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阿玛一样臭,结果姐妹俩大为不服,回来就没日没夜地研究起了围城的艺术。弘历弘昼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儿地趴在车窗口,兴奋地看向外面。他们可鲜有机会出城。圈圈窝在晚晴怀里,也乐呵呵地看着哥哥姐姐们。只有弘时,好像揣着很重的心事,靠在车上一言不发。
晚晴拿出点心,率先递给弘时:“时儿,别担心你额娘,她在府上不会有事的。如果你想她的话,可以给她写信。来,先吃点东西。”
弘时摇了摇头:“晴额娘,我不饿。”随后又闷声不吭了。
晚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心思太重了。看来得好好带他散散心,不然他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肯定会闷出毛病的。
圈圈拉了拉晚晴的手,叫道:“额娘,额娘,唱歌儿嘛。”
晚晴亲亲儿子可爱的小脸:“圈圈儿想唱什么歌儿啊?”弘历弘昼一听要唱歌,马上也回过身子坐好,期待地看着晚晴。
圈圈转转眼珠子,呲出牙:“唱和尚!”
晚晴便教孩子们唱着三个和尚:“一个呀和尚挑呀么挑水喝,咦咦,挑呀么挑水喝……”
弘历弘昼尤是可爱,每次唱到“咦咦”的时候,就会握着拳头摇两下,弄得圈圈也学着他们做动作,把晚晴逗得直笑。团团圆圆棋也不下了,跟着一起欢唱起来。
弘时默默看着众人的欢笑,心里有着羡慕和渴望。他也想像他们一样快乐。团团拉了拉弘时的手,让他跟着一起唱。弘时怔怔地看了看众人传递过来的温暖笑容,低下头抿了抿唇,然后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唱。”
“没关系,我来教你唱。”团团干脆转移到了弘时旁边坐着,然后一句一句教弘时唱三个和尚。弘时一开始只是听着,过了一会儿,也慢慢跟着一句一句小声地唱起来了。几个小家伙一听哥哥也学会了,更大声地“嚎叫”了起来。
四四在外面听着听着,勾起唇角。
终于到了西郊的院子,晚晴从马车上跳下来,无视四四对她这种行为的担忧与不满,直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耳朵。早上起的太早,而一路上孩子们的嚎叫就没停过,也不怕把嗓子吼坏……
随行的侍卫把孩子们抱了下来,小鬼们一个个地也学了晚晴伸着夸张至极的懒腰,一时的场面,看起来像集体刚起床……弘时在旁边看着,突然有些想笑。
带着孩子们走进园子,圈圈马上带着弘历弘昼一窝蜂跑去探险去了。团团乐颠颠地跑去找她桃姨,圆圆打着呵欠回屋继续补眠,剩下弘时一个孩子,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
晚晴看了眼四四,见他轻轻点头,便走来轻轻点了点弘时的肩膀,柔声说道:“时儿,你要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帮晴额娘一起给阿玛做午饭?”这位大爷每次过来只吃她亲手煮的饭菜。
弘时眼睛一亮,立即点点头。晚晴便拉了他进厨房。
帮着摘菜,递水给晚晴和面,看着晚晴手巧地撖出一张张薄薄的面皮,弘时心里不是没有感慨的。额娘从来不会进厨房,当然也不会允许他做这些。撖好煎饼皮,晚晴笑着对弘时说:“时儿,喜不喜欢吃紫芋头?”(即香芋)
弘时点点头。晚晴便拿了几个香芋出来切碎,然后让弘时帮忙搌成泥。搌好后,又加了些面粉、奶子和蜂蜜进去,调成浓稠的面糕,然后弘时便惊讶地看着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小羊羔、小狗小鸡小猪被晚晴几下就捏出来。晚晴看着弘时张成O形的嘴,笑着说道:“时儿要不要自己也做几个?很好玩儿的哦!”
弘时犹豫了一下,终究经不住手痒痒,也自己捏了起来,结果捏成了四不像,晚晴看了直笑,弘时瞅了瞅,最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团团拿起一个看不出是啥形状的香芋糕,诧异地问道:“额娘,您手艺退步成这样儿啦?”这才几天呀,不至于吧?
弘时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是,是我捏的……”脸上红云迅速升起。
团团马上笑成一朵花:“哇,时哥哥你比我厉害多了,我捏得都站不起来呢!”说完就咬了一口,狂点头:“恩,跟额娘做得一样好吃!”圈圈弘历弘昼听了姐姐这样说也嚷着要吃时哥哥做的。
弘时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真的吗?”
圈圈咬了一大口,边嚼边小鸡啄米似点头:“真的唷,好吃好吃。”
弘时第一次觉得心里有满足的感觉。
晚晴心里轻笑,一样的食材,不管什么形状,做出来的味道当然是一样的。看着弘时终于肯走出自己的世界,她感到很安慰。
四四虽然不喜欢吃甜食,但为了鼓励弘时,也吃了一个他捏的据说是鸭子的糕点。弘时激动得差点连饭都忘记吃。
弘时(下)
弘时回到晚晴帮他收拾好的一间非常温馨的房间,床上面放着可爱的小熊布偶,床帐上的印花也是憨态可掬的胖胖狗。他掏出走之前李氏偷偷塞进他怀里的小纸包,心里有些疑虑。他不懂,额娘为什么要让他吃下这些药丸。晴额娘对他很好啊,怎么会对他下毒呢?
何况午饭晚饭都是他帮着一起做的,晴额娘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那么吃这些解毒丸不是太多余了吗?
但是想想额娘深沉的眼神,他还是掏出一颗来,放进嘴里吞了下去。嗯,好苦。
夜里,晚晴正努力抗拒着某人的毛手毛脚,突然被丫环在外面拍门的声音吓到:“爷,主子,奴婢有急事要禀报。”
晚晴推了推四四:“在敲门呢。是不是孩子们出事儿?”
四四披了外衣坐起身:“瞎猜什么。”然后冷声对外说了声“进来”。
结果丫环说三阿哥突然得了急症,肚痛难忍,这会儿正呕吐不止。
三阿哥?是弘时。
晚晴急忙穿了衣服和四四一起赶到弘时的房里。
弘时疼得在床上翻滚,呻吟着,脸上身上全是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明显刚刚吐过。晚晴急忙命人把窗户打开透气,然后快步走到弘时的床边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四四厉声问道:“叫太医了没有?”幸好带着太医一起过来。
丫环在一旁道:“请了,太医说马上就到。”
“你们是怎么侍候的?三阿哥睡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病成这样?”四四气得不轻。才过来第一天,孩子就莫名其妙生了病。
晚晴回头对四四比划着让他安静一点,然后侧耳仔细听听看弘嘴里在说些什么。只听弘时断断续续地哼叽:“额娘,时儿好疼……为什么……”眼泪都流了出来,看来是疼得受不了了。
将弘时抱进怀中,微微解开他的衣襟让他能畅快喘气,然后便轻轻替他擦汗,边擦边柔声说道:“时儿乖,额娘就在这里,别怕啊,没事的。”
弘时微微睁开眼,迷糊地叫着:“额娘……”
四四正想问太医怎么还没来,就看见小桃领着太医进来了。
太医诊完脉,刷刷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小桃,随后便对四四和晚晴行了礼,问道:“请问王爷福晋,三阿哥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晚晴摇头:“我们中午和晚上都是一起吃的饭,点心也是我做的,其他人都没事,应该不会有问题。”
四四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太医顿了顿,回道:“依三阿哥的症状来看,似是食物中毒。”
“什么?”晚晴和四四同时惊叫。
“不过请王爷和福晋放心,微臣已开出方子,随即便可配药,煎好后一日三服,不日便无大碍。”
晚晴这才松了口气。弘时吃的东西和大家都一样,没道理就他一个人出事了呀?难道是他体质太差或对什么过敏?
丫环煎好药,晚晴扶了弘时入怀,亲手喂他喝了,然后便回头对一旁的四四轻声道:“你回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四四摇摇头,道:“你去睡吧,今儿早上太早起,你肯定没睡好。爷守着时儿。”晚晴温柔笑笑:“行了,你一个大男人,粗心得要命,哪儿懂得照顾病人。还是我来吧,快去睡。”四四拗不过她,便将外衣脱下来披到晚晴身上,轻声道:“有事记得叫爷。”晚晴点点头,他才转身回房去了。
弘时喝了药后好了很多,不再叫痛,渐渐睡去。晚晴一直细心守在床边,一夜未曾合眼,直至快天明时,看他状态稳定,才敢稍微打个盹儿。
弘时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半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鼻间闻到清幽的香味。他稍稍把头往后移了移,才看清楚抱着他的人竟是晚晴。昨夜,他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梦到了额娘,梦里的额娘并不像往日一样只顾哀怨,而是对他非常温柔。他甚至都想沉浸在美梦中,不太愿意醒过来。没想到竟然是晴额娘在照顾他。
晚晴几乎在弘时移动脑袋之时便惊醒了过来,一看弘时醒了,急忙问道:“时儿,你醒了?可还有哪里难受?肚子还疼吗?还想吐吗?”连连的问话让弘时一时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鼻子变得酸酸的。
晚晴以为他还难受,急忙准备起身叫太医过来,结果一时起得太猛,头脑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正好四四进门看到,急忙奔过来一把抱入怀中,促声问道:“你怎么了?”
晚晴摇摇头,说起得太急,没什么事情。四四这才轻轻放开她,看着床上睁大眼睛的弘时。晚晴说要叫太医进来,弘时轻声说道:“晴额娘,您别担心,时儿不疼了。”晚晴回头过来探探他头摸摸他的脸,仔细检察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出汗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圈圈像小火车头一样冲了进来,嘴里连声叫着:“时哥哥,时哥哥。”四四冲他做了个手势,他马上乖乖降下音量,非常可爱地用小小声问道:“阿玛额娘,时哥哥怎么了?”晚晴对他说时哥哥病了,这家伙马上就眼泪汪汪,大哭起来:“哇,时哥哥要死了,圈圈不要时哥哥死,呜哇哇……”说着胖乎乎的小身躯还压到床边,抱住弘时的胳膊涕泪齐飞。随后进来的弘历弘昼也被他感染得眼泪朦胧,还好没哭出声儿来。
弘时看得又感动又好笑,而晚晴则被自个儿子迅猛的想像力给雷得一时无语。无可奈何地把圈圈从弘时身上拔了起来,笑着说道:“时哥哥只是不舒服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圈圈一抽一抽地问:“真的吗,阿玛?”四四轻笑点头。圈圈这才破泣为笑,还奔着身子要拉弘时的手,弘时抬起手来握住圈圈胖乎乎的手指头,第一次真诚地为弟弟展现笑容。圈圈吸着鼻子说道:“时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哦,等你好了,就能和圈圈一起去捉青蛙了。”弘时笑着点头说好,圈圈还非要和他拉勾才算完。弘历弘昼也乖乖地待在一旁。
晚晴亲自熬了些清淡的粥,端来喂了弘时吃。这孩子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晚晴也不敢乱做东西给他吃,只能做些清粥给养着胃。事无巨细地照料了两三天,弘时就好了。
弘时坐在田边看着圈圈和弘历他们不亦乐乎地抓着青蛙,心里有着苦涩。他从怀里掏出李氏给的药丸,盯着看了许久,最后轻轻松开手,让药丸一颗颗地落入农田。额娘一直说晴额娘是害她失去阿玛宠爱的罪魁祸首,他也一直深信不疑。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些明白了,阿玛之所以宠爱晴额娘的原因。
以前他的世界里只有额娘,他们一起追逐着永远冷冰冰的阿玛。阿玛不喜欢额娘,所以额娘很失落,很难过,有时候即使对他的功课要求过于苛刻,他也能够体谅额娘的用心。毕竟,他也渴望着阿玛关切的目光。
如今,当他的愿望实现,阿玛终于把他看在眼里,他却发现,自己与额娘似乎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是互相的依靠。不然,为什么额娘让他吃的解毒丸会让他像中毒一般难受?
虽然他还小,也许永远也不明白额娘如此做的用意,但是,他的身体和他的心,都受伤了。而额娘一直恨着的人,却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温暖。
也许,额娘错了。他也错了。
但从现在开始,他想试着做一个好哥哥。
“时哥哥,时哥哥,你快看,圈圈抓了好大一只青蛙。”圈圈在不远处兴奋地叫着,弘时抬头应了一声,看着弟弟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决定什么都不想了,便起身走向他们。
番外 圈圈成长史之降落伞
圈圈三岁那年春天,有一次晚晴带着小家伙去野外踏青。
田间的小路上,长满了蒲公英,微风吹来,白白的种子随风摇摆。晚晴采了一朵放在嘴边用力一吹,小伞四处飞散。
“额娘,花花为什么可以飞啊?”小家伙颇有求知欲。
“因为它们身上有降落伞啊,你看,这白白的,像小伞一样的小毛毛,就是它们的翅膀。”晚晴笑眯眯地为儿子解惑。
圈圈听了两眼直放光。
第二天,晚晴正在厨房给某位再度生病的大爷熬补汤,就听见女儿在外面大呼小叫:“额娘,额娘,快点快点。”说话的功夫就像火箭炮一样冲了进来。
“怎么了?”
“圈圈抱了雪儿,爬到阁楼上去了。”雪儿是四四给团团养的小西施犬。
“什么?”晚晴赶紧冲向阁楼。
到了阁楼一看,圈圈站在椅子上,半个身子趴在窗户外面,差点把晚晴吓得心脏停摆。她儿子这是有啥不满了不能直接讲,非要采取这么激烈滴沟通方式?
赶紧冲了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圈儿,额娘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大委屈啊?”小圈圈扭过头冲着额娘疑惑地说道:“额娘,您怎么了?怎么脸白白又红红啊?”敢情这小子不是要寻短见。也是,这么个每天都活得风生水起的小豆丁要是都想不开,这世界上其他人都没法活儿了。
晚晴和团团终于放下心来。团团擦了擦汗:“圈圈,雪儿呢?”这才发现狗不见了。
圈圈得意至极地伸出圆圆的手指头指向窗外:“雪儿在飞哦!”
晚晴和团团急忙把头伸出窗户一看,额滴个神,可怜的雪儿被绑在一把油纸伞下,此刻正跟跳伞运动员似的在往下急速降落。小西施犬向来被团团宝贝得不行,哪里受过这样刺激的训练,吓得叫都不敢叫一声……
“我的雪儿……”团团仰天长啸一声,飞速冲了下去,试图在雪儿落地之前解救它。
圈圈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解说:“额娘,圈圈很聪明吧?雪儿跟花花一样,也可以飞飞唷!”
晚晴狂汗不已,她儿子哪是聪明啊,简直是聪明过头……
还好油纸伞最后挂在楼下的一棵树上面,雪儿幸免于难。从此以后,雪儿一见到圈圈就扭头狂跑……
番外 圈圈成长史之 擦香香的故事
圈圈小朋友小时候很不喜欢擦香香,晚晴告诉他如果洗完脸不擦香香的话,脸上会长“萝卜丝”,圈圈听了很兴奋地问道:“额娘,那圈圈的萝卜丝可不可以吃?”晚晴狂汗,敢情这小鬼还觉得长出萝卜丝很骄傲……
于是给他解释“萝卜丝”是秋风刮在脸上以后,脸变得很干很干,然后会出现一条一条像要裂开的红红的线,会很难看很难看,圈圈小朋友还是半信半疑,晚晴只好使出杀手锏,恐吓儿子说如果他不擦,脸上的“萝卜丝”就会变成比皇爷爷脸上的纹路还要深的沟沟,圈圈听了果然很惊恐,每天晚上便主动要求擦香香。
有一天晚上圈圈又拖着他的小猪被子过来要跟额娘睡,结果正好看到四四洗完了脸,准备回榻上看公文。圈圈立即跑到额娘的梳妆台前,垫着张椅子在一堆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