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问属下越权之罪便好。”
“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掉书袋了,午膳用了没,没有的话一起吧。”
景枫笑着跟在阳佟云海身后,二人一道用了午膳,饭毕,一人捧着一杯好茶消食,阳佟云海总算有空询问案子的进展。
“对了,那件案子有眉目了吗?”
“粟家的案子,尚未找到破局的线索,倒是都家的旧案,有了一点小小的进展,不过时隔二十年,需要多加察查方能确认。早上,司政官把周边几个县的人命悬案都调了过来,在天宇城所辖的最远的一个小县城的案卷中,果然发现了相似的血案。这还只是天宇境内,我刚才已经叫小五持令牌到周围几个重镇征调案卷了,不过,这样的话,排查起来就比较费时间,没个十天半个月,整理不出来。”
“这样,也只能等了。山隐庄那边,有人盯着吗?”
“主子放心,昨天离开的时候我就留了人。”
“很好。”阳佟云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景枫除了性格上有那么一点点瑕疵外,关键时刻还是挺靠的住的,术法一流,头脑灵活,看来以前的他看人眼光不错嘛。
“现在官府介入江湖仇杀,这天宇的江湖恐怕要热闹上一阵子了,刚好便宜我们浑水摸鱼,所以,我们可以适当加快些步骤了。另外,我跟百花谷的相遇剧本恐怕要改一改了,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时间上来不及了。”莫迟的伤需要静养,极东的武林大会势必要亲自跑上一趟的,天宇成距离东离城并不算遥远,原打算慢悠悠赶路的,如今出了这么多意外之事,先前的计划显然不合适了。
“属下省得,马上跟百花谷联系相关事宜,只是……”
“怎么了?”
“如今莫迟伤着,属下暂时一人身兼二人之职,只怕不能贴身跟随主子了。主子还需要继续与武林人士周旋,所以属下恳请主子把双喜带在身边。”
“不用,带着小丰就成。”就双喜那一版一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江湖中人,带在身边不摆明了招人怀疑嘛,阳佟云海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主子。”景枫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想了想,继续进言,“主子,小丰毕竟年轻,行事不如双喜老成,术法修为也不如双喜,要不你把他们两个都带上?”
阳佟云海皱了皱眉,他不是任性无知的孩童,他也明白景枫的苦心,沉默半晌,终于做出了让步。“好吧好吧,那就让双喜扮作下仆跟着吧。”
下仆?很多重要的场合,下仆是进不去的,不过凭双喜的本事,应该能够控制住局面才是。罢了,这已经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目的达成,景枫起身告退离开,阳佟云海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忽然忆起午后还有个约会,遂带上小丰和双喜出门赴约去了。
天宇城中一些有头有脸的武林世家子弟每隔十日会有一次聚会,或是切磋武艺,或是谈些江湖逸事,由几大武林世家轮流作东,这般传统在天宇城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可以说天宇武林年轻一代大多都是从这类聚会开始接触真正的江湖的。这种聚会,阳佟云海在打入天宇城江湖后,也曾参加过一次,觉得十分无聊,便失去了兴趣。不过,如今时值多事之秋,聚会倒也是种不着痕迹打探消息的场所,因此昨天当陈家五少送来请贴的时候,阳佟云海才会答应赴约。
阳佟云海到达陈府的时候,聚会已经开始了,一群面带稚气的少年少女围在一名青衫身边,听他讲述他亲身经历的武林传奇故事。阳佟云海站在门口凝神瞅了片刻,青年的五官与陈五少有七分相似,看来应该是陈五少的兄长,出门闯荡了五年的陈三少了。
“云兄弟!”陈五少抬头吩咐婢女添加茶点的时候瞥见门边一道飘逸出尘的身影,仔细一看,赫然是在天宇城中有金童之称的铁掌门娇客云海,惊喜的站起身迎了过来。
“五少,云某来迟了。”阳佟云海拱手歉然道,隐世家子弟高贵中略带疏离的的风采表露无遗。
“哪里哪里,云兄弟能来,是在下的荣幸才是。”陈五少把阳佟云海迎到主桌落座,微笑的介绍道:“云兄弟,这位是在下的三哥,三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云兄弟。”
陈三少有双不同于陈五少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不自觉的魅惑,闻言客气的站起身与阳佟云海寒喧了几句,就被听故事听的正入迷的一名身着黄衫的少女重新拉回去讲故事。
“云兄弟见笑了,那是我家小表妹,从东离来的,被家中长辈宠坏了。”看到阳佟云海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黄衣少女身上,陈五少急急的解释道。这个小表妹自小就是个惹祸精,今天不小心冲撞了贵客,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年过来,小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继续常态加班,大考一三五,小考二四六的苦日子,SO,码字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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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东离之魁(下) 。。。
“无妨,在下家中也有幼妹,家人宠的紧,难免任性了些。”阳佟云海收回目光,微笑道。他倒也没有撒谎,极东王膝下被载入族谱的有三子一女,相比神力觉醒就被册封为郡主的阳佟絮,黄衫少女这么点蛮不讲理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而他关注黄衫少女的理由也并非因为她的刁蛮任性,可惜离的有些远,心中的怀疑无法确认。
幸好,这位世家公子正如传说一般,性子很温和,陈五少悄悄松了口气,再次承担起主人的责任。“是啊,我这个表妹去年已经与东离金家交换过庚贴,若非姨母想多留她二年,今年本该嫁人了。年前才听母亲提过,说是表妹年纪不小,姨夫打算今年底把她嫁了,不想金家竟然出了那么档子事,表妹的亲事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表妹与金家四少爷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姨母怕表妹留在东离会生意外,这才把她打发到天宇小住的。”
陈五少年方二八,待人处事已然一副大家风范,但对一个外人念叨家中的锁事,不得不令人感到奇怪。只是,他刚才提到的东离金家,却一下子勾起了阳佟云海的好奇心。
东离金家在极东江湖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金家在东离城扎根千余年,从而赢得了东离之魁的美誉。在东离城,只要是金家想保的人,就算是阳佟成也砍不掉他的脑袋,当然出了东离城,就不好说了。历任东离城的司政官,若不跟金家打好关系,他这司政官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坐不长久的。
“小弟初入江湖,就听闻东离金家的赫赫威名,没想到五少跟金家还有这等渊源,莫怪天宇城的各大势力都会卖陈家几分薄面了。”陈家在天宇城扎根不过百余年,就能有今日景况,看来,不论什么时代,有背景的人就是比没背景的容易上位啊。
“哈哈,云兄弟误会了,慢说在下的表妹还未进金家门,就是过了门,我们陈家与金家也不过是远亲而已。”出人意料的是,陈五少似乎非常介意与金家攀上关系,急忙撇清道。
咦?阳佟云海微愕,正要进一步试探,却听下首传来一阵惊呼。
“真的吗,真有此事?”
“东离城是金家出事吗?”
“为何此前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阳佟云海闻声望去,只见此时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主角已然换了人,正是陈五少的表妹。陈家表妹似乎很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才不紧不的开口:“当然是真的,否则娘也不会着急把我送到天宇来了。不过爹娘自以为瞞的紧,却不知风哥早让小厮给我透过信了,若非如此,我怎么会乖乖上车。”
“这么说,金家抓到凶手了?”
“没有,虽然金伯父发现的及时,早早作了布置,金家总算免于灭顶之灾,只那凶手端是狡猾,连人影都没见着。让我暂时离开东离避避,也是风哥的意思。”
陈家表妹虽说性子不怎么讨喜,倒是有把好嗓子,说起话来清脆悦耳的紧,而且此刻的话题听着有几分耳熟,阳佟云海也便支起耳朵认真听下去。
“这么说起来,不是跟粟家一样嘛!”
“是啊是啊。”
“粟家,金家,八杆子打不到一块,怎么会同时惹上那等魔头。”
“对啊,你们刚才说到粟家的血案,我也吓了一大跳呢,这也太巧了?回头我要给风哥写封信,跟他说说粟家的事。”
听到这里,阳佟云海已然有几分明白,陈五少方才不合时宜的谈论家事,也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金家……”阳佟云海开了个头,陈五少立刻识趣的接过话头,“不错,表妹就五日带着姨母的书信到的,金家的事姨母在信上写的很清楚,爹私下跟娘和我们兄弟还很是感慨了一番,没想到,第二日,粟家就出事了。爹得到消息后,立刻把表妹叫进了书房,谈了很久,那夜爹很晚才歇下。昨天从粟家回来后,爹就给姨母去了书信,估摸着,这会也该到了。极东武林,同气连枝,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要互相通个气才是。只是我们陈家向来与金家无甚往来,贸然上门拜访,未免太过唐突,爹才想通过姨夫与金家的关系做了个中人,便宜日后行事。”
阳佟云海了解的点了点头,陈吉在天宇江湖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加上此人行事公正不阿,平时又乐善好施,交际甚广,昨天一群江湖侠士在粟家大堂争论了半天,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最后只得委托陈吉主持粟家血案的调查工作。说起来,这不是项轻松的活计,犹其在几乎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实在很不好办。好在,姜还是老的辣,面对一筹莫展的局面,陈吉倒是很快找了一个突破口,即百里之外有着类似遭遇的东离金家。陈五少之所以会把父亲的打算拐弯抹角的告诉阳佟云海,恐怕打的跟山理是同一个主意吧。毕竟阳佟云海是顶着世家子弟的名头出来混的,江湖人都不是笨蛋,敏感的从粟家血案中嗅到了一丝不安,昨天开始,已经有不少势力明里暗里表示希望阳佟云海的家族出手了。
“我明白五少的意思,只是小弟的家族隐世已久,实在不宜过多插手俗事。当然,粟家血案非同寻常,小弟心中也很是不安,昨晚已连夜着人送了书信回家。只是小弟毕竟是小辈,具体还要看家中长老的意思。”打太极的工夫,阳佟云海到达天宇后又精进了不少,轻轻松松使了招四两拨千金,就让陈五少满肚子劝导之语胎死腹中。
“云兄弟所言甚是,啊,这是府中自制的梨花糕,云兄弟尝尝,可还吃得?”被阳佟云海堵了话头,陈五少无奈的暗自叹了口气,正好丫环送上厨房刚做好的梨花糕,自然的改变话题。
“呵呵,陈府的梨花糕可是天宇一绝,自然要好好尝上一尝。”阳佟云海说着,拈起一块白玉般的糕点,放入口中。
“淡香宜人,甜而不腻,果然不凡。”前世虽然生在江南水乡,家乡的菜色都是偏甜的口味,阳佟云海却自小不爱吃甜食。不过,这梨花糕果然不负其盛名,就算他这个不爱甜食之人吃了一块也忍不住想吃第二块。
“哈哈,云兄弟如果喜欢,回头我给府上送一些过去。”
“五少有心了,却之不恭。”
“啊,五表哥,你好偏心,梨花糕好了都不叫我!”鼻子比狗还要灵和陈表妹循着梨花糕淡淡的香味突破重围冲到阳佟云海桌边,二话不说,抓起梨花糕就往嘴里塞。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陈表妹的吃相当然称不优美,好在她年轻漂亮,纵然动作有些粗俗,看起来倒也无伤大雅。当然,这是对于一般江湖人士而言,对于吃了二块梨花糕仍意犹未尽,想要吃第三块的阳佟云海而言,那般的江湖作派,却是无福欣赏了。
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阳佟云海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体,忽然思及先前的疑惑,悄悄解开部分神力封印,把陈表妹探察了一番。
果然,不是错觉。接下来,只要再查探一下粟家唯一的幸存者粟上元,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阳佟云海垂下眼睫,左手趁人不注意迅速摆了个神秘的手势,候在游廊下的装摆设的小丰眸底精光一精,在陈表妹三少五除二解决完梨花糕之际,小丰适时的现身。“主子,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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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新发现 。。。
离开陈府,上了马车,自车窗看着殷情送客的陈五少和陈三少消失在视线中,阳佟云海这才冲着赶车的双喜小声道:“去粟府。”
前往原长府的时候,莫迟循例封印了阳佟云海的神力,主要是以前出游阳佟云海曾有过滥用神力暴露身分,而后引发神力反噬,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的前科。那件事后,按照阳佟成的意思,在阳佟云海体内的周期性神力反噬没彻底解决前,绝对不放阳佟云海离开极东城半步的。见识过外面广阔有趣的世界后,再把鸟儿关在笼子里,是件多么残忍的事。病愈后,阳佟云海折腾大半年,所有手段都使上了,终于磨得莫迟心软,从此每逢离城,阳佟云海都会主动让莫迟封印神力。当然,开始的时候阳佟云海一直好奇为什么不是同为皇族人的阳佟成帮他封印,后来想着能出去就好,也就没有深究,时至今日答案已然不言而喻。本来,靠阳佟云海自己是没办法解开封印的,中午探望莫迟的时候莫迟把解印的方法告诉了他,说是万一不幸遇到那位红衣祖宗时方便逃跑用的。
在前往粟府的途径,阳佟云海彻底解开了神力封印,活动了一下手脚,好,接下来就是验证猜想的时刻了。
粟家大院占地面积不算少,往日府里人多,还嫌地方小,经过恶梦般的一夜之后,诺大的宅院只剩下粟上元一个大活人了。粟家上下死于非命的事,是瞞不了人的,从小就是少年命的粟上元如今就是想请仆人侍候也请不到人了。所以,马车到了地方,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目标,用探查陈表妹的方法如法炮制探查完粟上元。阳佟云海的神情越发严峻,回到马车,“山隐庄。”
铁掌门的马车速度自然比不是极东王府御配的雪马车,一下午时间跑了东南北三处地儿,回到铁掌门时早过了晚膳食时分。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阳佟云海一下车,就被站在大门口COS望夫石的景枫给逗乐了。可惜,腹中空空如也,连放声大笑的力气也没有,只得斯文的抿嘴浅笑。
“主子吃过没?”景枫不是不知道阳佟云海在笑什么,不过现在可不是算帐的时候,这位小祖宗若是饿着了,里头躺着的那位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没呢,都饿扁了,对了,莫迟怎么样?”
“午后吃了一碗粥就睡了,晚上用了点小菜和糕点,这会正等着主子呢。”
“怎么吃这么少?”阳佟云海皱了皱眉,“让秋凉把晚膳端到莫迟那儿,他是伤员,寻常药材用不了,再不吃饭,可怎么得了。对了,我今天出去有重大发现,一会边吃边说。”
莫迟的精神比白天好了许多,在摇曳烛光的映衫下,白晳的脸颊隐约透露出几分血色,阳佟云海终于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