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地毯铺就了整个过道,一直从楼阁延伸到楼下巨大的舞台,每一步楼梯就像是每一个噬血的口,张牙舞爪。
我在众女的簇拥下来到舞台正中,口哨声,欢呼声在奇燎阁腐朽堕落的空间内交织,让我头头隐隐作疼。
萧染坐在台下,湖蓝色的身影在众人中脱颖而出,笑容清澈,神态矜贵高雅。
我朝他点点头,他朝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扫视全场,并没有南宫轩的身影。
他难道不想看到我现在沦落的场景吗?
不知不觉中我的标价随着台下众人的叫喊越来越高……
“五千两。”
台下突然传出清澄如溪水和玉碎的一声话语,众人皆将目光锁定在这个报价的人身上。
我是第一次竞标,据说在奇燎阁的所有姑娘中这种高价只有绝眉有过。
我也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清俊男子,周身有一种贵族的气质。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这种高价?台下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八千两。”萧染的声音传来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浅笑以对。
“一万两。”又是刚才那个男人。
“一万两……”萧染顿了一下,眸光一转:“黄金。”
抽气声频频响起,那个清俊男人也忍不住回头看向萧染,萧染对他点头示意。
清俊男人站起,走到萧染对面:“萧将军,这个女子对我很重要!”
萧染优雅站起,扬唇:“彼此彼此,这个女子同样是本将今日的必得之人,还望黎王爷见谅。”
四目在空气中碰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一万两黄金加上――蓟城、陪都、保州三座城池。”
噩耗
第六十章 噩耗
渐趋于白热化的氛围中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一声声音,打破了场内僵持的氛围。
紫冠精巧,玉带束腰,环扣明晰,南宫轩华丽高贵的身影从楼上阴影中走出,傲然睥睨全场的眼神中迸发的是琉璃般美丽的光彩,尊贵万分的气质中却隐隐带有一股冰寒冷冽的味道。
他果然做不到不闻不问,可是昨天把我送入这个地方,现在出现的意义又在哪里?
萧染和那位黎王爷眼中皆有惊意,也隐隐含有不甘。
除却那一万两黄金,南宫轩居然愿意割蓟城、陪都、保州三座城池出来,要知道三座城池一年的税负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何况是割让……
即使他们有足够的钱财可以和南宫轩抗衡,割让城池这种行径也依旧不可能实行。
南宫轩是以他的强势在扭转,不容人反抗!
我被南宫轩狠狠抓在手里,不顾一切地甩在床上,骨痛欲裂,绞痛感蔓延全身,他身上的戾气充斥着整个环境。
苍白的项颈被他掐在手里:“说,你到底惹了几个男人,除了你山寨里的寂冰夜现在还有外面两个,临国将军、梳国王爷,你真的可以控制所有的男人为你拼命吗?!你说!”
这个男人问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喜欢掐我的脖子,这样我还可以说话吗?
原来那个清俊的男人是梳国的王爷,他来竞标是和小晖有什么关系吗?
他说我对他很重要,可我确定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见过他。
“咳咳咳……这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吗?”
他放开了我,我忍不住狂咳,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南宫轩的动作抽光。
他雨点般的吻细密地砸落在颈项间被他掐出的五指紫痕上,带着侵略和噬血,他的手探进了我的里衣,在我胸前的柔软处毫无怜惜地用力揉搓按压……
“该死,你以为你是谁?!……起码现在你是我的……”
他咬上了我的蓓蕾,我封住牙齿,不让到嘴边的呻吟声溢出嘴角。
南宫轩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隐忍的我:“丢开你,又得到你,我现在是不是很可笑很幼稚?!”
他身下的欲望正在抬头变得坚硬,我突然感觉很害怕……
“南宫轩,不要……”
我祈求,不想再相互伤害。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我全身一颤,这种冰冷的感觉是……眼泪……
南宫轩,是你……哭了吗?
这样脆弱的你,让我的心止不住地发疼,既然心会难受,为什么还要坚持?
“堇,我也求过你不要离开,可你最后还是选择了逃离,你觉得说‘不要’这两个字有用吗?”
双手被他强势地按压在身体两侧,我看到他眼底的痛:“你从未喜欢过我,虽然曾经我以为你有过……你现在就连骗我一下都那么吝啬……”
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俊邪得近乎放肆的面孔,我突然积聚全身的力量弓起身将他推开,刚刚逃离不久的身躯再次受到南宫轩控制,我侧身,腹部重重地撞上了床的尖突出,剧痛传来,刺激着我身上的每一处神经。
两股间隐隐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染红了身上的衣衫……
腹部绞痛,为什么血会那么热?为什么我会流那么多血?
失去意识前,嘴里溢出一句话:“南宫轩,其实你想的不是真的……”
南宫轩,如果没有喜欢你,我当初离开时不会那么痛;如果没有喜欢你,我现在会知道如何面对你;如果没有喜欢你,我反而会在摇摆间一直骗你说我喜欢你……
可是既然我已经造成了你的伤害,说出再多的华丽词藻也掩盖不了曾今的伤痛。
整个人处于朦朦胧胧地状态,只是知道我被一双强健的双手抱住,迎面是阵阵微凉的风,之后有一大群人进进出出,很吵很闹,最后趋于平静……
“南宫轩,你对他做了什么?!”
是萧染的声音,现在他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还轮不到你来管朕的家事!”
南宫轩冷冷地回答。
“你!……即使你是寒国的君王,如果你还敢伤她一根汗毛,我也会和你拼命!……”
“好啊……等到你足够强大,朕随时奉陪!……”
之后是器物落地的碎片声,桌椅倒地的笨重声,以及衣袂的翻飞声……
“快说,为什么她会这样?”
很久,传来南宫轩的一声暴喝,我看到一个朦胧的华美身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容易激动。
“恐怕……恐怕……”
是寒国太医院里的人。
“恐怕什么?不说朕就诛你九族!”
扑通一声有人跪倒一片:“娘娘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但是胎盘一直不稳,现在又因为……因为不合理的动作而导致小产,滑胎……”
一片静默,只有抽气声回荡。
“都给朕消失!立刻!”
南宫轩僵化成石,暴喝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传来。
我尖锐的指甲掐进了手掌的纹路里,陷进了皮肉,可无论多痛都比不上现在心中的万分之一。
身孕?三个多月?
我摸摸平坦的小腹,曾经我有过一个孩子?
像小宝他们一样孕育过一个孩子,可是因为我的过错,牵连到了他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我是一个孤儿,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我渴望过家的温暖,可是现在我却亲手扼杀了我孩子的生命!
他还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就消失了。
是一场恶梦吗?
如果他可以平安活下来,我要亲手教他走路,喂他吃饭,和他摔跤,为他织可爱的衣服,为他学做好吃的饭菜……
如果他能活下来,我会牵着他的小手去看这个世界尽头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也可以带他回五指山,看漫天的紫堇花海,给他讲最有趣的故事,唱最好听的歌曲……
如果他能活下来,他或她一定有个聪明的脑袋,人长得很美,性格也一定很善良,他会在这个世界上收获很多的快乐,尝到世间的酸甜苦辣,如果他累了,我会保护他,给他最温暖的怀抱……
可是,现在一切都迟了,尖锐的绝望丝丝侵入,刻在骨子里经由着血脉流遍了全身。
“孩子……”
南宫轩梦呓般地说了一个词,他的眼神本应是意气风发,本应是俾倪自负,本应是华丽璀璨,可是现在却只剩下无神、空洞,没有任何焦距……
花非花,梦非梦。
我多么希望这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恶梦,可以让我醒来,可是当一切都纠结在一起,这种感觉比什么都要来得真实。
暗然神伤……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有了……身孕这件事?”
南宫轩的声音干涩无力,原本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的眼眸中只剩下无法磨灭的伤痛……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回了趟老家,没空发文,存在草稿箱,不过没有发成功……
所以今天发了四章~~~
无力
第六十一章 无力
烫金的滚边,暗紫的锦袍,血一样艳丽的牡丹在胸口肆意张扬。
南宫轩把头埋入我的肩窝,有凉凉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滑落:“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看到他白净分明的手上紧紧握着艳红色的锦袋,那里面装的是我们两个人纠缠的发丝,青丝,万缕千丝。
大片的忧伤同时划过我和南宫轩的脸庞,许久不曾散去:“南宫轩……”
“你就选择恨我怪我吧,这样我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这样才能有理由让我好好地爱你……”
南宫轩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让我的心止不住地疼,我想,有时候爱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卑微,哪怕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几天后的深夜,我迷迷糊糊中进入梦乡,觉得有什么人在耳边轻声耳语,无数音节不真切地传来……
“你怎么那么傻?我以为你有了他的孩子会愿意见他,可现在才发现我错得一塌糊涂……”
“我说过要守护你,以为有了墨玉麒麟就可以救你,所以放任她们把你带到寒国,却不想你因此受到更大伤害……”
“不管代价是什么,我会带你离开……”
很模糊很遥远的声音,可是我却感觉分外的真实。
是他来过了吗?
摇摇头,苦笑一声,冰夜现在应该是在昭国照看父亲,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到这个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几天,南宫轩不厌其烦地出现,每次都是轻轻地来站在附近静静看我之后轻轻地走。
经过这几天的胡思乱想,我很想对他说我不怪他,失去孩子的事并不是南宫轩的错,他不必背负太多。
可是每次话一到嘴边就化为了虚无,很怅然。
这几天,我们两个几乎都没有说话,沉默是共同的语言。
好像更多地是用一种平和的心境在缅怀那个不曾蒙面的孩子。
这天中午,兰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房里的沉默,她走到南宫轩身旁在他耳边碎语几声,南宫轩看了我一眼就和兰灵一道离开了。
如果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兰灵是不会在这时候打扰南宫轩的,而南宫轩的神色也不会那么不正常。
奇撩阁是四国默认不能兵刃相见的地方,即使阁外如何战火熊熊,阁内也只是一派和平景象。
而我几乎被禁足在这个和平世界中,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脑子里盘旋的思绪像是狗的尾巴,越转越乱,便打算去后花园散心,没想到却从路过的一些侍女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有寒国大批兵马在灵遂坡集结的消息。
想不到短短的几天,距离奇撩阁不足十里的地方战事已经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我想,这些所谓重要的事不管是不是与我有关,我现在都不会再理会了。
不是心死,而是无力。
独自折下一只开得正艳的牡丹,牡丹花上的刺却不下心扎入手指,红色的血珠涌出……
看着那鲜艳的颜色,没有任何痛感。
“十里之外,有人将为你舍命,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躲在这里赏花?!”
身后传来嘲讽的话语,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应迟落。
“我现在只是奇撩阁里的一个小人物,怎么可以影响到十里之外的事。”
身后的人一声嗤笑:“可怜某人没有任何兵马调遣却坚持要面对寒国的千军万马,孤身奋战,可歌可泣下也只不过落得个马革裹尸的结局……”
“应迟落,你和我说这些的意图何在?”
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他一清二楚,没有自由,没有武功,没有坐骑,纵使我有天大能耐,也改变不了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闻言低下头,苦笑一声,如果可以认为他那个表情是笑的话:“萧染说他欠你一个承诺,而你现在需要的不是他,是他让我来帮你的,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心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想到和萧染一起困在阴山谷底时的那次夜幕下的谈话,他淡然的笑意在心底蔓延。
我以为那是他的随性而说,毕竟他那时连真实的身份都没有想要告诉我。
“他自诩聪明,现在却会笨得故意成全其他人……”
“他在哪里?”
应迟落停止喃喃自语,抬起头,一双凤目中射出犀利的光:“现在你关心他的死活有什么用!”
“告诉我,拜托……”
我放软语气,应迟落犹豫了一会:“他很好,只不过与寒皇发生了冲突,昨天临皇下了第十道金牌召他回国,他现在正去临国的路上。”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心里一阵轻松:“谢谢……”
被刺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我准备绕过应迟落向厢房走去。
“哀莫大于心死,这次萧染错了,你与寂冰夜的世界根本不堪一击。”
一阵风吹过,扫去了掉落在地的残花,我停住脚步,回头轻语:“应迟落,我求你一件事。”
应迟落的笑容扬起,我竟一时分不清哪里是花,哪里是人。
我猜得没有错,从今天南宫轩离开奇撩阁开始,整个奇撩阁的外围已经被寒国的士兵包围得水泄不通。
那么即使我的武功还在,顺利地骗过身边的侍女逃出去也不一定能到达灵遂坡。
但是现在我的旁边有了应迟落。
链衣盟既然有能力让应迟落进入奇撩阁就说明奇撩阁里也一定有暗道可以供他们互相联系。
应迟落在萧染的要求下也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他只是在等我开口而已。
现在的应迟落还是一身女装打扮,所以我和他并肩走在这后花园中的情景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很快,我就见到了应迟落所谓的秘道,秘道就在他的厢房内。
应迟落的厢房居然还是一片红色,我看了下身边的这个男子,他的品味真的很特殊,我很少看到一个人可以对一种颜色表现出如此钟爱的程度。
飘渺妖艳的红色纱蔓下,应迟落转动手下的一个圆形器物,整个圆形床板就开始移动,逐渐往下沉去……
“把它吃下去。”
他手上拿着一颗黑色药丸。
“这是什么?”
“毒死你的药。”
我伸手接过,干吞而下。
应迟落眼眸一闪:“我说毒药你还吞?!”
“毒死我你不是更麻烦?”
这种时候还对我开这种玩笑,要杀现在的我你也不屑用药。
“幸好你脑子还没有被门夹坏。秘道下有瘴气,那颗药丸是为了抵御这些毒气的。”
“废话还真多。”
“你!不知好歹……”
原来秘道通向的是一个类似乱乱葬岗的幽暗森林,森林里白雾环绕,显得阴气颇为浓重。
应迟落调整口型,发出一声暗哨,很快,我就听到马蹄声的践踏声从远处传来。
马蹄声愈加接近,白雾也渐渐消散,我看到了翻羽矫健的身姿出现在视线内。
应迟落再次吹响暗哨,翻羽的四蹄已经在我身边停住,脚下的土地被它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