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质问,一下子问到了他的心坎里去。
她说得没错,照顾一个人,不该只给物质上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且了解这个道理。
“仁至义尽?”他的话彻底激怒了宗小绿,吱嘎一声,她将车突地煞住,转过身来瞪他。“你丢钱给她,算什么仁至义尽?算什么照顾?”
迎向她燃着怒火的眸光,言昊沉默了。
他将视线拉向漆黑的车窗外,过了许久之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没错,只丢钱、给物质上的满足,真的称不上是照顾!”嗓音清出他的喉头,有浓浓的感伤。
他不正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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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被停在一处看来不大起眼的农庄内,或许因为不是假期的关系,农庄里除了老板和老板娘之外,没有其他的旅人,安静的可以闷慌人。
拨过了电话、也吃过了晚餐,因为山路弯曲的关系,言昊和宗小绿只好选择在此住上一夜。
洗过澡后,小绿换上农庄里提供的睡袍,再套上自己的外套,拉开房里的窗子,迎风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景——
强风伴随着树木的枝叶婆娑起舞,配上漆黑的夜空,看来怪荒凉的。
一阵寒风吹来,宗小绿忍不住打个寒颤,退开一步,正想伸手关上窗子,却看见言昊独自一人坐在前方大树下的颓废牛车上抽烟。
彻骨的寒风吹起,他嘴里吐出的烟雾,随着狂风飘散开来,一圈一圈地飘过宗小绿的眼前。
他看来很落寞。
刷地关上了窗,只有刹那的犹豫,宗小绿就决定转身走出屋外。
反身推上门,她走下长廊,经过漆暗无光的餐厅,来到了树下。
“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不假思索,她随意找了个话题,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否则不会喝酒,也不会硬拉着她开了将近两百公里,来这样一个静得让人害怕的农庄。
言昊抬起头来看她,动作极缓。“怎么?你睡不着吗?”一开口,他的语调不变,冷冷地,就如此刻刮起的寒风。
看着他,小绿一噘嘴。这段时间的短兵相接,她早已习惯了他如冰雹的话语。
“只是问我睡不着而已,还好。” 根本不理会他的冷默,她的双眼直视着前方,学着他的口吻,不痛不痒的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会问我,看你抽烟,会提醒你过量容易得癌,要不要先买份生前契约?”
她还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按熄了手中的烟,言昊将剩余的半截烟蒂弹向几步外。
“有时,我还真不知道该讨厌你,还是喜欢你?”他转过头来看着她。
至少她总是有本事惹他生气,面对她能让他忘却许多心烦的事。
“我才不介意你是喜欢我,或是讨厌我!”就像是跟一个朋友闲聊一样,宗小绿轻松地将视线拉回到双脚上。“做人,岂能尽如人意?”
她盯着穿着拖鞋的脚丫,来来回回的晃动着。
人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更不可能尽善,所以有喜欢她的人,相对就会有讨厌她的人,不可能尽如人意。
她的话够直接,就如他一直以来见到的她一样。
“你想听听,对于我讨厌的人,我通常会如何对付他们吗?”言昊笑了,笑意里首度没了冷沉。
这个女人,吓吓她也不错,免得她老是大胆地挑衅他。
视线由拖鞋上移开,她懒懒地抬起眼来睥睨着他。“别吓唬我了,我知道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不拐弯抹角,她直点重点,如果他认为她是个讨厌的人,就不会开车来找她。
“你想安慰我?”小绿的话让言昊脸上的笑意于刹那间消失。
因心思被人窥见,他的笑纹骤敛,嗓音就如刺骨的寒风,冻得人发颤。
看着他,宗小绿叹了一口气。“说吧,也许我真有安慰你的法子也说不定。”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冷笑或不笑的时候,都能让人毛骨悚然。
“真想安慰我?”言昊嗤哼了声,看着她的黑瞳忽然闪过一抹促狭。
“如果你需要的话。”她不是一个吝啬的人,知道他今日心事重重,而且心情极度不佳。
“你知道一个女人说要安慰一个男人,通常代表什么意思吗?”他忽然伸出一手来将她拉近,灼亮的眸中有她不曾见过的光彩。
迎着那道光彩,宗小绿的心跳无端加速。
‘安慰不就是安慰,能、能有什么意思?“ 她紧张的口吃。
“当然有。”只落下短短的三字,下一秒他的脸已在她眼前放大,他的唇吻上了她。“男人要女人的安慰是实际的!”
他的声音伴着粗喘,在寒风中飘荡。
第六章
他的吻是侵占的、是掠夺的,就如他待人的冷沉性格。
宗小绿被吻得突然,吻得忘了魂,除了轻吟细喘之外,她根本忘了要反抗,直到甜蜜的吻似乎再也不能满足他,勾着她下颌的大掌缓慢下移。
冷风拂来,宗小绿倏地清醒过来。“不要、不要,你要做什么?”她开始挣扎,却挣不脱他如铁的怀抱。
‘“不要?”言昊的眸底充斥着强烈的欲望:“你方才为什么没喊不要?”他的大掌毫不温柔的罩在她的胸上,“你该知道男人需要的安慰就是这样!”
他的话令小绿一惊,浑身不自主地颤抖。
“你这个混蛋、混蛋!” 小小的手推拒着他的贴近,她开始破口大骂,惊慌的眼直直地瞪着他。
安慰!原来他口中的安慰,竟是这一回事!他把她当什么了?
‘你住口。“游移于她高耸胸前的双掌转而捂住她的嘴,擒住她挥舞的手,言昊剔亮的黑眸中除了已被点燃的欲念,更有着浓浓的恼怒。
她是想继续大喊,直到唤醒大家吗?
而他言昊,一个可以呼风唤雨、叱咤商场的男人,居然得强迫一个女人跟他……
“休想,除非你放开我!”宗小绿又是一阵挣扎。
他的手钳压得更紧。“你以为我非得要你不可吗?”当怒火凌驾于欲念之上,冰冷的人都能变得疯狂。
是的,他为何非得要她不可?在他心里觉得矛盾痛苦时,为何会想到她?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带来了母亲的遗嘱吗?
不,他隐约知道不仅是如此而已。
“你当然不是非我不可,但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当一个供你泄愤、泄欲的对象?”迎着他迸着烈焰的黑瞳,小绿虽慌却无退缩。
她算什么?他这样待她,她到底算什么?只是一具供他泄愤的女体?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接这个案子。
泄愤?泄欲?言昊一震,怒火于瞬间消散。
他直直地盯着她。“滚吧!滚回你的房间去,我不需要你的安慰。”突地松手放开了她,他转身背对着她,独自走向前方漆黑的小径。
是的,她说得没错,他的行为确实像是一头野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宗小绿终于松了口气。
但看着他在寒风中孤寂的背影,为何她会有心痛的感觉?
又怔忡了会儿,她摇摇头,甩掉脑中不该有的想法。也许就如予歆所说,她的同情心泛滥成灾。
吁出一口气,她拉好身上的外套,一步步走回房间,但一整夜下来,她却一直无法阖眼。
她再度失眠了,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冰块男。
直到天才方亮,她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起身爬下床,她挑开窗帘的一角,刚好看见言昊坐上车,很快地将车子驶出了车道,消失在她放眼能及的范围里。
他走了?独自一人?那表示……她被放鸽子了?
这个可恶的男人、可恨的冰块男,居然放她鸽子!
宗小绿在心里一遍遍的咒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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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小绿回到台北,已接近中午时分。
虽然在农庄老板的代为解释下,她知道言昊是临时有事,才丢下她一人先走,并非故意放她鸽子。
但怎么说小绿还是咽不下胸口那股萦回的怒气。不过生气归生气,她倒没忘了还是得回公司上班。
“小绿呀,你可来了,卜经理已经找你一个早上了!”才在座位上放下手里的私人物品,隔壁的同事马上过来传消息。
‘’找我?“小绿问。
眨了两下眼睛,拼命的想甩掉一夜失眠的疲惫。
这阵子卜经理很少找她,因为她接了这个特殊的契约,在合约附加条件未完成前,经理应该不会再派给她其他的任务呀?
“我看你先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好了,他好像找你找得很急,已经走出办公室好几趟了。”虽然小绿看起来一脸疲态,但同事还是好心提醒。
走出办公室好几趟?那表示真有急事了。否则平日像寄居蟹一样的经理,可是很难得会探出头来爬行呀!
“谢谢你。”道过谢,拖着缓慢的步伐,宗小绿努力睁大已快阖上的眼睛,走向经理室。
只敲了三下门,里头即传来温韵的嗓音。
‘“进来吧!” 卜元的声音传来,随着宗小绿开门关门的动作,他的视线直落于她的身上,半秒钟也没移开。
“经理你找我?”来到办公桌前,小绿的态度是恭谨的。
虽然卜经理只比她大了几岁,但不论是专业或是领导能力,都是个值得让人竖起拇指来称赞的对象。
“你的手机怎么一个早上都拨不通?” 小绿的出现让卜元大大松了口气。
“对不起,因为没电了,而我又来不及充电。” 一早上了高速公路,她才发觉手机没电,所以也连带的无法拨电话进公司请假。
“算了、算了,下回注意点。”其实手机不是重点,他会急着找她另有原因。“你赶快打个电话给方甄,她已经找了你一整个早上了。”
今早方甄打了电话过来,她的声调听来无力虚弱,像是重病在床的样子。
“方甄找我?” 一听到是方甄找她,小绿的心口猛地跳了下。
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虽不愿往坏处想,但小绿还是忍不住想到言昊放她鸽子一事。
会是巧合吗?如果将两事联想在一起!
“经理,我先出去打个电话!”未等卜元有任何反应,小绿匆忙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卜元突然喊住她,由座位上站起来,来到她的身边。”小绿,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尽责的好员工。“
他上下打量着,在他的心中,宗小绿不仅是个负责的下属,还是个让人激赏的好女孩。
“嗯?”小绿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尽到该尽的责任就好。”无意将话点得太白,昨天言昊接走小绿的一幕,他刚好有见着。
关于宗小绿的同情心泛滥,他可比一般人清楚,毕竟两人也相处了数年,所以他担心这个案子会延伸出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不是他所乐见的。
“好的,我知道。” 想了一下,小绿马上会意过来。
卜经理的意思应该是指对于这个案子,她投入的心力已超出了该尽的职责吧?不管是对于方甄,还是对于言昊,毕竟如果过于投入,可能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后忘了要以第三者的立场来处事,这并不是件好事。
“既然知道,那我就放心了。” 纯粹出于关心,卜元对着她淡淡一笑。
“那,我先出去了。”感谢经理提醒她要公私分明,宗小绿回以微微一笑,然后急急地走出办公室,关上门。
是的,她是该公私分明,对于言昊那个冰块男。
但对于方甄呢?她恐怕做不到吧?而现在她得去拨一通电话,因为方甄一定有急事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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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宗小绿马上赶到了言昊的住处,才按了一下门铃,钟点女佣即迅速开门领她入内。
“方甄怎么了?”来到方甄的卧房门口,她很自然碰到了正在门口来回踱步的言昊。
心中虽是尴尬、气愤又矛盾,但宗小绿决定暂时将这些复杂的情绪抛到脑后。
“你来做什么?”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现,言昊扬起脸。略眯起眼来看着她。
昨夜的事他心中尚未理出个头绪来,怎知在农场晃了一夜的他一回到卧房,就接到女佣急Call的电话。
说是一早来打扫屋子,却见到方甄面色苍白的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上前去叫醒她,隐约间却听到她的呻吟,还直嚷着肚子疼。
所以女佣吓坏了,不得不Call言昊的手机,将他给找回来。
来做什么?她还能来做什么?“方甄打电话向我求助。”瞪着言昊,她也没好气。
见他那是什么表情呀?她还没怪罪他昨天过分的举动,他倒是先拿乔?!
“求助!”言昊挑起一眉,冷嗤一句。“她需要求助于你!”有这个必要吗? 他已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了,方甄为何还需找她来?
“当然需要我,谁知道欺负她的是不是你?”小绿被他的态度给激怒了。
这个冰块男太过分了,撇开放她鸽子一事不谈,光是昨天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现在的口吻和令人心寒的态度,都可以让一个平常人气到丧失理智。
“我会欺负她?”见鬼了?“如果我要欺负她,我大可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让她病死算了!”望了房门一眼,他负气的转身向客厅走了几步。
一早女佣在电话中说方甄病了,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上医院,所以他只好急急地赶回来,打算将这个不听话的女孩绑成肉球,直接丢到医院去。
但结果却与他的想象相反,方甄的固执与他不相上下,所以两人僵持了一整个上午,现在一个关在门内、闷在被窝里,另一个则在房门外要胁嘶吼。
“你说谁会病死?”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说方甄生病了?
三步并作两步,宗小绿跟上言昊。
“里头的那个臭丫头。”虽维持着一觉冷沉的嗓音,但他的口吻听来有着浓浓的揶揄味。
生病?不会呀,怎么跟她所知道的不同?
方甄的声音听来虽虚弱,但那不是生病,是每个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的现象。
“方甄没病呀!”她看有病该看医生的是他!
他需要去寻求心理医师帮忙,先改掉那冷冷的性子,再导正那喜欢揶揄人的口吻,还有严重病态的不信任感,最后是在嘴角挖两个洞,让笑容看来是出于内心。
“没病?”宗小绿肯定的口吻让言昊在瞬间皱起了眉。“既然没病,她为什么窝在房里将门反锁,不敢出来?”若真没病,女佣干嘛急着Call他回来?
“你要她出来干什么?”睥睨着他,宗小绿单手叉腰。‘你是想要她痛死是不是?“
这冰块男还真不是普通的笨,方甄生理痛,都疼到在床上打滚了,他还要她走出房门来?
没时间再与他哈啦,宗小绿狠狠瞪了他一记,飞快转身走向卧房,轻敲了几下门,表明了身份,门很快由里头被拉开来,她闪身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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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方甄吃下带来的止痛药,看着她入睡,宗小绿才放心的起身离开。
“她到底怎么了?”一拉开卧房门,没想到言昊还在门外。
缓缓阖上房门。“你小声点。” 她瞪了他一记,口气微愠。
试想,一个正逢青春期的少女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当然有诸多不便,不是什么事都能轻易启齿。
难道方甄要告诉他,对不起,言昊哥哥,我是生理痛,只要吃药休息,不用上医院?
“跟我来。”看着门扉几秒,没有迟疑,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前走。
几乎是粗鲁的、急躁的,他拉着她飞快开启另一道门,推她入内,然后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