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纯忙说:“没关系,我平时没什么应酬,也在办公室里呆到半夜。六哥,有急事啊?”
看着温纯一身的运动服,李逸飞摸了摸有些隆起的肚子,说:“看来我还得向你学习要加强运动啊,否则,真哪天要带领弟兄们冲锋陷阵,怕要力不从心了。”
看小六说得很轻松,但听口气却感觉到很严重。
温纯身子前倾,问道:“六哥,到不了那个地步。”
“哈哈,玩笑而已。”李逸飞大笑了起来,但很快收敛了笑容。
“但有人想抢我的饭碗,”李逸飞蓦地转了话头,“这个人隐藏得很深,可是他逃不过我的眼睛。”
温纯心头一懔,开玩笑道:“还有敢跟六哥叫板的?够大胆的嘛。”
李逸飞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光在这条缝里一闪一闪的:“临江如此之大,江湖上何止我一个小六啊。”
温纯微微一笑:“谁?”
李逸飞猛地一转身子,双目如炬:“名城置业,钱霖达。”
温纯顿了顿,抬头看着他说:“怎么可能呢,六哥,他做房地产,你做物流,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嘛。”
小六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可是,他要插手临江物流市场了。”
温纯笑了:“六哥,开玩笑了吧。”
李逸飞摇头,低沉着声音说:“江湖上最大的凶险就是对潜在对手的漠视和忽略,往往你最不在意的人就是要放倒你的人。”
温纯劝解道:“六哥,房地产近来有些吃紧,换个行业做做,也很正常啊,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兄弟,这个钱霖达,你不了解,我可是了解的啊,他要下手,一定是赶尽杀绝,独霸江湖。”李逸飞把烟碾碎在烟灰缸里,手在微微发抖。“钱霖达,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论起心狠手辣来,我小六也自愧不如啊。”
温纯心头不由得一惊:钱霖达看上去斯文儒雅,没想到小六李逸飞也忌惮他几分,看来必定也是个厉害角色。
“钱霖达差不多就是临江首富了,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纯哥,你想没想过,你当上了招商局的局长,就不想当县长,当市长,甚至当一当省长啊。”李逸飞一脸认真地问。
温纯语塞:“呵呵,六哥,这个……”
李逸飞说:“钱霖达不是你想象的普通商人。普通商人赚钱只是一种生活,一种乐趣,或是一种目标,而钱霖达除了满足贪欲之外,他有更大的野心,他想要控制临江市的商界,乃至政界。”
温纯不解:“他的野心有如此之大吗?”
“纯哥,你真的不能小看了他,他的背景之深厚,之复杂,可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只和你说说,名城置业是怎么落到他手上的,你就能够知道他的手段和野心。”
名城置业是临江市最早的房地产公司,最初的老板叫段耀武,早先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他利用临江市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机会,把机电总公司的总经理钱瑞君拉下了水,后来又把钱瑞君告发进了监狱,名城置业把机电总公司一举兼并了。
后来,原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贾明鎏又设计把名城置业从段耀武手上夺了回来,段耀武也在与贾明鎏的争斗中,被贾明鎏的情人沈如梦抱着坠楼身亡了。
钱霖达就是钱瑞君的儿子,他留学归国之后在北京某大机关工作。
几年后,他先是借助与官方的势力,设了一个大圈套,给贾明鎏批复了一块位置十分理想的地段,准备建一幢三十八层的写字楼,可等把设计图报到市规划局,规划局以各种理由一口咬定这块地后只允许盖最多十层楼高的建筑。
原先预算好的那二十八层成了空中楼阁,一下子就蒸发掉了。
仅凭十层楼别说赚钱,连名城置业的老本都得赔光。
这个时候,钱霖达趁虚而入,以合作的方式控股了名城置业。
这事钱霖达故意给贾明鎏露了个破绽,贾明鎏当年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自然不服,要告发钱霖达以及与他合谋的官员,钱霖达又借助于原先附庸于段耀武的孟亮势力,将贾明鎏逼入绝境至今下落不明,很大的可能就是被他谋杀了。
李逸飞的话让温纯听得不寒而栗,同时也困惑不解。
第123章 弟兄们,忍了吧
名城置业就这样最终落入了钱霖达之手,原先贾明鎏通不过的规划经过钱霖达的运作又得到了规划局批复,名城置业从濒于倒闭又一夜之间重新崛起,再次成为了临江市房地产界的龙头老大。
商场的惨烈,于此可见一斑,真是触目惊心。
官场呢,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说吴幸福,钱贵等人还是咎由自取,财政局长陶玉明等人,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钱霖达这一整套的阴谋,在官场上做得不着痕迹,外人根本不为所知,只是因为对付贾明鎏,最后动用了孟亮等人,道上几个大哥级人物才略知一二。
李逸飞也是虎爷临终的时候告诉他的,虎爷反复告诫,钱霖达老奸巨猾,心狠手辣,背景深厚,要小心提防啊。
会客室里烟雾缭绕,李逸飞和温纯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如此说来,这个钱霖达果真是个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人物。
段耀武害了他的父亲钱瑞君,按理说,贾明鎏整垮了段耀武,算是帮钱霖达报了仇,可钱霖达为了把名城置业搞到手,却用阴险的手段对付贾明鎏,在控制了名城置业之后,本可以善罢甘休,却非要赶尽杀绝,将贾明鎏至于死地而后快。
如今的钱霖达挂了个临江市政协常委的头衔,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红顶商人。
温纯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得月楼”的包厢里,钱霖达与宋飞龙、高亮泉等人的一番谈话,他们兴致勃勃地聊起政治经济天文地理风土人情。
钱霖达的高谈阔论,引得官场上一路不顺的高亮泉感慨万分:“钱老板,你真是个从政的天才,进了商海,真是屈才呀!”
宋飞龙马上说:“高县长,你不知道吧,钱老板步入商界之前,可是京城机关的官员。”
钱霖达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根据世界经济政治发展规律,经济对政治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政治对经济的干预力只会越来越小。从政经商,殊途同归,经济实力发展到香港包玉刚、李嘉诚那样,何愁不能在政治上大展宏图?”
宋飞龙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不屑地看了高亮泉一眼,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呀!”
当时钱霖达说的这一番话,温纯并没有特别的在意,今天听李逸飞提起钱霖达的野心,再来回味钱霖达的这一番话,才觉出其中的意味深长。
可是,房地产业不景气,钱霖达欲转行搞物流行业,也不违背法规政策,属于正当的商业行为,李逸飞也根本没有理由阻止,他如此冲动会不会是习惯性的过激反应呢?
“六哥,我说说我的看法啊,你刚才说的这些钱霖达的劣迹,只不过是你们道上的一种传闻,没有真凭实据。我觉得,钱霖达固然有抢地盘的嫌疑,但他也没有什么针对桥南物流的实际行动啊。”
“这正是钱霖达的阴险狡诈之处。”李逸飞又点着了一颗烟,狠狠地抽了几口,又狠狠地按熄在烟灰缸里。
表面上钱霖达确实没有针对桥南物流的过分之举,但李逸飞接到临江市城建局的通报,桥南物流市场这一带属于城市规划中的沿江风景区,物流市场面临整体搬迁至桥北,而钱霖达已经在桥北低价购置土地,筹建装卸码头。
一旦实施搬迁,整个物流市场就等于送到了他的嘴边,想怎么啃就怎么啃了。
“即便如此,六哥,你也没有正当理由阻止钱霖达在桥北一带购置土地,筹建码头啊。”
“是啊,所以,我才把你请来商量嘛。”
温纯一脸苦笑:“六哥,这事我哪里又帮得上忙呢?”
一旁的小关早按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六哥,大不了跟姓钱的拼个你死我活。”
“胡说!”小六呵斥道。“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是什么年头了,打打杀杀能成得了气候吗?”
小关还不服气,壮着胆子顶了一句:“那,我们就只有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吗?”
“你给老子闭嘴。”李逸飞顾不得温纯在座,站起来大声骂道。
小关鼓鼓眼睛,气呼呼地坐下了。
李逸飞摇摇头,动情地说:“小关啊,弟兄们跟着我,好不容易洗脚上岸,过上了踏踏实实的好日子,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让他们再次走上斗狠赌命的老路了。这些年来,老弟兄们几乎个个娶妻生子了,谁还愿意靠卖命过日子啊。”
说到这,李逸飞停顿了片刻,才说:“创业的时候,老弟兄们对我小六是一片忠心,跟着我流过血,拼过命,有的还进去过好几次,我相信只要我发话,他们还豁得出命来,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的老婆孩子啊。”
李逸飞眼睛里闪闪发光,他背过身去,面对着窗外川流不息的青莲江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小关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六哥,我们听你的。”
李逸飞没有转身,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桥南物流由黑洗白,再怎么洗人家也以为是黑的,名城置业由白入黑,没有扒掉皮它就是白的,钱霖达巴不得我们动粗,那样他就有理由利用背后的势力,将我们一网打尽。告诉弟兄们,忍了吧!”
这就是道上传说的那个砍人不眨眼的小六吗?
李逸飞是一条重情重义的汉子,他的人性并没有在刀光血影中泯灭,为了手下弟兄们后半辈子能过上安稳日子,他咬着牙选择了忍!
此情此景,温纯也为之动容。他掐灭了手里的烟,轻声说:“六哥,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说吧。”
李逸飞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他缓缓地说:“纯哥,你应该看得出来,桥北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的想法是,把物流市场搬到望城县去,你帮我在江边物色一块地,我再建一个码头,凭着我们这些年经营管理打下的底子,维持老弟兄们现有的生活质量我还是有把握的。”
温纯点了点头说:“六哥,地方倒是有一块,不知道子铭跟你提起过没有,江边有一个垃圾处理场,离县城稍远一点,但建个码头,搞个物流市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李逸飞一拍大腿:“哈哈,这个地方我知道,就是你们两个不打不相识的地方。”
温纯不太自然地笑笑,接着说:“六哥,我建议,你出资在垃圾处理场建一个小商品市场,把县城里的小商品市场搬过去,与你现有的物流市场资源整合在一起,我想,这不仅可以扩大物流市场的盈利能力,也可以带动小商品市场的发展,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逸飞立即同意了,他兴奋地说:“好啊,能够参与望城县的整体规划项目中去,土地使用和码头手续都可以获得政府的支持,把你请来真没有请错。”
温纯的这个想法在路上就基本形成了,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之后,留下的地块就可以整体规划成一个商贸楼群。
一层、二层引进沃尔玛、家乐福等大型超市和时尚品牌精品店,三层至五层打造成一个娱乐城,有影院、酒吧、ktv、健身俱乐部等休闲娱乐产业,交给昌达娱乐来管理经营,五层以上为高档商住楼,地下设置为两层的立体停车场。
这样,既解决了小商品市场带来的脏乱差的老大难问题,又提高了整个建筑群的档次和品位,还避免了各种机动车辆进出货带来的交通混乱,一举几得。
这么来规划定位,相当于把桥南物流的资金也拉了进来,徐玉儿所担心的商住楼于小商品市场混在在一起,上不了档次卖不出价钱的矛盾也迎刃而解,说服锦绣地产投资也有了充足的理由。
不过,温纯并没有像李逸飞那样显得很兴奋,他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说:“六哥,我有一句难听话得说在前头。”
“纯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逸飞哈哈大笑,用大拇指戳了戳胸口,说:“我小六拿这条命跟你担保,决不会允许手下的弟兄们在望城县胡作非为。”
“好!”温纯拍案而起,向李逸飞伸出了手。
李逸飞紧紧握住了温纯的手,坚定地说:“纯哥,你放心,我们可以不把身家性命当回事,但绝对不能让拼老命开拓出来的物流市场毁为一旦。”
说到这,李逸飞眼中露出了少见的凶光,他一字一顿地说:“否则,我小六何须要忍!”
江面上传来一声汽笛的鸣叫,随即,海关楼上的钟声缓缓敲响,预示着新一天的黎明即将到来。
温纯和李逸飞几乎同时伸了个懒腰,继而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六哥,我该回去了。”温纯无奈地笑笑:“力邀锦绣地产参与小商品市场的事还没有搞定呢。”
李逸飞若有所思:“哦,锦绣地产,那个徐玉儿?”
一想到锦绣地产,温纯的头又大了,仿佛徐玉儿那火辣辣的眼神正烧灼着自己的全身。
第124章 心思
当一缕阳光从窗纬缝里强挤进来,徐玉儿从一阵消魂的春梦中惊醒。
可当她睁开眼睛,床边一如往日的空空如也,她扫兴地一扭身,把盖在身上的锦丝被掀翻在地下。
想起来,自己对温纯真是一片深情厚义,可温纯为什么这么寡情薄义?
离婚之后的几年来,多少的男人恨不得要舔着后脚跟巴望着能与自己亲近,可能让徐玉儿动心的却没有一个,好不容易冒出一个温纯,原以为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他竟然在最后的关头临阵脱逃了。
徐玉儿不由得要暗生怨恨。
用情感来获得利益,用利益来诱发情感。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公平交易吗?
徐玉儿也是聪明人,知道温纯这块骨头难啃。
可她不相信天下没有自己啃不下的骨头,越难啃她越有兴趣。
啃不下意味着她的失败,她的性格不可能甘心承认失败。
从小到大,徐玉儿孜孜不倦想谋求的东西,她都得到了。
只有得到,才能证实她在这个世界呼风唤雨的价值。
这,是徐玉儿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所在。
温纯义无反顾地离她而去,令她感觉自己的价值受到了蔑视,很无能,很窝囊,很不爽。
温纯并不认可她,她也便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越是如此,她便越想在温纯身上证实自己的价值与魅力。
她心理的不平衡近乎一种歇斯底里的表现。
和温纯在一起,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但是却有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惊异的感觉。
她不再像个一头贪婪攫取财富的大母狼,而像个一只无助的小羊羔。
她的女性长期被压抑,终于在游艇中被温纯唤醒,她突然很想重新做回一个贤惠、温情、柔弱的小女人。
她多想靠在一个壮实男人的怀里撒一撒娇,耍一耍赖,调一调皮啊。
更让她惊异的是,她内心深处多年不见的激情和渴望也同时被唤起。
徐玉儿突然脸热了。
看想到那里去了!真是着了魔。可温纯的身板就是好啊,浑身的肌肉结结实实,摸上去感觉温暖踏实。听高琼说,温纯在床上一折腾可以一两个小时,那会是什么滋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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