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孩子失踪的家庭,又一个日夜寻找孩子的父亲。李如春心里一阵感叹。她想到了上个星期在街头遇到的那个父亲,再没碰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找到了女儿没有?但愿他找到了,她不希望世上还有一个和她一样为女儿愁断肠的人。可此时又出来一个满街找儿子的父亲!
现在的孩子怎么了,为什么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家真的那么不可留恋吗?也不想想你离家后,父母是多么地着急和牵挂!
十六、寻女儿记5(2)
这张寻人启事给了她启发,她觉得也应该制一份寻人启事张贴,发动更多的人来帮她找女儿。虽然以前也登过报,但报纸只有一天的时效,而且密密麻麻八十个版面,过了当天,报纸上了报夹,谁还会看得到,只有把寻人启事贴在街上,才会给人长久地看到。
对,我要把寻人启事贴满吉都的大街小巷!
李如春兴奋了,她立即行动起来。她很快找到了一家能彩色复印的打字社。做这样一份寻人启事不费事,原来登报的寻人启事和照片都还放在她包里。
“印多少份?”出了一张样后,打字女孩问她。
“一万张!”
可是这堆了半个人高的寻人启事她如何拿得了,又如何捧着它一张张刷到墙上、电线杆去?她有些犯愁了。
想了想,她打电话给公司的司机王光明,叫他开车过来把这些寻人启事拉到公司去。
李如春捧了满怀的纸张走进办公室来,把吴定成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寻女儿的启事时,他简直是生气了,“老婆,我看你是发神经了!”
李如春不以为然,“贴个寻人启事找女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那你说应该怎么找女儿?”
“你想让全城人都知道我们家丢了女儿是不是?”
“本来我们家就丢了女儿嘛,人家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人家不知道我们就没丢女儿吗?你这人真是,死要面子。”
吴定成觉得无法跟老婆讲道理了,她已经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他挥挥手说:“那你赶快去吧,别在这里碍事。”
“我一个人贴,那不贴到猴年马月呀,我想叫全公司的人都上街贴,这样一天就可以贴得完了。”
吴定成大吃一惊,“不行,公司的人没这个空。”
李如春听了这话也吃惊,“你这是什么话!找女儿这么天大的事,你竟然说没空!你还是个父亲吗?”
“这是两码事。我的意思是说,贴这些寻人启事是没有用的,你这是瞎忙。”
“你不做怎么知道没有用?难道不贴反倒有用吗?”
没办法讲道理了。吴定成没好声气地说,“反正我不会叫我的员工去贴的,要贴你自己去贴。”
李如春顿时眼泪就出来了,“吴定成,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女儿丢了就这样算了吗?你是不是她父亲!从静心失踪到现在,你就没有一天去找过她,现在你又不让人去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女儿?”
吴定成也激动了,“就你知道急!女儿是你的心头肉,难道就不是我的心头肉,我起早贪黑地忙,图个什么?还不是图女儿将来能幸福?女儿失踪了,我比你还急……”
“那就得了嘛,叫你的员工少做一天工又不碍多少事,也少赚不了多少钱。女儿找不回来,你赚多少钱又有什么意义?”
“你少做点无用的事好不好,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警察都找不到人,你又找得到?胡闹!”
“吴定成,你太过份了!我告诉你,找不回女儿,我会跟你没完的!”
李如春气咻咻地捧上一叠寻人启事就走,到了门口,回头叫吴光明,“小吴,把你车钥匙给我。”
十六、寻女儿记5(3)
在建设路,李如春正往一个阅报栏的玻璃上贴寻人启事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几个城管站在她周围。
“你这是乱贴小广告,我们要对你处以罚款,另外,你还要把你所贴的都撕下来。”
李如春一边贴一边说:“我这不是小广告,是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也是小广告,未经许可,都是不允许的。”一名城管说着去阻挡她,“你怎么还要贴。”
“那你说到哪办许可,我马上去办。”
城管被她这句“弱智”的话逗笑了一下,“哪里都没有这种许可,什么小广告都不许贴。”
“我总得要找人哪,不给我贴我怎么找人?”
“你怎么找人我不管,反正不准贴。”
“我说你这个同志,”李如春生气了,“不是丢着你家的人哦,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城管被说得有些气短,“告诉你不准贴就不准贴!听到没有?”伸手去撕寻人启事。
李如春整个人趴在玻璃上护住。“让开!”城管喝斥,但李如春不动,一名城管抓住她的衣领一拖,她被拽得连退几步,重重地跌倒在地,另几名城管则抱起地上的纸,扔到路边的城管执法车上。
李如春顾不得浑身的疼痛,爬起来就往城管车上攀,城管也急了,冲过去拉她,李如春再次倒在地上。
“你们这些流氓,土匪!”李如春愤怒地骂起来。
“你再耍泼,我把你铐起来!”
“你铐啊,给你铐!你们这些流氓,土匪!我贴个寻人启事招你们惹你们了,在你们祖坟上拉屎拉尿了吗,这满街贴的办假证小广告、电话号码你们管了吗,有本事你们去整这些人啊,整我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你们不要以为我好欺负,我打一个电话,就可以叫一车人来,你们等着!”
李如春一边骂着一边掏电话。城管们看到围了很多看热闹的行人,怕事情闹大,忙钻进车里,发动车就走,但李如春不肯罢休,冲上去要拦车,城管动作比她快点,她冲到车边时,车已飞出去了。
“定成,刚才城管不让我贴,还打我……”李如春电话里向丈夫哭诉。
“我告诉过你,不要贴,你偏不信。”丈夫对她没有好话。
“你出不出来帮我?快出来,我和一起到城管队去,我要告他们!”李如春大声说。
“不要惹事了,回家吧。”丈夫劝她。
李如春气愤地把电话挂了,这个老公,一样混账!她心里骂道。我自己去,我就不相信治不了他们!我家一年交几百万的税,他们就这样回报我?没天理!
李如春上了车,要往城管大队去,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觉得找女儿才是最重要最头等的事,发生什么事也不能耽误了这事。城管的事先放一边吧,以后再说。
李如春在街头贴寻人启事,一直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一进屋却发现丈夫不在家。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因为跟他吵了一架,他就不愿回家了?这么想着,李如春感到有些内疚,她拨打丈夫的电话,电话是通的,然而电话那头什么声音也没有,连基本的“嘀”声都没有,仿佛她拨的是宇宙深处的电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六、寻女儿记5(4)
此时的吴定成,正躺在吉都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手术台上,被一群医生紧急抢救着。
他出了车祸,回家时他的车重重地撞在吉都大道中间的隔离带上,车翻了,人飞了出来。
女儿失踪的这一个月来,妻子没完没了、愈演愈烈的折腾让他心烦意乱。作为一个男人,他在那天乘火车去交赎金未成回来后,就理智地意识到,女儿是找不回来了,估计已不在人世了。那天半夜他突然醒来,这个意识在脑子里格外地强烈,就像有个人对着他的耳朵说:“你女儿不在人世了。”他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哭了个昏天黑地,从第二天起,他就不再想女儿失踪的事。可是妻子不这样想,总认为女儿还没回来,就要去找,一天到晚在外面乱跑,总是招惹是非。
本来今天有一单大生意要谈的,可妻子跟他吵了一架,让他在洽谈过程中心神不定,心气浮躁,几次跟对方争执起来,生意也谈不成。他觉得对不住客户,下班时,竭力邀请对方吃饭以表歉意。
在饭桌上,心情不好的吴定成很想喝酒,他频频地举杯敬对方三人酒,每次都是一饮而尽。他的豪爽让对方三个人都招架不住了,直劝他:“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不用喝酒喝到伤胃。”
“就是伤胃,也不能伤朋友,喝!”
这餐酒喝了四个多小时,当散席时,吴定成两眼*厉害,像两只血球。客户担心,劝他不要开车了,打个的回去算了,但他直表示没事。
送走客户后,吴定成自己也踏上了回家的路,此时他的脑子还算清楚,只是两眼快睁不开了。一路上,他不得不硬撑着眼皮,以保持视线。
他也意识到这样开车很危险,所以他把速度调得很慢,像一个初驾者。进了吉都大道,吉都大道太宽太直了,而且中间有隔离带,除了路口(而且很远才有个路口),不会有车辆突然掉头,不会有行人横跨马路,只要你按部就班驾驶,你不用担心什么。渐渐地,吴定成放松了神经,眯着眼睛凭感觉在行走。
突然,一声尖厉的“嗡”冲进他耳中,如一只手雷扔进他的耳洞里,爆炸了,几乎同时,一个黑影如光速一般的迅疾,贴着他的车飞驰而过,消失在前方的夜色里,吴定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转动方向盘,同时踩刹车板,不料踩到的是油门板。一瞬间,他感觉有一股风从心头刮过,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巨响,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几下,然后直往下落,又一声巨响传进耳中,他知道是车重重地落在地上了,他感受到身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他,把他从驾驶室里冲了出来,他在空中飘了好久才落到地上,他听见身体内的骨头竞相发出“叭叭”的声音。
此时的吴定成,意识变得十分的清晰,视力也特别好,看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大白天似的,历历在目,他看到他的车散架了,瘫在地上,有个轮子飞在几十米的地方,他的黑色夹包掉在几米外的地方,他觉得这场景很好玩,心里想笑,但笑不出来。他想爬起来,可是他找不着自己的躯体和四肢了,他发现自己就剩下了一个脑壳。
他安静地躺在地上,就像求学时代傍晚躺在校园的草坪上看晚霞一般。不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年轻人向自己走来,在他眼里,这个年轻人的面目十分清晰,他大约二十五六岁,高高的个,五官清秀,肤色苍白,头发乌黑,梳得非常整齐,身着笔挺的西装,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帅,像一个大公司的高级白领。
帅哥低下头看了看他,之后像捡篮球赛一样,把他的头颅捧起来,擦了擦他的脸颊和额头,应该是擦血迹,之后把他的头放到背上,迈开大步跑。吴定成不知道他要把自己的头颅背到哪去,他想问他,但发不出声音;他想动动手,但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他只好由着年轻人去。
年轻背着他的头颅,越过一株株树,越过一辆辆车,越过一栋栋楼房。一路上他看到很多人都停下步来看他。他想他只剩下一颗脑袋了,这么多人好奇是肯定的。不知道他只剩颗脑袋了,今后怎么生活,他为此感到一丝悲伤。
一座医院出现在眼前,年轻人背着他冲进了医院,“医生,快救人!”年轻人大声喊。医院里顿时忙乱起来,到处都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跑动。一辆床车被推过来了,年轻人把他的头颅放到了床车上,几名护士推着车就跑。
这时候,一股睡意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十七、刑警与陈芳芳的谈话(1)
“陈芳芳你好,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些吴静心的情况,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好的。”
“你和吴静心是高中同学,她应该跟你聊过很多她自己的事吧。”
“说过不少吧,她挺爱找我聊天的,有什么苦恼她都愿跟我说。前不久我还给了她一张手机卡,专门和我聊天,我们之间通话可以免话费。”
“哦,她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呢?”
“我们是高中最要好的同学呀。天底下最纯洁的友谊也就是在学校结交起来的友谊了,因为它完全是建立在情趣相投之上的,没有利用、金钱、阶层、商务的因素,不像现在社会上人来人往都是相互利用,势利的很。我们从高中时候就好得合穿一条裤子,唉,她现在下落不明,我感到很难过,就像我自身的一半丢了似的。”
“她失踪的那天晚上,你们同学聚会,她吃到一半就走了,离开时,她没告诉你去哪儿,去会谁吗?”
“她真没告诉我,当时大家正说说笑笑的,闹成一团,谁也没多留意她,如果预料得到她会遭遇不测,说什么我也不让她走的。”
“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的。”
“唉,一个人瞬间就无影无踪了,真是可怕。”
“她当时的神态怎么样?”
“挺高兴的,走之前还和大家干了一杯。”
“没一点反常的地方?”
“没有,我一点也没发现。我想起来了,离开之前她还说了一句,说有点事出去一下,如果来得及,她还会回来。”
“这么说来,她应该不是离家出走了。”
“你说她离家出走?”
“只是多种猜测中的一个可能。”
“不,她不会离家出走的。她从南滨市回来后,跟我说过,说她再也不会离开吉都了,就老老实实呆在父母身边,做他们的乖乖女。”
“她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她灰心了吧。”
“为什么灰心?对什么灰心?”
“李大,来支烟?”
“好的,谢谢。现在的女孩子抽烟挺多的,你也抽上了。”
“唉,烦心的事太多。我想,静心应该是对创业灰心了吧。静心大学毕业出来这两年,一直都想创业,开过广告公司,开过茶庄,可每一样都搞不下去,让她很灰心。在我看来,她并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选的行都不适合她。”
“她作为富二代,有先天条件啊,起码资金不缺,怎么会做不好生意呢?像陈浩,五六年就赚了十个亿,远远超过他老爸拼了几十年的成就。”
“女孩子创业跟男孩子不一样,静心创业走的路跟陈浩又不一样,没法比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
“女孩子创业是要经受很多委屈的。女孩子创业不适合办工厂,只适合搞服务型产业,少不了跟各色各样的客户打交道,有些老总见你是一个女孩子,就动歪心思,要你跟他上床。”
“不至于吧,这些老总会这么坏?”
“现实就是这样。”
“不能拒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七、刑警与陈芳芳的谈话(2)
“拒绝得了吗?比如说去拉广告,某家公司本来也有计划投放几百万的广告,你去拉业务,老总可以给你做,但有个条件,要你跟他上床。你愿不愿?你不愿,他给别人,给谁做不是做?他犯不着求你,广告公司多着呢。静心开广告公司的时候,遇到的最大难题不是没有资金,而是我说的这个问题。她这么一个大美人,谁不想和她上床?你说,她一个千万富翁的千金,犯得着这样低声下气吗?所以她这个广告公司开了一年多,没拉到什么生意,都是亏的,她索性不做了,把公司半卖半送给了我,转行去南滨市开茶庄去了。”
“哦,你的广告公司就是接她的手。”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