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舒服。
……
吴侯府前院书房内,房门紧闭。房外的护卫,一个个神色紧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有一个士卒忽然来报,然后孙权就勃然大怒,摔了不少东西。然后,紧闭了房门,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
孙权的性格很冷静,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护卫们记得,上一次发生的时候,是因为刘封。
难道这一次还是那个刘封?那刘封不是傻乎乎的孤身来到了江东了吗?居然敢如此猖狂?
但除了刘封,谁还能让吴侯发这样大的脾气呢?
护卫们心中既猜测,又疑惑的想着。
书房内,孙权的状态并不好。双目尽赤,脸色有些发青。
周广被杀的消息已经传来了,甚至是刘封说的那番话也传到了孙权的耳朵里边。
初时,孙权怒气勃发,几乎忍不住要持剑杀了刘封。
但冷静下来之后,孙权又颓废的发现,他真的拿刘封没办法。孙权敢打保票,要是刘封在江东出事,前方必定大乱。
他的江山也就完蛋了。孙权知道刘封猖狂,但从来没想到过刘封居然猖狂至此,在江东,他的地盘内,杀他的将军。
直到这个时候,孙权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低估了刘封。
这个家伙,只能在该杀的时候,才能杀。任何羞辱他的举动,只会导致反被羞辱。
想明白之后,孙权命人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在护卫们诧异的目光下走了出去,去了后院。休息去了,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举动。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没脾气了,真正的忍了。
不过,不代表孙权对刘封的恨意就这么消融瓦解了,反而越演越烈了。
只等前方消息。
……
刘封一行人走了十里左右的路途,来到了一处村庄附近。
此刻是春夏时节,田野里到处都能看到,辛勤劳动的农夫,农妇。一股淳朴的气息迎面扑来。
“承平已久。已经有了太平盛世的景象了。”马车慢慢走过,刘封对于四周的情况,很是赞赏。
不管怎么说,孙氏兄弟还是做出了一些成绩的。当然,在刘封的心中,这江东越太平越好。因为越太平,越繁荣,就等于越肥硕。
吃起来,也能管饱。
当队伍停在了一座相当巨大的庄子外的时候,刘封才收回了观察四周的目光,转而投向了这座庄子。
庄子上,写着“步宅”二字。这是步骘的庄子。此刻,大门正开着,门外还有一些家奴在看护,见到刘封一行人,家奴们颇为诧异。
“不知这位大人是?”家奴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为首摸样的人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
步骘是外来户,历来被江东士族势力排挤在外,不仅他自己行事小心翼翼,而且御下极严,就怕下边的人桀骜不驯,与江东士族起了冲突。
因此,步氏的家奴从来不敢狗眼看人低。何况刘封也没办法被看低了,没看见这位大人物出行的时候,有一二百人护卫吗?
就算是吴侯出行,恐怕也就这等架势了。
继续观察了一下刘封旁边护卫的厚度,这家奴越发的谦卑了。
步骘,严畯,诸葛瑾身为外来户,互相友善抱成一团是他们立足江东的不二法门,但是小心谨慎也是他们立足江东的重要依仗。
他们并不是自成势力,而是以谦卑的姿态,不凡的才能,融入了江东。
刘封知道,这三个人都成功了。最终是丞相,大将军,尚书令。心性能力,都是上上乘的人物。
这一点,犹让刘封心动。
“请禀报此间主人,刘封预约而来。”刘封没有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与家奴说话,而是下了马车,很平和道。
刘封下了马车的举动,让家奴觉得很平和。气势平和。世界上多是权贵,而能够平和待人的权贵不是没有,但却少见。
如刘封不仅神态平和,眼神平稳,气势也很内敛。让人觉得舒适。
这样的权贵,很让人尊敬。
初时,这家奴觉得刘封很让人尊敬。但片刻后,家奴心中只剩下了震惊了。
刘封?居然是刘封?
那个坐拥七郡,现在又稀里糊涂的来到江东的刘封。
刘封放弃自己的七郡,来到江东这件事情,不仅在上边的人知道,连消息灵通的普通百姓也知道。
更不用说是官员家奴了。
甭管上下,这评价很一致,那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但不管怎么样,刘封还是那个刘封。家奴心里清楚,刘封不是他们这等小人物能够鄙视的。
上边人的争斗是不可想象的,没准那刘封有些谋略呢?
因此,心中震惊之后,家奴立刻躬身道:“容小的进去禀报,将军稍等。”
“嗯。”刘封点了点头。
家奴再次对着刘封弯腰行礼,这才转身走了进去。等走了一段距离,家奴肯定自己已经离开了了刘封视线以后,迅速的加快了脚步。
他心中还是忍不住震惊,刘封居然上门了。
这是何等的大事。
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严畯,步骘,诸葛瑾三人是相知的好友,都是互相登堂入室的。因此,相处起来也很随意。
这日,严畯,步骘也如往常休息日一样,在后院庭院内歇息。
往日,二人相对的时候,神态惬意,一日很快就会过去。
但是今日,二人都是一副皱眉苦思的摸样。自从昨日去了刘封那边赴宴以后,这二人就都是这副摸样了。
“那刘封姿貌甚杰,能力更是让人无话可说。为何要来这江东呢?”沉默许久,严畯忍不住问道。
本来就让人很费解的一件事情,昨日之后,严畯心中的不解更重了。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此人并不是那种无智的人,可能是心有乾坤,我等拭目以待就是了。”步骘常常的呼出了一口气,也是想不明白,不过他心中对于刘封的评价很高,直觉刘封这次江东之行不简单。
“这一点我到是很赞同。但到底是什么乾坤呢?现在他在江东,四周又有吴侯派遣的护卫,贴身监视。到底有什么可能,他能安然走脱呢?”严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门前那家奴疾步走了进来,因为走的急促,脸颊通红,呼吸急促。
“何事如此匆忙?”步骘皱着眉头,呵斥道。
“启禀老爷,刘封来了,说是应约而来。”家奴低下了头,回答道。
“什么?”步骘心中震惊,与严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此事棘手。
昨日晚上,二人与刘封的对话,步骘并没有忘记。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迅速,昨日宴会。今日就来了。
连个缓冲都没有。真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第504章 活跃在江东的刘封
不过,这二人的心里素质也是很坚硬的。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走了出去。
既然来了,就要招待,莫要失了礼数。
二人都是这么个心思。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门前。
对于门前的阵仗,二人视而不见。只是看向了当先一人。
“将军登门造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步骘,严畯齐齐拜见道。
“是我来的太突然了才对。”刘封微微一笑, 道。说着,顿了顿,刘封又对着步骘道:“听闻子山先生精通左传,今日特来讨教。”
“左传乃春秋大作,记载颇杂,又博大精深,不敢言精通。但将军特来讨教,当倾囊相授。”步骘闻言举拳道。
“要论左传,非数日不可,当去书房说话。”边上,严畯笑着道。
“曼才所言甚是。将军且里边请。”步骘点了点头,伸手虚引道。
“你等约束士卒,在外等候。”刘封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寇水,朱重二人道了一声,这才走了进去。
而寇水,朱重都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点头应诺。
引得步骘,严畯二人都是一阵诧异,他们诧异的不是寇水,而是朱重,这朱重他们也认得,乃是朱氏旁系子弟,能力不怎么样,但是世家大族的傲气却是沾染了几分。又兼被孙权派遣去监视刘封。
应该不至于对刘封这般恭敬啊。
心中在脑中一闪,但随即被二人抛在了脑后。谁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要是什么事情都能想得通,要想通。
岂不累死?
想着,二人起步跟上了刘封的脚步,三人一起朝着书房走去。
步骘的书房布置,与一般大户人家没什么不同。只是不单单是寻常的竹简,还有刘封送来的一车书籍。
三人中步骘是主人,他先请刘封,严畯二人上座,随即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上。
“左传十八万言,从鲁隐公十一年开始,到悼公为止,关乎诸侯嫁娶,征伐,会盟,议和等博大精深。不知将军想论何处?”步骘直接切入主题,问刘封道。
“齐晋鞌之战。”刘封是有备而来,闻言立刻道。
齐晋鞌之战是鲁成功二年发生的,由晋齐鲁三国发生的一场战争,最终三家讲和,最终晋国得利最大。
“当时晋强,齐次之,鲁最弱。齐起兵讨伐伐鲁国,鲁国求救于晋国,鲁晋合兵,大破齐国……,我以为,当时晋国强盛,齐鲁弱,齐国却不与鲁国合力,讨伐晋国而互相讨伐,实为不智。”看得出来,步骘对春秋左传很有研究,刘封一提出问题,步骘就朗朗上口,言辞雄壮,讲解的很是生动。
刘封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赞叹。抚掌而笑。
“僖公二年,晋楚之战。”当步骘说完后,刘封立刻道。
步骘立刻说出了一番见解。
如此一人问,一人回答。时间就像是流水一般逝去,转眼间,就到了中午。
这期间,步骘的回答也很是出色。刘封也很认真,他对于左传,只是粗略涉及,有研究,但不精通。
今日听步骘之言,有些晦涩的地方,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因此,刘封期间的赞叹,恍然大悟的神色,都出自真心。
因为论学问,步骘也是顶尖一流的。
或许也是因为除了三俩好友能与他一起谈论经史典籍以外,很少有人能够这么听步骘高谈阔论吧。
期间步骘越说越是激烈,神采飞扬。再加上严畯偶尔插话,亦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慢慢的步骘,严畯对于刘封此行来意的猜测也慢慢的淡化了。
随着话语的加深,辩论的激烈。三人心中好感,不自觉的加深了。而这就是刘封要与步骘辩论左传的原因。
文学切磋。是一个很能够加深好感的事情。只要你问的认真,把功利心隐藏在心中深处。
获得对方的好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当然,这也离不开刘封自己的博学强记,当年在徐庶手下三年,刘封学到的学问不足以涉及各方各面,但也足以在步骘,严畯这样的俊杰辩论了。
三人辩论的好激烈,直到步骘的夫人派遣了侍女过来,请三人去大厅用膳的时候,三人才恍然发觉这天色已经到了中午了。
三人相识一笑,齐齐起身去了大厅。
用了膳食以后,三人又回到了书房内,继续辩论左传。
刘封今次来,其实还是一些目的的,不过,上午进展很可观,刘封不忍打断这气氛。
就藏起了心中的目的,打算在适当的时机,才说出来。
当太阳西下,渐渐接近傍晚的时候,刘封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后,举拳笑道:“今日与子山先生,曼才先生论左传,领悟良多,有些地方更是豁然开朗。只可惜这天不长久,只能来日再来向二位先生讨教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将军说的。与将军共论左传,收获良多啊。”步骘意犹未尽道。
这是实话,刘封虽然不精通,但是有些言论,还是犀利的。有些天马行空的意思,步骘听的也是很入神。
要不然,辩论也不会如此激烈。让人忘乎所以。
“来日方长。不必如此依依不舍啊。”严畯在一旁笑着道。
“呵呵呵。”三人相视一笑,随即,步骘,严畯二人起身相送,一直把刘封送到了门口,在门前话别之后,望着刘封离去。
“听闻这位将军,在被刘备收养以前,只是一般良家子,并无名士。也没有任何名气,但是被刘备收养之后,在徐庶帐下三年,就能获得这般学问。再加上这位将军言语间,一些天马行空的间接。实在是善于抓住机会,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慧之人。”刘封走后,步骘感慨道。
刚才太投入了,直到这时,步骘才恍然间想起,刘封真正在名师帐下学习,才三年时间。
如此简短的时间内,却能粗通左传,当真是聪慧又好学的人。难怪会有这般成就。
“坐拥七郡,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严畯深以为然道。
因为刘封的认真,使得二人都忘却了对刘封的猜测,警惕心在左传辩论中,急剧下滑。
取而代之的是刘封的成长精力,以及本身的才学,成就所带来的震撼。
不过,这两个也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在赞叹了一会后。步骘忽然想起了当初,二人对刘封的猜测,警惕之心。
“厉害啊。”步骘再次发出了一声感叹。
“确实厉害。”严畯先是一愣,随即也想了起来,一脸的惊异。
不过,当好感上升,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这感慨,也只是更加加深了对刘封的欣赏。
不管刘封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他能够耐下性子,与他们辩论了一天的左传,而丝毫没有露出异样,甚至让他们两个都全身心的投入了其中。
而且,到最后也没有露出一丁点的尾巴。
城府深,有耐心,又聪明绝顶。加上能力,成就。
步骘,严畯心下已经没有疑虑了,刘封来江东肯定有后手。对于刘封的后手是什么,二人心中隐隐也有了些期待。
至于回报不回报孙权,二人则没有那个打算。
一只是猜测,二是就算是孙权相信了,也不能做什么。在前线战争结束以前,刘封都是安全和自由的。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昨日,送给这些名士等好处,今日就是敲门砖,或纵论经典史籍,或高谈阔论。都是能互相增加好感的。与来日收下这些人好处多多。”今日发生的一切,刘封都暗自记在了心中。
同时,对于自己欺世盗名,广揽人心的计划,也信心大增。
嗯,阚泽此人还没有官职在身,只是孙权宾客。没有休息日一说,明日去拜访。听说,此人偏好公羊春秋。
刘封决定晚上回去好好研读一下公羊春秋。
就像刘封计划的一样,接下来的数月间,刘封很活跃。是阚泽,虞翻,严畯,步骘,薛综,顾雍等府上的常客。
甚至,刘封偶尔还亲自设宴,或邀请众人到府上聚会,或是组织春游踏青。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因为刘封承诺请江夏制造书籍,送给他们。不管怎么样,刘封都能请得到这些人。
慢慢的,大部分人都习惯了刘封这样的友人。
活跃,就是活跃。刘封的活跃,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阳光那样绚烂。如同一汪死水中的波纹那般的奇异。
在江东引起了一片片的涟漪。
而与刘封的活跃相比,是孙权的低调。对于刘封这么公然的,与江东名士,甚至重臣结交。很沉默,很低调。
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忧。不过,这种担忧的心思,并没有多么的深入,深刻。因为,刘封早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嘛。
即使再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