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住这里住习惯了嘛,那里又没有我的葡萄亭,还有我的桃树李树我的秋千,我舍不得。”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些东西爷让人移过去不就成了吗?保证你那院子跟现在的一个模样。”
“府里这么多人,那儿够住啊?”
“哎,爷发现你怎么这么爱瞎操心啊?堂堂王爷府,你还担心人够不够住?!说吧,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四四太了解晚晴了,一旦她的理由变来变去,那就绝不是真正的原因。
“……”晚晴垂头不语。她真的不想跟那些女人们住在一起。前几天进宫,康熙让她再给四四生个儿子,就能抬成侧妃。难道她只能依靠这个,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更多的他吗?可她一点儿也不想。她的孩子,不是工具。
她可以容忍四四有这么多女人,是因为她知道她处在封建社会,就算她拥有现代的灵魂,独她一人之力,她也不可能反抗整个时代。只要四四的心里装的是她,她可以不计较那么多,名份,地位,统统不在乎。但是还有人更在乎真情以外的东西。德妃先后两次召她进宫,明里暗里都是提示,不就是希望她不要老霸住四四,让其他女人能“雨露均沾”,给四王爷府多添上几个子女吗?
四四当然还会有其他的子女,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她不可能成为那众多子女的母亲,对府上其他女人来说,如果没有孩子,四四何偿不是唯一的指望?钮钴禄氏、耿氏进府四五年了,都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四四平时几乎都不怎么去她们院里,对她们来说,这何其不公平!但她们还是平和、友好地接受了她的存在,并且平静面对四四对她的独宠。如果是她面临这样的情形,她可不认为自己能有如此气量!还有刚进门几月的年氏,除了新婚之夜,四四便再也没去过她房里。平日里见了她,那年氏的眼珠子都能淬出火来。
她人虽然脑袋不管用,但即使再白痴,她也知道是自己阻碍了其他女人得到宠幸的机会。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她是他的老婆,那其他女人就不是吗?福晋与四四是少年夫妻,除了早逝的弘晖,她如今竟无一儿半女!她这个做表妹的如何能忍心?何况,在宫里的压力下,她也不见得能霸住他多久……
搬去圆明园同住的话,如果四四不进其他女人的房,她良心难安;如果四四进了其他女人的房,她心里难免吃味不爽。两全之策,便是她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么。正好女儿们也不喜府上多如牛毛的规矩,自己住,也能让她们自在点儿……
四四看晚晴兀自想得出神,不由得又是一阵不爽,这么多年了,这毛病一点儿没改,一神游起来就忘记他的存在。再度重重咬了咬她小巧的鼻头,呵呵,留下两个红印子,真可爱。
“你怎么老喜欢咬人?”臭狗。
“谁让你不回爷的话。”四四轻轻替她揉了揉。
“四,我不能永远这么霸占你。我不在乎什么侧妃庶妃的名份,我只在乎,你心里最重最重的那个女人,是谁?”
“爷只告诉你这一次,以后不要再问这种无聊的话。爷这里,住的是你,就只有你。懂了?”四四捉住她的手,放在他心口处。
晚晴轻笑,将头深埋他怀中,低声说:“亲爱的,给我另找个地儿住吧。”
“你不信爷?”
晚晴摇摇头:“正是因为信你,才不想让你为难。你是我的男人,却是她们的爷,你不能不管她们,我亦无法平心静气地看着你对其他女人好。所以,如果一定得搬,就让我出去住吧。”
“爷不想再让你离开半步……”
“不是离开你,我还是在你身边啊,只不过,不和她们住在一起而已。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我可以在心里自私地当自己是你的唯一,你也只是我的唯一。答应我,好不好?”
“爷知道爷皇子的身份,必然会让你承受很多委屈。难为你了。”四四搂紧了她。最是无奈帝王家,他如果可以选择,便是只得她一人相伴,足矣。
“爷不想骗你,即使爷的心里只有你,也没办法只睡在你身边。如果有来世,爷便不做皇子,只守着你,可好?”四四抬起她的下巴,在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恩。”晚晴噙着泪点头。
“爷知道你喜欢田园,爷在京城西郊有个园子,等过几天,爷让人去打点一下,你和女儿们就搬去吧。爷让小桃也去陪着你。以后,爷就得两边儿跑了。”四四温柔地替她抹了泪,叹气道。
“正好给你锻炼身体,这么瘦……”晚晴破泣为笑。这样就行了,她不想苛求太多,太贪心的话,反而最终什么也没有了。
“爷这叫结实,不信你试试……”说着抱了她倒在榻上,交颈缠绵。
第二天,四四在府上宣布,那庶妃因身体不适需静养,故移住京郊别院,每月所需用度,由福晋直接拨予。风言风语立马就传晚晴失宠了,结果搬家那一天四四亲自全程护送,当晚还留在了别院没有回府,谣言不攻自破。
蓝田种玉玉生烟
康熙五十年正月,太后七十寿辰,晚晴母女进宫给太后祝寿。钮钴禄氏已有了两个月身孕,见了晚晴,也一如既往地亲切友好。年氏仍是昂着头COS骄傲的孔雀,晚晴自不理会。
在寿宴上,团团展示了她惊人的绘画天赋,把太后画得跟瑶池圣母一般雍荣华贵神圣不可侵犯,其实在晚晴看来,就跟如今漫画里的绘画风格差不离儿,但当时的人们哪见过这种手法啊,一时惊为天人,把小屁孩儿给美得差点上了天,自此又多了一个宠她到极点的权贵人物。
圆圆?自然是巴在她皇爷爷的腿上睡得天昏地暗……
晚晴做了一条鸭绒毯子当做寿礼,老人家嘛,难免有些什么老寒腿之类的风湿病,鸭绒毯子比较保暖,盖在身上又轻,太后像得了多么珍贵的宝贝似的感动不已,连连夸赞晚晴心灵手巧。
康熙五十年八月,钮钴禄氏产下一子,皇帝赐名弘历;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耿氏产下一子,皇帝赐名弘昼;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太子再次被废,众位阿哥均被皇帝迁怒,圈禁于各自府中。独独十三阿哥,却不知因何而被圈禁在宗人府。好在没几个月又被放了出来,只是被禁于府中,不得轻易外出。
晚晴待在她的别院里,悠然自得地享受着“闲人”生活,自然不知紫禁城政治风云变幻莫测。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时年三十五岁,正值壮年且受到皇帝重用的四四突然多出来很多时间陪着府里的大小老婆孩子们,当然,通常十天半个月地赖在她这里不走。
团团圆圆这对双胞胎长大了,开始对大自然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天天跑得不见人影,反而没有以前那么粘着四四,倒让他十分不习惯,一个人生闷气气了好久,后来想想和晚晴多了许多二人时间,便也不那么计较在女儿面前的失宠了。四四如今闲适在家,自是频频光顾某晚的蓝田,于是不出意外的,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九岁的晚晴再度被种玉成功,有了两个月身孕。
结果没几天,康熙皇帝于庙堂宣告,太子被废,一时震惊天下,晚晴信息再如何闭塞,也终于知道了这个消息。四四这些天来的越来越晚,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晚晴心疼他,便让他回去专理政事,等闲了再来看她。四四纵然无奈,便也只能勤派人手前来照看,自己回朝替他皇阿玛分忧去了。
团团圆圆对于自己即将成为姐姐这个事实感到无比兴奋,经常对着晚晴还没凸显出来的肚子研究小娃娃到底藏在哪里。小桃的儿子已经快两岁了,取名耿乐,天天跟在团团圆圆屁股后面当小跟班儿,听说晚晴姑姑要生小弟弟了(团团一天到晚在他面前炫耀),直嚷着也让他额娘给生一个,把小桃给烦得差点仰天长啸。
四四每隔十天抽空过来探望,每次过来都对团团圆圆还有一干下人们耳提面命,不能让晚晴累着饿着磕着碰着,搞得团团圆圆外加一个小耿乐天天跟三个牢头似的,不让她进厨房,不让她绣花,不让她荡秋千,连散步都在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结果晚晴也差点仰天长啸……
那拉福晋这么些年早已看透四四对晚晴的感情,因此对晚晴也更加上心,再加上挂记团团圆圆这一对宝贝,便三不五时过来探望。通常随行的还有宋氏、钮钴禄氏和耿氏。弘历和弘昼已满一岁,晚晴其实非常想看看这个花名在外的乾隆皇帝及行事怪异的和亲王婴儿时期是个什么模样,于是便跟钮钴禄氏和耿氏相约下次过来时把两个小阿哥也带过来。
五十二年一月,怀孕四月的某晚一向平静的肚子突然造起了反,孕吐频繁,每次吐得昏天黑地之际,晚晴总经不住怀疑自己会成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将小孩从嘴巴里吐出来的准妈妈,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想咬四四泄愤,无奈四四远在朝堂,已连续一月未曾过来看她,她虽然不曾抱怨,却也想得慌。
再次狂呕一通过后,晚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只能靠在榻上喃喃教训还未出世的小调皮鬼:“你这个小家伙,还没出来就这么折腾你娘亲大人我,额娘报仇,六月不晚,等你出来你就给我小心你的嫩PP。”
小桃小心翼翼地端了什么东西进来,团团和圆圆跟在后边取笑她们怀孕了脾气变得更坏的额娘:“额娘,你别吓得弟弟不敢出来了。”
“切,你们两个重男轻女的小鬼,跟你那阿玛爹爹一个德性。哎我说你们是哪里生出这么大的信心,认为你娘我一定能生儿子啊?”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依她看啊,是爹的才对。又不是现代能验B超查性别,还未卜先知了呢!
“嘿嘿,人家有第六感。”团团呲了呲牙。
晚晴毫不留情地扔了一双卫生眼过去。
“这又端的什么东西进来啊?味道怪怪的。”女儿们最近都染上跟小桃一样的毛病,拼命让她吃补药,越补她就越想把小孩给吐出来。
“这些可是阿玛进宫跟皇奶奶专门讨的方子,阿玛担心您嘛……来,额娘乖乖地把这个喝了。”到底谁是谁的女儿?
“我不想喝,臭臭的。”她哪里喝得下去,才刚吐完诶。
“额娘您这样不乖哦,圆圆和桃姨看火看了很久呢!”话说她这个小女儿很少撒娇的,但每次一撒娇她就扛不住,不知道答应了多少丧权辱国的条件……
“圆圆,额娘真的不想喝这么臭的东西,会把弟弟熏坏的。”坚决不中苦肉计。
“额娘,我刚刚偷偷舔了的,闻起来臭臭的,但喝起来还好啦。您快点喝啦,不然人家没办法跟阿玛交待。”
“团团你又偷喝额娘的药啊?”圆圆一点也不意外地问道。看来小团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人家只是好奇这么臭的药到底是什么味道嘛!比上次桃姨煎的那个什么桃花什么东东的汤要好喝一点……”团团一点也不想回想那个味道。小桃在一旁翻白眼,她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你都只听你阿玛的,一点也不心疼额娘……”某晚超级不甘心。
“人家哪有?人家最疼额娘您了!您乖乖喝嘛,喝了就不难受了!”额娘可比生病的她难搞多了。
“怎么?还是很难受吗?”四四快步从门外奔了进来,急速走到榻前担心地将晚晴搂入怀中。
“阿玛。”两个女儿甜腻腻地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某晚的脸都鼓成包子了,嘴巴翘得只差没挂猪油。
“爷担心你,办完差就抓紧过来了,明个儿卯时还得赶着上朝。”四四仔细盯着她看了又看,皱着眉头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阿玛,弟弟都不让额娘好好睡觉,额娘老是吐,喝不下药。”圆圆还是很心疼她额娘的。
晚晴趁机诉苦:“都是你家这个调皮鬼啦,老是折腾我,我不要喝药,一会儿喝了又吐光光,味道又这么难闻,还不如不喝。”
“皇祖母说这个对身子很好的,喝完了含着蜜饯就不苦了。乖,来把药喝了,别让爷在朝堂上还担心着你。”四四接过女儿手里的碗,递到晚晴嘴边。
晚晴嘟了嘟嘴,干脆一闭眼,捏着鼻子猛灌下去,结果给呛得一个劲儿地咳嗽,四四和女儿们在旁边又是拍背,又是倒水递蜜饯,忙活了好一会儿,晚晴才缓过来。
无力地瘫倒在四四怀中,晚晴的眼泪都快呛出来。
“怀团团圆圆时也是这样?”四四心疼地给她擦嘴。
“怀她们那会儿省心多了,好吃好喝好睡的,不像这个小祖宗,简直是个混世魔王。”说着又翻了四四一眼。都怪他。
“臭小子,不准再折腾额娘了,知道不?”四四俯下身子,认真地对着晚晴的肚子命令道。
团团圆圆小桃在一旁看得嘻嘻直笑。
“他现在还只是一粒小豆子那么大呢,哪儿听得懂你说话?”还嘲笑四四,刚刚也不知道谁威胁这粒小豆子来着。
“他是爷的儿子,自然会听爷的话。”四四很自信地轻抚着晚晴的肚子说道。
“要是生下来是个女儿,你会不会很失望?”晚晴捉住他的手,睁大眼睛问道。
“说的什么话,你生什么爷都喜欢。”四四浅瞪她一眼。
“人家又不是妖怪,除了儿子女儿,还能生出别的来……”晚晴嘟囔着,又咧开嘴傻笑,揪着四四的长辫子玩儿了起来。
爱新觉罗.圈圈
康熙五十二年七月初七,七夕节,四阿哥京郊别院。
团团圆圆巴在晚晴房门前的两根柱子旁,听着里面传出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叫一声抖一下身子,担心得要命。
“圆圆,额娘叫得这么惨,会不会有事啊?”团团噙着眼泪,惊慌地问着双生妹妹。
“不会的,额娘说生我们俩就像上大号一样用力一挤就出来了,所以,所以,生弟弟肯定也一会儿的功夫就好了。”(这什么破烂比喻……)圆圆不确定地说。她们都好想陪在娘身边,可是桃姨不让进。
“阿玛。”团团哭叫着扑向风尘仆仆赶来的四四身上。
四四急忙抱住她,连声问着:“怎么样?你额娘她怎么样?”汗水顺着额际流到了腮边,他都没顾上擦。
“额娘她叫得好惨,团团好怕额娘出事。”呜,阿玛终于赶来了。
圆圆在看到她阿玛的那一瞬,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哗地一下子冒了出来。太好了,阿玛来了。
四四松开女儿,奔到房前,用力拍打着门:“开门,快开门。”
晚晴痛得想骂三字经,可是她几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一直撑着,等四四赶过来,可她撑得好辛苦。她好累好累,他为什么还不来呢?
小桃急忙拍拍晚晴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主子,您可要撑着啊,爷在拍门呢,他来了。”
晚晴睁开眼睛,艰难地说道:“桃子,我想见他。”泪水不停涌出,她好想见他。
稳婆一旁劝道:“主子,这女人生孩子,男人进来不吉利的。您再撑一会儿啊,很快就生出来了。”
小桃恶狠狠地瞪了稳婆一眼,转首对晚晴说道:“主子,您别怕,我马上请爷进来。”主子眼看着都撑不下去了,还顾这些干吗?
门打开,四四几步冲到床前,紧紧握住晚晴的手:“晴儿,晴儿。”
晚晴咧开嘴傻笑:“四,你来啦。”
“爷来了,你一定要撑住啊,爷在身边守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你不来,我不想生。”
“别说傻话,爷这不是赶来了吗?你再加把劲儿,孩子一会儿就出来了,啊。”四四眼眶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