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晕得很短,没一会就醒了,醒来后只听翩翩娇嫩的声音(他现在已经分得清谁是谁了)在说:“大师兄,你对淡若师兄真好,淡若师兄若是醒了,一定会更喜欢你的。”
十八王眼睛又张开一条小缝,偷偷看向兰草的方向。
只见那个青衫人的俊秀的侧脸正凝目望捧在手中的兰草,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又似忧郁又似惆怅,一片兰叶恰好在他脸旁,轻轻地颤动,不住地轻挨他的脸。
旁边那个金袍独眼男子冷哼,那青衫人身子轻轻一颤,脸侧了侧,那幽长兰叶登时无力垂下。
青衫人长长吐出一口叹息似的气,把兰草放回高架上,手指在虚空里画了几下,转身带一众人出门。
脚步声音渐行渐远,十八王长长吐了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这些看起来和人无异的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正想坐起来忽听外面又有声音,赶紧闭上眼。
门开,进来一个人,小心地睁开眼眯成缝去瞧,只见那个独眼威猛的男子一闪身闪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留条缝向外面瞧了一会,再轻手轨脚关了门。一转身对着那盆草咬牙切齿,独目中射出残暴的神情。
巨掌捏了又捏,牙齿咬了又咬,忽然抬手去打,打到一半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正中自己的脸,露出吃痛的神情。
再把门悄悄开条缝,向外瞧了瞧,关上。
双手做了几个手势,突然有道金光从那人手上逸出,那盆草本来悠然自得,突然根根直立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吓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人再次伸出手去,这次轻而易举地触到草身。
脸上露出狞笑,一把揪住几根草叶,用力晃了晃,做势要把它从盆里拔出,似乎想到什么,狞笑的神情又变作苦恼,脸上神情变了几变,重新把那盆草放下,垂头丧气正待走,忽然转过身,用力在草身上捏了两把,闪出门去。
再看那盆草,本来悠长青绿,很有精神,现在叶折身歪,一副恹恹无力的模样。
40 斗法
密林外,白胡子老道召集座下弟子和众家道观道人搭了一座高台,手持桃木剑、金铃、小旗、照妖镜、火盆、朱砂、黄裱纸、黑狗血等事物准备得齐齐全全,地面上还画着八卦图,万事俱备。
皇帝派来的特使远远地躲在后面,远远地喊着:“仙长~~~~万岁爷叫你只找回王爷、宰相、无痕、花间,你可别伤了他们~~~~”
老道心里骂了句:荒淫无道的皇君,居然迷恋妖孽。
装没听见,凝目细观密林。只见密林外表不甚出奇,但里面却阴密幽深,看不出内里乾坤。
被人施了障眼法,内摆迷魂阵,雕虫小技,还敢现眼?!
提笔沾了朱砂,在黄裱纸上画了一道符,嘴里念念有词,末了持纸在火盆内烧着,扬手扔了出去。
众人只见似有什么东西挟着燃烧的符纸,直直送到密林边,忽地大燃,突然无风林自动,枯叶哗哗落了厚厚一层。
再看那密林,似乎有点变样……
洛云正拈了棋子,与陈沐坐在花园对奕,御风慢慢地坐在洛云旁边可怜巴巴地瞧着洛云。
剩下几只小妖在厚厚地落叶里打闹玩耍。
陈沐还没有完全接受花间的变身,连带着无痕翩翩也不敢乱变身,以免吓坏这个凡人。
十八王已经恢复了,在一边喋喋不休差点烦死了陈沐。
“我说十八,观棋不语真君子听说过没有?我在这下棋,你那里聒躁来聒躁去,烦也不烦?你若觉得无聊,喏喏,那里有三个小孩,你跟他们玩去。”
十八王怒道:“你说我是小孩?你……你……”
洛云道:“下棋,下棋。十八,你和翩翩玩吧,他对你有兴趣。”
翩翩娇笑着招手:“十八,来,跟我玩。”
十八王老老实实缩在一边:跟你玩?哪天把老子玩死了。
翩翩动不动就用法术来捉弄十八王,封住十八王的口鼻,使出障眼法消去十八王前面路上的东西让他看不到然后摔个大马趴,更有花间私下帮忙,平地刮起一阵旋风吹得地上碎石枯枝打得十八王睁不开眼。
种种恶行,让十八王见了这个漂亮娇嫩的小妖就害怕,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深受君宠任性王爷的模样,整个一受气包。
花间玩累了,推倒无痕,枕在无痕肚子上,嘴里叨了片黄叶,翘着二郎腿,慵懒地晒着深秋暖阳,舒服地伸出毛毛尾,又想起什么,赶紧收了,回头恨恨地瞪了陈沐一眼,翘了嘴用力伸个懒腰。
无痕抗议道:“花间师兄,给你当枕头已经很不舒服了,你干吗还用力压我。”
花间懒洋洋地说:“吵什么吵,给我当枕头是看得起你,还敢罗罗嗦嗦,再罗嗦吃了你。”
洛云眉头一皱便想说话,恰在此时,忽然天昏地暗,刮来一阵怪风。翩翩体轻,顿时给刮到半空里,哇哇惨叫地挂在树上下不来。
洛云眉头一拧:“什么人又来捣乱!”
陈沐十八王就看着这个年青俊秀的人长袖一挥,腾空上了房顶,再看其它人,一个个都飞上了房顶。
终于又重新意识到:他们是妖!
十八王看着无痕飞到树顶把翩翩解救下来,那小妖背后长出一对妖异蓝紫有点点莹光的的蝴翼,哭着捧着受了伤的翼落到地上。
原来是只美丽的蝴蝶小妖精,妖弱得一阵风吹来都会受伤。
十八王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心疼,忘记了这只小妖害他吃了好多的苦头,凑过去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嘴里安慰着:“疼不疼,帮你吹吹哦。”
洛云凝目向密林的一方望去,只见自己布置的阵法和障眼术已被人破去,心中疑惑,哪里来的高人,居然闲着没事干,到这里来捣乱。
飘然飞下房顶,对着御风说:“御风,你看好他们,我去会会这个人。”
御风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这人来势汹汹,只怕没安好心,别让他伤了你。”
“洛云,你是在担心我吗?”御风面露喜色,说:“没关系,我连昆仑山那两只鸟都不怕,还怕这小小凡人?!也太小看我了。”
洛云道:“我不是怕你打不过他们,我是怕他们再有帮手,伤害了花间他们。”
从房上直接飞到陈沐怀里的花间噘着嘴,说:“我才不怕呢,我都四百四十六岁了哎哟──”
陈沐手一松,花间重重地落在地上,摔痛的屁股。
“陈沐你干吗──”愤怒地大叫。
“你~~你~~多大~~~”陈沐不但手抖身抖,声音也抖。
“四百四十六岁,怎么了?”
咕咚,陈沐晕倒了。
白胡子老道又画了第二道符,在火盆中点燃,手挥桃木剑,穿透黄符,直直指向密林方向。
只见密林一阵颤抖,齐刷刷分开两旁,中间闪出一条道路,远远地,看到路的尽头有飞檐斗角,有一座大的庄院。
第三道符也画好了,点燃,摇响了小金铃,一道怪异的旋风顺着闪开的道路旋转着刮向庄院的方向。
众人看得心迷神醉,到底是得道高人,身具无上法力。
第四道符画好,点燃,挥舞小旗,顿时飞沙走石,直扑庄院。
末了对台上侍候的弟子说:“张开收妖宝袋,待我使法收了那几只小妖。”
盘膝坐在台上,手里捏个诀,念念有词。
直扑庄院的飞石突然倒旋扑过来,打得众道睁不开眼,呸呸吐了半天,淌了半天眼泪,总算勉强把嘴里眼里的沙子弄出来点,红着眼睛再看,树林边站着一个年轻人。
“敢问道长何故来此做法?”
白胡子老道也被倒卷的风弄得狼狈不堪,吹得道冠都歪了,正正道冠,理理衣服,站起来拼指道:“大胆妖孽,竟然迷惑当今皇上,天道不容,特命贫道前来收你!”
洛云远远地瞧着老道,说:“那几个小妖乃我师弟,与凡人纠缠确是我治下不严,我会严加管教他们,不准他们再出林半步,道长请回。”
“大胆妖孽,还敢花言巧语,还不快快受死!”
“喂!老头,皇上的话你没听到吗?皇上是让你把人带回去,可不是让你杀了他们啊──”远远的声音传来。
洛云微笑道:“道长,确是我座下师弟不好,但他们却是无心,如果人间天子不掳走我那个师弟,也惹不出这些事来。还请道长回去告诉人间天子,让他好好做他的皇帝去吧。至于他的王弟十八,不日定送他回去。”
老道横眉立目,怒声喝道:“尔等迷惑众生,为乱凡间,还敢为自己情节脱,贫道为要为民除害,以正天道。妖孽,受死!”
手晃金铃,发出搜魂夺魄之音,一时间众人皆捂耳面露痛苦之色。
洛云深深呼吸一口气,道:“道长,我好言解释,你却不听,还想加害于我,这是天道正气吗?我非妖,我几位师弟也从未害过人,最后再说一次,还请道长回去,我自当严加管教师弟,不让他们再与凡人见面。”
老道冷笑道:“妖孽还敢狡辩,快来受死!”
桃木剑一挥,空中现出千百利剑,径直刺向洛云。
洛云腾身而起,飘悠悠停在半空中,怒道:“老头,我几次三番好言商量,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滥用法力。你肉眼凡胎不辨人妖,竟敢对我动手,是仗着你那几件破铜烂铁吗?”
老道举起照妖镜,喊了声:“妖怪,显形!”
一道金光从镜中射出,电一般笼罩了洛云全身。只见洛云青衣飘飘,纹丝不动。
老道吃了一惊,又道:“妖怪,显形!”
洛云依然冷若冰霜,丝毫不变。
“可笑的老头,不知从学了几手雕虫小技练了几件破烂法器便想班门弄斧?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我座下师弟自有我严教,你快快离去。”
老道怒道:“妖孽还有点歪门斜道,既然照妖镜照不出你原形,再看我收妖宝袋!”从弟子手中取出一个黄色小布袋,张开袋口,对准了洛云。
洛云冷笑:“肉眼凡胎,还敢降妖,我倒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飘然落地,负手而立。
暮色苍苍,倦鸟不敢归林。
洛云打了个呵欠,“喂!你到底完了没有?你怎么这么大精神,我可没那么大精力陪你,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老道也打了个呵欠,强打精神说:“今天不收你这个妖物,老道晢不回去。徒儿,拿收妖袋来。”
躺在台上困得睁不开眼的徒弟懒洋洋地说:“师傅,这个收妖袋已经用了三遍了,您换一个用吧。”
另一个徒弟揉着眼睛,困倦地说:“师傅,这个辟邪拂尘您刚才用了不管用,试试三师弟拿的那个镇妖剑吧……”
四师弟踢踢已经睡着的师兄:“三师兄,你拿的镇妖剑呢?”
睡梦中的三师兄含糊不清地说:“师傅拿走了……”
洛云再次打了个呵欠,疲惫地说:“你的法力练得不到家,回去再练几天吧,我把你们送回去。”
打起精神,挥挥袖子,困得东倒西歪的道士童子老道皇家特使侍从随着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41 如何才能长生不老?
“大师兄大师兄,刚刚你好棒哟,那个老道真好玩,明明打不过你还得强撑着,哈哈,这下可踢到铁板了吧。”
几个小妖嘻嘻哈哈地拥过来,围着洛云大呼小叫,中间还夹杂着翩翩呼痛的声音──哎呀我的翅膀好痛啦别挤啊~~~
洛云疲倦地笑了笑:几个小妖不知深浅,只知道自己把老道打败了就说人家本领不高,其实那老道是有真材实学的,那几件法器也是正宗道门法宝,只不过用错了对象。
那些收妖的法器要是让御风和淡若来对付也相当吃力,一个弄不好没准还会真的被收走。
却用错了对象,他是人,不是妖。老道错在刚愎自用,错在天目未开,只辨妖气不辨妖,自己终日和众妖相处,临去时又刻意借了点御风的妖气,隐了自己的半仙之体,老道上了当,才会把一件件镇妖收妖的法器用在他身上。
他的本领比老道要高,只是不能使用出来,万一伤了老道,那两个闯祸的师弟,特别是无痕难逃天神震怒。妖精勾引真龙护佑的人间天子,其罪难逃。
打足了精神对付老道的法器,照妖镜的金光伤不了他,可三番几次照下来,也照得他气血翻腾,和妖呆久了,耳鬓厮磨,身上多少沾染了一些妖气。
镇妖剑收妖袋搜魂铃的力量也很强大,还有那些符,一张一张扔过来虽伤不了他身体,也让他吃尽苦头。
大战一场,法力亏损很厉害,勉强把那些人送回各自地方,自己也真的撑不住了。
黑暗中只有御风目光如炬,看得出洛云努力挺直的身体有一丝颤抖,吆喝着喝退三个小妖,上前一把扶住洛云。
洛云也头一次没有对他露出不快的脸色,没有对他怒目而视直到他讪讪地收回碰触他的手。
洛云真的撑不住了,低声说:“把我扶回屋子,你再把这林子恢复原状,别让凡人闯进来。”
御风答应着,就觉怀里的身体一沉,软软地靠着他的臂弯里,心里不由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的林子,恨不得就这么抱洛云一辈子。
唉~~他怎么也不晕呢,要是晕了,自己还能偷偷亲他几下,舔他几口,摸他几把。想死了二十年前的滋味。
“花间,你老说你自己法力高,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把外面的林子恢复一下,恢复不好等我收拾你!”
威胁着花间,手里温柔地把累到无力的洛云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心花怒放地来到洛云和淡若的屋前,一脚踹开门。
兰草悠闲的叶子突然根根直立起来,无风自抖,像是遇到什么叫他受不了的事。
御风示威地横他一眼,抱着洛云慢慢地走过兰草旁边,停了一小会,才小心地把洛云放到床上。
兰草颤抖着叶子,哆嗦了半天,突然蔫了。
洛云睁开眼,说:“好了,你也回去吧,莫忘了子时叫他们起来练功。”
盘膝坐起,五心向天,合目缓缓吐纳。
御风苦了脸,来来回回地走,不时地瞧洛云安宁的脸。
愣了半天神,又发了半天狠,对着兰草比划了几下,终于垂头丧气半门出来。
陈沐在月亮门前瞧着他,说:“被撵出来了?”
御风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回头看看紧闭的门,垂了头走出月亮门。
陈沐跟了他,沉默着走了一会,有点开不了口似的说:“问你一件事?”
“花间……花间说他四百四十六岁,是真的吗?”
御风扭头呲了牙说:“怎么,开始惧怕了吗?小小凡人觉得四百多岁的妖不正常了吗?告诉你,这里哪一个妖也比你年纪大,就连最小的小白也一百九十七岁了。现在快滚还来得及,别等到我们这些妖把你剥皮噬骨再后悔。”
陈沐站住不动了,黑暗中衣角直抖,别人看不到,可躲不过夜能视物的妖精。
发了半天抖,陈沐终于能控制住自己一点,对着身边这个看上去就凶狠残暴的独眼虎妖说:“知道你们是妖,我的确吓得要死,毕竟活了快四十年都以为妖怪是传说中的东西,没想到活了半辈子居然和真正的妖怪住了好几天。而且这些妖怪除了你凶,其余的看上去全都天真烂漫单纯调皮,就像四五岁的娃娃,非但不吓人,还可爱的很。”
御风冷冷哼了一声。
陈沐又说:“今天上午听到花间说他已经四百多岁的时候,我真的差点被吓死。四百多岁,居然还是不到二十岁的模样,而我却不知道啊一天就不行了。你有没有个法子,叫我能活得久点,我可不希望我与花间相识一场,只能与他相处短短几十年,而且其中还有大部分时间是老态龙锺的模样。”
“处不了几十年,照你这样,用不了半年就被他榨干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你这一世死了,黄泉路上不喝孟婆汤,等待下一世再找到花间。”
陈沐咬了咬牙,装着没听见御风的话,自顾自地说:“我上一次与花间分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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