布局中,很是注意了环境污染问题,所有工厂所产生的废物,现在能够利用的都尽可能建起下游厂坊进行加工利用,实在不能利用的,他也有妥善地填埋与焚烧措施。
若是这一系列的工厂全部建起来,莫说二三万名工人。便是二三十万名工人也用得了。仅仅是建筑这些厂房、道路所需的建筑工人,估计就不只二三万人了。
“钱呢,钱从何而来?”听到后来,赵与莒终于现了最重要地问题:“你这方略好是好,只怕不是一二千万贯能打得住,这许多钱,从何而来?”
不待耶律楚材回答,他又道:“朕先说清楚来,朕口袋里也没有余粮了。崔相和魏了翁都太会收刮。将朕的钱都掏空了。”
耶律楚材看着苦笑中的崔与之,也是微微笑了笑。然后正颜道:“臣知道陛下与国库都不宽松,今年若未曾有战事,陛下或许还能匀几个钱出来支持,故此臣想过了,全部以募股的方式进行,募得多少算多少,一边开工一边募。”
赵与莒脸沉了下来,微有些失望,耶律楚材所说的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去年建金陵冶炼厂已经开始募过一次股,虽然权贵富商和名门世家们的踊跃状况出乎他意料,但这种募股方式,若得不到回报的话,反而会让朝廷的信用破产。
“如何募股法?”赵与莒没有迫不及待地责备耶律楚材,而是问道。
“臣原无它法,与陈子诚商议之后,这才想出几个办法。”耶律楚材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异样,而是笑道:“陛下可要听听?”
“说吧。”
“这几年来,临安诸地商贾都了财,工人收入也颇丰,故此,臣想向他们募股。主要通过两种方式,一种是抓彩
耶律楚材地敛钱方法倒不是什么新鲜手段,宋人好赌,抓彩之事几乎在所有的大型城市里都有,甚至在靖康之变时,秦淮还有人玩抓彩的把戏。耶律楚材估计,只要奖励得当,在临安、金陵、泉州、淡水等城市,推行官方行的抓彩,可以募集到二百万贯以上的资金,这是他的第一条财路。
第二条资金筹措来自于贷款,只不过与此前的贷款不同,这次的贷款并非流求银行开出,而是向大宋境内的大型钱庄贷款。流求银行如今将分行开到了大宋所有重要城市,最初时曾对大宋地钱庄造成了巨大冲击。但商人的应变能力是极强的,在其余手段未能奏效的情况下,所多原有的钱庄也纷纷改弦更张,模仿流求银行的模式开始存储放贷业务,它们的规模虽然远比不上流求银行,但其中大型的贷出十几万乃至几十万贯上百万贯,丝毫不成问题。耶律楚材已经去试探过了,这些钱庄都对投资于工业很有兴趣,愿意组成一个钱庄团来负责运营对金陵投资事宜。意向的投资额是个让赵与莒咂舌地数字:八百万贯。
这两加起来便有一千万贯了,加上此前地各方出资,总金额过二千万贯,但这并不是耶律楚材募集款项的极限,耶律楚材又有第三条来钱地财路,那便是爱国债券。陈子诚的调查表明。大宋百姓的生活水平在这三年间里有了很大地提高,新诞生了数量在二百万以上的工人阶层,他们有稳定工作与收入,大量余钱都被作为储蓄。而与之相适应,同样也有数以百万计的市民阶层因为为这些工人服务而进入小康。便是那些农民,脑子转得快的转种经济作物,收入也以每年过百分之十二的度在增长之中。只要各家报纸宣传得当,这些革新政策获利的阶层,很愿意将他们多余的钱拿出来。购买国家行的爱国建设债券,哪怕是每人拿出五贯——大约是他们每个收入的三十分之一,也意味着他们将拿出一千万贯来支援金陵地工业展。耶律楚材与陈子诚经过商议。将这种债券的利率定在每年百分之六,而其时间则定为三类:五年期、十年期和十五年期。
“真是胆大妄为……”
赵与莒没有想到,耶律楚材与陈子诚只凭着跟他学的半吊子金融知识,加上自己地实践,乘以他们的聪明才智,竟然弄出爱国债券这等事务来。他听完之后呆了好半晌,突然间觉得甚为振奋和淡淡的哀伤。
现在这个时代,就象已经上了轨道的列车,便是离开他指挥。也能够凭着惯性向前行了。这是他一直所想达到的目的,但这也意味着,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指导性作用,远不如最初那么重要了。
这才只是三年半的时间而已,古人的智慧,人类社会自我应变,都不能小觑。
“陛下以为如何?”耶律楚材迫切地问道,方才赵与莒地不以为然他早看在眼中,在合盘托出自己的计划之后。他不知道是否改变了皇帝的看法。
“崔相公以为呢?”
赵与莒将球踢给了崔与之,崔与之觉得脑子里有些乱,他仔细回忆耶律楚材所说的三个方法,希望能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但过了好半晌,他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让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臣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以臣愚见。还是将魏了翁等人召来,再给臣等一些思考时间然后再做评议。不知陛下以为可否?”
这是老成谋国之举,赵与莒自然不会反对,他点了点头。
见天子没有反对,但也没有明确表示支持,耶律楚材并不焦急,他调转话头,又谈起金陵这一年来的建设成果。
他这一说,无论是赵与莒还是崔与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