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了，连立案的法官都是自己的小粉丝。看来出门前，应该带个墨镜啥的。
“那个，能帮我签个名吗？”小姑凉期期艾艾地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韩东有些好笑，“签名可以，立了案再说。”
“稍等”，眼镜娘手脚麻利地在电脑前鼓捣一阵，打印出一张纸，咣叽敲上印章。“呐，好了~”韩东被她们恐怖的效率吓到，接过鲜红的受理通知书，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儿戏了吧？说好的依法审查、慎重立案呢？
看来当明星还是有很多小福利的嘛。要不是这些小粉丝特事特办，韩东这个案子能七天内立案，那算是烧了高香了！
“签哪里？”韩东第一次签名，粉丝竟然是中院的法官，也有些受宠若惊。一群小姑凉，从窗口跑出来，挨个要签名。韩东微笑着一一满足。那个胆大的眼镜娘，竟然还抱着韩东来了个自拍。其他小姑凉有样学样，嘻嘻哈哈地挨个抱了过来。
可惜女法官们姿色一般，韩东倒不觉得怎么**。商茜在旁边看得醋坛子打翻了一地。她心里哼哼，不知道这个无耻的家伙有什么好？不就是唱了一首破歌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东指着小粉丝们对商茜炫耀道，“瞧瞧我的人气~”商茜翻翻白眼，心说人气我没见着，见着的全是气人。
不管怎么样，韩东心情不错。立案出乎意料地顺利，还遇到了自己的小粉丝，过了一把明星瘾。
不出两天，苹果卫视接到了自己被起诉的消息。立案第四天，韩东和商茜就在滨海中院的调解室里，见到了苹果卫视的全权代表。
苹果卫视的全权代表姓金，单名一个刚字。金刚是苹果卫视的法务经理，原本他躺在舒服的办公椅上，惬意地浏览着合同，一边偷偷看几眼靓丽的电台女主播。听到处长说有个不开眼的家伙，把苹果卫视告上了法庭，让他出差全权处理。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外面滴水成冰，这样的大冬天出差，实在不是一件美事。
“处长，这种小角色随随便便给个几千块钱就打发了，咱们何必跑一趟？”他看到原告韩东的大名，心里有些忐忑。韩东的律师函，还躺在他的纸篓里，没想到这个家伙玩真的。
“你要是能几千块钱把他打发了，放手去做。”处长大手一挥，金刚就苦逼着脸来到了滨海。这鬼地方真他妈冷，元月正是滨海大寒的时候，作为一个南方人，金刚差点被冻成狗。
一切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疯子。金刚对韩东有些愤慨，要不是你，老子还喝着暖和的咖啡看着大胸脯美女呢。
“两位，我是这个案子的主审法官，我姓张。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和解的意向。”张法官看上去约莫三十五、六岁，正是法官的黄金年龄。他说完这几句话就看看手腕上的精工牌手表，似乎日理万机。
韩东见过不少这样的法官，他们大多是法院里的骨干，背负的案子不少，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韩东对他急于调解的心态也有些理解。毕竟能私下解决掉，总比麻烦地开庭好。
“法官，我赶时间，我先说。这个案子我们同意和解，就看对方的诚意~”金刚迫不及待地开口，神情有些桀骜不驯。
金刚自认有骄傲的本钱。从法学院毕业，很多同学扑街卖保险，只有他一人考进了苹果卫视。这工作衣食无忧不说，关键是体面。成天打交道的都是明星大腕、豪门名流，很多小美女都求他讨要明星的签名。他的虚荣心就在美女的一次次哀求中膨胀。
韩东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的大金表，相比起来，张法官的精工表显得十分寒酸了。
“今天我能来和解，还是看在张法官的面子上。”韩东的话让张法官有些费解，这话怎么说？
“在起诉之前，我已经给苹果卫视寄过律师函，希望协商解决，可惜被无视了。”韩东解释道。张法官了然地点点头，苹果卫视这种巨头，要是能被一封律师函吓到，那才见了鬼了。
“张法官，要是您看到那封律师函，也不会同意他无礼的要求。他要求赔偿100万，凭什么？”
张法官疑问地看过来，韩东纠正道，“不是赔偿100万，还有公开道歉。”
金刚噗呲一声被气乐了，难得你还有脸承认。张法官倒是见怪不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忘了告诉你了，我起诉的要求依然是赔偿100万，外加赔礼道歉。”韩东丝毫不觉得这个要求有多过分。
“哈哈~”金刚大笑几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韩东也陪他笑笑，笑吧笑吧，总有你哭的时候。
“张法官，我们决定暂不和解，要求将这个案子移送到沙市中院审理。”金刚律师懒得跟这种小角色废话，直接祭出了律师杀人不见血的刀管辖异议。韩东脸色有点变了，这老小子太阴了。只有商茜有点迷糊，她没有吃过管辖的亏，自然不知道这把刀的可怕。
所谓管辖异议，就是被告认为你这个法院没权管老子，老子要求转院。外行可能觉得不就是转个院嘛？有啥啊，又不会怀孕。管辖异议倒是不会怀孕，但是能杀人。
转法院不是转医院，耽搁的时间起码以半年计。这半年啥也不干，光整这转院的事了。假如一个工伤急需救命钱的人，就这样被软刀子活活地拖死了。
更别说转院耗费的精力和金钱了。滨海市和沙市距离1500公里，打官司少不了来回折腾几趟，冤枉花了不少差旅费不说，就说这一路上的折腾，谁受得了？
张法官对金刚的这个提议很感兴趣，“理由呢？”这话一出，韩东本能地觉得不妙。
“张法官，滥用管辖可是十分严重的违法行为~”韩东抗议道。
张法官官僚地摆摆手，“只要理由充分，就不算滥用嘛！”
金刚喜出望外，这张法官是自己人啊。他顺杆往上爬，“张法官，全国人民都知道，苹果卫视在湘省沙市，除此一家，别无分号。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否充分？”
张法官点点头，“不知道原告有什么意见？”
韩东知道这张法官多半起了偷奸耍滑的心思。只要把韩东这个官司转院，就没他屁事了，自然也少了很多麻烦的工作，简直不要太开心。对于这些法官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韩东一清二楚。
从法院出来，韩东给宋青书打了个电话，问问这张法官的来头。“嗨，这家伙是中院有名的老滑头，号称“三不爷”。。。”
“哪三不？”
“不沾事，不惹事，不揽事~”
韩东听完无语了，自己的官司怎么搞到了这位神仙的手里，看来凶多吉少啊。尼玛，韩东郁闷地挂断电话。在回去的路上，商茜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说话，闷闷地送他回宿舍。
第二天，韩东果不其然地收到了法院的“转院证明“。张法官一纸文书，一脚将这个皮球踢到了千里之外的沙市中院。这要是在足坛，颁发个金靴奖不为过。**，韩东破口大骂。
金刚品着黑咖啡，心里美得很，小样儿，跟我斗。老子上法庭的时候，你还是蝌蚪状的液体呢！
韩东跟苹果卫视的对决，第一局韩东完败。
有种！老子跟你杠上了！韩东一脚踢飞地上的小石子，心想老子就不信邪，难道换了家法院，你们就能装逼就能飞？
第八十三章 迟来的正义非正义
法律圈有句名言，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
媒体上经常报道某某冤假错案，无辜的路人被判牢底坐穿。等到司法机关为他平反的时候，他已经是老耄之年，连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国家赔偿给的钱再多，他又能怎么花呢？
韩东这个案子，被一纸裁定踢到了沙市中级人民法院，也面临着正义迟来的问题。商茜听完韩东的分析后，也忧心忡忡起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他会怎么做？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无赖招数又会怎么做？
想来想去，商茜觉得只有上诉一条道，请求滨海高院驳回这个“转院证明”，将官司又踢回滨海中院。上诉是法学院教导的经典反转院套路，韩东是不屑于用的，因为他知道这对自己的官司根本就没卵用。
一来，打上诉官司至少要消耗几个月时间，正中苹果卫视拖时间的下怀。二来，也许滨海高院也觉得这个转院转得好转得妙转得呱呱叫呢？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我们怎么办？”商茜觉得这个官司前途渺茫了。
“凉拌，苹果卫视现在肯定觉得我们非上诉不可，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个反其道而行之法？”韩东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样，让商茜逐渐冷静下来。这个家伙总能创造奇迹，一个转院的小阴谋应该难不倒他吧？！
“保密”。
商茜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这小子神神秘秘吊胃口，实在是太讨厌了。
“处长，这事咱干得漂亮吧？”金刚拿着滨海中院的法律文书邀功道。
“你说说，怎么个漂亮法？不就是官司转到沙市中院了嘛？问题并没有解决。”处长不以为然。
“领导，您这就外行了。沙市距离滨海1500公里，来回差旅费每次至少2000多，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官司就这么折腾几回，就得让这个穷学生破产。更别说以法院的效率，这个官司真正被沙市中院接收，起码也要一两个月时间。”金刚的计策不可谓不毒，他吃准韩东这个穷学生身上银两有限，打不起这样的豪华官司。
就算是一般的小白领，在这样的代价面前，也得好好考虑下这个官司到底值不值得打，更别说韩东一个穷大学生了。他哪里知道，韩东为了这个官司，准备了几万块的费用，苹果卫视不赔个百八十万，他誓不罢休。
“如果他上诉呢？”处长倒不全是法律白痴，问题问到了点上。
“上诉至少要花费三个月时间，有这几个月时间，咱们正好磨磨他的耐性，让他知难而退。”金刚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全，韩东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里。几个月以后，韩东的血性被消磨殆尽，金刚随便施舍个一两千块钱，就兵不血刃地将这个官司解决了。
金刚这么一分析，处长觉得这事干得真漂亮。“你小子，玩阴谋诡计真是一把好手。”处长笑骂了一句。金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些得意洋洋。
一个丝大学生，还敢摸苹果卫视的虎须，玩死这样的小菜鸟，金刚自认为有九十九种办法。
韩东的应对办法，就是以快打慢。有宋青书这层关系在，韩东的官司经过运作，第二天就转到了沙市中院，第三天就被正式立案受理，韩东两人随后就接到了沙市中院的谈话通知。这效率比起上诉来说，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韩东带着商茜，提前一天飞抵沙市准备参加谈话。机票和酒店费让韩东有些肉痛，果然软刀子割起肉来，也是又快又狠。不过无所谓，他迟早要让苹果卫视连本带利吐出来。
谈话？金刚接到通知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了？他在处长面前夸下海口，这个案子没有一两个月不可能启动，这脸打的真是啪啪响。
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官姓铁，金刚倒是认识。“铁法官，这个官司照您看，我们打赢的机会有多大？”金刚打了个电话准备提前探探底。
“对方准备得很充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败诉的可能性是90％。”铁法官对金刚毫无保留，苹果卫视是湘省唯一拿得出手的名牌，他也不希望苹果卫视栽在这种小case上。
“您说的意外是指？”金刚感觉铁法官够意思，竟然还有作弊小提示。
“撤诉。”铁法官吐出这两个字后，就挂断了电话。在这个案子上，他已经抛弃了公正的立场，不可能再违背职业道德给予金刚更多帮助。即使他代表苹果卫视。
距离谈话还有一天时间，韩东带着商茜游山玩水起来。沙市是韩东老家的省会，他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商茜是浙省妹子，湘省就去过张家界。
韩东带着她逛遍了橘子洲头、湘江河畔、岳麓山等著名景点。商茜第一次跟男生出游，有些羞涩却又兴致勃勃。沙市人文景观独特，既有自然的美感，又充满历史的厚重感。韩东发挥了他博学的特长，加上贫嘴的解说，商美女听得不时咯咯娇笑。
她如花的笑颜，频频惹得路人回头。韩东有些自得，咱这也算谐美出游、衣锦还乡了吧？！正在两人玩乐之间，韩东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韩先生吗？我是苹果卫视金刚，有没有兴趣出来聊聊？”
索性无聊，跟他们打打嘴仗也好。想要苹果卫视吐出100万，长期的谈判拉锯战必不可少，韩东正好试探下苹果卫视的姿态。他拉着仍流连忘返的商美女直奔目的地。
“我们的谈判底线是多少？”商美女拿出一个小本，准备跟韩东统一口径。“还是一百万赔偿外加公开道歉。”商茜美目瞪得圆溜溜的。疯了吧？！难道这次转院，没有给他带来一点挫折感吗？沙市是苹果卫视的地盘，在这里咱就别摆谱了行么？
“如果苹果卫视给面子，赔礼道歉就算了。”韩东自认还是比较仁慈的，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让你赔礼道歉都免了，你连自行车都不给？那就说不过去了。
商茜一拍额头，额，韩东疯了，我要保持冷静。苹果卫视这种巨头，能主动找我们谈，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你还指望一百万、公开道歉？商茜觉得韩东接连打赢了两个官司，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疯就疯吧，商茜也想通了。给韩东做小助理以来，没有哪次是正常的。
韩东二人赶到约定的咖啡厅时，金刚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百无聊奈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心里的怒气值正在慢慢积蓄。一个小作者，还挺会摆谱。自己作为苹果卫视的全权代表，竟然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往常那些小作者见到自己，哪个不是点头哈腰乖得跟孙子一样？
“金经理，咱们又见面了。”韩东礼貌地伸手，在脸面还没彻底撕破之前，大家还是要保持文明人的礼节。
金总上下打量了一眼韩东，亮出手腕上的大金表，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搅拌自己的咖啡。他丝毫没有跟韩东握手言欢的意思。韩东尴尬地抽回手，这算是下马威？
金刚喝了一口咖啡，还是一副我很吊的样子，”我的时间很宝贵。说吧，怎么样才肯撤诉？”
“金总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韩东装糊涂。
“你们这些作者，一个个装的一本正经，还不是想要钱。说吧，多少钱？我能做主的今天就可以给你。麻烦你也把官司撤了，大家都省事。”金刚一边喝咖啡，一边打量着咖啡厅外面的风景，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韩东很不爽，吊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法务经理嘛。就算是杜金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在老子面前好像也没有你吊。
“一百万赔偿外加赔礼道歉。”韩东也不跟他兜圈子。“咳咳”，金律师一口咖啡呛到，看韩东的眼神已经是跟疯子差不多。这货要不就是穷疯了，要不就是真疯了。
“韩先生，咱们实事求是。以你的的作品质量，即使有人愿意买断版权，在行内也就是三五千块钱。如果仅仅是改编，那就更便宜了，也就是一两千块钱的授权费。”金刚顿了顿，让韩东先消化下他的话，免得他搞不清楚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