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知道刘艳红并不了解北港的实际情况,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选择先通知北港方面,恐怕兴隆号早就跑了,根本不可能被他们抓个现行。
刘艳红听到他半天没有说话,不禁道:“怎么?不服气?”
张扬道:“不做都已经做过了,他们能做初一,我不妨做做十五。”
刘艳红笑道:“你想怎么干?”
张扬把自己刚才去找陈岗的事情说了。
刘艳红道:“陈岗不会答应的,就算他答应,北港的市领导也不会同意,你这叫越级挑战知不知道?领导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
张扬笑道:“我也觉着把握不大,所以想刘厅长给他们一些压力。”
刘艳红道:“什么意思?”
张扬道:“北港既然能给我派工作组,你也能给他们派工作组,他们能利用工作组对我们进行轮番轰炸,你也一样可以啊,给他们点压力,让他们巴不得这件事赶紧过去,随便推出一个人承担责任就结了。”
刘艳红道:“你这小子真是处心积虑,这次一定要把滨海的政法委书记踢出去才甘心啊!”
张扬道:“这厮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过去我一直抓不住他的错处,心存仁慈,可现在忽然发现,在官场上混,就不能太讲究道义,撤掉他需要理由吗?莫须有三个字就足够了!”
电话那头,刘艳红不知为何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久她方才道:“张扬,我知道了!”
刘艳红挂上电话的时候心情是其极复杂的,虽然她没有见到张扬,可是她却真切感受到了张扬身上的那种改变,她分不清这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刘艳红抬头看了看时间,想起今天晚上约好了宋怀明吃饭,她起身穿上了外套。
宋怀明和刘艳红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饭,这并不是因为避嫌,事实上在经历了上次的绯闻风波之后,两人都经受住了考验,在各自的岗位上都获得了提升,宋怀明正式成为平海一把手之后,关于他生活作风的流言蜚语几乎已经绝迹,到了宋怀明如今的位置,如果一个人想利用生活作风的问题来扳倒他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更何况宋怀明行得正坐得直。
刘艳红明白,自己和宋怀明之间已经产生了越来越远的距离,这种距离是他们的位置造成的,曾有一度她将宋怀明视为自己的同学,自己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甚至她将宋怀明当成自己的爱人,可是现实却让她渐渐清醒过来,虽然宋怀明在她的心中依然完美,但是这个完美的男人绝不属于自己,她必须摆正宋怀明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他只能是自己的领导,他们之间唯一应该发生的关系就是工作关系。
宋怀明的笑容依然谦和,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那份谦谦君子风度,刘艳红依然心动,但是她已经可以理性的控制好自己。宋怀明特地早到了五分钟,作为男子他理当如此,看到刘艳红走入房间内,宋怀明礼貌地站起身,帮她脱去风衣挂在衣架上,又抢先一步帮她拉开了餐桌的椅子。
刘艳红笑道:“我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让宋书记为我鞍前马后。”
宋怀明笑了起来:“这里没有宋书记,只有老同学。”
刘艳红坐下,宋怀明将菜单递给她。
刘艳红道:“你帮我点吧!”
宋怀明点了点头,点了几个菜交给服务员。
他们的话题还是围绕着工作进行,刘艳红道:“最近接连处理了六名处级干部,副处级十五名,相关人员也有不少,和往年相比,今年的贪污**行为有增无减。”
宋怀明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贪婪对很多人来说具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江城、南锡先后都发生了贪污大案,我们也进行了严肃处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铤而走险。”
刘艳红道:“最近发生了两起携款潜逃的事件,这些贪污分子,比起过去手段更加多样,考虑的也越发全面,他们在东窗事发之前往往就会安排好退路,一旦遇到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着手潜逃。”
宋怀明怒道:“不要以为逃到国外就能逍遥法外,一定要追查下去,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要将这些贪污分子绳之于法。”
刘艳红道:“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纪委工作越来越艰巨了,宋书记,你知道我们现在最抱怨的部门是哪一个吗?”不等宋怀明回答,刘艳红接着道:“组织部,见到焦部长我就跟他说,拜托以后组织部选拔干部更严格一些,千万不要把一些蛀虫选进咱们的革命队伍里。”
宋怀明道:“很多人在进入这个队伍之前反倒是纯洁的,可是进来之后就慢慢变质了,我看,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贪污**的问题,就必须要改变他们的观念,只有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才能保证干部队伍的纯洁性。”
刘艳红道:“我虽然是纪委干部,可是我却不相信能够从根本上解决贪污**的问题。”
宋怀明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悲观了?我说的根本也不是绝对,我们要营造一个大环境,要让廉洁之风吹遍我们的干部队伍。”
刘艳红道:“宋书记听说滨海车管所所长赵金科坠楼案了吧?”
宋怀明点了点头:“怎样?事情有结果了没有?”因为发生在滨海,他自然特别关注了一下。
刘艳红摇了摇头道:“线索中断了,目前能够断定的只有两件事,一,赵金科是他杀,二,赵金科生前存在着严重的贪污**行为,单单是在他家里搜出的现金就有二百多万。”
宋怀明的唇角牵动了一下,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一个小小的县级车管所所长,居然就贪墨了这么多钱,他的背后一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是谁提拔任用了这样的干部?他是通过什么途径才担当了这么重要的职位?他是被什么人杀死的?杀了他究竟是为了保护谁?”
刘艳红道:“这个人一死,很多线索都中断了。”
宋怀明道:“继续查下去,直到查清为止。”
刘艳红道:“张扬想要利用这件事对滨海的领导层进行调整。”
宋怀明道:“这小子到了哪里折腾到哪里。”
刘艳红道:“北港的问题不简单,目前被揭露出来的全都是表象,如果想深入下去,就必须把这池已经混浊的水搅开,搅个天翻地覆,让里面深藏的大鱼浮出水面。”
宋怀明道:“里面的渣滓越多,想要搅动这池水就越困难。”他知道刘艳红说这番话的目的了。低声道:“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一些助力!”
刘艳红道:“张扬比起过去成熟了许多!”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刚才和张扬通话时候,他所说的莫须有。
宋怀明道:“人总会渐渐长大的,政治上的迅速成长,往往从担任一把手开始。”他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轻声道:“滨海撤县改市的事情已成定局,最近应该就会正式下文,未来北港的常委位置或许会有所变动。”
刘艳红美眸一亮,从宋怀明的这句话中就能够知道,宋怀明对张扬的事情早有安排,他分明透露出一个明确的信息,只要滨海撤县改市的正式文件下达,张扬的下一步就是北港市常委。
第一千零四章【兄弟】(上)
张大官人主动去见了北港市公安局长袁孝工,他和袁孝工之间的交往没有任何的愉快成分,袁孝工见到张扬前来,第一句话就是:“张扬同志,我刚好也在找你!”
张扬点了点头,他看了看,自己一瘸一拐的来到三人位沙发上坐下,将他的那条伤腿平伸在沙发上,笑道:“我腿有伤,袁局千万不要介意。”
袁孝工脸上的表情很冷淡,点了点头,他居然站起身来,走到张扬的身边:“腿怎么受伤的?”
张大官人道:“枪伤!”
袁孝工的眉头皱了起来,望着张扬的目光极其复杂,其中有不解也有质询,他低声道:“不用我提醒你,发生了这种事要第一时间向警方备案吧?”
张扬笑了笑:“袁局应该知道吧,送我进入局中的人叫严金旺,他过去一直都在明德商贸,这也是我去你二弟那里找他要人的真正原因。”
袁孝工道:“你一直怀疑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我二弟有关?”
张扬道:“严金旺死了!”
袁孝工点了点头道:“是,你是这件事的知情者,有必要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张扬道:“袁局,就在昨晚我在兴隆号找到的那辆奔驰越野车又被人给偷走了。”
袁孝工道:“你为什么不报案?难道你还想自己去做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调查?即便你是国家干部,一样没有特权,单单是你现在的行为,我们就可以追究你的责任。”
张扬道:“袁局,如果我不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现在过来是想跟你冷静的分析一下这件事,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袁孝工有些迷惑地望着张扬,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清张扬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袁孝工在张扬的身边坐下,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张扬道:“有人在将矛头引向你的二弟,我不知道兴隆号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这个严金旺过去曾经是他的员工毫无疑问,我在遇袭之后,有人打电话告诉我,所有事情都是袁孝农策划的。”
袁孝工并没有生气,听张扬这样说他反倒冷静了下来:“张扬同志,任何没有证据的指控都是站不住脚的,袁孝农虽然是我的二弟,但是我绝不会因此而偏袒他,兴隆号的事情已经查明,船主是李旺九,他和我二弟的确有过生意来往,但是不能因此就断定我二弟是幕后的主谋。严金旺的事情也是一样,这件事我也有调查过,一周之前,我二弟就将他从公司开除,他的行为以及造成的后果不能让我二弟承担。”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盯住张扬的眼睛道:“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告诉了你这些谎言?”
张大官人心中暗道究竟是真是假我可不清楚,你一口咬定是谎言,还不是想护着你兄弟,不过张大官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袁孝农犯罪的证据,从他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开始一步一步被引导深入,张扬忽然发现,随着那个电话而来的是延绵不绝的麻烦,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牵着走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主动去找袁孝农。
张扬淡然道:“是不是谎言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兴隆号找到了那辆车。”
袁孝工道:“小张,你和我二弟孝农之前有没有发生过矛盾?”
张扬摇了摇头:“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都不认识他!”
袁孝工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打电话的人故意制造谎言,挑起你和孝农之间的矛盾?”
张扬道:“我在北港没什么敌人!”
袁孝工心说才怪,谁不知道你张扬就是一惹祸精,走到哪里惹到哪里,现在居然在我面前装无辜,当我这么好骗?袁孝工道:“小张啊,我希望你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张扬道:“袁局,为什么每件事都和你的二弟能够扯上关系?李旺九和他是好朋友,这次陷害我的严金旺过去又是他的员工,你可以帮我解释清楚吗?”
袁孝工道:“孝农或许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他在背后故意制造事端,挑起你们之间的矛盾。”说到这里袁孝工忽然产生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从一开始他都不想和张扬撕破脸皮,张扬的背景他相当的清楚,张扬过去的所作所为,他早已经过一番调查,谁都不想树立一个这样的敌人,这次袁孝工非常的被动,是张扬主动找到了他们兄弟的头上,现在看到有了缓和关系的机会,袁孝工的内心中也是一动。
张扬道:“如果让我挖出这个人,我绝不会饶了他。”
袁孝工道:“如果一切都只是误会呢?”
张扬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误会只有你们才能查出,袁孝农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究竟是谁想害他!”
张扬离去不久,袁效工就去了二弟袁孝农的家里。
袁孝农在北港南郊拥有一套别墅,位于海边的灯塔山上,灯塔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新开发的这片别墅区。
袁孝农听说大哥到来,慌忙迎出门去,这里只有他和情人刘恬居住,平时除了兄弟几个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
袁孝农道:“大哥,您怎么来了?我正说晚上去你那里。”
袁孝工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环视了一下这栋装修奢华的别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刘恬从楼梯上下来,甜丝丝叫道:“大哥,您来了,快请坐,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出去吃吧?”
袁孝工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笑意,他连招呼都没跟刘恬打一个,转身又向门外走去。
袁孝农看到大哥走了,瞪了刘恬一眼,刘恬一脸的无辜,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袁孝工进入自己的车内,袁孝农没多久就追了过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赔着笑道:“大哥,怎么不进去坐?你要嫌那女人烦,我让她出去。”
袁孝工启动了汽车,低声道:“咱们去大堤上走走。
警用越野车缓缓行驶在围海大堤上,袁孝农有些忐忑地望着大哥,自从汽车启动之后,大哥还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袁孝工驾驶着汽车,穿过新港区,来到牡蛎湾,那里已经停着两辆汽车,老三袁孝兵、老四袁孝商全都已经到了。五兄弟还差一个老小袁孝学,袁孝学如今正在京城读博,也是兄弟之中学历最高的一个。
袁孝工停好车,带着兄弟三个走下大堤来到牡蛎湾,望着远处灰蒙蒙的海水,海风很大,吹起了他们头发,他们的衣服。
袁孝农的鼻子比较敏感,冷风刺激之下,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袁孝工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一个牡蛎,很小,城市的发展让这边涌现出太多现代化的东西,而随之带来的就是生态的恶化,海风中再也没有过去那种清新的咸腥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油烟混杂的奇怪气味。
袁孝工道:“你们三个还记不记的小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带你们来这里赶海?”
袁孝农点了点头,说到对往日的记忆,他应该是最深刻的一个,那时候家里穷,为了能够填饱肚子,每天大哥都会带着他们过来赶海,拣牡蛎,挖海葵、海带。
袁孝工道:“咱们爹妈死得早,如果不是我们五兄弟齐心,恐怕会有人活不到现在。”
袁孝商道:“大哥,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几个!”
袁孝工笑了:“任何时候,你们都是我的最大支柱,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在这边抓了好多的红毛蟹,我们好开心,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这样就能换点米面,就能给刚上学的老五买个书包,可是我们遇到了刘川那帮混混儿,他们十多个人抢我们的东西。”
三兄弟一头。
袁孝工笑道:“老五最小,他上学,我十九岁,老四才九岁,咱们兄弟四个面对十五个彪形大汉,你们还记不记得,是谁最先出去了?”
几兄弟都没说话,却都把目光投向了袁孝兵,袁孝工道:“老三才十四岁吧,我还没有决定动手,他第一个就冲了出去,拳头大的石块就砸在了刘川的脑袋上,可是只把刘川的脑袋砸出了一个小包,皮都没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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