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闭了闭眼,沉默许久,才挥手:“你退下吧。”
看着努力想要坚强起来的晚晴,四四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他转身走到门外,招了招手,一道灰色的影子从房梁降下:“皇上请吩咐!”
“再加派人手,不管用什么办法,尽快找到医圣。记着,朕只给十天的时间。”十天,他心爱的女人和女儿,还要熬十天。想到此,他心如刀割。
“团格格那儿,查清楚了她身边那人的背景没有?”
“回皇上话,那人身份颇为神秘,并非中原人。不过,他好像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属下的人在跟着,因此,属下可以断定,他的武功修为,绝不在属下之下。而且,他对团格格,没有恶意。”
“听着,朕不管那人是谁,朕只要团格格安然无恙。如果团格格受到半丝伤害,你们就提头来见朕!”
“属下遵命!”
“另外,把秦全儿的尸体拖出去,挫、骨、扬、灰。”四四冷声说道。
“属下这就去办。”灰色身影闪过,仿佛未曾到来。
晚晴每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圆圆床前,半刻都不愿离开。四四怕她身子扛不住,便吩咐小桃每天都用千年人参给养着。如今朝政并未稳定,他却仍旧坚持每天都过来探望晚晴和圆圆。
看着晚晴越来越平静的脸,他的心却越来越痛。他的女人越来越坚强,可他多么希望,她不曾经历这样残酷的成长。
“圆圆,阿玛来看你了,今天还是想睡?阿玛跟额娘一样,很想念你。”四四坐在床边,轻声对女儿说道。在晚晴的感染下,他也养成了每天跟圆圆说话的习惯。
圆圆仍是没有任何反应,沉沉地睡着。
得救
“阿玛,额娘。”圈圈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轻点儿。”四四轻轻招手让圈圈过来身边,“不是让你这段日子专心练功,不要回家吗?”
“阿玛,额娘,我听说姐姐病了,回来看她。”圈圈看着姐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有额娘和阿玛憔悴的脸,心里很难过。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起临行前跟师祖要的一颗药丸,急忙掏了出来,递给四四:“阿玛,这是圈圈跟觉惠师叔祖要的,他说这是大还丹,可以救命。”
四四来不及问他怎么知道圆圆受伤的消息,晚晴就一把抓过了圈圈手中的药丸:“少林大还丹?你确定?”晚晴紧张地看着儿子。
圈圈点头,师叔祖被他缠得没办法才给的,说整个弘觉寺只有三颗。他本来想三颗都拿回来,可是师叔祖说一颗就够了,死活不肯把另外两颗给他,真小气!
王太医急忙道:“启禀皇上,那主子,少林大还丹是世间难寻的救命良药,或许可救得格格一命。”
晚晴的全身颤抖着,女儿有救了?
可要是万一,这丹不灵,反而给圆圆的身体造成负担,那怎么办?
“额娘。”圈圈不安地叫了一声。
晚晴深吸一口气,那天四四和太医的对话她其实听到了,现在已经是第十天了,可是医圣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毒气攻心,痛苦死去。既然现在有了希望,就得试一试。
她看向四四,在他的眼中寻到了支持,终于下定决心,用力咬住嘴唇,从四四的手中接过水,颤抖着将药丸放入圆圆的口中,然后喂了些水,好让她能吞下去。结果圆圆已经没有自动吞咽的意识,晚晴只能含着泪,一口一口哺水给她,好帮助她把药丸推进喉内。
四四把手放在膝盖上,在旁边看得几乎要把衣服给揪破。
圈圈嘴巴都瘪到耳朵后边去了,却还是拼命忍住眼泪,师叔祖说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他是男子汉,要让姐姐看到他坚强的一面!
终于把药都喂进去了,晚晴紧张地等着圆圆的反应。过了一刻钟左右,圆圆的手突然轻轻地颤抖起来,可以看到一小缕一小缕的黑丝在她的手背上游走,渐渐汇聚到指尖,指甲缓缓变成了黑色,不一会儿,指尖就胀得肿大,王太医急忙取出银针,逐个儿轻轻扎破,如豆的黑血便渗了出来,慢慢越渗越大,越流越快,王太医拿了银盆过来接住,黑血流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流出鲜红的血液。而期间,圆圆的脸色与唇色一直渐渐好转,终于,她的脸色不再透明,虽然仍是有些苍白,却已渐渐有了生气。
晚晴紧紧抓住四四的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你快看,圆圆……脸……嘴唇……好了……醒……”最后却忍不住泪如雨下。如果真有神的存在,她衷心感谢众神,愿意将女儿归还给她。
四四同样激动得眼角含泪,他拍拍晚晴的背,也搂过儿子,轻声说了句:“太好了。”
太医诊了诊圆圆的脉象,说已渐趋平稳,应该过几个时辰就会清醒。结果还没等到圆圆醒来,团团就拖着一个冷峻的男人奔了进来。
“阿玛,额娘,圆圆有救了。”团团奔到床边,气喘嘘嘘地说道。
晚晴不敢置信地看着团团,她黑了,也瘦了。
“你这个死丫头!”晚晴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哭得不能自已:“你怎么能让额娘这么担心,居然不告而别,你这个坏蛋,不孝女!呜……”
团团也哭成了泪娃娃:“哇,额娘,对不起,团团错了,团团只是很想救妹妹……”哭到这里,赶紧从娘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一把揪了旁边冰山一样的男子到四四和晚晴面前:“阿玛,额娘,他就是医圣猫一朵的徒弟图一蓝,他可以救圆圆。”说完,不待她阿玛额娘发话,就凶巴巴地冲那冰冷男子指手划脚:“喂,大冰块,快点给我妹妹解毒啦!”
那冰冷男子眼神极冷冽地瞟了团团一眼,瞟得她缩了缩,却仍是佯装不怕地直起脖子,谁让这家伙瞒了她三个月啊,不然她早带他回来给圆圆治病了,还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气人!
那男子拿出一根极亮的银线,轻轻一挥,银线自动缚在了圆圆的腕上,其间他居然没有碰到圆圆半寸皮肤。缚好后,他只是轻轻拈了拈那根银线,随后又轻轻一挥,银线便又回到了他手上。
圈圈嘴巴张得都合不拢。天哪,这什么功夫,太帅了。
冰山男子直视着四四淡淡说道:“毒已解,无碍。”竟是极其惜字如金。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四四淡淡地观察着这名男子,长相极其俊美,不像汉人,也不似满人和蒙人,最奇特的就是他的眼珠子,颜色很淡,像猫的瞳仁一样。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银色缎带扎起来,这也是很耐人寻味的一点,他没有剃头……
“你,你,你有没有搞错啊?”团团像颗跳豆一样蹦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就拿着那根破绳子晃了一下,哦,这就算解毒了?骗人也骗得高明一点好不好?”
晚晴急忙拉了跳成小兽一般的大女儿一下,这孩子,性子还是这么急。她对着那图一蓝浅浅笑着,说道:“请问,我可以称呼您为图大夫吗?”这孩子看起来真不错。
那男子轻轻点头。
“哎呀额娘,不用跟这种人这么客气啦。”团团还在一旁哇啦哇啦。圆圆还等着要解毒哩。
晚晴回头恶狠狠地白了女儿一眼,回头又马上换上亲切的笑脸:“请您别跟小女一般见识,她不懂事,我代她向您道歉。”见那男子又轻轻点了点头,晚晴才接着说:“不瞒图大夫,刚刚我的小女儿,也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个,吃了少林寺的大还丹,流出很多黑血,据您刚才诊断,可是毒已除尽?”
那男子仍是点点头,然后开口道:“不是大还丹。”
“骗人,我师叔祖明明说这是大还丹,是少林寺的至宝。”圈圈从崇拜中回神,师叔祖应该不会骗他的吧?虽然师叔祖一向疯疯颠颠,但师父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这个很帅的哥哥看起来这么厉害,怎么可以骗人?!
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饼,拧开盖,递给圈圈看,圈圈伸头,呀,里面全是大还丹,满满一瓶!师叔祖说大还丹只有少林寺和弘觉寺才有的,世上只有十颗,怎么这个哥哥这么多?
“二十五年前,本门药库失窃,被一颠僧盗去十粒丹药。”那男子再度开口,语句仍是十分简练。
“你说这是你们二十五年前丢失的药丸子?”团团睁大眼睛问道。
那男子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喂!”团团这个爆竹瞬间又被点燃。还没等她爆炸,又被她额娘给扯到一边,用极其凶恶的白眼制止。呜,额娘不爱她了……
“图大夫,您的意思这是?”晚晴笑着问道。
“本派独门丹药,零零一号。”男子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出极其平凡的药名。
众人全部无语。
四四眼尖地看到圆圆的手指一动:“圆圆。”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转移到了床上。晚晴团团和圈圈全都扑了过去:“圆圆(姐姐),你醒啦?”
圆圆缓慢地睁开眼睛,眨了几下,慢吞吞地说道:“好吵。”声音有些沙哑,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
“太好了,圆圆醒了,她没事了。”晚晴转身激动地扑到四四身上挂着:“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想笑,又好想哭。”她的情绪她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了了。
四四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是好事儿,应该笑才是。”
晚晴挤出几个怪异的笑脸:“我,我还是想先哭一下。”
四四无奈:“那你哭吧。”
晚晴瞬间大哭出声。
团团正要抱住弟弟狂哭一通,结果还没扑上去,就被扯到一个冰冷的怀里:“不准抱别的男人。”亲弟弟也不行。
哎呀随便啦,姑娘她要先渲泄一下她的激动啦。
圈圈一看都没人管圆圆了,只好弟代母职,抱住姐姐的头也狂嚎起来:“呜,姐姐你不用死,太好了。圈圈是男子汉,不能哭,可是圈圈现在忍不住想哭一下,你不要告诉师叔祖哦。”
圆圆翻着白眼,恨不能再度晕过去,还有没有人记得她是病人哪!
格格要出嫁
有医圣传人在,圆圆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下地走了。拜“零零一号”所赐,圆圆从此百毒不侵,当然啦,这种好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抗拒滴。
“宝贝儿,来,额娘炖了乳鸽汤,快来趁热喝。”晚晴端着一蛊冒着热气的汤进来。
“额娘,我都好得差不多了,您不用这么辛苦。”一大早喝乳鸽汤……
“圆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人家想喝,额娘都不让。”团团跟在后面进来,嘴巴翘得老高。就说额娘不爱她了。
“哼,老娘还在生气,你有本事往外跑,就要有本事忍得住馋!”不报告家长就私自离家出走,害她操碎一颗翡翠玻璃慈母心。
“额娘,这都多少天了,您还没气够啊?人家都瘦了诶。”团团捏了捏手臂上的肉,呜,只剩一层皮了。她额娘一定是属蒸笼的,就气多……
“哼。你下次再干这种事,额娘就直接在全京城的城墙上登报把你作废,不要你了。”
想像着那种壮观的场面,团团狂汗不已。
“人家都道歉了嘛,再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人家以后都乖乖听话啦,额娘,您不要再气了,气久了,会变老的。”团团巴在晚晴身上扭成麻花状。
圆圆一边喝着汤,一边好笑地看着她额娘明明已经软化了,却还要在那儿死撑着装硬心肠。
“好啦,看你那可怜相,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知道不?”晚晴点了点团团的额头,一眼看到门口静静伫立的颀长身影,赶紧打招呼:“图大夫,您来了,快进来坐。”一边指使团团:“去给图大夫倒茶。”
团团心想干吗要她侍候这个死冰块啊,但是她刚才才答应她额娘要听话,只好噘着嘴去倒了水,气哼哼地拍在桌子上,想想不解气,又冲着走过来的人十分幼稚地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换来淡淡的一瞥。
团团瞬间就觉得被渺视了。她握紧拳头,默念着:“不要跟猪一般见识,不要跟猪一般见识……”自我催眠成功,她“哼”地一声别过头,走到圆圆的床边坐好,眼馋地盯着圆圆喝汤。好香哦。
圆圆伸出汤匙,示意团团一起喝。团团偷偷瞄了瞄,她额娘正跟冰块在讨论圆圆的病情,没看往这边,赶紧“啊呜”吞掉一大口,结果喝得太急,呛着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圆圆赶紧把碗放在一边,轻轻拍她的背。
“这又是怎么了?”晚晴走过来,看着团团一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样子。
团团一边咳一边猛摆手,圆圆一边拍一边笑得快抽过去。不就喝个汤么,跟做贼似的,这下呛着了吧?!
图一蓝走过来,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放在团团鼻子下面晃了几下,团团马上就不咳了。晚晴在一旁觉得好神奇,哇噻,这可是武侠小说里面才有的桥段诶,她闺女运气真好,给碰上了。
“臭冰块,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团团才缓过气,就冲刚刚解救她的人翻了一个砾大的白眼。这么丢脸的事偏偏让他看到,她不想活了。
“你答应之事,何时兑现?”冰块图一蓝也不生气,只维持着纯平表情,惜字如金。
“闺女,你答应图大夫啥事儿了?”晚晴好奇地问道。下一秒就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女儿的脸瞬间变成了大红布。
见鬼了!团团的脸皮厚得直差拿大炮去轰了,居然也会有“红”这种颜色出现的一天!如果不是考虑到人家帅哥在场,她一定要扒过她女儿的脸皮检察一下是不是戴了啥面具。
这下晚晴更好奇她到底答应了什么事,会激出这等千年难得一见的表情来。
图一蓝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某人快缩到地底下的脑袋瓜子。
她反悔了?
“反悔的话……”图一蓝刚开了个头,就被团团挥手打断,顶着一脸红布,团团佯装淡定地说:“我爱新爵罗团团一言九鼎,答应别人之事从不赖帐,你别隔着门缝看扁本姑娘。”
图一蓝点点头,然后转向晚晴,出人意料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晚晴都来不及扶人起来,就听见他冒出一句:“小婿图一蓝拜见岳母大人。”
晚晴傻了,圆圆也愣了,只有团团,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任何人……
跟四四说了这事儿,四四马上眉毛打结,随后就把图一蓝叫到书房谈话去了。团团被留在西厢房里,交给晚晴对付。晚晴围着团团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得团团心里直长毛。“额娘,别转了,人家身上都是骨头,没地方下口的,也不好吃。”
“你老实交待,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拐到这么个极品帅哥?”她女儿真是走狗屎运。
“额娘,您这么说,好像人家身价很低诶……人家还看不上他咧,要不是……”团团超级不服气,却马上发现自己说漏嘴,停住不说了。
晚晴却不放过她:“快说,要不是什么?”
“哎呀没什么啦,反正人家答应跟他成亲啦。”团团跑到椅子上坐下来,捞了水倒了喝喝了又倒装忙碌。
“哎,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额娘可是不同意的。”晚晴气定神闲地坐到另一边。圆圆一直托着腮静静等待审问结果。
“额娘,您是不是舍不得人家嫁人啊?”团团凑过来,腼着脸笑得很得意。
“舍不得你?额娘是舍不得图大夫那么好一个青年才俊被你祸害!”没办法,她就是个冰山控。
“额娘!”团团嘟起嘴,不满地斜眼看着晚晴。
“快说,你是不是霸王硬上弓,逼得人家不得不娶你?”这很有可能诶。
“额娘,明明是他先偷看人家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