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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僵持了许久,庆王才上前道:“太后娘娘,请放开大夫,她对太后对皇上,都没有恶意。”
太后眸光从毛乐言身上转移到庆王脸上,冷笑一声:“哀家自问对你对庆王府都仁至义尽,你为何三番四次地带妖孽入宫?”
庆王一惊,连忙跪下辩解道:“太后娘娘如是说,着实是冤枉了刘显。”
“冤枉你?”太后冷哼一声,“不见得是,刘显,从你的眼光中,哀家就能看出一切,你自己对乐妃有情,为何要送她入宫?你是不是和静王一样,有狼子野心?”太后病得糊涂了,竟然连谁都怀疑,庆王一直对朝廷对皇帝忠心耿耿,但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连庆王都怀疑上了。
毛乐言不待庆王表白心迹,便嗤笑道:“人们都道太后英明,如今瞧见,也不过如此。庆王府一家,对朝廷鞠躬尽瘁,太后说这些话,也不怕伤尽天下忠良的心?太后何必纠结我是不是乐妃?据我所知,乐妃也没有做过伤害皇帝和朝廷的事情,相反,她筹谋那么久,为的都是皇帝,甚至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丢失了。太后不念乐妃的半点好也就罢了,如今竟把她说成是妖孽,岂不昏庸?”
太后闻言,陡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她放开毛乐言,意味深长地道:“哀家要的,就是你不会伤害朝廷和皇帝这句话。不管如何,你当日曾经救过哀家,哀家怎么说,都欠你一个恩情。你当日连累皇帝差点送命,但是,你自己也因此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昔日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但是,哀家警告你,不管你这一次回宫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你有半点伤害皇上的心,哀家便容不下你。”说到最后,太后的语气严厉起来,带着皇者的狠劲。
太后前后的态度如此迥异,倒让毛乐言和庆王有些意外。毛乐言沉默良久,才淡淡地道:“前尘往事,再提也是多余,太后只管相信小女子,小女子不会伤害皇上,更不会伤害皇家的任何一个人。假若小女子是乐妃,死里逃生回来,要做的,自然是要报仇。当日是谁害死她的,她心里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太后闭上眼睛,沉静了许久,大家都以为她睡着了,忽然又睁开眼睛,看着毛乐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这样问,自然是问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以什么身份回来这皇宫。
毛乐言轻声道:“小女子叫陈元了。”
太后触动,静静地凝视着她,喃喃地道:“陈元了,尘缘了。好,希望你了结尘缘,别徒增罪孽。”
毛乐言不语。
背着药箱跟着庆王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瘫软,几乎要跌倒在地。庆王急忙伸手搀扶,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毛乐言眸光沾着泪光,眨眨眼,她道:“我以为,死过一次之后,我能坦然面对所有人。刘显,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所有的伪装都分崩离析,若是他再留多一阵子,我估计就要上前抱紧他嚎啕大哭了。”
庆王眸光黯然,“除了他,莫非你就不思念我们么?”
毛乐言深深叹息一声,“若是舍得,就不会再回来了。”
庆王扶着她上轿子,两人坐在一起,轿子显得有些狭窄,她把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疲惫不已。
“你。。。。。。”庆王其实想问她怎么能死里逃生的,但是想想,还是等她自己说吧。
毛乐言却知道他的疑惑,笑笑道:“是我爷爷救了我,他这辈子斩妖除魔,却为了我而逆天而行,我本来已经死了,他强行把我救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庆王听她说起,才问道。
毛乐言静静地把这半年多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他。
原来,当日在皇陵里抱走毛乐言的,是毛小方。他本以为毛乐言服用了祖师爷给的回魂丹,生命无忧,便不再操心她的事情。谁知道她竟然把回魂丹给了皇帝刘渐,直到那日地府看到黑白无常押着毛乐言回到地府,他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毛乐言上前喊他,他恨不得打得她魂飞魄散。
当日的事情,他已经拨乱反正,那毒箭蛙的毒,是可以要了刘渐的命,而景王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她也可以回来现代了。一切都大功告成,但是没想到毛乐言竟然会把生的希望给了刘渐,宁可自己死去。他痛骂了毛乐言一顿,说她平日里如此理智,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犯浑了。毛乐言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毛小方说不出话来。她道:“我死了,我知道你会救我,他死了,没有人能救他。”
是的,他不是命定的真命天子,却为了朝廷牺牲了这么多,没有人会顾念他的付出,没有会心疼他,但是,她心疼。到这个时候,上面的人都想着拨乱反正,但是大家都忽视了刘渐也是个人,他有心有感受,不是用完便能丢弃的物品。
毛小方到底是救了她,用了几近半年的时间去瞒天过海,她重回人间。但是,她也高估了毛小方,他不是不想去救她,他用尽了人情牌,也只能为她争取半年的阳寿,半年之后,她可以选择魂归地府,也可以选择另外寻个身体,重回现代,但是,这个年代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她是不能再留下来。
也因为这样,她要鬼鬼祟祟地回来,否则的话,半年之后,她再死一次,岂不是让身边的人伤心多一次?至于为何要告诉庆王,是因为她还要庆王的帮忙。莫颜和赵振宇失踪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过,是她把赵振宇带入宫的,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
庆王道:“其实,这些日子一来,皇上也派出了不少人去寻找赵振宇的下落,但是,没有人见过他,即便是静王府那边的密探,也不曾在那边打听到赵振宇的半点消息。”
“莫颜呢?莫颜这段时间都没出现过吗?”毛乐言问道。
“没有,莫颜自从你死后,便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庆王也深感疑惑,“倒是当日和莫颜一同失踪的梅妃,却回来了。”
“我知道当日是梅妃的人带走莫颜和赵振宇,但是,我查过,梅妃自从静王起兵造反之后,便一直安守本分,没有出去过。”
“本王真不能小瞧了女人,这后宫中,竟然有如此可怖的女子。”庆王叹息。
毛乐言笑笑,“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好运,身边的女子都温顺可人。对了,锐儿最近可好?会说话没有?”
“只会叫母妃。”庆王没好气地道,“教了许多次,连奶奶都不会叫。母妃也不让苛责,一味地宠着。”
“瞧你,有子万事足了,你不是郁闷他不会叫奶奶,只是郁闷他不会叫爹。”毛乐言露齿一笑,平凡的脸上,有浅淡的笑纹。
庆王瞧着她的脸,欲伸手去撕开她的脸皮,毛乐言伸手拦阻,“不许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本王不明白你为何不告知皇上你回来了?这段日子以来,他苦得很。”庆王长长叹气不解地问道。
毛乐言别过脸,掩饰眼中失落,她静静地道:“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习惯她离去的事实,何必再这个时候告知他她回来了,而半年之后,又要面临一次生离死别。
“景王那边,你也打算隐瞒吗?”庆王问道。
刘吉,毛乐言叹叹气,转头看着庆王,“他会知道的,你帮我瞒着皇上和莫离,莫离心细,我一直担心他瞧出。显,我这一次回来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找回莫颜和赵振宇;第二个,则是要找陈如儿报仇。她杀死了小舒,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陈如儿怕是不好对付的。”庆王担心地道。
“她不好对付也总要对付,她私心很重,心机深沉,不管日后谁登基为帝,她都是一个祸害。”小舒的死,最让她锥心,因为小舒是救她而死的,那个善良单纯的女孩,一辈子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临死前,还受了关闭之苦。她是医生,这辈子所做的事情,就是从死神手中抢人,但是这一次,却有人因为她送命,每每想起,就觉得锥心刺骨,难以入眠。
第两百二十四章 ,为太妃治病
庆王觉得毛乐言这次回来,整个人都深沉了许多,也忧郁了许多,他知道她跟他说这半年多的事情,肯定有所隐瞒,但是他不想深究了,她回来安好便已经是最大的欣喜。他道:“你如今没地方住吧,跟本王回去,住在王府里吧。”
毛乐言点点头,“我无处可去,只能去王府。不过,我的身份希望你谨慎处之,不要泄露了风声。”
庆王叹息道:“其实就算你换了面貌回来,但是,你的声音却还是半分不变,有心的人只要试探你几次,总会知道你的身份。”
毛乐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选择住在王府而不是住在皇宫。在王府里,我容貌平凡,无法让你们妻妾们生出敌意,没有人会怀疑我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理会我。相反,在皇宫里,有太多精明的人了。我实在奇怪,为何太后如此肯定是我?”
庆王想起她的药箱还有她开出的药丸,不由得浅笑,“你以为能瞒骗得过谁?今日皇上是没有看到你开给太后的药。加上他一直都避讳谈起你,听你的声音如此相像,他心中早就失魂落魄,不敢再停留,若是他内心再强大一点,未必就认不出你来。至于太后,恨你已久,连你死了都不肯去看一眼,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爱人,所以,你靠近她身边,她全身的羽毛都竖起来,就为了和你抗衡。太后十分精明,你别小看了她。”
“我哪里敢小看她?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恨我。”毛乐言觉得有些悲催,自问自己对太后都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上一次被妖魔缠身,是她救了她,这一次,自己顶着被人识穿的危险入宫为她治病,她反倒不感激,还是说那样莫名其妙的话。真不明白自己哪里这么让她嫌弃的。
庆王摇摇头,“说真的,本王也不知道。”他说罢,又道:“本王方才命阿信去御书房跟皇上说了一声,说本王要带你去王府为母妃治病,母妃最近的情况也不如理想,你还是赶紧地去瞧瞧吧。”
毛乐言本想着先去为太妃诊治的,但是见皇帝广贴皇榜,为太后寻找神医,也知道太后病情严重,所以,略一装扮,便直奔皇宫了。她也正想着如何入宫,便看到了庆王入宫早朝的轿子。如今景王在香江城镇守,只能依靠庆王了,所以,她让庆王知道她的身份,也好方便日后行事。
两人直奔王府,毛乐言站在门口,略一踌躇,便跨步进去了。
王府内景物依旧,她很想回去之前住过的院子里看看,但是,那院子里有太多小舒的记忆,她不敢触及。其实,她能理解刘渐为何绝口不提她。因为,她也不敢触及关于小舒的所有事情。小舒如今还不能轮回,虽然是救人而死的,但是还在地府里等待投胎。她其实知道每个人都会死,生命的陨落,并不罕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当小舒气绝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几欲疯狂地大喊。其实潜意识里,她已经把小舒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太妃的情况其实比太后还要严重,但是太妃因为有孙儿陪伴,心境开朗,所以看起来比太后还要精神一些。当毛乐言一说话的时候,太妃和玉姑姑都震惊了,两人都狐疑地瞧着毛乐言,太妃心水清,问道:“这位大夫,您贵姓?”
毛乐言听得她这样问,便知道太妃心中起了怀疑,她知道一会开药的时候,必定也是瞒不过太妃的,便道:“回太妃的话,小女子叫陈元了,毛乐言是小女子的师姐。”
太妃一愣,上下打量着她,“她是你师姐?怎么没听她说过她还有个师妹?”
毛乐言勉强一笑,道:“怕是我这个师妹学艺不精,她不愿意提及吧。太妃请放心,小女子虽没有师姐如此精深的医术,但是同出一个师门,所以太妃的病,小女子还是有把握的。”
太妃摇摇头,缓缓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治好是福气,治不好也是命,我活到这个岁数,该有的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师姐,是我心中的一个痛,她走得太突然了,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日后我老婆子死了,见到她,也是要质问她为何如此狠心的。”
毛乐言眼眶一热,急急别过头去,有些哽咽地道:“师姐对小女子也是极好,所以师姐的死,我们都恨难过。谢谢太妃如此看顾师姐,相信师姐泉下有知,也会心足的。”
玉姑姑也难受地道:“是啊,你师姐是个顶好的女子,早知道她入宫是会送命的,我是宁死也不让她进去。这一去,便再没回头日了。”
毛乐言看着玉姑姑略显老态的脸,之前还觉得玉姑姑风韵犹存,但是如今,竟然憔悴了许多。想必是因为太妃的病劳累的,加上她的死,多多少少让玉姑姑难过了一阵子。她顿时觉得自己很幸福,本以为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大家顶多是可惜一阵子,却不会有谁真心为她难过,却没想到,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人,都一个个地表现出极大的悲伤。
毛乐言,你何其幸运?一个异世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短短日子,便已经有这么多人掏心挖肺地对你好了。你这辈子就算死了,也都值了。
为太妃开了药,又陪太妃说了一会话,太妃说的全是她走后的琐碎事,说说王妃,说说林妃,甚至罗云裳也唠叨了一下,就是绝口不提雪雁和西王妃。
最后,她叹息道:“要是你师姐还在的话,那该多好啊。”
毛乐言若有所思地道:“兴许,一切都是命。”
玉姑姑端来一杯茶,递给毛乐言,“说了这么久,连基本的礼仪都不记得了。倒是净拉着你说你师姐的事情。其实关于你师姐的事情,我们所知不多,但是,她真是个十分好的女子。”玉姑姑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了,她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得说其他好听的话,所言全是肺腑之言,毛乐言听得出来,一时感动,伸手拉着玉姑姑,道:“你们如此待我师姐,师姐有福了。”
庆王见大家说得感伤,便道:“你们先聊着,陈大夫会在我们府中住下,玉姑姑一会您去为她安排住处。本王还有要事,得入宫一趟。”战事一日比一日紧张,他还是得入宫去和皇上商议政事。
“去吧!”太妃慈爱地道。
庆王看着毛乐言,“你安心住下,有什么事等本王回来再说。”
“嗯!”毛乐言柔顺地道。
庆王走后,太妃又拉着毛乐言说了许多话,其实话题都是围绕了毛乐言,也就是她的“师姐”,毛乐言只得又杜撰了许多事情,哄骗了过去。
中午用膳时分,王妃和林妃带着锐儿过来,锐儿如今刚学走道,摇摇摆摆地进门,却不会喊人,胖嘟嘟的脸粉红粉红的,十分可爱。他与毛乐言亲,一点都不怕生,径直便走到毛乐言面前,把玩她绣花鞋上的珠子。
王妃和林妃穿着素衣,自从带了孩子之后,她们两人都疏于打扮,有时候甚至素面朝天。她们听闻眼前此人就是毛乐言的师妹,都显得十分欢喜,拉着她说话。
过了一会,罗云裳也过来了,罗云裳的装扮倒是让毛乐言十分诧异,她往日最爱奢华,穿着在身上的几乎都是名贵锦缎。但是,今日她一身素衣,外面套着一件棉袄,棉袄的颜色也素净,棉袄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