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纯灵机一动,问道:“好啊,记者姐姐们,新闻素材嘛,我手头上倒有几个,你们是想要正面的还是想要负面的呢?”
罗雯婷是临江卫视的主播,吴莎莎是临江晚报的新闻记者,一听有新闻素材,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上次在望城县,温纯给她们说了一句,《青莲女侠》的女主角是省长夫人的干女儿,单单这么个话题,就让她们两个出尽了风头。
她们认定,温纯具有天生的新闻敏感性。
这回,谈少轩没跟着瞎搅和,他也喝差不多了,心思都在吴莎莎的身上。
罗雯婷催道:“正面负面的都要,只要有新闻效应就行。温纯,快说,快说,两会开完之后,还真没什么策划选题可做了。”
温纯招手把王晓翠喊了过来,说:“正面的,小脆豆手上有一个,几个月前,西山县城关小学收到了一笔十万块钱的捐赠款,是从莲江县邮局汇出来的,至今还没找到捐款人,如果借这个话题,发起一个寻找好心人的活动,保证能引起轰动。”
“嗯,这个适合我们晚报来搞。婷婷,你不能跟我抢啊,晓翠,来,你把情况好好跟我说说。”吴莎莎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拉着王晓翠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谈少轩舔着脸跟了过去,被吴莎莎连推带搡地赶跑了。
罗雯婷想了想,电视讲究的是用画面来诠释新闻,觉得这好心人还没找到,还真是比较适合报纸用文字来煽情。但是,她也不甘心就此放过温纯,便缠着他要她说出别的素材来。
温纯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婷姐姐,我觉得吧,你们电视台可以跟央视的焦点访谈学习,搞点明察暗访之类的,揭露一些负面现象,我估计老百姓们肯定爱看,收视率低不了。”
罗雯婷骂道:“你这家伙,满脑子的弯弯经,去当官真是可惜了。你说说看,你手头上有什么好拿来做文章的东西。”
温纯故意很夸张地看看四周,装得很神秘,声音却不小:“我跟你说啊,我不是在市委党校学习吗?那个九里湖大桥天天堵车,每天过往的司机是叫苦连天,你把这个现象偷*拍剪辑一下,肯定关注的人多。”
这话被喝多了的范建伟听见了,他马上过来阻止:“别,别胡闹啊,我警告你们,九里湖大,大桥的事,你们最好别碰。”
“为什么?”温纯傻乎乎地问。
范建伟手舞足蹈地说:“婷婷,你,你说,新闻媒体,是不是也,也,要有政治敏锐感。婷婷啊,我说,碰不得,就,就是,是碰不得,碰了,小,则头破血流,大,则粉身碎骨。”
市城建局代表市政府管理市政工程,修九里湖大桥的时候,范建伟刚刚进了城建局,这其中的奥妙他多少知道一些,尤其现在是副局长,又和宋飞龙关系密切,他说碰不得,而且还把碰了的后果说得如此严重,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罗雯婷似乎也不太感兴趣。
九里湖大桥拥堵现象自通车以来就存在,临江卫视的新闻热线也接到过不少市民来信来电,可每当报选题的时候,总会被总编以各种理由压下来,可见,范建伟的说法不是危言耸听。
罗雯婷说:“搞负面新闻,最好到下面去搞,市里的情况太复杂,怕搞出麻烦来,总编也不好交代。”
温纯故意大声说九里湖大桥的事,本来就是想试探一下范建伟的态度。有道是,酒后吐真言。范建伟是担心罗雯婷触碰了不该碰的新闻,惹下麻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见他所言不虚。
现在听罗雯婷也不敢碰九里湖大桥,要到下面去找新闻素材,他装作为难地说:“婷姐姐,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我看就算了吧。”
温纯欲擒故纵的计谋果然起了作用,罗雯婷追着不放:“是不是你们望城县有故事?”
“是啊,所以,还是不说也罢。”
罗雯婷不依:“不行,莎莎那边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我这里也要有收获,都同样是校友,你不能偏心眼,必须一视同仁。”
“这个,”温纯假装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婷姐姐,望城县的旅游商贸城和物流园区,个别管理人员吃喝卡要,商户们是怨声载道,我看,这倒是个值得暗访的现象。”
罗雯婷想了想,点头同意:“嗯,这是个不错的题材。市里新班子上台以来,一直在强调治庸治懒,倡导依法行政,把这些现象暴露出来,符合当前的政治舆论导向,契合市里新班子的施政纲领。”
温纯还在叫苦:“婷姐姐,算了吧,这种现象也不独独望城县存在,要不你们另外找个县区暗访吧,免得我对望城人民有愧疚感。”
罗雯婷把脸一板,批评道:“什么话?你不说出来,才应该对望城人民有愧疚感呢。温纯,你不用担心,我以姐姐的人格担保,决不会出卖你的。我们新闻媒体依法自由行使采访权,跟你这个破副县长没关系。”
第331章 秋水迷离的眼神
罗雯婷这边不由分说,吴莎莎那边也基本说完。
再回到酒桌上,两位记者更是热情高涨,又缠着范建伟、谈少轩、温纯、夏西门几个喝了一轮,看看都差不多了,范建伟一个电话把廖国凡召了过来,问他下午安排了什么活动,什么时间开始。
廖国凡说,各位领导中午休息一下,下午3点开始,安排各位领导打打高尔夫。
范建伟把手一挥,说:“好了,大家回房间休息,三点准时在大堂集合。”说完,还特意补充了一句:“都休息好,别瞎折腾啊,下午挥不动球杆,就对不起我一片苦心啦。”
酒喝了不少,又泡了个把小时的温泉,尽情地疯闹了小半天,大家都感觉有些疲倦,便各自拿着自己的房卡,回房休息。
几个人各自的楼层还不同。
夏西门一个人在5楼,吴莎莎和谈少轩在6楼,范建伟和罗雯婷在8楼,王晓翠和温纯在10楼。
温纯联想起那两间鸳鸯房,突然感觉这是不是范建伟有意而为之的。搞不好谈少轩还是知情者,要不,刚才在酒桌上那么卖力的劝吴莎莎喝酒,还献了不少的殷勤以博取好感。
看着他们一个个各自下了电梯,温纯暗想:管他呢,这种事情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这年头,还瞎操那些心干什么?
想到这,温纯抬眼看了看王晓翠,王晓翠不知为何,如做贼心虚般低下了头,腮边的酡红说不出是酒后的反应还是羞怯的外露。
“休息吧,我有点喝多了。”温纯开了房门,侧身对正在开门的王晓翠说。
王晓翠重重地点点头,投过来一个秋水迷离的眼神,令温纯心头一颤。
带上房门,脱了外套,温纯简单洗了把脸,把手机扔在了枕头边,就躺倒在床上。
如果不是和明月来住过一回,知道了鸳鸯房的机巧,温纯本可以高枕无忧地睡个好觉,现在躺在床上,会不自觉地看看那幅精巧的画,心头忐忑不安,既希望王晓翠看得出其中的奥妙,又害怕王晓翠真的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温纯侧耳倾听,舍不得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
果然,过了一会儿,画幅边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声音。
“咔嚓”,一声。
又是一声,“咔嚓”。
是打开锁扣的声音。
王晓翠真的看出来了,而且还有意打开了锁扣。
这意味着什么?
温纯的心脏怦怦乱跳,体内的酒精仿佛在燃烧,脑海中浮现出“御池”相抱的景象,他呼吸粗重起来,抬起了身子准备下床。
突然,枕边的手机跳动起来,一条短信跃入了眼帘:“叮咚,警察查房。”
明月!这么及时,难道她有千里眼吗?
温纯惊出一身汗来,酒仿佛也挥发了一半。他用力摇了摇头,暗笑,或许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温纯重新躺下来,回复:“平安无事!”
打消了杂念的温纯,放缓了呼吸,握着手机,渐渐进入了梦乡。
三点差十分,温纯被电话铃惊醒,是总台服务员按廖国凡的要求设置的叫醒服务。
温纯起床,用凉水冲了一把脸,顿时精神十足,他穿好衣服打开门,王晓翠正站在门外,满脸的疲惫,一眼的幽怨,见了温纯,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到了大堂,只有廖国凡一个人在沙发上候着。见温纯和王晓翠过来,忙站起来问道:“温县长,王书记,休息得还好吧。”
王晓翠笑笑,没说话。
温纯客气道:“辛苦你了,廖总。”
廖国凡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范局长他们还没到,你们在沙发上稍等一会儿。”
温纯说:“廖总,让你破费了。”
廖国凡随口说道:“嘿嘿,小意思啦。这是范局长给看得起我们公司才给我们这个机会,只要宋局长、范局长还记得有我们这个公司,日后随便给个把项目,什么都在里面了。”
这还是小意思?温纯听了,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盘算。
开房间,泡温泉,吃大餐,打高尔夫球,哪一项不是高消费,按总台公布的消费价格打八折来计算,七个人加一起,没有几万块是打不住的。还不知道晚上安排了什么娱乐项目呢?
一个小小的校友聚会,出手就要上十万,还只是小意思,那要是大意思又该花费多少呢?
温纯在胡思乱想,廖国凡却主动透了个底:“这大概有个不到十万块就能打住吧。前几年,宋局长的夫人和孩子从国外回来,路桥公司出面接待的,听说比我这花的多多了。”
“哦,”温纯做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说:“路桥公司的副总黄平也跟我在一个班学习,是个出手非常大方的老总。”
“呵呵,黄总啊,我认识,我认识,他呀,随便打场牌也不止我今天花的这个数呢。”
“哦,果然是大气。”温纯嘴上在赞叹,心里却在骂:奶奶个熊,有这么多钱打牌,也还要拖着袁大超等村民的几个活命钱,这他妈不是东西。
廖国凡看温纯一脸的鄙夷,还以为他这话的意思是怀疑大通公司不够大方,忙解释说:“嘿嘿,温县长,路桥公司是市政工程施工单位的龙头老大,我们大通公司可比不了,比不了。”
温纯眼睛看着窗外的树木,装着随口问道:“为什么比不了呢?”
“他们接的都是大项目,而且全是一包,赚的也比我们多多了。别的不说,光是一个九里湖大桥,我们私下里保守地估计,他们至少赚了这个数。”廖国凡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温纯的面前晃了晃。
“一百万?”
廖国凡撇着嘴摇头。
温纯瞪大了眼睛:“未必是一千万?”
廖国凡大概也意识到这淡有点扯得没边了,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没话找话地和温纯套开了近乎,他说:“温县长,听说你在县里主管的也是城乡建设这一块,以后有合适的项目,还请温县长多多关照啊。”
“呵呵,廖总,不客气,老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热忱欢迎大通公司为望城建设作贡献啊。”温纯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廖国凡摸不清他的用意。
第332章 一千万是什么概念
廖国凡看了看手表,三点已经过了十分了,他冲温纯呲呲牙,又跑到前台,跟值班经理说着什么。
温纯摸着下巴琢磨,黄平跟季萍媛交过苦,说九里湖大桥亏了多少多少,吵死吵活要余下的工程款,可只要季萍媛一说审计,立马就缩回去了。照廖国凡无意中说出话来的意思,路桥公司从九里湖大桥项目赚了不少,怎么还拖欠着袁大超等村民的几个小钱呢?
想了一会儿,温纯就断定,这其中必然有名堂,而且名堂还不小!
季萍媛说,九里湖大桥工程市里的投资接近一个亿。
近一个亿的工程,宋飞龙应该知道分量,他胆子再大不敢轻易一个人拍板。
最后的拍板,一定是得到更高层次的领导默许。
否则,一个亿修出一座质量不高的拥堵桥,交付使用几年了,还没有办理结算,市财政拖着路桥公司的余款,路桥公司又拖欠着材料供应商和分包商的钱,这一环扣着一环的死节,至今还没有解开。
廖国凡属于行业人士,却保守估计路桥公司赚了一千万,这又从何说起呢?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并不一定能当得了真。
虽然温纯真正分管望城县交通和建设这两块才没几个月的时间,但对其中的一些潜规则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曾在一些场合听施工方的人议论,说现在的工程,10%左右的工程款用于各种名目的打点。
如果真是10%,那可是1000万哪!
1000万是个什么概念?
依现在温纯的收入,一年也就四五万块钱,那得要挣个250年!
真要是打点了一千万,路桥公司当然就敢赚一千万,那九里湖大桥的质量差就很好理解了。
负责建设投资的部门是一个地方最重要的部门,项目多,权力大,面对的各种诱惑自然也多,出问题的机会当然就大。
温纯才离开县里半个月,关于他和李逸飞、徐玉儿、梁爽等投资商之间的传闻已经不少了。
秦方明迫不及待地安排亲信孙少锋来接替温纯分管的项目,不敢说一定是有贪腐的念头,至少是有意图要将这个权力牢牢把持在信得过的人手中。
这几年,全国各地出事最多的部门,除了交通,就是城建,邻省城建系统近年来连续被查处,竟然是前后几任城建委主任相继被施工单位拉下了水,成为了国内“前腐后继”的一大典型案例。
究其原因,还是权力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过分宽裕的自由裁量权,让一批批的干部成为了金钱美女的俘虏,最终失去了权力,也失去了自由。
从范建伟的得意炫耀和若无其事的表现来看,市城建局拉施工方为私人事务买单的现象是比较常见的,至少在局级领导层面司空见惯。
这恐怕还在于宋飞龙的有恃无恐,范建伟这是上行下效。
想到这些,温纯不免对范建伟有些暗暗的担忧,也产生了要赶快逃离这个聚会活动的念头。
又等了几分钟,廖国凡还在不断地在看表。
温纯看了看王晓翠,见她无精打采的,便关心的问道:“晓翠,你好像没有休息好啊?是不是中午酒喝得有点多了?”
王晓翠眼睛望着外面,摇摇头轻声说:“嗯,可能是吧。”
温纯感觉得出来,王晓翠的情绪有些低落,和刚来的时候兴趣高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是不是午休……温纯很不情愿往那个方面想。
王晓翠缓缓地回过头来,低声说:“温纯,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站在一旁的廖国凡听了,有些惊慌,以为王晓翠等不得不耐烦了,他赶紧说:“王书记,再稍等一会儿,已经让总台催过了,他们很快就会下来的。”
温纯忙说:“哦,廖总,没有那个意思,她可能是有些不太舒服。”
王晓翠当然听得出来,温纯也没有打算留下来的意思,心里失望的情绪凝聚起来,更加的显得软绵无力,柔弱不堪了。
廖国凡见了,看温纯和王晓翠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他自是知道鸳鸯房的奥秘,心里在猜测,这一对男女是不是操劳过度了?他笑了笑说:“温县长,你们稍等,我再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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