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几的寓言小说文集- 第12部分

　　衙役王三三于是开始盼年终。这个年终，衙门发给了所拖欠的半年工资中的两个月的工资，还很意外的发给衙役王三三　200　元的年终补助，办公室也发了　10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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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三年　

　　衙役王三三给分在了一个专门上山抓煤炭非法生产的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让他给管钱。所有罚款得来的钱，全部放在衙役王三三这里。每个月，他们办公室都有不少的收入，绝对要超过衙役王三三一整年的工资。可是，每个月，主任都要到他这里拿钱。反反复复的来拿，拿的他几乎无钱可管。每次来拿钱，主任都有个说明，什么领导要去哪里学习啊，什么有什么特别任务啊等等。小衙役一疑问，主任就不高兴。后来疑问多了，钱就不放衙役王三三那里了，直接放在了主任那里。　

　　那些搞非法生产的煤井老板，都跟主任很熟悉。去了就发烟，一包包的发，还常常请他们吃饭。但是每次去拿钱，那些狗屁老板总是说没有。他们很吝啬，舍不得花钱。这个事情让主任很恼火。但是主任又说了，不能炸坏了他们的井，那样的话，他们不挖了，我们就完全没有收入了。我们要炸，也得叫上上级领导，叫上电视台记者，让他们都来，我们齐齐背上炸药包，一起上山。炸的时候，我们在一些不肯心服于我们的老板的井口，衡量老板为人与表现，或塞一小包，或塞一大包的炸炸。这样炸了几回，我们再自己上山的时候，就有了威信。要老板掏钱，他们不敢不掏。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啊！到年终的时候，衙役王三三暗中估算了一把，办公室的收入在十万以上，而当年衙役王三三一年的工资也不过四千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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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四年　

　　衙役王三三所在低级衙门管辖的地区开始对当地的一种特产，即异类草进行一种加工，经过加工后的异类草，味道极为美妙，非常的受全国异类欢迎。加工的技术，各个手工家庭作坊都有所不同，风味和味道也很不一样。衙役王三三所在的地区，很快涌现出大量的异类草加工点，其多样独特之风味闻名全国。但是在加工的时候，有一种危险性存在，其中有几道工序都是极为危险的。而且经过加工后的成品与半成品，以及加工所需要的原料，在大量堆积的时候，很容易燃烧并具有爆炸性。　

　　刚开始的时候，异类们在家里对异类草进行加工，人们都觉得很正常。后来，却发生了两个很大的事故：一个事故是由加工原料非法储存引起的。临街的一间店铺所储存的全部加工原料足足有两吨，竟然发生爆炸。店铺楼上六层的居民，加上附近的异类，一共有　100　个，无一生还。另一个事故发生一个非法的上规模的加工点，那个加工点使用了　20　名童工，爆炸事故的发生夺取了全部童工的生命。　

　　因此，国家专门制定了《异类草安全加工法》。而衙役王三三，就被安排到一个专门打击非法加工的部门。去找那些非法加工的户头，并对他们实行打击和规范。他们愿意并着手开办厂子，就不再打击。不愿意，而且还要继续从事非法加工，就要进行很严厉的打击：没收并销毁其原料、成品、半成品。　

　　那个时候，衙役王三三还是一个普通衙役。他的同学张一，已经是这个部门的主任了。张主任天天带领着王三三和六个衙役学校刚刚分配来的精兵强将，骑摩托，租汽车，夜以继日，一个劲的开赴前线，出去查找、搜索非法加工户头。一年来，可谓功勋卓著。衙役王三三所在的那个低低级衙门所管辖的那个地区，很快就开办建设了　100　个大小不一的生产基地，当年全部投入加工。而衙役王三三所在的那个打非部门，也在当年创造　20　万的罚款和没收的收入，　10　万的规范办证收入。这都是衙役王三三自己默默合计的。年终，这个部门的每个衙役都得到了四千块的福利，衙役王三三托了同学张一的福，还得到了额外的两千的分红。据张主任说：办公室的开销是很大的。如果开支小点，大家都可以得到一万的福利。可是衙役王三三又默默合计了一下，办公室的开销应该不超过两万。但是，其他的钱，都到哪里去了？这个，就只有张主任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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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五年　

　　随着本地异类草加工品的商业化与销售渠道的畅通与扩大，衙门开始对在本地土地上种植异类草的农民收取农业税。　

　　一个四口之家的农户种植一亩异类草可以赚　800　元，种植两亩异类草可以赚　1600　，种植三亩异类草可以赚　2400　元。种植四亩的，那就没有了。因为异类草其实很难种植，那是很辛苦的活。施肥、打药、拔除杂草、灌溉、插秧、割草、松地等等，既繁杂，且辛苦。但是按照最高级衙门制定的政策，凡是种植一亩异类草的，得向国家交纳　100　元的税收；凡是种植两亩异类草的，得向国家交纳　200　元的税收，依次类推。　

　　农民虽然不堪重负，有所怨言，但也没有办法。第一年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农民都向衙门交纳了税收。这一年，在每个村落的村长们带领下，衙役们的工作还算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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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六年　

　　这一年的时候，就出现了少数人不肯交纳、大部分人拖延躲赖的情况。衙役们挨家挨户的上门收取税收，结果却发现农民开始抵制这一税收。　

　　这个情况可不行！领导衙役们收取税收的副总衙头说：这是公开的反党行为！我们不能针对所有的户头采取强制措施，因为那样一来，我们就吃不消。但是我们必须针对典型的顽固的户头采取强制措施，以此杀鸡骇猴！　

　　于是，几个典型户头的户主被抓起来关禁闭。而后还有少数不肯交纳税收的，也一律上门没收相应价值的异类草。一时间，发生衙役与农民的打架事件，不止一件，都是以农民吃亏或被抓而告终。　

　　然而，尽管如此，效果还是不明显。　

　　在那些村落里，每个村民家庭都分配有三亩土地，衙役们就按照土地来收取税收。也不管是不是种植了异类草，每个家庭收取　300　元。大多数家庭都是不满的。他们不敢反党抗政，但是他们却总是躲避、拖延。于是乎，原定两个月完成的收取税收的任务，搞了一年。从年头收取到年尾。　

　　这可苦了村长们，他们原本没有多少工资，因为他们并非纳入国家衙役编制的衙役，他们的工资比衙役要少很多很多，衙门只是给他们一点带路的辛苦费罢了。而这样一来，他们却要天天带路，而且，还有一个无处诉苦的问题。这些衙役，就象小衙役这样的，来到了村落，为复兴仁义党干工作，总得安排个午餐啊！没有办法，只好是自己先拿已经收取的税收作为餐费，给大伙安排安排。　

　　一年下来，村落里收取的税收，吃掉一大半。没收来的异类草，也给全部吃掉了。另一小部分呢，还没有收取到，都是一些很无赖的户头，或者是些地方上有名的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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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七年　

　　衙门决定施行亲民政策，免除农民税收。一时间，农民们欢呼雀跃。而衙役们也开始担心了，这下子，衙役们该干点什么呢？随之而来的，果然是精兵简政，机构改革。风声一传来，吓得很多衙役纷纷取出存款就连夜往书记家里赶。　

　　最终定下来给下岗的，都是些临近退休的老同志。他们不过是给放在下岗名单上而已，事实上仍然照常领取工资，安安稳稳的等待退休。　

　　上半年才搞精兵简政，下半年就新进了不少衙役，都是些皇亲国戚，即领导们的亲友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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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八年　

　　低级衙门出台了新政策。　

　　新政策精神是提升改造异类草加工基地，提高安全加工条件，扩大加工规模。凡是不符合安全加工条件的基地，一律淘汰。各低低级衙门都设立了安全加工督察办公室。衙役王三三所在的那个低低级衙门的安全加工督察办公室主任就是他同学张一。　

　　张一不但已经入了党，成为了优秀的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异类复兴仁义党的一分子；而且深为领导器重，已经被列为提拔对象，成为了低低级衙门的副总衙头的后备人选。此时的衙役王三三在张一的面前，很明显已经低了一等，但是张一对待他这位同学却是很不错的。张一常常对衙役王三三说：王三三啊，一个人不但要好好干，还得有觉悟啊！　

　　觉悟体现在哪里呢？不久，小衙役王三三就开始感受到觉悟的好处了。那些看到下发给他们的文件和通知的基地，纷纷来找他们办公室要求提升改造。凡是不愿意花钱的基地，就被淘汰。凡是愿意花费的基地，就让他们按照要求或扩大规模，或另外选择地点开办新厂，向他们办公室交纳办理厂证的费用。张主任这一回，狠狠的捞了一票，年终的时候，就被提拔为副总衙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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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九年　

　　在张副总衙头的大力保举下，衙役王三三接替了张一的主任职位，当上了王主任。　

　　王主任开始勤奋学习上级衙门发下来的异类草安全加工行业标准与规章制度。在每一个新办的异类草加工厂，王主任都能够指出那里存在的安全隐患。根据这些隐患，王主任就可以向老板提出要求，要求立即整改。下次再去的时候，发现他们没有整改到位，就进行罚款。异类草安全加工行业标准与规章制度是很细致烦琐的。对于大多数加工厂，要想完全符合异类草安全加工行业标准与规章制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是涉及到大量的，甚至为老板所难以负担的花费，条件的改善有一个时间过程；二是当老板的异类们，也确实不愿意那样去花费。于是，就利用这两点，王主任可真是获得了丰厚的收入。那笔收入被用来支付办公室车辆的购买，被用来给王主任享受，被用来讨好上级领导。　

　　王主任印制了大量的检查记录本和封条。凡是发现不合格的，不符合要求的，就给记录下来。严重些的，就给他们的每一张门上设上封条，让他们没有办法继续从事加工。王主任的一个手下衙役，被叫做封师，另一个手下衙役，被叫做漆匠；还有一个手下衙役，被叫做画家。给厂里设封条是常常有的事情，设封条的时候，漆匠用胶水刷在门上；封师将封条贴在门上；画家则将当时的年月日写在封条上。王主任有一次对他同学张副衙头诉苦：不但在需要向厂里收取服务管理费、罚款的时候要设封条，最高级衙门开大会的时候，也得封！你说这主任啊，现在还真不好当！只要出了什么事故，就要撤职，不但撤职，还要开除工作。我倒是不怕，问题是上级领导怕啊！上级领导们一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二怕在更上级的领导的压制下，勒令本地区退出异类草加工行业，就没有了财政收入。而没有了财政收入，有乌纱帽在也等于是没有。说实话，这一年的封条、胶水的成本都得上千块啊！幸亏负担这些成本的钱，也本来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是我王三三辛苦赚来的。　

　　但是诉苦归诉苦，另一个事实是，所有的老板都得掏钱给王主任，掏了钱还得讨好巴结他，因为他还完全可以继续为难下去。　

　　这一年，王主任的朋友们的一家老小都是食用他所管辖的厂里送来的经过深加工的异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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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十年　

　　衙役王三三还是当着他的主任。　

　　这一年，最高级衙门下达了新的文件。文件要求通过改变异类草加工原料，来提升这一加工行业的本质安全水平。以前的异类草加工工厂，在加工的过程中，使用的是一种叫做异类鞣酸的物质。那种物质的危险性很高，如果使用它的替代品　——　异类肉酸的话，就没有那么危险，可以大大的减小意外事故发生的几率。新文件正是要求所有的异类草加工工厂都使用异类肉酸替代异类鞣酸。　

　　那个文件很好啊！确实是很好！但问题是：异类肉酸的销售价格比异类鞣酸要高很多。在文件精神的要求下，有的地区使用异类鞣酸，有的地区使用异类肉酸，导致使用异类肉酸的地区的销售遭遇很大的挫折和恶性的价格竞争。各地区衙门的办事情的效率，确实是不一样的。有的地区出于地方保护主义，也就随便老板们使用什么酸。这样一来，实在是乱套，老板们不使用价格便宜的还真的不行，他们冒着更大的加工危险，冒着在外边的销售市场和运输路途被检测出使用了异类鞣酸加工而被没收成品、被罚款、被吊销厂证的危险，承担着象王主任这样的地方督察办公室的敲诈和勒索的成本。　

　　这一年，又是顺风顺水行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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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衙役的第十一年　

　　在许多同事的激烈竞争下，衙役王三三还是稳稳的当着他的主任。　

　　年初的时候，衙役王三三已经被领导们上报到组织部备案，列为了提拔对象，即副总衙头的后备衙役。但期间却发生了一件小事情。当时正当乌有国召开全国大会，所有的有证件的异类草加工企业都按照文件要求停产了。但是，一辆拉满非法加工的原料和半成品的车子在路边翻车并发生爆炸，当场炸死六人。听到消息赶赴现场的衙役王三三和主管安全加工的副总衙头吓得脸色铁青，感觉职位难保。　

　　当时，道路边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爆炸后的烟火味。全部的六具尸体都给炸飞到路边的一所民房中，房子旁边的树上悬挂着异类焦臭的器官残余和肠子部分。现场方圆三里路内的民房玻璃都被震碎，方圆一里路内的民房铝制门全部变形。衙役王三三进到那个民房，不禁掩鼻。楼上楼下，有半边的头，有半截的身体，有流出半截身体的肠子和血液。　

　　一整条路上，长达五十米，路上路边全部是爆炸后飘飞散落的残屑。衙役王三三吩咐手下买来一百只扫把，民众却不让扫，说要先赔偿他们。正在僵持之下，几辆洒水车就已经开过来了，洒水车一过，全部的碎屑已经堆积在了路边。跟在洒水车后面的，是穿着制服手持警棒维持治安的警察和穿着制服、推着垃圾车、拿着铲子的环卫工人。　

　　屋子外围已经由全部衙役与警察牵手*。房子里的清理也在同步进行，几个彪悍的衙役只等火葬厂的运尸车开来，就纷纷抬起尸体，收拾起器官残余上车了。　

　　不到十分钟，事故现场显得比没有发生事故以前更干净了。唯一的遗憾就剩下那些因玻璃碎落而空洞的窗户和变形的铝制门。　

　　等到记者们赶来，他们被告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件交通事故。　

　　此后，剩下的事情就是交通理赔了。　

　　王主任不禁暗暗佩服起复兴仁义党的办事效率。　

　　这一年，正当三年一次的异类草加工厂换证验收。这可苦了那些老板们了。还在春节，就开始请贵客吃饭了。贵客们就是王主任和他的手下们，老板们见人就是发一包好的香烟。遇到发香烟的情况，衙役王三三总是说他不抽烟，老板以为他装蒜，就塞给他，可他也硬是不接。厂里的管理服务费，还没有问呢，就已经送来了。这一年，又听说是要淘汰多少多少企业，还把那些加工企业分为什么一类企业、二类企业、三类企业、四类企业、五类企业，这可真是苦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