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她赌对了!
“这是真的吗?从相见最初你就知道这些——”
气息如燎原的火焰,沿着青洛的手臂攀爬,将他包裹在冰雾里。
墨瞳里的挣扎犹似脱离了水溪的鱼,恨意与亲情交织:
“我自初生便一无所有,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权利,却坐享其成。起初并非想要利用你,只是让你尝到痛失至亲的悲苦。可惜,到后来,我却并不想揭开秘密……”
隐瞒有时比谎言更令人痛彻心扉。
怒火被背叛的伤悲取代,气息自颓败中敛去,呓语宛如天籁之音:
“你以为只有你是一无所有的么……”
望向他的红眸里由忿恨变得陌生,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之人。两代人的爱恨情仇,在那双璀璨的红宝石里,消失殆尽。
创痛惊扰了玄眸,朗熠脚底不稳一阵踉跄。没有等来预期中决一死战的杀戮之气,反而被平静无波的视线困惑。突然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懂他,迷惘不知所措……
无语的陌生浇熄了火焰,朗熠转身离去,背影照现凄凉。
独剩下辰汐与青洛的帐篷,一瞬间寂静的可怕,压抑与忐忑徘徊在辰汐的心头挥之不去。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
“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他也在向她道歉。
“如果方才我放弃的人不是你,是不是打算掩盖这个事实,直到被我亲自发现的一天……”
掌抚上粉颊,她总是试图用她“自以为是”的小小力量去保护他,窝心却又令人生气,最终演变成无可奈何的结局。
美眸先是一愣,即刻揽上不好意思的红润:
“唔!可惜我已经把全部秘密都招供了,下一次吵架,不知道该用什么挽救局面才好?!”
青洛大掌揉开银白的前额碎发,眷恋的眼神带着痴迷,他果然还是拿她没有半点辙。
“洛,你爱我吗?”
冰蓝一瞬不瞬,洋溢着期待的光亮。
“你说呢?”
笑意浮现在倾国倾城的面颊上,反问。
“唔……”辰汐困扰地蹙眉,眼神里投射在灵动地顽皮光泽,“没关系,反正我有很长很长的寿命等待你跟我说……”
“切——”黛眉上挑,一脸不屑,“我不会跑得远远地躲起来吗?”
“哈!我们有心电感应!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到时候我就囚禁你,把你锁在我身边……”
“臭美!谁愿意天天跟你这个小脏丫头泡在一起啊?!”
“丑男,你再说一次试试?谁脏了?!”
“你呗!还能有谁从血腥的河床里蹦出来,还以为自己是个大美女……”
“我哪有——”
“哈哈……”
青洛爽朗的笑声洋溢在营帐里,抹去了心底的阴霾。
某年夏末,有个埋没在书堆的精灵让他惊鸿一瞥的耀眼;落入水中的邋遢却似出水芙蓉般炫目;顽皮的小动作惹得心弦微小的颤动……
这些他都不会承认的,打死也不会告诉她……
风掠过草原,带来泥土的清新芬芳。伴随着离别的哀愁,荡漾在高低起伏的绿草间。夜叉族的兵马停歇在不远处的草丛后,辰汐却视若无睹,眼底只有即将远行的青洛。
伸手抚了抚融雪的额头,心中似打翻的五味杂坛,脸颊上的笑容却不变。青洛实在看不下去,俯□亲吻她的额头。担忧地问:
“这么舍不得,就跟我走,让他们自己打去——”
微微摇头,冰眸坚定不移:
“祸是我闯的,自当由我弥补。我答应你一旦战争结束,便去找你。”
“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他仍旧不放心。
“唔!他毕竟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你在,我不好下狠手……”
冰瞳慧黠宛如灵狐,迷懵了他的眼。
从前那个寻求保护的女孩子转眼间,长大了。出尘绝世,美得旁若无人,悠然自得。不经意地抬手投足间,就能惹出一场灾祸。
这样的女子,确实不太让他放心。好在他的竞争者们深陷于追逐权利的漩涡中,当蓦然回首的娉婷笑语挽回了注意之时,他已捷足先登,占满她全部的心房,未曾留下半点余地。
吻,冰凉甜美,好似轻轻地落在唇边的蝶,恍惚间带来沉醉的酒香,迷蒙了双眼。悠然回神之际,那抹红发已乘豹猫远去。
旋身之际,笑容消逝在唇边,冰瞳掩去了迷离的爱恋,笼聚上冰霜。还有一场硬仗等待在高低起伏的青草后面……
☆、NO 170
种族间的仇怨到底能够有多深?!
当震慑天地的喊杀声刺激得耳鼓嗡鸣;火焰与寒冰在天空中爆噬炸出飞絮漫天;战士们手中的长矛毫不留情地朝对方的头颅上挥下,一切的悲伤与怜悯都变得毫无意义。
箭矢在头顶滑翔,遮蔽了朗空中光照大陆的艳阳。黑衣祭司汇集,乌云掩埋了碧蓝的天幕,闪电穿破了厚重的云层,准确的袭击上天空中厮杀的飞禽驱使兽。肉体的焦糊味道刺激着四野杀红眼的军士,举刀狂啸,杀意漫天,天地已成炼狱。
狂风来袭,海潮在祭司手中撩高,压境而来。鸟群穿越了奔腾的海水,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鱼儿跃出水面,挣扎跳动,渴死在尘沙之上。
雨瓢泼,连天地都在悲泣。泥泞的尘土掩盖了战士的尸首,却无法阻断血流成河。
朗熠杀出一片血路,踏尸而来,一把长刀下再无生命的活力。嗜血的眼神闪烁着残暴的光辉,死死的锁住傲然立于天族军队里的娇躯俪影。
银丝在风中摇曳,滂沱的雨水并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影响。气壁骤然凝聚于身,排斥在外。一双冰冷的眸子穿过硝烟的迷雾,落在嗜血的战鬼身上。
风雨中黑发被血水贴服在身,黑色的盔甲溅的全是敌人的血肉残骸。他仍嫌不够,手中的刀挥洒宛如死亡的炽焰,所到之处生灵涂炭。狂妄的笑意汇集在朗熠轻蔑的眼神里,化身为恶鬼,弑神的欲望令那双玄目狰狞,挑衅得冲着宛如神裔的女子伸出了刀尖,不满意至今为止她仍旧保持的纯净灵魂。
残酷的笑意挂上了辰汐如冰的美目,倏然一瞬,白丝凝聚,自周身扩散,轻而易举的结成大朵的冰层,箭矢般朝不知死活的挑衅者而去。冰雨来得太快太猛,覆盖面积广泛到他无从躲避。血终于源自自身,鲜红刺目,伴随着针扎般的疼痛,企图占领他的神经。
朗熠咬牙挺立,眉宇间的嚣张不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烟中的火星瞬息有了导向,掩藏在冰刃之后,未给他留下建立防御的屏障,铺天盖地的点燃他的衣襟。就算是铜墙铁壁也难敌火的炽焰。身上的铁甲变得滚烫,灼伤了肌肤。他低咒一声,一把揪下,摔得老远。
银发少女此刻步入身前,银眸里的王者气息刺痛了他的眼。他们的力量存在天差地别,那副绝代的娇美容颜闪烁着等待效忠的悲怜。
可是他却心有不甘,刀引来纷飞的沙尘,连带着屈辱的怒火,朝辰汐劈下。
未及身,眼前却似幻象陨灭,少女不在,空旷一片。刀的气息砸空,流逝在泥泞的土地间,徒留深深一道鸿沟。
“出来——”爆噬的怒焰几欲冲破他理智,“胆小鬼,出来跟我打啊——”
少女的身姿再次显现,冰眸黯然:
“本就不敌,又何苦硬要逼我出手杀你?!”
刀抓住了时机,再一次挥下,与辰汐手里的气剑相撞,白丝与黑雾啃咬,火光肆意飞窜。
黑眸拢上复杂的情愫,三分忿恨的杀意,三分缠绵悱恻的迷恋,三分不甘愿的愠怒,还有一分暧昧不清的悲怨。
光影交错,有人修来世的回眸一瞥……
江山如画,有人却愿为她摒弃天下……
血与纷争,恋慕化为齿间誓死契约……
生死与共,相思终究换了携手天涯……
而他,变成无尽的梦魇,什么也做不了,生命的印迹如此浅薄,片刻的短暂交集,却错了时间与空间,背离了初衷。
那么,好吧!他用这一世的眷顾,换来世,只求能够遗忘她……
叹息自耳边低不可闻,仿佛听到了他的祈愿,她缓缓地抬起了指,趁他猝不及防之时,落在了深锁的眉心……
☆、后记
弑冢楼所在的山本无名,山脚下的村落也人丁稀少,可最近却因一酒庄扬名天下。
酒庄名——洛汐。自落成之际,原本渺小不可闻的村落一下子扩大成为了商业城市。短短十年间,商户叠加层出不穷。
也因此,无名山如今有了名字,因酒庄而兴旺,自当审时度势,取自酒庄之名。只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如今的弑冢楼已化作一堆黄土。自天族与夜叉族大战以后,弑冢楼人马就正式归入天族,楼主坐了天族第一把交椅,这里自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过,原本三不管地段的洛汐山却被划入了夜叉族领地。这里自然也就成了夜叉族最为重要的枢纽站。
当然,洛汐酒庄的扬名不仅仅在于此,而是十年一度的酒会。每逢十年将近,洛汐城人声鼎沸,热闹异常。酒庄却对外戒严,只招待特殊客人。十年难得一见的老板届时也会出现在酒庄,酒庄的酒牌自然会添上一种新酒。那可是全大陆都买不到的。
传说,这段时间有人曾在酒庄看到暗访的天族族长,也有人说曾遇见美若天仙却在鬓角处刻有龙纹的银发女子;更有人传说,这里是八大部族族长的议事堂,摩呼罗迦族的族长就时常徘徊与此。只是一切不过是传说,酒庄的酒价格便宜,又好喝,当然不会有人介意,每十年的闭门羹咯!
只是,近期比较奇怪,难得出巡的夜叉族族长突然出现戒严状态中的洛汐酒庄门口。远远地站着发呆,仿佛遗失了什么,眼神迷惘。
接连数日,紧闭的门终于在傍晚时分打开一条缝隙,一位轻纱蓝影的女子手提酒壶从内晃出,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万种。慢悠悠地靠近夜叉王,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面如花地对着冰山打着招呼:
“嗨!有没有兴趣,进来喝一杯?”
(正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