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迟……”阳佟云海不满的拖长了语调,在看到莫迟对着景枫弟递过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立刻乖乖的收敛了可恶的笑容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理了理衣摆,朝铁掌门行去。
用阳佟成随信送来的铁制令牌,阳佟云海一行人被铁掌门的掌门人以贵宾之礼迎进了府。三日后,整个天宇城市江湖门派都知道,在城内说一不二的铁掌门住进了一位贵客,据说是奉长辈之命出来历练的世家子弟。
提到世家,普通人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走到哪都备受尊崇的贵族世家了,不过对于与贵族相看两相厌的江湖人而言,值得尊敬的世家则是武林中传承千年以上,行事低调,但实力却异常强大的隐世家族了。众所周知,初来乍到的铁掌门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在天宇城站稳脚,除了他们霸道强悍的掌法外,最大的依仗便是传说中东临世家了。那位入住铁掌门主院,连掌门人南铁令都要礼让三分的少年人,十之八九是来自东临世家了吧。武林中人消息最是灵通,消息传开后,嫉妒有之,拉关系有之,冷眼旁观有之,总之,因着阳佟云海这一空降人员,向来平静的铁掌门着实热闹了一段时日。阳佟云海这次,本就是打算借着铁掌门不着痕迹的渗进极东武林打探消息的,见状趁热打铁,由南铁令出面广发英雄贴,邀请天宇城有头有面的江湖人物,甚至连周边几个城镇的江湖掌舵人都发了贴。四月十八,天宇城德庆楼,一百多号江湖人济济一堂,化名云海的阳佟云海由南铁令领着在人前亮相,凭着前几日跟着南铁令学的江湖规矩,加上与生俱来的贵族风度,很快博得了众人的好感,第一步计划相当成功。
宴毕,回到铁掌门,阳佟云海扯着笑僵的脸皮,向莫迟撒娇:“啊啊,痛苦死了,莫迟,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笑变形了?”
莫迟深深的望着阳佟云海,久久不语,阳佟云海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变的不自在起来,扭了扭身子,正欲岔开语题,忽闻莫迟哑着嗓子道:“没有,还是一样漂亮。”
“真的吗?等一下,我又不是女孩子,是英俊啦,什么漂亮不漂亮的。”终于,莫迟不再用那种窒息般的眼神看着他,阳佟云海悄悄松了口气,随即抗议的嘀咕道。
“好了,现在我们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下面该怎么做呢?”
“就这几天收集到的情报看来,无妄山的手似乎还没有伸到这边来,不过,这只是初步判断,还不能就此下定论。从原长府的事情可以看出来,无妄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们一旦下手,必定有相当的把握,我们的对手不简单啊。而且,天宇城虽然不大,里面的水却很深,铁掌门不过是明面上的霸主,暗地里的情况就连南铁令也没摸清楚,所以,目前阶段,我们还不宜轻举妄动。”
“嗯,我明白了。这个月,我就继续跟天宇城的江湖人拉关系,尽量多结交些有用的人。那么,我什么时候跟百花谷主‘偶遇’比较合适呢?”莫迟的打算也正是阳佟云海心中所想,自然无异议同意了他的意见。
“这件事可以暂时缓一缓,三个月后是极东武林大会,届时百花谷定会参加,你们在途中‘偶遇’比较好,结伴走到东离城的时间,培养感情刚刚好,等到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你们走一块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次,莫迟微微思忖了一下,才回答。
“行,就照你说的办。什么时辰了,景枫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这里的千里行和珍奶会所也出问题了吗?”
铁掌门毕竟只是个江湖门派,自然不会有时漏这等贵族奢侈品,习惯了看时漏计时的阳佟云海还不怎么会看时杆计时,只能凭天色判断,此时已近子夜,这个时辰,夜市早该歇业了,可晚膳后就独自前往天宇的千里行和珍奶会所暗访的景枫却还未见归来,不免有些挂心。
“无妨,我让他查完千里行、珍奶会所,另外办点事,不会那么快回来。你忙了一晚上了,早点休息吧。”
“哦,好吧,睡觉。”阳佟云海点了点头,虽然阳佟成信上说是命他全权调查无妄山之事,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若非有莫迟在,他一准被叫回极东城了。所以,莫迟私下吩咐景枫做什么事,阳佟云海一般都不会追问,反正该他知道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的。
唤来侍女梳洗一番,阳佟云海披着柔软舒适的单衣走回卧室,不出所料,今晚又是莫迟值夜。
这次出来,不同以往,怎么说阳佟云海也是堂堂的王爷世子,身边自然不会只有莫迟跟景枫两人,只是因为决定的突然,大批护卫还来不及到位,双喜和另一位贴身侍官阿横正在路上。因此,这些天,出于安全考量,莫迟和景枫都是轮流值夜的,不同在于景枫值夜是老老实实睡在外间的卧塌上,而莫迟嘛从来都是大刺刺的与阳佟云海同床共枕,美其名曰贴身值夜。开始那几晚,阳佟云海几乎是整夜整夜的失眠,暗恋多年的人躺在身边,虽说这具身体还未成年,可该有的冲动还是会有的不是吗?莫迟显然也发现了这点,默默的换上景枫值夜,阳佟云海才算得到真正的休息。经过数日调整,阳佟云海渐渐习惯了与莫迟同眠,从此,景枫几乎没再值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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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灭门血案(一) 。。。
身负神力的皇族之人,虽然外表看来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实际上,他们的身体素质比之武功高强之人不高要好上多少,紧急情况下不吃不吃喝十天半个月也没问题。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阳佟云海,就属于例外之流。阳佟云海的神术修为,放眼构整个极东王族都是可以排进前十名的,据极东王族族学的神术先生所说,就算是放在诺大的神眷皇朝,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惜人无完人,长相绝色,神术过人的阳佟云海偏偏天生体弱,自离开极东城以来,大半时间都用在赶路上,到了天宇城,虽说暂时安定下来了,却还有无妄山这档子劳心劳力的事要烦,因此阳佟几乎是一上床就睡着了,自然发现不了漫漫长夜中莫迟每天都乐此不疲的亲昵小动作了。
确定阳佟云海熟睡后,原本面向外躺着的莫迟轻轻的翻了个身,与阳佟云海面对面躺着,出神的望着阳佟云海恬静的睡颜:他的小人儿,纵使藏起了天生的好容貌,却再也掩饰不了耀人的光芒。今夜的晚宴,那些江湖草莽或惊艳或痴迷的目光,他看的一清二楚,恐怕无需小人儿主动示好,过了今晚,无数的鱼儿定会争相咬饵。不想,他不想让低鄙的俗人污了小人儿的纯洁,好想,他好想现在就把小人儿藏起来,可是,他不能这么做!皇叔祖,现任极东王阳佟成,真真好计谋,六年前提出那么一个要求,当年,他是那么的自信,自信甚至不用一年时间就可以让小人儿心甘情愿的跟他回家。没想到,时间却和他开了个大玩笑,正是那个看似简单的约定整整束缚了他六年时光,或许还有以后无法预知的更长的岁月。他不着痕迹的诱惑了这么久,明明小人儿也动了心,偏偏就是不肯开口说出那关键的一句话。究竟是“笑忘前尘”的药效作崇,还是小人儿的心在坚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似乎喜欢上这般与小人儿相处的感觉,离别和相聚的交替,每一次相聚小人儿都会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只是,他忘了,雏鸟总是展翅高飞的那一天,他的小人儿自然也不会例外。无妄山之事,或许只是个契机,却也提醒了他,时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宽裕,如果无妄山的幕后之人真是他所想的那个人的话,他就必须尽快把小人儿再度纳入羽翼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夜,阳佟云海一夜好眠,莫迟却带着满腹忧虑进入梦乡的。次日,景枫带来了莫迟盼望已久的消息,使莫迟的双眉死死的纠缠在一起,舍不得分开。好在当天下午双喜和阿横率领的护卫军团就赶到了,莫迟终于能够卸下护卫重责,可以亲自去调查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幕。莫迟的早出晚归,起初并没有引起阳佟云海的注意,因为络绎不绝登门拜访的江湖少侠们令他疲于应付,每天从早忙到晚,到了就寝时间,莫迟总是躺在床上等他,自然也就无从追究莫迟白天的去向了。直到五月初一,天宇城发生第一桩诡异血案,近日在天宇城江湖中也博得了个“玉面公子”名号的阳佟云海被邀请去共商大计,看到粟家大堂中整齐排放的一溜尸体,阳佟云海心底一阵发毛,习惯性的想躲在莫迟身后寻求安全感,这才发现莫迟并不在身边。
“莫迟呢?”阳佟云海皱眉小声问道,他好像有很多天没在白天看到莫迟了。
“查旧案去了。”景枫同样小声答道。
阳佟云海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侧首把全部注意力转到血案上。
粟家的灭门惨案后来在《江湖记事录》中虽然被冠以血案之名,实际上一百八十二具尸体并无半点血迹,若非每具尸体的表情都极度扭曲,人们甚至会以为他们是在睡梦中安然逝去的,因为据忤作的检验文书所记,尸身皆呈仰卧状,无内、外伤,胃内无毒物残留,衣饰完整,现场无丝毫打斗痕迹,唯有表情狰狞为其生平所见。
粟家在天宇城扎根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算是天宇城土生土长的大势力之一,虽然人口不是很多,但粟家向来乐善好施,家传的剑法在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四月二十八,是粟家老祖一百四十八岁大寿,粟家子弟齐聚一堂为老人贺寿,没想到白白便宜了凶手,一百八十二口在一夜间惨遭杀害,幸好还有个在外地游历没来得及赶回来的粟上元,否则这粟家真的是绝后了。
原本阳佟云海对破案还是挺有兴趣的,可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真正面对过枉死的尸体,而且还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老实说,如果不是这些年在族学的教育所培养出来的好修养,恐怕这会他早扶着墙根吐了个天昏地暗了。此时,他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表相,首座的人说了些什么压根没听进去。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为了转移注意力,阳佟云海开始回想景枫刚才所说的旧案。
那是神殒历一万九千九百二十五年的案子,当年众说纷纭传的很邪乎,甚至惊动了神迹的慎刑司。只可惜,一堆刑狱专家查了三年多,依然一无所获,而且三年中,最初参与调查的公门中人死的死疯的疯,原始案卷更于毁于一场神秘的大火,最后落入查无可查的尴尬局面。不得已,最后慎刑司派来神迹祭殿一名德高望重的主祭到命案现场做了一场往生祭祀,案卷就此封尘,渐渐的再无人提及此事。这次阳佟云海一行人乔装闯江湖,主要在调查无妄山之事,明查暗访了半个多月没太大线索,派出去的人却在郊外歇脚时偶然从一位看守凶宅的老人口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老人,年纪大了,很多事记不大清了,他是当年那桩灭门惨案都家的老家人,主家被灭后,一人看守着都宅,一看就是二十年。从老人无意中提及的往事,阳佟云海与莫迟、景枫分析认为,一切还要从头查起,才能真正有所斩获。只不过,平常这种事都是下面的人去做,这次怎么莫迟亲自上阵了?
啧,又是灭门血案,这天宇城是怎么回事,平时连小偷小摸的案件都少有,结果是要么天下太平,要么就是大案啊!阳佟云海感慨不已,故作老成的摇了摇头,耳边忽然响起一记叹息。
“唉,作孽啊,这粟家,果然重演了二十年前都家的悲剧啊!”
都家?!阳佟云海微惊,侧首望向说话人,那是一个青衣老者,衣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过浆洗的很干净。他是?阳佟云海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番,终于记起了老者的身分。老者名叫山理,师从一隐世高手,年轻时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人到中年,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靠着早年打拼来的一点血汗钱在天宇城东五里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子,名曰山隐庄。山理为人正直公允,就算如今呈半退隐状态,在天宇江湖依然有着不低的地位,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山理理所当然在受邀之列。只不过老人家为人低调,不愿抢人风头,才如阳佟云海一般混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上。阳佟云海跟山理不过是点头之交,此刻再顾不得唐突与否,开口追问道:“山老所指是否是城西都家?”
山理闻言诧异的转过头:“你知道都家?”
“咳,小子此次外出游历,曾受家中一位长辈所托,代为前往探望故人。没想到了小子按照长辈指点寻到地方时,却发现那里早已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四下一打听,才知道当年之事。”
“原来,这些天是你在寻访都家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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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灭门血案(二) 。。。
“正是,还望前辈不吝赐教。”阳佟云海拱手郑重其事的施了一礼,这山理据说喜欢有礼貌的年轻人,希望能够给他留个好印象,方便打听事情。
山理沉吟片刻,方才压低了嗓音道,“我不问你家长辈姓甚名谁,我只要你说出想找的都家人的姓名。”
老头戒心挺重啊,阳佟云海装作为难的样子,实际正在脑子里搜索合适的人选,啊,有了!吊足了山理胃口之后,阳佟云海才迟疑的道:“前辈……好吧,小子信得的前辈的为人,小子要找之人名唤都雅,如果现在还健在大约有一百二十多岁了。”
雅儿!
山理微微动容,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没有听见这个熟悉的令他心痛的名字了,他苦命的小雅啊!
“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海贤侄可愿到寒舍小坐片刻?”
“却之不恭,山老请。”阳佟云海看了看闹哄哄的前堂,一群“大虾”争了半天,却依然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耗下去,估计也不会有太大进展,遂欣然应下了山理的邀请。
山理和阳佟云海的离开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山理领着阳佟云海和他身后的一串随从奔驶了个把时辰,才抵达了山隐庄。
阳佟云海在天宇城盘据了近一个月,也拜访了不少武林人士,江湖人的山庄也去过不下二位数,可看到山隐庄的那一刻还是不由地倒抽了口气:这,这五六间破瓦房就是山隐庄?老实说,天宇城周围一些富农的庄园都要比这好多了。心里吃惊归吃惊,阳佟云海还没白痴到表现在脸上,反而故作欣赏的赞叹了几句,待到入得厅堂,看到挂在中堂的几幅龙飞凤舞的大字,阳佟云海猜测,这山理就算不是饱学之士,必然也是书香世家。江湖中人,大多粗通文理,倒也不是他们多么爱学习,主要是为了看懂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但从根本上来说,江湖人少有瞧的上文弱书生的,像山理之般在堂中挂满字画的更是少之又少,因而阳佟云海有此推断。
双方分宾主落座,下仆奉上清茶,阳佟云海低头抿了口茶,一篇改编版的《陋室铭》脱口而出,果然博得了山理大大的好感,两人就诗词文章交流了一番之后,山理长叹了一声,终于进入了正题。
“天宇习俗,在城中居住了三百年以上的人家为世居之家,三百年以下则是客居人家。老夫打玄祖落户天宇城以来,刚满二百年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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