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黄打非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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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黄打非风云录-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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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宋这一声吼,把个保安吓住了,一下子愣在那儿,不知怎么说了。
  魏武斌笑眯眯地下来打圆场了:“这位师傅不要误会了,我们是例行检查,只是看看,不碍事的,来抽烟,抽烟。”说完,满脸堆笑递上了一支中华香烟,又把省政府发的行政执法证送到了保安面前。
  保安把香烟夹在耳杂上,认真仔细地验看执法证,发现省政府发的执法证上贴的照片正是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笑眯眯的家伙。才缓了口气,说:“你们等等,等等,我打电话问问厂长。”说完转身返回传达室打电话去了。
  魏武斌递了个眼色给小宋。小宋飞身下车,紧跟着保安进了工厂。保安拨着电话。喂呀喂呀的请示穆厂长。这边宋林飞正飞快打开了大铁栅门。洪磊一踩油门,车子一溜烟已开进了厂里,车子停在办公楼前。魏武斌打开车门,刘鹏、洪磊飞快消失在工厂的厂房中寻找各自的目标去了。车上剩下了魏武斌、王文江、常莎莎准备应付厂领导。
  负责生产的穆副厂长是一个长得干瘦干瘦,身材矮小的小老头。板寸头剪得齐刷刷的,头发茬子里已冒出星星点点的白头发。脸上布满着沟沟坎坎,仿佛一脸沧桑似的。就是咧开嘴来笑也给人感觉是一脸苦笑。他穿着朴素的劳动布工作服,正挤着满脸的笑容等候在厂部行政楼下面,他显然已知道魏武斌一行的到来。
  瞧着腆着肚子,背着手的魏武斌带着常莎莎、王文江迎着他大咧咧地走过来。穆副厂长主动迎上来,伸出了那双干瘦如枯柴棒的手:“欢……欢迎,魏……魏……大队长,前……来,我我厂……检查……检查工作。”穆厂长吃力地努力想把话讲完整。
  听他那结结巴巴的话,魏武斌感到十分吃惊,他想这人怎么知道我姓魏的呢?这时他脑海中出现了杨敢之那张胖脸,魏武斌也在脸上堆上笑容,背着的手很快热情地伸到了穆副厂长的眼皮底下。穆厂长有点受宠若惊似的很快双手紧紧握住了魏武斌的手,不得已魏武斌只好把左手压在穆厂长的手背上,两人像是老朋友似的紧握着,摇了摇。
  魏武斌故做谦恭状:“穆老前辈,幸会幸会,今天我们是执行公务,奉命行事,多有叨扰,希望你理解。你是我直属厂老人,印刷业管理规定比我熟,希望配合我们工作。”说完,两只小眼眯成一条缝,透过薄薄的眼镜片笑嘻嘻地看着瘦精精的老穆,很是意味深长的样子。
  他知道,老穆是上海印刷学校60年代毕业的技术工人。后来支持三线工作去了四川,在四川阿坝州一呆就是二十年,直到熬白了头发才熬成了那个藏族自治州的州印刷厂长。那年宫殿处长到人才市场招聘人才,把他作为人才引进。当时执政的老神仙满以为他引进的人才一定会对他的指示言听计从。谁知这个说话结巴,在川北藏族自治州和藏民混了几十年,头发都熬白了的厂长脾气倔得很,竟然将老神仙的儿子给得罪了。
  时任人民印刷厂生产科长人称小神仙的局长公子,偷偷买了一个书号就自己在厂里印起书来。这小神仙也未把这白毛副厂长放在眼里。印了三万套《中外历代演义》,临了,这主持工作的穆副厂长认了真。拍着桌子指着小神仙骂开了:“你……你他妈……个巴……子的,印……刷费……30万你……你一分不少要……要交来,否……否则我告……告你……爸……爸。”听那口气,这天真的老家伙把老神仙当成了孔繁森似的优秀干部呢,小神仙心里直冷笑。这老呆子显然把老爹场面上的信誓旦旦大公无私的言论当真了。这就如同把卖狗皮膏药的假药贩子当成了真郎中,心里骂着“老呆B”。口中竟学着老穆的口气嬉笑着脸说:“你……你他……他妈的,老……老结巴,别……别不识……抬举,这……这印刷费我……我等书……书给卖了……再……再付。”
  结果老穆当真告到了老神仙那儿。老神仙拍着老穆的肩膀和蔼地说,这事你别急,我来解决。解决的办法是小神仙加印了1000套书给在厂里冲抵印刷费,这一千套书现在还在仓库里压着,把个老结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在家病了三天,在老婆的开导下,病好了,却再也不提那书的事情了。这小神仙在外面却扬言,我看你老结巴能神气几天,我叫你厂长干不成。果然苦苦等着扶正的老结巴,虽然管理有水平,技术有一套,临了干了八年主持工作的副厂长,把亏损厂变成了一个盈利厂,自己却被迫退居二线。由省委办公厅下来的秘书胡权法顶了厂长职务。被称为小痞子的小神仙很快当了厂长助理。等杨敢之上台,干脆将老结巴退了休。为了安抚这个老家伙,被杨敢之笑眯眯地推荐给稽胜利出任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如今这位退休副厂长正给庄晓强和稽胜利打着工,这才像成熟的麦穗那样低下了花白的头颅。过去刚正不阿的风范被区区每月3000元所收买,在权势与金钱面前变得唯唯诺诺起来。瞧他,正朝想着心思的魏武斌笑,这笑怎么像是哭呢?
  魏武斌转动着胖脑袋观察了一下四周,工厂静悄悄的。厂内宽阔的水泥路面打扫得干干净争,连一丝落叶都没有。他嘴角挂着微笑。那胖脸像是弥勒佛。心里却是一肚子狐疑,这很不正常呀。显然厂里对这次检查已有充分准备,他一边和穆厂长应酬着,一边跨上了厂部办公楼的台阶。他心里烦这个穆厂长。这人生产、经营、技术上还行,可语言表达能力太差,听他讲话太费劲。这人过去是那么干练,风风火火的,也许是官场的顿挫,使他变得小心谨慎,甚至认贼作父起来,为了五斗米折断了曾经挺拔的腰杆,整个一个老哈巴狗似的,摇着尾巴围着他转呢。
  “怎么?今天厂里休息呀?”魏武斌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哎——”穆厂长长叹了一声,就像是有满肚子委屈似的。“印……印刷厂……竞……竞争激烈……任……任务不足呢。三天……天打……打鱼两……两天……天晒网……的,干……干停停的。昨……昨晚刚……刚印完了……了一批教辅。上……上午就没事了。……工……工人也就放假……假了。”
  听着穆厂长结结巴巴的介绍,他们信步来到了厂部会议室。穆厂长打开门。吩咐厂办的小姐给魏大队长等人倒茶。他自己掏了一包中华烟殷勤地请魏武斌、王文江抽烟。他们也就不客气一人点上了一支。魏武斌拥坐在沙发里,脸上浮着笑容,眼珠子却在近视眼镜框后面骨碌碌乱转着,打量起这间宽敞的会议室。
  会议室放着一圈沙发。朝西的墙上挂着一溜奖牌,金灿灿的。两面红彤彤的大锦旗绣着金黄色的字:一面绣着“全省质量信得过企业”是印刷局发的;一面绣着“改革试点先进单位”是双山市市委、市政府颁发的。书橱里满满装着印刷厂印制的各类产品。有大部头的精装书,也有一般图书、产品说明书、广告画册什么的。魏武斌向王文江使了一个眼色。王文江打开摄影包拿出数码相机,开始对着橱窗内的图书产品进行拍摄。常莎莎则看似漫不经心地踱到橱柜前巡视着柜内的样书,想要发现点什么。
  “厂里设备不错,能做精装书?”魏武斌问坐在身边接待的厂办主任刘小姐。
  刘小姐白里透红的圆脸上全是微笑,脸颊上两个笑靥里仿佛注满了热情。她如数家珍般地用甜美嗓音介绍说:“厂里有一台海德堡四色胶印机,是港商东方道宽先生作为设备投资的,两台08胶印机,四台01机,照排、制版、装订设备都是齐全的。对了,那两台08机还是杨局长前来送书下乡无偿支援的呢,那四台01机是穆厂长原来那个厂人民印刷厂淘汰设备,没要钱,胡权法厂长就连设备带老穆一起支援了我们。”说完她莞尔一笑,斜眼看了看老穆。
  老穆也不答话,只是“嘿……嘿”地干笑着。
  魏武斌却笑着接话道:“这两台设备是老穆带来的嫁妆,胡权法厂长是把老穆连人带设备一并嫁给了正威厂,他成了贵厂的白毛女婿。”
  老穆也跟着尴尬地干笑:“那……那是……是以扶贫的名义……送……送的。”老穆结结巴巴补充道。
  刘小姐用流畅的普通话介绍厂里的情况,魏武斌不再搭理穆厂长。老穆感到很无趣就溜到门外打手机,那鬼头鬼脑的样子,尽量压低嗓音倒像是特务在对暗号。魏武斌知道他在那儿向稽胜利等人通报情况也就装着不知道,只是悠闲地抽烟品茶,和刘小姐慢条斯理地谈话,他觉得这个长着娃娃脸,留着披肩发的厂部小秘书还蛮可爱的。那头王文江用数码相机对着书橱内的样书“嘁哩喀嚓”地拍照。常莎莎希望能看到他们椰风出版社被盗版的图书,但是她失望了,没有她关心的目标。他悄悄走到魏武斌身边,对着魏武斌耳语起来。魏武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你们是省级定点厂吧?”魏武斌指着墙上一块金光璀璨的铜牌说道。
  “是的,是的!”刘小姐忙不迭地回答道。
  “那你们的台账,也就是生产账是不是全的?”
  “我们厂管理挺规范的,生产记录是完整的。”
  “我们能不能看一看?”
  刘小姐语塞,她看了一眼白毛穆厂长,穆厂长用手搔了搔头发,“嘿……嘿”地笑了两声,仿佛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有难处?”
  “今……今天厂……厂里休息,生……生产……科没……没人呢。”
  “你厂部没有生产科钥匙吗?你和刘小姐陪一下嘛,我们是例行检查,请生产科长来厂里一下,怎么样?”魏武斌仍是笑着问。
  “好……我……我试试……看……看生产科……科长是……是不是在家?”老白毛又开始踱到门外神神秘秘地打手机。说话声小得像是蚊子哼哼。听那接话的口气,他是在请示什么人,不停地“是,是,是”,“嗯,嗯,嗯”的。
  老穆有点无可奈何地领着魏武斌一行三人,去了生产科办公室。
  刘鹏早晨起来肚子就一直不舒服,可能是昨晚受了凉,他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用手紧捂着小腹,小腹内的肠子上下翻滚着波涛,仿佛有一股激流伴随着阵阵痉挛似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冲击着他的后大门,像是要破门而出呢。不好,他要拉肚子。他急得一头汗,四处找厕所。他吩咐同行的洪磊和宋林飞先去车间和仓库摸摸情况,他要去解决一下肚子里闹革命的问题。
  他绕到了装订车间的后面,用眼睛梭巡着四周,心中咒骂着,该死,竟然没有发现厕所的影子。他感到肚子里的那股激流就像难以控制似的欲喷薄而出。情急无奈之中,他只好解带脱裤就地方便。好在厂里没人,四周静得可怕,只听到秋风飒飒摇动着白杨树叶的声音。车间后面有一堆碎砖和瓦砾,还有一大堆未及处理的废旧印刷品,堆在紧靠装订车间的墙角,这里一面是厂里的围墙,一边是车间的屋山头,可谓僻静而又保险。如果被人堵住,那就是关门打狗的态势了。好在今天是明查,他是持着执法证的,不可能再发生昨晚那种情况的。想到这里他有点心安理得地俯首拉大便。
  一股暖流随着“稀里哗啦”的声响直泻而下。他紧皱眉头,屏住呼吸,使劲将力气向小腹丹田凝聚,伴随着“嗯嗯”“哼哼”的声音又一股暖流伴随着恶臭飞泻直下。他感到肚内的疼痛感痉挛感渐渐消失了。禁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肚子感觉舒服多了,当他翻遍口袋想找到手纸却什么也没找到。他不禁有点失望。总不能老是蹲在那儿吧。这时他已感到双腿有点发麻,发酸,甚至还有点发抖。他扶着墙半蹲着,拎着裤子、撅着屁股,挪动双腿,向那堆废旧印刷品慢慢靠近。他试着用手扯住一扎废页用力抽了出来,他失望了,原来光滑滑硬挺挺的彩色铜版纸。他捡起来一看,那彩页上印着《走向世界的A省》大型画册,编委会名单,主任是省委的副书记童万春,副主任是副省长吴长昆。编委会成员名单,长长一溜。好像都是省委、省政府、省委办公厅局的厅长、局长,领头的竟是省府秘书长庄洪生。那编委会说了排名不分先后,其实省府秘书长排第一,就知道其实厅局与厅局之间是有轻重大小之别的,出版印刷局排在中间,“杨敢之”赫然在内。策划是省府政策研究室和北京天狼星文化传播中心。出版者却是香港大中华出版公司。这使刘鹏一惊,他把这叠彩图废页折叠好,收了起来,又继续找便于擦屁股柔软一点薄一点的纸质印刷品废页。等他找到那些废页,却发现全是一些中、小学生教学辅导图书的内页。看那些墨色,明显是翻拍盗版。他高兴地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擦净屁股上残留的排泄物,艰难地站了起来,腿竟然麻得像是失去了知觉那样,站不起来。他龇牙咧嘴试着挪动了两步,那双腿又麻又酸,差点跌坐在那堆又脏又臭的排泄物上。一扭身子,腿一麻一软就跌坐在那堆废页上了,他伸腿踢了踢脚,又用手使劲翻来覆去揉了揉了麻木的双脚。等那酸麻稍有缓解后,他嘴里恨恨地骂着“他妈的”,他就这么坐在废页堆里,仔细挑选那些印剩的废页,竟发现有安徽、江苏、上海、海南的十多家出版社的印刷品。大约车间打扫卫生后,抛在这角落里等待处理而又未及时处理的印刷品垃圾。他将那些有代表性的废页残页仔细折叠好,塞进了夹克衫里面的口袋,又拉开拉链,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喜滋滋地又回到车间门口。却不见了洪磊和宋林飞的影子,这两个小子到哪儿去了?正当他在车间门口东张西望时,车间门内钻出一个脑袋,那脑袋一头卷毛,那卷毛猛地低吼了一声,使刘鹏吓了一跳,待他定睛一看原来那卷毛是洪磊。“你这家伙,吓我一跳,你们躲到哪儿去了?”
  洪磊用手挡在口上,“嘘”了一声。你小声点,我们在车间里找到了他们盗版盗印的证据。“”你们怎么进去的?这门不是锁住的吗?“
  “我们采取特殊手段。”说着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了半截铁锯条,用手对着门锁插了进去。你瞧,这门锁不就开了,我们在装订线上翻到了他们的生产记录、品种、数量。逐日记录,清清楚楚。说着他翻了翻手中用白纸装订的小本子,上面清楚地用圆珠笔写着各种图书的数量、品种,哪个出版社的,清清楚楚,这证据还不铁?“
  “这是非法取证,没有当事人在场的签字是不能作为证据出示的,还不放回去!”
  “我这不正和你商量吗?我已用照相机照了下来,车间的环境也照了下来。这本子待会儿神不知鬼不觉地会放回去的。秦局长只叫我们注意收集证据,又未叫我查处,管他可不可以作为法定证据呢,先拍了回去再说,也许以后会有用的。”
  “你别在这儿磨蹭了,到车间东墙角那儿有一大堆生产的废页呢,你把它们照下来,我看几乎全是盗版的,把小宋叫出来,赶快走,被他们发现反而授人以柄。”
  “好!”
  刘鹏、洪磊、宋林飞又悄悄地关好车间大门,轻轻地来到车间东侧靠墙的那块窄窄的巷道。他们捂着鼻子,忍着那稀屎的恶臭,用闪光灯摄下了那堆印刷品废页,又悄悄地折回了面包车。如释重负般地躺在车上呼呼大睡起来,经过一阵提心吊胆的工作后,他们确实感到了疲倦。
  魏武斌、常莎莎、王文江还在生产科和穆厂长、刘小姐周旋。老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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