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事因我而起,只要席菲菲冲锋在前,我温纯一定奉陪到底,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是,席菲菲最终还是被拦截了下来。
车子缓缓驶出高速路出口时,她看到了站在车前的祝庸之。
祝庸之瘦弱的身影立在夜色中,面无表情却透着威严。
看见祝庸之,席菲菲很是意外,她下了车,用颤抖的声音问:“老头子,谁让你来的?”
祝庸之低沉着声音反问道:“我还没有问你呢,席菲菲,谁让你来的?”
席菲菲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老小孩一般的祝庸之还有如此冷峻的一面。
“老头子,你要干什么?”
“席菲菲,你想干什么?”
这一老一少的一问一答,各自问的是同一个问题,却蕴藏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席菲菲这才意识到,是他,是那个人让他来的,专程来阻止自己的冲动。
这会儿,席菲菲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第88章 酒,要慢慢品
祝庸之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席菲菲的肩膀,脸色和缓了许多,只说了句:“菲菲,你上车吧,跟上我的车。”
祝庸之的车停在路旁,还没有熄火,看来他也是刚赶到不久。
曾国强开着车,跟着祝庸之的车后,拐弯抹角穿行在临江市的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一间并不起眼的茶楼前。
温纯一抬头,茶楼匾牌上“逍遥馆”三个字却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出于名家手笔。
祝庸之看见车里下来的不止席菲菲一个人,便停住了往里走的步伐。
席菲菲连忙说:“温纯,过来,见过祝教授。”
温纯上前几步,要与祝庸之握手,祝庸之却置之不理,用严厉的眼光盯着席菲菲,席菲菲很是尴尬,解释说:“这是温纯,我跟你说过的。”
祝庸之毫不客气地说:“菲菲,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温纯很知趣地退后了一步:“席书记,你进去吧,我在车里陪着国强。”
席菲菲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祝庸之本来抬腿要进去的,见席菲菲定定地站在那,一动不动,知道她不希望撇开温纯,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苦笑道:“咳,你呀,真是青出于蓝哪。别犟了,一起进来吧。。”
席菲菲这才转身,向温纯招招手,等着他走过来,并肩走进了茶楼。
关于祝庸之,温纯听席菲菲讲过他很多的趣闻,也知道他一些怪癖,例如,他自称,一爱棋,痴爱围棋,二好酒,喜欢品酒,三惜才,爱惜人才。也听说过,官场上的人物,很难和老头子打交道,可一旦入了他的法眼,便有不可多得的机遇。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路上,祝庸之已经订好了包间。
进了包间,一张桌子上是棋盘,一张桌子上是酒菜。
温纯看了,暗想,这恐怕是老头子的专用包间。
祝庸之与席菲菲面对面坐下来,他给席菲菲和自己倒上酒,却正眼也不看跟在身后的温纯,只说:“小伙子,要喝自己倒啊。”
温纯窘住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别说倒酒喝了。
席菲菲说:“温纯,坐下来,陪老头子喝几杯。”
温纯怯怯地在旁边坐了下来,席菲菲抓起酒瓶要给温纯倒上,却被祝庸之一把抢过去了:“对不起啊,小伙子,今天没有预备你的酒。”
温纯简直不知所措了,他站起来,淡淡一笑,说:“你们谈,我去摆摆棋谱。”说完,坐到那张摆了棋盘的小桌子边去了,背对着他们两人,专心致志地摆起棋谱来。
祝庸之这才抬起眼,看了一眼温纯的背影,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席菲菲笑道:“小气。”端起杯子来,与祝庸之面前的杯子一碰,先喝了个底朝天。
祝庸之却不喝,说:“席菲菲,你这哪是喝酒,完全是糟蹋我的好酒。”
“你不喝,我喝。”席菲菲赌气抢过酒瓶子,又给自己倒满了,刚要喝,被祝庸之按住了。
这一路上想的,恨的,让席菲菲郁闷得不行,用借酒浇愁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急什么?酒喝急了容易伤身,事办急了容易伤心。”祝庸之这会儿像个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乎席菲菲心里有多急。说着,他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巴,慢悠悠地说:“酒,要慢慢品,才能品出酒香来。”
她“哦”了一声,若有所悟地扬起目光,看到祝庸之表情怪怪的望住她笑。她的脸微微一红,才明白祝庸之是在借酒发挥,用另一种方式劝解她。
席菲菲也学着他的样子,浅浅地抿了一口,一股醇香从肺腑一点点升腾,悠悠地直冲唇齿,怡然爽口,心也慢慢地沉了下来。
“菲菲啊,我早就说过,你要学会沉得住气,这么急躁,要不得。”祝庸之又说。
“我知道了。”她很痛快地承认了,端起酒杯,又浅浅地抿了一口。
“你这么急匆匆地冲出来,找谁能解决你的问题?”祝庸之这才跟她说起了正事,“我可以告诉你,什么也解决不了,只能把你搞得更被动。”
“太可气了,我才不在乎呢。” 这话听上去,完全像是在赌气。
“就冲这句话,证明你还远没有成熟,政治上的幼稚比什么都可怕。你别忘了,现在的政治斗争靠的不是战争年代的激情,更不是无谓的冲动,政治需要足够的冷静,还有沉着。”
“老头子,我冷静不了!”她差点又要激动了,一想到财政局长和财务科长的死,她就没法不激动。
“冷静不了也要冷静,否则,你只有失败,一败涂地。”祝庸之的脸上露出了失望。劝说别人要冷静,老头子自己却不够冷静,他挪开目光,端着酒杯站起来看着窗外。
窗外像平日里一样,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只不过又是平常的日子而已。
望了一会儿,祝庸之又将目光盯席菲菲的脸上,不甘心地说:“菲菲啊,你主政半年有余,怎么还像是在党校里那样,没一点长进呢?”
这句话让她垂下头,祝庸之这样说,等于全盘否定了她。
内心里,她不希望被人否定,她也渴盼着自己能尽快成熟起来,但面对残暴与阴谋,她的良知容不得她熟视无睹,置若罔闻。
“实话告诉你吧,他也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所以他才打电话让我赶到高速路口去等着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啊。”
祝庸之口中的他,连温纯都听得出来,指的是黎想。
“我……”席菲菲有些不知所云了。
“他还在开会,开完会也许会过来。他让我告诉你,前几任领导任上发生的问题,不是你个人能解决得了的,也不是一两天之内就能彻底解决的。你是现任的书记,你的主要职责是把你任上的事情做好,而不是去翻过去的马桶盖,要不然,你没有把别人搞臭,却先把自己搞臭了。”
她的头慢慢垂下去,仔细琢磨着祝庸之刚才说的话,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温纯听在耳朵里,记在了心里,自己也差点推波助澜,把席菲菲推进了泥潭里。
第89章 智斗老头子
祝庸之端着酒杯又坐回了桌子前:“菲菲,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也必须认识到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尖锐性,这急躁的心情只能坏事,明白不?”
她点点头,还是似懂非懂。
祝庸之给她打了一个很恰当的比喻,他说:“菲菲,战争电影你看过吧,里面总会有一个两个鲁莽的英雄,他们冲出战壕端起机关枪,对进攻的敌人一番猛射,结果呢?”
席菲菲不自觉地说:“壮烈牺牲了。”
“是啊,他成了英雄,可他把防守的阵地也丢了,打乱了作战的整体部署,指挥官就要花更加巨大的代价,再把阵地拼死夺回来。当然,这是艺术创作制造**和激发感染力的需要,是有意而为之。菲菲,你仔细想想,现在的你,是不是那个冲出战壕的英雄?”
是啊,冲出战壕与敌人拼个你死我说,确实是英雄壮举,但是,守不住阵地又于事何补呢?个人的得失不足惜,但整体的作战部署被打乱了,又会连累到谁呢?
席菲菲没有说话,她已经感觉到了,祝庸之在拿话开导她,也是抚慰她,他既要指出问题所在,也不想把她的积极性彻底打掉。
看席菲菲平静了下来,祝庸之的脸色也和缓了许多:“菲菲啊,你想想,这个时候谁最希望局面越乱越好,他们采取如此残忍的手段,就是要逼你冲动,只要你无端发难,他们就可以转移视线,把水搅得越混越好,才能由被动变成了主动。”
经过祝庸之的抽丝剥茧,席菲菲和温纯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照你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她终于静下心,跟他讨办法了。
“静观。”祝庸之吐出两个字,就不说话了,捧着酒杯,像是很陶醉的在品酒的滋味。
黎想的短信中也有这两个字。
席菲菲默默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泛起一股苦涩,慢慢地,那苦涩淡下去,再淡下去,她品到了另一种甜蜜蜜的味道。
祝庸之用眼神看了看温纯,席菲菲点点头,示意祝庸之可以放心地讲下去。
祝庸之并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突然问:“小伙子,你怎么理解呢?”
温纯回过头来,迎着祝庸之的目光,大胆地说:“这就好比下棋,你只有稳住不出错,对方就有可能出错。你要是凭一时冲动,到处挑起纷争,就很容易露出破绽,被对手抓住而一招制胜。”
祝庸之连连点头,终于对温纯露出了笑容:“小伙子,哦,你叫温纯吧。来,坐过来,也喝一杯吧。”
温纯开起了玩笑:“祝教授,您不是说没有预备我的酒吗?”
祝庸之一瞪眼:“小伙子,你小小年纪,怎么比我老头子还迂腐,我和菲菲一人省一口,不就有你喝的吗?”
温纯就笑:“呵呵,那就怕您喝得不过瘾了。”
“哈哈,口气不小啊,看来有点酒量。”
席菲菲早给温纯倒了一杯,温纯端过来,举向祝庸之:“前辈面前,不敢妄称酒量,晚辈先自罚一杯。”说完,仰头干了。
“算了,算了,什么前辈晚辈的,喝酒下棋,不讲这些个虚礼。”祝庸之也干了一杯。
爱屋及乌。
既然温纯是席菲菲信得过的人,祝庸之至少有着天然的好感。
突然,祝庸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还没有接通就大笑了起来:“什么?……她跟我在一起呀,怎么,不放心啊?……菲菲,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是啊,路上关的。”席菲菲把手机掏出来,按了开机键。
哇!一开机,短息如潮水般涌了出来,震得席菲菲手麻了,心也麻麻酥酥的了。
“哈哈,你这死丫头,看把某个人急的。哈哈……我跟你说,她关机了,跟我老头子没关系。哈哈。”祝庸之越说越开心,没注意到一旁的席菲菲已经背过身去,对着窗口,悄悄地擦了擦眼角。
祝庸之还举着手机在打哈哈,席菲菲却开了门要出去,祝庸之哎哎了两声,席菲菲回头,冲祝庸之挤了挤眼睛,欢快地说:“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祝庸之看了看手机,没声音了,赶紧跑到窗前,探出头四下打量。
温纯躲在祝庸之伸开的手臂底下,看见席菲菲朝着一棵大树底下的高大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祝庸之也看见了,他兴奋地猛一挥手,手肘差点敲在了温纯的脑袋上,幸亏温纯身手敏捷,一掌托住了,否则,这一下敲中了,怕是要敲出一个大包来。
祝庸之也吃了一惊,好好的手怎么被抓住了呢?低头一看,原来是温纯低着脑袋在窥视,他换了个手,要拍温纯的头顶,温纯一缩脖子,又闪开了。
等他们这几个动作做完,再看外面,大树底下已经没有了他们想要看的身影。
祝庸之无奈地把手一摊:“人家走了,我们自己打发时间吧。”
刚一转身,看见了棋盘,想起温纯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便坐下来,让温纯在各自的杯子里倒满酒,说:“下一盘,怎么样?”
温纯点头同意:“好,下一盘。”
祝庸之把酒杯一推,说:“输了要喝酒的,不许赖皮。”
“这个……”温纯有些为难,听席菲菲说起过,老头子嗜棋如命,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输得一塌糊涂倒无所谓,要是喝得云里雾里的,等会儿席菲菲和那个人回来了,岂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要给领导留下一个坏印象。
看温纯犹豫不决,祝庸之等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怕输了喝酒啊,只下六盘,不让你喝多了。下不下,不下就拉倒了。”
惹老头子不高兴了,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温纯只得硬着头皮,把黑子抱在了手里。
祝庸之不干,他指着温纯说:“哎哎,小兄弟,尊敬老家伙的话,应该让我先挑。”
无奈,温纯只好又把黑子给了祝庸之。
祝庸之毫不客气,立即三连星开局,霸气十足。
温纯中规中矩地应对,两人落子如飞,很快祝庸之就占得了上风,中间虽略有起伏,但祝庸之牢牢控制住了领先局面,第一盘温纯以微弱的劣势败北,只得咬牙干了面前这一杯,祝庸之乐得手舞足蹈,连呼过瘾。
棋逢对手,却又赢得干净利落,老头子能不开心吗?
论棋艺,温纯应该不在祝庸之之下。只是近来疏于棋艺,按常规出招肯定没有胜算。
第二盘,他改变了战术,一开始就将局面引入乱战,到处挑起战火,趁祝庸之一不留神,利用一个引征妙手令祝庸之的黑棋一下就崩溃了,温纯挽回了一盘。
老头子傻眼了,喝了面前的酒,很不服气,暗想:这么个妙手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要先下在那里,岂不是胜定了。
推倒了重来,开始按定式来下,温纯又落下风,只得把棋局搅成乱局。
只要温纯不按常规落子,采取野战下法,祝庸之便很不适应,不多一会儿,温纯的白棋盘又夺回了优势,祝庸之神色严肃,微微摇头,随后,温纯故意留了一处破绽去给祝庸之下出“妙手”,在危急关头一举翻盘。
老头子欢喜得直拍巴掌。
第四盘,几乎还是第三盘的翻版。
但温纯随后留出来的“妙手”相对隐蔽,祝庸之却始终看不出来,陷入长考,温纯便故意盯着那个地方,然后开始叹息,摇头,祝庸之抬头看他,他又故意躲躲闪闪,于是,祝庸之就看出来了,轻而易举又翻了盘,还批评温纯说,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嘛。
第五盘,温纯继续野战,一直将优势把握住,又顺利扳回一局。
最后一盘,算是决胜局,祝庸之赢了便是四比二,大获全胜,温纯赢了是三比三,只是个平手。
祝庸之虎视眈眈地看了温纯一眼,要倾力一搏了。
第六盘果然更为紧张激烈,杀得天昏地暗,双方的差异始终只在半子之间,杀到尾盘阶段,温纯还是留了一个非常隐蔽的“破绽”,由于战局激烈,棋势混乱,祝庸之始终没有发现,眼见着要以微弱劣势输棋。
老头子已经沉浸于棋局之中,自然很不甘心,再次陷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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