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很激动地盯着吴幸福,大声说:“吴书记,假不了,怎么会是假吵呢?要是牛广济不走,肯定会打起来。”
吴幸福横了于飞一眼,骂道:“真吵就真吵,你他妈的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牛广济这个人,吴幸福最了解,他预想得到这家伙有可能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他与牛广济斗了多年,总感觉不踏实,温纯与牛广济密谈了一下午,于飞没在现场,会不会是这两人设了个圈套等着沙河乡来钻呢?
于飞知道吴幸福与高亮泉的关系,也知道谭政荣很器重他,所以,被吴幸福骂了,也不敢辩解,只把脖子一缩,嘟囔道:“我亲眼看见的,是真吵。”
谭家兄弟本来以为今天温纯与牛广济谈妥了,石料厂马上就能复工了,正在召集工人们开会,做一些复工的准备工作。得知温纯被牛广济骂回来了,会场上当即就乱了,兄弟几个顾不得安抚工人,心急火燎地跑下山来,逼着吴幸福拿主意想办法。
照牛广济这种牛脾气,要把他的思想工作做通,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和精力。
“等不起啊,吴书记。”谭老大一开口,就是一脸苦相。“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又开始闹着结算工钱走人了,那几个拿钱哄住的炮手,这回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谭家老三哭丧着脸,连连说:“是啊,是啊,吴书记,你去厂里看看吧,现在就是要开工,也找不到熟练的人手了。”
谭二愣子骂道:“妈的,这石料厂要是垮球了,大家都他妈的喝西北风去吧。”
吴幸福听得出来,这谭二愣子是骂给自己听的,那些在石料厂入股的头头脑脑,几乎都是吴幸福口头做的担保。
“叫,叫,叫,你叫个屁。”吴幸福也没好气了,“要不是你二愣子惹是生非,哪里有这么多的麻烦?”
谭二愣子脖子一梗,嘟囔道:“要是依着老子的脾气,老子现在就回去抱炸药,跟牛大叉同归于尽。”
于飞忙制止说:“这是犯法的,使不得。”
谭老大踢了谭二愣子一脚:“你滚一边去,狗肉上了不正席的家伙。”
谭二愣子抽抽鼻子,悻悻地走了出去,几步就晃进了温纯和高向阳所在的房间。
高向阳一直很看不惯谭二愣子在乡里横行霸道的作为,今天踩破了某家的大棚,明天摸了某家小丫头的胸,沙河乡高姓村民多,常常会有人家被谭二愣子欺负了,敢怒不敢言,都要告到高向阳这里来。
高向阳也是难办,又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拿这个二愣子没球好办法。
几次与吴幸福交换意见,想让吴幸福管管这个二愣子,可吴幸福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劝高向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向阳心里很清楚,吴幸福与谭家沾亲带故,又因为谭政荣的关系,明里暗里在替谭家开脱。
上次新泉事件中,高向阳指挥高姓的人把谭二愣子绑了,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谭二愣子是个粗人,也看得出来高向阳对自己的态度,所以,见了高向阳也是狠刺刺地翻白眼,不把他这个乡长放在眼里。
刚才他在门外只听见温纯说话的声音,想进来打探打探消息,如果他知道高向阳也在房间里,恐怕也不会晃进来。
高向阳正和温纯议论牛广济的无赖,见谭二愣子进来了,便收住了话头。
要说谭二愣子佩服谁,也就只有温纯。
他是一个逞强赌狠恃强凌弱的人,最怕也最服的就是打不过的人。上次新泉事件中,谭二愣子见识了温纯的身手,嘴里虽说不服气,心里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谭二愣子咧了咧嘴,算是和高向阳与温纯打过招呼了。
高向阳别过脸去,装着给温纯添水,故意不看谭二愣子。
谭二愣子鼓着个眼睛,问:“温纯,怎么搞的,牛大叉不老实,你扇他还不是现成的。”
“我是去跟他谈工作,又不是去打架的。”温纯笑笑,又说:“再说,他是村子里的长辈,怎么好跟他动手呢?”
“屁!这种为老不尊的家伙,你还以为他真是你爹了?”谭二愣子真他妈的没脑子,哪壶不开偏偏提哪壶。
温纯正在气头上,便站了起来,说:“二愣子,你他妈的嘴巴欠抽呢?”
谭二愣子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便轻轻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你看我这张破嘴。嘿嘿,我是说,你是县上的干部,有度量。要是牛大叉敢骂到我头上,我才没有这客气,老子非把的**啃了不可。”
看谭二愣子神气活现的,高向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哼,你以为他不敢骂你呢?真是的。”
谭二愣子急了:“妈的,他敢!”
温纯忙说:“算了,算了,都怪我工作没做好,耽误了事。我继续做工作,他牛广济就是块石头,我炸也要把他炸开。”
“他要是块石头就好了,我谭二愣子早填上炸药,轰他个球了。奶奶个熊,这石料厂个把月没放炮,老子耳朵都不舒坦了。”
说着,谭二愣子弯起小拇指,从耳朵里抠出一堆耳屎来,恶心的高向阳一口水憋在嗓子眼里,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好不容易把嗓子眼里的水强咽了下去,高向阳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食堂里饭准备得怎么样了?”说完,扔下温纯和谭二愣子两人,走了。
谭二愣子看高向阳出去了,对着他的背影骂道:“麻辣隔壁的,乡里这帮怂包蛋,就知道补偿补偿,补偿个鸟啊?”
温纯低声问:“二愣子,你们是不是真怕了牛广济?”
谭二愣子脖子一梗:“狗屁,他们当干部的怕,我们谭家兄弟怕个鸟!”
“我想也是的,你谭二愣子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纳闷了,这回怎么成了缩头乌龟了?”温纯开始搓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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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谁能把你啃了
谭二愣子火上来了,声音却低下去了:“我也纳闷呢,这回怎么连高县长也**软了?”
温纯一笑:“一个小小的破石料厂,跟高县长有个鸟关系。”
“怎么没有?每月有分红的呢。”谭二愣子脱口而出,接着又说:“兄弟,这事就你知道,可别到处乱说啊。”
温纯说:“这个我还要你提醒啊,高县长这么器重我,我不会乱说的。”
谭二愣子骂道:“妈的。要不是乡干部拦着,老子早开炮了。”
温纯说:“乡干部还是想升官呢,拿你们谭家兄弟做垫脚石。”
“真的?”谭二愣子又鼓起了眼珠子。
“我在县里听说的,吴幸福要到办公室当主任,高向阳想接他的书记呢。”温纯一本正经地说。“兄弟,这你也不能出去乱说啊。”
谭二愣子又开骂了:“我草,原来是这回事,怪不得压着我兄弟几个不让动啊。”
温纯很泄气:“是啊,你们不动,搞得我在牛广济面前**的也硬不起来。”
谭二愣子也无奈地说:“妈的,他们软蛋了,我们哪里硬的起来嘛。”
温纯愤愤不平地说:“哼,我看也未必,说句不该说的话啊,你要放他一炮,看谁能把你的吊啃了?”
“对呀!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谭二愣子一拍大腿。“他牛大叉不是想拖死我们石料厂吗?老子不尿他,照常放炮炸山,他牛大叉爱拖拖着去,看他能把老子的吊啃了。”
温纯忙低声提醒道:“嘘,小点声,别让书记乡长听见了。”
谭二愣子一缩脖子,左右看了看,笑了:“嗯,他们要是听见了,非拦着我不可。”
温纯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说:“兄弟,老弟我是瞎说的,你老哥可不能当真啊。”
谭二愣子一拍胸脯:“你老弟说啥了,老哥我什么都没听见,哈哈。”
“哈哈。”温纯当胸捶了谭二愣子一拳,也大笑起来。
谭二愣子果然是个急性子,他猛地站起来,说:“走了,走了,老子回厂里去了。”
温纯也站了起来,说:“哎,别急啊,还没吃饭呢。”
谭二愣子说:“不吃了。”
温纯还劝:“哎呀,还是吃了再走嘛,饿着肚子,什么也干不了啊。”
“算了,算了,跟他们坐一起吃饭,老子也吃不下去。”说话间,谭二愣子已经拉开了房门,想想,又转头冲温纯咧咧嘴,说:“老子到村口小饭馆去吃,那个小老板娘,水嫩着呢,又骚得很,改天忙完了,老哥带你去玩玩。哈哈。”
说完,谭二愣子蹑手蹑脚地出了乡政府院子,一溜小跑,扬长而去。
隔壁房间里,吴幸福和谭家兄弟,又仔仔细细地盘问了于飞半天,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又给高亮泉通报了情况,高亮泉听说牛广济耍开了无赖,也是气急败坏,却也一时没什么好办法,只让吴幸福盯着温纯抓紧做工作,不要因小失大。
正一筹莫展呢,高向阳来喊众人吃饭了。
几个人坐下来,刚端起酒杯,才发现少了一个谭二愣子。
吴幸福便问:“二愣子呢?”
谭家老大摇头,高向阳就看着温纯。
温纯说:“哦,他到我们这边坐了一会儿,高乡长出去了,他也就走了,我喊他留下来吃饭,他不肯,他笑呵呵地说,他到村头那个什么娘们开的小餐馆里吃去了。”
听温纯这么一说,吴幸福的眉头皱了一皱。
谭老大笑骂道:“这小子,又被那个小老板娘把魂勾走了。随他去,我们喝。”
高向阳则是一脸的不高兴,那个小餐馆是高姓人家开的,小老板娘已经来告了几回状了,说谭二愣子喝酒不给钱不说,还动手动脚的,小老板娘得罪不起,还得挤出笑脸来曲意奉承,真是烦死了。
这小老板娘男人死的早,为了身边的两个孩子不受委屈,年纪轻轻的愣是不肯改嫁,死活要把高家孩子养大成人,就凭这一点,也让村子上的高姓人家大为感动,孤儿寡母的,是真不容易,能帮衬一把的都会毫不犹豫伸把手。
可这个谭二愣子,连她也不肯放过,是不是骚扰一回,简直他妈的太不是东西了。
高向阳给谭老大打过招呼,可谭老大把手一摊,发起了牢骚:“石料厂停产,他没事做,闲的蛋疼,我也没办法。”
怪不得乡村的人家罚多少款也要生男孩呢。
家里没个男人,受欺负是免不了的事。
小老板娘早先男人在的时候,谭二愣子还不敢太过放肆,现在男人没了,这家伙就有点肆无忌惮了。
现在谭二愣子又去了,估计过不了一会儿,小老板娘又要来诉苦了,高向阳心里能不烦吗?
谭老大也看出来高向阳的不满,便说:“书记,乡长,温主任啊,赶紧让石料厂复工,我就能把这小子压在山上,有事做了,他就不会喝多了到处撒酒疯了。”
“复工,复工,你天天就知道复工。”吴幸福不耐烦了,他端起杯子,没好气地说:“喝酒,不谈工作。”
众人闷头喝了一杯。
按规矩,该给县里下来的领导敬酒。
温纯推辞说:“下午还要去找牛广济做工作,酒就别喝了吧。”
于飞说:“还去啊?”
吴幸福瞪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怕了?”
于飞低下了头。
温纯说:“如果牛广济还执迷不悟,那我们就只好如实向县里维稳工作领导小组汇报,停他牛广济的职,让石料厂先开工再说。”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看也只有如此了。”吴幸福点头。“否则,沙河乡掌握不了谈判的主动权。”
谭老大连忙端起来杯子,说:“温主任,谢谢你对石料厂的关心,我代表兄弟几个敬你一杯。”
温纯摆手,说:“不喝了,不喝了,等协调好了再喝。”
本来都没心情,又是中午,下午各自还有事。
于是,吴幸福让把杯子撤了,说:“上饭吧。”
众人端起碗来,正要吃,外面有抽泣的声音传进来。
一听声音,高向阳“咚”地把碗重重地搁在饭桌上,几个人一起抬头,顺着高向阳的目光往外看,一个衣冠不整的小娘们抹着眼泪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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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惊天动地一声响
除了温纯和于飞,其他人都认识,就是村头小餐馆的老板娘。
虽然满脸愁容,也遮掩不住几分姿色。
高向阳怕她闹到饭桌上来影响不好,连忙起身迎出去了。
小老板娘哭哭啼啼的,连说带比划,扯起被撕破的衣服让高向阳看。
屋子里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谭二愣子不仅没给钱,又对小老板娘动手动脚了。
吴幸福看不下去了,横了谭老大一眼,说:“你还能坐得住啊?还不快去安抚一下。”
谭老大很不情愿地出去了,陪着笑脸和小老板娘说了几句,小老板娘不哭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谭老大接过去看了看,马上从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子递给高向阳,高向阳点了一下,又交给了小老板娘。
小老板娘把钱揣进了口袋,千恩万谢地走了。
高向阳一推门先进来了,没等吴幸福问,就骂开了:“这个狗日的二愣子,又喝多了,把人家的衣服都撕破了。”
谭老大苦笑:“这个二球货,真拿他没办法。”
吴幸福就势告诫了几句,几个人坐下来接着吃饭。
正吃着,突然,“轰隆”一声响,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一股浓浓的尘烟从桃花谷的方向腾空而起。
石料厂放炮了!
一个多月没听见放炮了,这突然的一声响,真有点惊天动地了。
“妈的,”高向阳站起来,板着个脸,挥着手说:“快,快关窗户。”只要石料厂一放炮,腾起的灰尘纷纷扬扬落下来,少不了要飘进饭菜碗里。
按照原先的约定,早中晚吃饭时间是不许放炮的。
村里子也是一阵大呼小叫。
石料厂一个多月没动静,家家户户的窗户才敢大开着,洗好的衣物才敢拿出来晾晒。
这炮一放,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关窗户,收晾晒的衣物。
关好窗户,高向阳盯着谭老大问:“怎么回事?谁让放的炮?”
吴幸福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谭老大。
谭老大浑身不自在,他扔下碗筷,说:“我,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看看。”
“你不知道?”吴幸福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书记,我真不知道哇。”谭老大嘴角抖了一下。“这……这,肯定是二愣子干的好事!”
“哼,二愣子有这个胆子?”
谭老大汗珠子下来了:“不瞒领导们说,下山之前,我们兄弟几个是商量过了要强行复工,但是,说好了,要等跟领导们汇报了再说的。”
“胡闹!还有没有一点组织原则。”高向阳最烦的就是谭家兄弟不把乡里干部放在眼里,为所欲为,毫无顾忌。
高向阳是真气糊涂了,跟他们还能讲什么组织原则呢?
但是,协调工作还在进行,石料厂违反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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