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鲔与光武帝乃私怨,朱鲔与之交战乃公事,他日某设计害晋王乃私怨,今日两军交战晋王擒某乃因公也!若晋王因私怨杀某,晋王纵横天下多日,有仇隙者众,他日还有谁敢投降晋王。”
一时间晋营无言出,历来成就大事之人都不愿乱杀名望之士原因就在此,杀一个名士只是一句话,带来的后患却是无穷。
比如曹操平定河北后,为何河北数叛?
一是高干降后又叛,二焦触、苌奴之叛,最严重的当属苏伯、田银之叛乱,曹操顾不得收尾马超战败之事就匆匆赶回邺城坐镇,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因就是曹操杀了名士沮授,还有早期之例,曹操杀了九江太守名士边让,结果前脚去伐徐州,后脚兖州士族都联合吕布取了大半个兖州。
如果不是吕布无能了些,曹操就成为袁绍麾下一将了。
“主公三思。”
郭嘉凑到跟前说道。
刘备闻言皱眉,顺便看了眼贾诩,只见那老头跪坐在原地,似乎像是睡着了。
刘备知道位子越高越不能随心所欲,没想到这么快就体会到了,当下摆手道:“先把许攸押下去。”
“喏!”
许攸闻言面带傲色,推开准备压他得白兵的手,喝道:“某自己走。”
许攸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记得给某备着酒菜,某要一醉方休。”
许攸说完,又瞅了袁尚的尸体,提醒道:“最好给显甫公子,逢元图各备一副棺椁,抬回邺城,风光大葬。”
“可恶,嚣张。”
刘备在许攸出帐后忍不住怒拍一下席案爆喝,接着就听到帐外传来许攸爽朗的大笑。
郭嘉无奈的出言笑道:“主公,许子远虽然说话难听了些,可暂时还杀不得他,至于日后怎么处置他,还不是主公一句话的事,不过此时他说的并没有错,或许他正是看透这点才如此骄狂。”
马超道:“如此骄狂之辈真是可恨,早知道某在来的路上就该宰了他,也免得主公如此为难。”
刘备怒哼一声:“如今说不都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马超不由翻白眼,小声嘀咕道:“谁不知道主公您爱猛将、名士,某觉得这许攸怎么也算名士,以为您会招降他呢?”
刘备怒道:“你又在嘀咕什么?”
马超身板一挺,道:“主公,人常说主忧臣辱也!既然那许子远惹主公不开心,某这就去砍了他的脑袋,提来给主公当球踢。”
“胡闹。”
刘备一喝,随即摆手道:“尔速速退下,某要再惹是非。”
“喏!”
马超应声而退,走到帐口问了句:“主公,这许攸杀还是不杀?”
“没孤的命令谁也不许动他。”
“喏!”
马超赶紧溜出大帐,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想想今日之事觉得好像一切都不利,好不容易得了一大功,还让煮熟的鸭子飞了,自以为有功却惹得主公大怒,真是倒霉催的。
马超赌气闷头往外走,正好撞到同样愤懑而来的韩猛。
韩猛本以为自己抓住袁尚了,没想到闹了个乌龙,火急火燎的又去河边搜寻,结果心腹告诉自己,袁尚已被马超抓住了。
韩猛顿时火上来,他在前线拼死拼活逮着个假的,马超在涿郡优哉游哉的竟然平白夺得一大功,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
马超无意下差点被韩猛撞了个趔趄,当下瞅了一眼韩猛,却见韩猛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韩猛那小眼神儿仿佛在说,瘪三,你瞅啥!
马超心里那个不服啊!瞅你咋地!不仅瞅你,老子还要揍你!
韩猛眼神里尽是不屑:揍我,你忘了当初老子把你打的屁滚尿流,你差点被阎行一戟挑杀的事了,如果不是老子,你丫死了。
马超特不服,谁把谁打的屁滚尿流,有种说清楚。
韩猛,这事说不清楚,打倒是能打清楚。
马超:打就打,谁怕谁,正好老子今番还没上过战场呢?
韩猛:爷也没打够呢?
第一百一十章主公饶命啊
“主公,这个许攸不能杀,许攸乃南阳人,如今南阳新得,人心不稳,杀一个逢元图已算误杀,再杀许子远恐南阳士族反矣!”
刘备的中军大帐内,武将都已出去,诸谋士纷纷齐聚一室,郭嘉首先道。
刘备麾下南阳系的人并不少,首先黄忠家族,名医张机,尤其是张机,张机创立军医、郎中两大体系,虽然并无太大实权,可论名望或许比刘备都大。
试想一下,那个战士上战场不受伤,受伤不就得找医士吗?
还有陈震,其实许多不知,这陈震就是当年化名的简震,与简雍家族关系密切。
南阳系还算个小派系,可是这个小派系,上有妃子黄蝶舞,武有大将黄忠、黄叙、文聘、李严、魏延等大将,文有张机、陈震、傅彤等将。
再加上黄忠并不争什么,因此反而成为各派系相争的香饽饽。
谁都不想得罪南阳系,不得罪南阳系,那就得加强南阳系的实力,说降许攸就是第一点。
“主公,恐怕不止南阳一地,许攸在河南士族、河北士族中都有良好的人脉,杀之必使天下斐然。”
华歆亦劝道。
前面说过,许攸乃何的小兄弟。
很多人对何不太了解,何是个什么人,名不见经传,三国演义中出现几次都无出彩表现,后汉书也只有寥寥三百余字。
至于作者君大书特书吗?
其实看何,那寥寥几百字就能发现他的不同。
何少游学洛阳。虽后进,而郭林宗、贾伟节等与之相好,显名太学。
郭林宗乃郭泰,贾伟节乃贾彪。
当年就这两人带着三万太学生解了第一次党锢之祸,牛吧!据说什么三君、八俊、八顾、八厨什么的,都是此二人编的。
以与蕃、膺善。
藩乃太尉陈藩,与窦武一起准备灭了宦官,结果被宦官所灭。
膺乃李膺,天下楷模李元礼,党人首领人物,八俊之首,仅次于三君,同时他还是袁绍的岳父。
袁绍慕之,私与往来,结为奔走之友。是时,党事起,天下多离其难,常私入洛阳,从绍计议。其穷困闭厄者,为求援救,以济其患。有被掩捕者,则广设权计,使得逃隐,全免者甚众。
袁绍慕之,与其结为奔走之友。
诸位袁绍不必介绍,可当袁绍跟他结交后,袁绍在洛阳外结芦守孝,替天下党人奔走。
想必就是在那时有了天下楷模的名声,娶了李膺的女儿。
李膺当时已死,联姻恐怕就是何之功。
如果第一次党锢之祸成全李膺,是李膺时代,那第二次党锢之祸成全了袁绍,那承前继后的那位就是何。
党人的势力如何大,不必说吧!不然也不会起党锢之祸。
何这位承前启下的功臣,能量有多大自不用说。
许攸是何小弟,能量自然巨大。
只一件事可看出,那就是王芬造反。
这件事情是有历史记载的,许攸确是参与其中。
许攸寒门士子,何以谋大事,全赖何也!
如今何虽死,然许攸却全盘接受何的政治财产,许攸的影响力可见。
再说许攸之死,是因恃功傲慢,被人告发被曹操所杀。
恐怕未必只有此,其河北初定,许攸何以傲慢,是因河北无许攸则不稳。
许攸死年不可计,然而他死不久,高干反,并州三年不平。
建安十六年,许攸死后大约五六年间,河北更大的骚乱起,那就是田伯、苏银之乱。
此乱只有寥寥一句带过,可其政治影响很大,最起码曹操没有善后凉州就回邺城。
说这么多,就是告诉诸军,许攸的身份如何敏感,他又为何在死到临头还如此狷狂的本钱。
不论诸人说再多,刘备想杀许攸之心不死,不止是恨,只是觉得自己有气难舒。
刘备坐在大帐内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典韦进帐道:“主公,马超不知为何在帐外跟韩猛打起来了。”
刘备一听,怒火随即喷薄而出:“岂有此理?大战尚未结束,他二人怎敢私斗,眼中还有没有某这个主公,真是放肆。”
刘备说着,站起身一脚将身前的席案踢翻,大步走了出去,诸谋士与典韦纷纷跟随而上。
只见帐外,马超跟韩猛正打的不可开交,大营内不得骑马,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你一拳我一脚,招招凶狠,拳拳到肉。
他们身上受到多少力道不可知,只是看他二人的拳头就知道用力匪浅,一个个血肉模糊。
典韦正要上前劝开二人,刘备抢步上前,从旁边观战的士卒手中取过一杆白蜡枪就朝两人打去。
开始韩猛、马超被打还有些意外,看到持枪的人是刘备都有些吓傻,甚至差点忘了闪躲,后面见刘备打的越来越狠,才不得不躲闪。
刘备胸中气息随着抽打消散,随即将手中的白蜡枪丢在地上,对身后的诸谋士道:“某刚才打了多少下。”
诸谋士一愣,谁记得这了。
郭嘉上前道:“主公一共打了五十六下。”
刘备点头,看了看自觉有些委屈的韩猛、马超道:“大战未完,尔等竟然在大营中私斗,乱吾军纪,犯吾军规,尔等可知罪。”
“某知罪。”
刘备自任晋王,礼仪、规矩越来越多,也就显得威严日重,尤其袁绍已死,河北易手,一统天下之势已明确,这无形中言语、身形都拔高无数。
“哼!”
刘备怒哼:“孤王最是分的清楚,功是功,过是过,功不能抵过,谁若犯孤军规,孤是不会记得他所立过多少功,还是看他犯过多少错?尔等知晓吗?”
“喏!”
韩猛跟马超只是心中有火,随着厮打火气早已败完,当下只觉得后怕无穷。
其实刘备的与其说说给他俩听,不如说说给身后的诸谋士听,这个王朝是有法纪,孤王说了不算,人情说了更不算。
刘备想着,突然觉得是该时候加强法律法规来约束这帮权利巨大的心腹、宠臣了。
“知错就好,然军法无情,每人一百军棍,汝二人可服气。”
韩猛、马超二人点头称喏。
刘备又道:“孤亲打五十六,每人二十八下,每人再补七十二下便可。”
“多谢吾王。”
韩猛二人大喜,看来主公还是很照顾他们的。
接着刘备又道:“这七十二棍必须棍棍到肉,上药后在大营门口示众三天。”
“啊?主公饶命啊!”
示众?这岂不是要丢人,因私斗犯军纪而被打。马超、韩猛二人宁愿被打够一百棍,也不愿意示众。
刘备回到大帐,就对诸谋士道:“把许攸放了吧!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喏!”
诸谋士一愣。
第一百一十一章许攸之死
“先生,某觉得主公打的不止五十六下吧!”
典韦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待郭嘉从刘备帐中走出忍不住问道。
郭嘉微微一笑,捋着胡须道:“子满啊?主公不知道他打多少,某也不知,主公要的不是具体数目,还是在看大家谁懂他的心思,谁能为排忧解难。”
“哦!”
典韦憨憨的点头,似有所悟。
诸谋士走后,典韦入帐,刘备呆坐在席案上不说话。
昨天乃至昨夜,刘备没合过一会眼,按说如今该休息才是,可如今竟然不睡,典韦忍不住道:“主公,您要不休息一会儿,反正如今大局已定。”
刘备点头并不说话。
典韦道:“主公可还是在为许攸的事心烦。”
刘备继续点头,典韦虽然不如陈到使得顺心,可是这位粗莽大汉没有别的心思,只会听从刘备的话,这反而让刘备极愿意在他面前放开自己,如果是陈到在,刘备就需要谨慎点,以免陈到揣测自己的心思做事,典韦则无此忧虑。
“主公,且睡吧!一觉醒来,也许烦恼就不见了。”
典韦劝道。
其实典韦真的不会安慰人,不过刘备却很开心,难得一笑,随即入后帐休息,待天彻底明,他还需要前往下曲阳见田丰、安抚袁熙等人,收拾战场后还得去邺城。
许攸在帐中饮酒,酒醉后席地而眠,却被外面的吵闹声乱醒,起来就想去看看究竟,自然而然被晋军拦阻。
你发狷狂之言,他们管不到。
你要好酒好菜,他们还管不到。
不过你要出去,没有主公的诏令,还是别想了。
许攸吃了闭门羹才醒悟自己乃俘虏身份,自嘲一声继续回去吃酒。
不久,简雍掀帐而来,看到许攸还在吃酒哈哈一笑道:“子远,可还好?”
许攸冷哼一声,掸了掸深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嘲道:“哼!宪和先生何必嘲讽某?如今某身为阶下之囚,何谈还好?或许晋王仁义,某才有酒喝菜吃,这也算的好吗?”
“哈哈!子远兄不愧是辩士,这张嘴真是厉害啊!某不服不行啊?”
简雍无奈摇头,随后又道:“吃过这顿酒,子远兄又可恢复自由身了。”
许攸一愣:“哦!晋王真如此大度。”
简雍点头:“另赠送金饼数十枚,良驹二十骑,大戟士十名,天下之大,子远兄想去何地就去何地,如何?”
许攸哈哈一笑:“宪和,莫非在诳某?”
简雍不满的摇头:“子远兄,吾身为并州刺史,晋王心腹,尚不至于为此小事哄骗先生吧!”
“好,好!晋军好胸襟,哈哈!”
简雍看着许攸猖狂的笑容,不仅想给他几巴掌,可是许攸身份敏感,他只能陪着笑,有时候当胜利者也无奈的紧呐!
典韦看刘备入后帐就出营,带着随身小戟,准备取许攸小命为刘备消愁。
其实典韦先听马超不知从哪学来的主忧臣辱的理论,又听郭嘉的话,最后看到刘备的脸色,他再粗莽,也知道主公极不喜许攸,还不得不放了许攸。
既然如此他自然得挺身而出,总不能因为舍不得高官厚禄而忘恩负义吧!
想起少年时为友人杀恶贼,今日为何不能为主公杀心腹之患,大不了再流亡天下去,毕竟主公迟早统一天下。
典韦悄悄来到许攸帐中却发现简雍已到其帐,只好等着许攸跟简雍胡扯后,最后简雍亲自带人送许攸出帐。
典韦亦牵着马出帐,简雍看到典韦的身影,问道:“子满,何处去?”
典韦就怕被人发现,没想到还是被简雍发现,急中生智道:“某看主公身体有些虚,看山中有无老虎,打死一只,取虎骨跟那玩意儿泡酒,给主公养身子。”
“哈哈!好,想不到子满还有此雅兴,对了,真捉到老虎,别忘了给某一些虎骨。”
简雍早就听说过典韦捉虎,没想到是真得。
典韦连点头,有种过关的庆幸,还没出营又听简雍喊住他:“不多带些人去。”
典韦忙道:“不用,不用,他们那里懂捉虎。”
典韦说着,上马仓皇而去。
简雍看着典韦仓皇的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有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儿?最后只能自嘲的摇头回帐。
许攸出了晋军大营,忙快马加鞭的朝河间方向而去。
为何是河间,是因为那里兵力薄弱,而且亲袁军士族颇多,至渤海就能乘海去青州,或者辽东。
许攸快马不停,身边的大戟士自然亦跟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