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路程光说完询问安毅有何意见,见安毅摇摇头便宣布原地休息,弟兄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三团长鲁逸轩来到安毅对面坐下,接过胡子递来的香烟点燃,低声问道:
“师弟,这次为何不带教导团参战?好在翔云(赵瑞字)之前把家人接到了老南昌,否则他得着急了。”
安毅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打下济南之后我们第一军团将会尽数后撤,只留下德叔的第七师拱卫前敌总指挥部,继续指挥其他军团北上,等我军成功渡河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大战可打了,我们的炮团也会开回徐州城北大营。”
周围弟兄全都惊讶地望着安毅,安毅于是详细解释:“日军的一个三千人陆战队已经离开日本,三日后将会在上海登陆,这就严重威胁到我们的华东地区,如果济南打起来的话,后果难以预料,总司令部非常当心日军趁我后方空虚开辟第二战场,因此,不管济南情况如何,我们第一军团都会南撤以防万一。
其次,如果济南方向没有大的冲突,我第一集团军其他三个军团共计十七万官兵,足以对付仅剩七万人马的张宗昌直鲁军,渡过黄河直'逼'京津地区,没有任何问题,加上憋了一肚子气的阎百川将军第三集团军、冯焕章将军的第二集团军,共计六十余万将士开进直隶共同对敌,没有日军协助的奉军,哪里还能顶得住?
昨晚,奉军少帅张学良秘密派来讲和的使者已经离开了,校长表示绝不停止前进,但是答应他们只要拥护南京中央'政府'的领导,归附革命,更换旗帜,就不会再对奉军采取任何军事行动。所以,炮团和教导团没必要继续北上了。”
众弟兄这才知道形势如此有利,心中的忧虑一扫而光,安毅却没有这么舒服,他的心一直牵挂着济南。
第四三三章 望风披靡
第四三三章望风披靡
长清县城民众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满大街都是身穿灰'色'军装、全副武装的革命军,无数的家门开了又关,如履薄冰,可县衙面前大街两旁的几家食铺刚开门就关不上了,笑容可掬的军爷和气地吩咐店家别害怕,革命军都是穷人家的子弟,不会伤害自己的乡里乡亲,如果愿意你店里的大饼馓子我们全包了,要是不信我们先把钱放你这儿都行。
卖羊肉汤和炊饼的闫老富夫'妇'一开门碰到个会说山东话的长官,长官身边的副官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岁壮小伙子,一口济南话说得比城里人还地道,三言两语就让闫老富领着侄子小舅子急急忙忙连宰五只羊。
上午八点多,身穿一身灰'色'士兵服装,胸前没有铭牌的安毅在鲁逸轩的陪同下来到闫老富的小食铺,喝下一大碗羊肉炖面筋再撒上胡椒面的鲜汤,大声夸奖,连声称赞说味道鲜美,独具特'色',与兖州城中御桥南头的老字号郑家酸辣羊肉汤相比并不逊'色'。
四十来岁的闫老富见多识广,听到安毅一口的南方口音,倒也知道他说什么,再看到一大早和自己聊天、让自己有多少头羊全宰了的大官和几个同样的大官陪着年轻的安毅,门口还站着十几个腰'插'短枪匕首,提着没见过的机关枪的侍卫,顿时明白安毅的来头不小,想起满街的革命军官兵都很好说话,没见抢谁骂谁欺负谁,于是壮着胆子端上一碟自己媳'妇'刚刚做出的脆油饼,走到安毅那桌边上,恭恭敬敬地弯腰放到桌面上:
“军爷辛苦了,这是俺媳'妇'做来自己吃的,概不外卖,看到军爷们这么和气,照顾小的这么多生意,小的奉上孝敬军爷们。”
鲁逸轩回过头对闫老富笑道:“大叔别这么客气,该多少钱你照算行吧,这油饼香喷喷的,一看就馋人,谢谢你了!”
闫老富连连摆手:“哎哟!军爷客气了,早就听说中山先生的革命军不欺负俺老百姓,小的算是相信了,满大街的街坊邻居现在谁也不怕了,仁义啊!这个……军爷的队伍像是啥地方的人都有啊,刚才听这位军爷的口音,像是江南人吧?”
鲁逸轩望向安毅莞尔一笑,抓起块黄橙橙的油饼,告诉闫老富:“大叔,你要愿意尽管问他,没事的,他这人很好说话,能听懂你说什么。”
安毅咽下口羊肉汤,笑着望向闫老富:“大叔别客气,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哎哟、哎哟,小的多嘴了,实不敢当啊!江南人就是长得俊俏斯文,一表人才啊!呵呵,军爷您高姓大名?是南京府人氏吧?”闫老富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
安毅轻轻拍掉手上的芝麻,满面春风回答:“小侄姓安名毅,不是南京人,是成都人。谢谢大叔的油饼,这手艺到南京城开一家早点铺子,准能发大财啊,啧啧!”
“谢谢军爷夸奖、谢谢!军爷慢用、慢用啊……小的忙去了,哈哈……”
闫老富恭敬地告辞,转过身一边走向切羊肉的大案台,一边嘀咕起来:“原来是成都府的,真够远的了,看来这革命军啥地方的人都有啊……猛子,你干啥呢?还不快点切肉,中邪了?”
闫老富的小舅子是个壮实的小伙子,此刻提着把菜刀呆在案板边上,睁大了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安毅,身子微微发抖,真的像是中邪了一样。闫老富看到小舅子的表情,硬生生将刚要出口的呵斥吞回去,顺着自己小舅子的视线望向外面,顿时下了一大跳,刚才还坐在年轻军爷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硬朗汉子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胡家林望着提着菜刀傻乎乎站在肉案后面的年轻人,用沧州话平静地问道:“兄弟叫什么名字?啥地方人?”
小伙子连忙放下菜刀,恭敬地低下脑袋:“回……回长官的话,小的叫韩大猛,商河人。”
“当了几年兵了?哪个部队的?”胡家林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伙子吓得退后一步,惊恐地望着胡家林,闫老富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护在自己小舅子面前,闫老富的媳'妇'儿也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抓住弟弟的手就往身后拽,另两桌的副官侍卫们刚站起来,就被顾长风喝住了,大家一起晓有兴趣地望着胡家林和闫老富一家,看事情如何收场。
“军爷啊、军爷,我家小舅子早就不跟张大帅干了,早就回来了啊!军爷可别生气啊,小的听出军爷是沧州人,对吧?军爷,咱们算是半个乡亲啊!”
闫老富连连作揖求情,他婆娘急得泪都流下来了,把自己弟弟死死拽住身边,生怕被抓走。
胡家林微微一笑:“大叔,刚才你家小舅子端着盆羊肉进来小侄就看到了,听他和你嘀咕两句话,小侄就知道他是商河人,距离小侄沧州乡下的老家不远,也就百来里地吧。
小侄没有怪罪小兄弟的意思,更不会为难他,只是看到他练过几年武艺,是个马背上的好手,如果小侄没猜错,他的刀法也应该过得去,别看他发抖,都是装出来的,他心里根本就没害怕,而是听到大叔你刚才和我兄弟的对话发懵了,一时缓不过劲儿来,而且他刚刚离开军队恐怕没几天吧?”
“你……你……军爷你怎么知道的?”
闫老富吓坏了,对当官的撒谎的后果他是知道的。
韩大猛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推开自己的姐姐,上前两步:“长官,在下韩大猛,直鲁军第六军警卫旅骑兵连少尉排长,四天前刚从藤县战场逃回来,不愿干了,承蒙俺姐姐姐夫收留,就暂时呆这儿。长官,在下恳请长官明示,坐门内那桌墙边的长官,可是革命军模范营和独立师的安毅安将军?”
“你眼力不错,正是!”胡家林平静地回答。
闫老富两口子同时惊呼起来,闫老富张着嘴惊讶得什么话也说不出,韩大猛深深吸了口气:
“请恕在下有眼无珠,韩大猛三生有幸,今天终于见到名震天下的安将军了!在下久仰安家军威名,钦佩安家军的战力,特别是开春的黄河水灾,安将军牵头发起了赈灾,慷慨捐献一百五十万元巨资,为我鲁北乡亲渡过难关,还派来了医生,送来一船船的粮食、衣服和被子,接走了数以万计无家可归的受灾乡亲,听说这两月无数乡亲逃难到了老南昌都能吃饱饭,很多人都有活干,有房子住了,如今鲁北乡亲把安将军奉为万家生佛,在下实在不愿和安家军这样的仁义之师打仗,打也打不过。
长官,有话您尽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另外,想请教长官尊姓大名,看长官气度绝不是凡人,万望长官不吝赐教。”
“本人胡家林,独立师少将副师长,到这儿是勘察河段的。”胡家林如实相告。
“啊,原来是胡将军……我早该想到的!”韩大猛想敬礼又发现不妥,最后别扭地鞠个躬。
胡家林微微一笑:“韩兄弟,请问南面二十公里五峰山里面驻扎着哪个部队?有多少人马?”
韩大猛苦笑一下:“这也蒙不过,看来是天数到了……回将军,是在下同一个团的弟兄,革命军攻势太猛,本想喘口气再从济南方向逃往直隶的,结果耽搁两天就没路走了,想过黄河向西,可是听说西北军席'液'池部两个骑兵师就在对岸,所有只能躲在大山里面,没吃没喝,估计也躲不了几天了。”
胡家林点点头:“韩兄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独立师,大家一起干,我信得过咱们黄河两岸的汉子,如果不愿再当兵也不勉强,这武器交出来就啥事没有,独立师按照常例,每人发给五个大洋路费,回家种田做生意都行,没人会难为你们。”
“将军此话当真?”韩大猛激动地问道。
胡家林点点头:“我胡某从无戏言,独立师从无戏言。”
“真能加入安家军?”韩大猛再次问道。
“没错,不过,我们的军纪很严,你也看到了,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个官兵都不敢欺负老百姓,受不了管束的就趁早别进来,否则军法如山,没啥情面可讲,这一点你得和你的弟兄们说明白了。”胡家林非常自信,说话直来直去,毫不含糊。
韩大猛挺直身子:“在下愿追随将军鞍前马后!只需将军给封信函,在下立刻飞马赶往五峰山,把弟兄们全带来,愿留的留愿走的走,希望将军成全。”
“没问题,胡某愿拿人格向你担保,绝不会难为任何一个投诚的弟兄,不愿干的立马发给路费,见面即是朋友,既往不咎!你跟我到县衙一趟,我让师部参谋给你写封信,盖上我独立师印鉴,签上安将军和我胡某的名字,这样你也好办些。”胡家林加重语气。
“谢谢将军!”
当天下午四点,躲在泰山山脉西北山麓里的直鲁军六百余骑兵、一千二百余名步兵排着队开到了城南,一言九鼎的胡家林率领独立师各位主官和一个营将士迎出五里,满城百姓听说是安毅的部队,全都沸腾了,家家户户争相献上米粮土产,争相为仁义的安家军生火做饭,用箪食壶浆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人们奔走相告,齐刷刷涌到县衙门前,只是想送上自己的心意,见到安毅一面,正在与前敌总指挥部和侦察分队不断联系的安毅不得不一次次地走出大门,向一批批涌来的百姓致谢。
丰盛的晚餐过后,信守诺言的胡家林给不愿留下的六百余官兵发放路费,留下的一千二百官兵和六百余匹战马直接开进了军营。
忙碌完的安毅在胡家林的引领下,来到新加入的弟兄们面前,热情欢迎大家加入革命军行列,并承诺保留官兵们的原有军衔,组成独立师师属骑兵营,所有待遇与独立师官兵一致。
一千二百余归附弟兄感激不已,解散之后,十余名官兵主动找到胡家林,告诉自己的新老大至少还有三千余各部失散弟兄躲在东南面的各个山谷里面,只要安家军大旗一挥,无不望风披靡,归者如云……
第四三四章 千钧一发
第四三四章千钧一发
五月一日深夜十一点,长清县衙里的安毅安坐在大堂中间的八仙桌旁听取各部情况汇报,黄河两岸二十公里范围内均没有发现敌军踪迹,通过寻访得知,敌军于两日前尽数北撤,仅晏城一线驻扎直鲁军约一个团,济南西北相距数公里的三个渡口一切正常,其中两个渡口均有大型机轮渡船仍在使用。
安毅一脸平静地听着,心思却飞到了济南城,他知道今日上午第一集团军五个军都会派出一部列队进城,宣示打败直鲁军阀,占领济南,但至今仍没有更近一步的消息传来,让他心焦不已,如坐针毡。
“报告师座,朱益之将军来电。”
通信参谋罗磊脸'色'铁青,眼神甚为担忧,将电文递给安毅后低声说道:“校长于三小时前与黄郛部长一行进驻济南,即任命四军团司令方振武将军为济南卫戍司令。
上午九点,先期进入济南之日军第六师团斋本旅团六百余官兵在商埠区设置警戒线,对我入城之第一军、第二十六军、第三十七军、第九军、四十四军各一个团弟兄百般挑衅,我军置之不理,绕道而行,双方没有发生直接冲突,可下午日军当街刺死一名误入警戒线之市民,并对警戒线外我巡逻官兵破口大骂,极尽羞辱之能事。
益之将军特别提示,熊本师团主帅福田彦助率铁甲车及炮队经铁路、公路,自青岛开抵明水车站,丝毫不理会我驻军第二十六军步兵团长陈时骥将军制止,冲破关卡,继续西进,大约将在明日上午十时左右到达济南。
眼下,蒋总司令与总部将领犹豫不决,城中将士义愤填膺,情绪几近失控,益之将军深恐冲突一触即发,甚为担忧。”
安毅猛然站起:“备马!”
“老大,你需要冷静啊!总司令之所以把你调出来,就是担心中日之间爆发大规模流血冲突,你如今匆匆赶回去,我第一集团军将士还有那么多黄埔同袍同仇敌忾,要是一个按捺不住,全局就会失控的!”
老成的参谋长路程光连忙抓住安毅的手,连声劝解。
安毅用力跺了跺脚:“不行,我要是不赶回去,形势会更糟!如今已经很明显了,济南城内的日军就是在等他们的主力到来,如今敌军第六师团的铁甲车队、炮队从公路铁路快速开进,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挑起事端,引发战争。
咱们各军将士连铁甲车是什么都不懂,打起仗来只有枉送'性'命的份,兼之目前各军分散在济南城东、南、西三个方向,如一团'乱'麻,毫无章法可言,若是打起来不但会死伤惨重,济南城内数十万民众就要遭殃了!
我这次回去不是要挑唆各军打仗,而是力谏总司令命令我第一集团军各部尽数撤出济南,留下座空城给小日本,这样就算日本人想动歪脑筋也找不到可以挑衅的对象,到时候他们的军队风尘仆仆赶到济南却扑个空,估计那些狂热的军国分子要抓狂了!哼哼,他们要想挑起事端,只能追着咱们的军队打,而到了野外咱们怎么打都没关系,可进可退,至少不会伤着普通老百姓!”
路程光一听颇有道理,不知不觉松开了安毅的手,不过嘴里还是再三叮嘱:“师长,你是咱们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强行逞能啊!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的中国四分五裂,中日一旦开战,短时间内咱们固然可以在局部战场取得优势,甚至可以全歼日本军队一部,但是如果战争规模扩大,仅仅以我们第一集团军之力,依靠江南一壁江山,毫无战略纵深可言,此战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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