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外面徐茂还在等着她,便把盒子压在枕头底下,推门出去了。
上了车,徐茂开始给她介绍盐场开办的近况,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亲眼见到盐场之时,还是有些吃惊,这才多长时间,那废弃的盐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工人多了许多,整个盐场都被整饬一新,看着真有个大盐场的样子了。
徐茂七岁进宫,从十八岁开始伺候已经五岁的封敬亭,等封敬亭十七岁开府之后,一直在王府里做总管。虽然是个太监,可却确实有几分本事,尤其是在打理财物上,很有天分。所以封敬亭才会把盐场之事交托给他。
他对盐事极为上心,怕底下人办事不尽心,坏了王爷的大事,便带了几个侍卫亲自去找盐工打听,请来了盐场的几个老把式。
几个老把式都是干了一辈子盐场的,很快挑了一批精明能干的盐工出来,把几个盐场都建起来了。
封敬亭初到淮南,虽然身份尊贵无比,但是要钱没钱,要人无人,对东南之事纵然有心也是无力插手。剿匪是他插手政治的第一步棋,盐场则是他插手经济的第一步,成败涉及到他掌控淮南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所以对盐场很是重视。
从盐场搭建开始,他一天倒是大半在盐场度过,甚至每天都要来盐场巡视一圈。
现在盐场大多使用的方法是用盐灶煮海熬盐。
盐灶一般用土垡堆砌而成,灶台呈圆形,四周开灶门,上按煎盐的锅丿煎具,用柴草在下面烧,烧干海水便有一层薄薄的结晶体。十天后结晶池里随着水分不断减少,开始慢慢露出一点一点的白色盐粒,过了几日,便能出粗盐了,再精细地加工,重新蒸制,细盐也慢慢产出了。
刚开始工人晒盐煮盐进行的还算顺利,可是没过多久,新的问题很快就出来了。他只盼着出盐养兵,所以要赚快钱,而晒盐耗时太长,速度太慢,可若是用煮盐之法虽然可以出盐,但本钱却是要滚上一滚的,柴草火炭的本钱加进去,那盐的价钱就要水涨船高了。
尤其是现在南齐的盐业,大都操控在三皇子封敬辉的手里,他想卖盐,可渠道太少,盐引也不足,根本不能和别处的老号盐场竞争。想大批量出货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本钱不足,盐价又比旁人高,就算勉强卖出去的盐,也根本赚不了多少,这么下来能不能收回成本都是个困难,更何况要赚大钱养兵了。
前些时日,他翻阅了大量典籍,拿来了历朝历代的制盐法子,想找一个既快又省钱的法子,可出盐的法子虽多,要命的关节还是两个字“钱银”。
此事大部分是由徐茂负责的,王爷着急上火,徐茂为了这件事也是熬得心力交瘁。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求到郭文莺这儿。军营里谁都知道郭文莺点子多,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其实封敬亭之所以对卖盐的事这么为难,还是因为南齐盐业大部分在三皇子封敬安手里,封敬安占着户部和工部,这两部中尽是他的人,大批的盐引也尽数在他手中握着。南方盐商想要盐引,都得巴结三殿下。
而封敬亭开这几个盐场,实际上就是在封敬安嘴里抢食,这口肉虽然小,但若是这位三哥不让他这弟弟吃,他也吞不下去。所以想大批量卖盐贩盐,根本不可能。
封敬亭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更加焦心,他必须想到既不能和封敬安直接对上,又能赚到钱的方法。
徐茂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见郭文莺进了盐场半天不说话,急着问:“郭大人,您看怎么办好啊?”
郭文莺正低头看着工人煮盐,听到徐茂的问话,不由苦笑一声,“大总管也太瞧得起文莺了,文莺可想不出既能省钱又赚快钱的法子。”
徐茂求道:“好大人,好歹给出个主意,您横竖不能看着王爷倒霉吧。”
郭文莺想了想,“省钱的法子没有,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调整一下消费人群和受益人群。”
徐茂瞪着眼,一时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好
第二百一十六章想你
郭文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她对经商也不是很懂,只能换些浅显的话,“比如说粗盐卖给穷人,普通细盐卖给一般收入百姓,而高品质的盐可以卖给高门大户的有钱人。虽然卖粗盐或者普通细盐盐场赚不了多少钱,也竞争不过一些老票盐场,不过可以售卖对象定在高门大户之家,产出最高品质的盐,也不需要非得是食用的,可以多种用途,售价自然也就上去了。”
其实京里有许多铺子是这样做的,就像玉器店、多宝阁,这些地方奢侈品都是锁定高消费人群。不过盐场这么做的几乎没有,盐还是以量大占优势,大部分食用盐的品质差别没那么大。不过谁叫封敬亭受限制太多呢,便也只能另辟蹊径,弄些多用途的盐玩玩了。
徐茂听得眼前一亮,他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立刻察觉到了商机,忙请郭文莺到后面工房好好商量一下。
其实古时盐种类繁多,从颜色上分有:绛雪、桃花、青、紫、白等,品质越好的盐越白。郭文莺想起在京都的时候王府里漱口所使用的竹盐,听说是宫里赏下的,品质极好,售价也极高,在店铺里只有极少量售卖,供不应求。
若是能将产出的精盐加工成为竹盐的话,那么既不需要太多的产量,这等卖与达官显贵的奢侈之物更是不愁价钱。一两食盐不过二十文,可是一两竹盐的价格却是二三两银子,若是质地能更细腻,价格再翻倍卖出五两银子的高价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能煅烧出精良的竹盐,就不必强求产量,只需在品质上多下功夫即刻。
只是加工精盐最最关键的是上煮锅重新的蒸炼搅拌,一味靠着人力不断搅拌终究不是法子。郭文莺是造奇巧机关的行家,她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样靠水力牵引的机关找来巧手的工匠加工。
她当即画了图,让徐茂去找工匠打造了几台靠水力牵引的搅拌机关,只要引了水入了机关水板便哗啦啦地自动搅动器三根小木浆,搅动出来的精盐,定能比人力的更加细腻。
徐茂看着那图,忽然笑起来,“大人,哪儿的工匠也不如您手里的工匠厉害,咱们王爷的精华可都在您那儿,不如大人亲自监督打造如何?”
郭文莺知道他这是在打从西北带来那些工匠的主意,交给她既省心还省钱,连工钱料钱都不用出了,还真是笔好买卖。
所幸这几个机关也不值什么,便点头同意了,交给云墨,让他回去给邓九成督办。
徐茂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找到了擅长加工竹盐的老师傅,还找了会做药盐的,连不常见的桃花盐,玫瑰盐的工匠都被他寻来了。这些桃花盐、玫瑰盐,据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可专门卖给女人用。
郭文莺见他如何活学活用,也不禁暗赞,果然封敬亭看人极准,他身边所用的个个都不是庸才。
那做竹盐的老师傅是做竹盐的一把好手,选取三年以上的青竹灌入精盐以黄泥封口,经过松枝九次煅烧后,便是产出了颗粒晶莹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紫竹盐。
当第一锅煅烧出来的紫竹盐送到封敬亭面前时,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手指沾取了紫竹盐送入到了口中。经过精心挑选的三年生青竹的反复煅烧,这竹盐里带着淡淡的竹香,入口的口感竟然是比宫里用的御用竹盐都要好上几分。只觉得口内唇齿留着淡淡异香,因上火生的口疮,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他欣喜郭文莺出的好主意,对她更是爱了几分,暗自想着也只有这要能干的女人,才能辅助他建立千古帝业,对她越发不能放开了。
他令徐茂加紧制盐,盐场所有工匠马不停蹄,开始大批量赶制竹盐。随后药盐和桃花盐、玫瑰盐也开始在各地售卖,这些都是噱头,其实无论药盐还是桃花盐、玫瑰盐因为产地不一样,根本不是真正的天然矿出的盐,但调和了玫瑰水和桃花水之后,所出的盐带点淡淡清香,但造价比竹盐还要高,卖的也更贵。也只有那些自诩高贵的豪门贵妇,才会顾盼一二,卖的越贵,销路反而越好。
盐场的销路打开,倒也赚了不少钱,虽不能完全解决军费问题,好歹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当然这是后话了,后来郭文莺把造好的搅拌机关送去盐场,因为盐粒充分搅拌,产出的盐更加细腻也更加剔透。
等郭文莺回到船场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她忙活了一整天,又赶了夜路,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累瘫了。简单洗漱了一下,云墨来叫她吃晚饭,她推说不吃了就上床睡觉了。
她沉沉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觉得身子沉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她瞬间警醒,看见一个黑影慢慢的往自己身上爬。
有贼?
左手伸到枕头底下,悄悄摸出把匕首,只等那黑影挨上她身子,突然迅速刺出。
但显然她的速度还不够快,一只男人的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她腿猛向上一抬,正踢中那人脚踝,那人闷哼一声,低哑地声音道:“娇娇,你这是想杀了爷吗?”
封敬亭?
郭文莺脸一寒,“王爷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封敬亭夺过她手上的匕首扔在地上,嘟囔道:“爷想你了,想的不行,就赶了夜路来看你。”然后就爬了墙,就做了贼,避过了许多巡查的官兵才潜进来的。
郭文莺冷哼,“王爷这是来检验船场的守卫情况的吗?”能让他潜进来,看来张欣房得好好检讨了。
封敬亭不说话,只把她抱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今天徐茂回府的时候,绘声绘色说了郭文莺的情况,说初见她时,她一身船工衣服多么脏,说她每天就睡两个时辰觉,说她吃的多么差,脸色多么不好,说她心里惦记王爷嘴上不肯说。
第二百一十八章 火药
第二百一十七章相好
前面都是真的,最后一句是徐茂编的,但封敬亭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忍不住欣喜,他听说她过得这么惨,心里疼得什么似的。当时就在府里呆不住了,叫人备了快马,带了几个侍卫从府里出来,一路狂奔着到了北茭,然后瞧见大门紧闭,一时也不好叫门,便爬着围墙进来了。
以他的身手,甩脱个把人不成问题,是以也没人发现。然后他按照徐茂描述的路线,找到她的住处。还真是她,刚才还怕自己摸错了房,抱错了人呢。
郭文莺使劲挣着想推开他,怕他又不管不顾的硬来。
封敬亭只是不理,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轻浅的呼吸吹在她耳边,低低地声音道:“阿莺,原谅爷吧,别跟爷闹了好不好,爷保证以后再也不动你了好不好?”
郭文莺道:“你说的当真?”
“当真。”他表情极为诚恳,然后在心里默默补了句,“才怪。”
郭文莺看他难得有这么认真的表情,这会儿真有些信了,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发现男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谁若信了,谁就是傻瓜。
她抻了抻手脚,道:“你先放开我,喘不过气来了。”
封敬亭抱着她的手松了点,却并没放开她,嘴里依旧叫着:“娇娇,你不生爷的气了吧。”
“不生气了。”她喘了口气,其实她也只是气了两天,后来忙起来基本把他都给忘了。
“那就好。”他欢喜着,忍不住在她脸上了一下,怕她翻脸,忙放开她。
郭文莺有些怒意,可对这种厚脸皮的,你越恼了他越得意,便推了推他,“王爷赶紧走吧。”
他不动,“不要,爷在这儿陪你一夜,明天再走。”
“你走不走。”她声音高了两分,鬼才想再跟他住一夜呢。
“不走。”
两人正撕扯着呢,忽然外面传来张欣房的声音,“郭大人,郭大人,你那儿有事吗?刚才有贼人潜进来了,大人没事吧?”
郭文莺一吓,慌忙道:“没事,没事。”
随后又忍不住小声对封敬亭道:“你还不快走。”
封敬亭瞅着她,月光下也看不清她的脸,但那双眼眸晶晶亮的,即便燃着怒火也分外可爱。他忍不住往上一扑,双唇紧紧堵上她的唇瓣,把她所有到嘴的话都吻了下去。看她还敢不敢赶他走。
“呜呜”郭文莺挣扎着发出声音。
门外又响起张欣房的声音,“郭大人,你没事吧?”
封敬亭暗骂,这个张欣房事真多,这般不识趣。
“没事。”郭文莺刚张嘴说了一句,又被他给吻了下去。
门外的张欣房不由露出古怪的表情,房里分明是有人的,可郭大人却偏偏说没事,这是谁在里面?
他立刻觉得这不是一般人,没准大人找了个相好的藏在房里了。便道:“大人若有事就大喊一声。”
回答他的是“呜呜”的声响,他不禁更加确定,暗忖,没想到大人那小身板,还这么威猛?
搅合上司好事,是要穿小鞋的,他再不敢留,慌忙走了,还叫几个守卫的兵今晚没事别往这边走。
好半天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封敬亭才放开她,郭文莺只觉嘴唇都叫人吻肿了,心里更是怄的要死。这人说话是放屁吗?分明刚刚才发誓再也不碰她的。
封敬亭知道她恼了,忙道:“刚才一时情急怕你叫出来,下次真的不会了。爷就抱抱你,咱俩说会子话就好。”
他说着真的平躺下,把她揽进怀里,老老实实的再也没动了。
郭文莺气得说不出话,可也不敢喊,怕惊了外面的兵丁。被人瞧见他在她这里,自己都觉臊得慌,便只能任他赖在这儿。
封敬亭见她不说话,故意勾她,“爷听人说你这船场已经初具规模了,可要多加防范以防有人破坏。”
郭文莺一怔,“王爷可是得了什么消息?近来南陵公可安生吗?”
“安生,安生的不行,爷几次剿匪,他连句话都没说,可就是太安生了才可疑。凡事还是警醒点的好,你这里有这些工人,又全是木材,很容易出事的。”
郭文莺突然坐起来,然后拉着他非要他也坐起来。
封敬亭无奈,“你陪爷睡会儿不行吗?”
郭文莺正色道:“等一会儿再睡,我有话问你。”
封敬亭只好坐起来,与她面对面,只听她道:“假设你现在就是南陵公,你打算怎么对待这个船场?”
封敬亭忖了一下,“当然是毁了,越快越好。”
“怎么毁?”
“火攻?见效快,不过造成危害还不算惊人,如果灭火及时,最多损失几条船而已。”他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要是爷来做,爷就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火药,爷把这船场炸上天,让一块木头也留不下。”
郭文莺不禁挑起大指,“你真狠。”不过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猜到南陵公的意图,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种人,都是极具野心,又心狠手辣,极善伪装和谋略之人。
若真是江太平下这样的狠手,她又该如何呢?
她喃喃:“火攻,炸药,怎么破解呢?”摸着下巴想了一阵,突然道:“我有办法了。”
封敬亭抬了抬眼皮,“什么办法?”
“用狗,养几条狗,训练他们闻火药味儿,每天让狗巡察,若是有人在船场里埋火药,狗鼻子可比人鼻子要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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