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嗔怒地看向胡三,心中怨恨地想到,这个家伙着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激怒了马匹,眼见就要到京城了,如今出了这个岔子,可如何是好。算了,眼下还是保命重要。婆子的心一横,瞅了一块儿平坦地儿就纵身跳了过去,在地上滚了几滚后坐起身来,暗道有惊无险。
而胡三就没那么幸运了,疯狂的马儿拉断了缰绳,呼呼向前跑去。失去了平衡的马车东摇西摆地向山坡下落去。车内传来一众女子的惊呼声,胡三此时却管不了这些,刚才毒手婆不仗义地跳了下去,独留他在马车上。如今,他是顾不得身后的姑娘和即将到手的滚滚钱财了,保命要紧。
想到这里,胡三也效法毒手婆,向下跳了过去。然而,幸运之神并未有眷顾于他,婆子落下的是平坦的草地,而他落下的确实满是碎石的山坡,结果,纵然他跳出车子,却滚得比车子还远,身上大大小小全是被碎石划过的伤痕,登时就倒在了那里。报应啊,关公以耿直仗义著称,而胡三却当着他的面强辱女子欺凌弱小,活该留下一身糟。
说来也巧,车子在往下冲的同时,由于下方碎石众多,缓解了其下冲的力道。恰好前方有块巨石,车子横身挡在了巨石那儿,车轱辘转了两转,终究停止了转动。车内的众人皆松了口气,她们伸头看向车外,胡三和婆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脚下又是通往山下的山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几个胆大的女子在瞅了几番后,突地下了车,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跑去。
车内,女孩帮弯月取出了插入肩骨的银针,针上粘着的还好是软筋散而不是致人死命的毒物,遂呼出了一口气。眼下车内的女子跑了七七八八,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站起身正要下车,好意地问起:“怎么,你们不跑吗?”
“若这里是市镇,跑了就罢了。可这里是荒山,人生地不熟的,天就要黑了,难道要跑出去喂狼吗?”女孩压低了声音说道。
麻花辫女孩愣了愣,她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山峦,想要逃跑的念头犹豫了下来。忽然间,一道烟花从不远处升起,在空中开出了手型的烟雾。
“他们的人,就要来了。”女孩低声呢喃着,她靠着车壁,再次闭起了眼睛,而弯月则倚在她的肩头,已然坠入了梦乡。
天黑之前,婆子的人赶到了,他们驾着一辆崭新的马车驶了过来,弯月她们逼迫上了新车。然而,上车后的她们大吃了一惊,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盲目逃跑。车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刚才跑出去的女孩子,然而,她们如木偶般躺在车内,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了一丝气息。
婆子大剌剌地坐进了车内,一双眼扫过众女:“如果下次,谁再想着逃跑,她们的样子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我婆子虽老,却也不是好骗的。”
“胡三伤成这样了,要不要放到车里?”车外有男声问道。
婆子的眼里露出一道狠光,一路上,她着实受够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胡三出任务重伤在身,然而车里尽是女儿家,若出了什么事可怎么给爷交代?不如你们辛苦一下,驮着他走吧。”婆子假意说道,心中则得意地念道:哼哼,胡三,你是男人就了不起吗?有一身蛮肉就敢骑到我头上?这番可是你自找的。
车子继续前行,一车人很有默契地闭上了眼睛,昏昏以度日。那些躺在车子里的女孩子陆续恢复了直觉,她们在狭小的车内拍打着蜷缩已久的身体,心中纵有不满,当着婆子的面也不敢发泄。
婆子一路上都在闭着眼睛假寐。其实,睁不睁开眼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凭着她多年练就的本事,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猎物的方向,更何况这些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只要在明日顺利抵达京城,剩下的就不需她费心了。
马车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京城。然而,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城门仍未开启。
“赶了一夜的路,大伙儿也累了,这次多多有劳各位,待回去后必会向爷提点诸位的好处。”婆子打着哈欠,掀开车帘下了车去。
外面的随侍闻言,疲倦的他们求之不得,急忙三三两两坐了下去。弯月被外面男子打坐的声音惊醒,睡了许久的她睡意全无。她从女孩的身上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忽然间想起,自己昨夜一直趴在女孩的肩膀上,那女孩貌似也醒了,此时转过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
“昨夜,真不好意思。”弯月歉意地说道。
女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了摇头,她转了转脖子,似是松了口气:“终于进城了。”
一句轻轻的呢喃,在弯月的耳中却分外清楚。她不禁看向女孩,问道:“我叫弯月,你呢?”
女孩低下头,名字,自懂事以来最让她感伤:“若梨。”
弯月一怔,若梨……若离……,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谐音为女儿起名。
此时,婆子爬上了车,坐在了帘外,车外一片人声鼎沸,伴着整齐的脚步声。透过风吹起的帘子,弯月可以清楚地看到,正在被打开的城门,以及从城门出来立在两旁的卫兵。
“进城。”婆子下令道。
马车“噜噜”地向前驶进,整个过程缓若蜗牛。然而,若梨一扫前些日子的慵懒,如同一只睡起的猫儿,眼中闪烁着难言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吐血更新,怎么不见评论与打分?
☆、初入慕府多尴尬(一)
“站住,做什么的?”弯月听到有人在外面喝道。此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轻佻,想必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这位爷儿,我家的姑娘们进城一趟儿,还望您行个方便。”婆子讨好的声音想起。
男子的声音隔了半响才出现:“呵呵,那是那是,快进去吧,别误了事儿。”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带笑呢,八成受了什么好处。
婆子的嘴角仍挂着谄媚的笑,她坐上马车,缓缓驱赶马儿进城,忽然间,马车后面有人喊道:“前面的马车,怎么冒烟了?”
婆子闻言,急忙向后看去,果然,车尾冒出了轻烟。然而,片刻的功夫,红色的星子就从后面烧了起来。
“走水啦,救命啊。”逃生的渴望促使车内的女子奋力涌向车外,尽管身手还有些不灵活,但还是努力地跑着,以寻求自己的生路。
婆子见女孩们惊慌地涌下车,而不远处就是城守,登觉不妙。她急忙向同来的几个人使眼色,人们会意,不动声色的分开来捉回逃跑的少女。
“我们不是自愿的,救命啊。”一个女孩竭力喊了起来,这一嗓子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然而,纵然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为这些姑娘出头。适逢乱世,还是谨言慎行啊。
就在这当口,若梨瞅准时机,忽然抢了旁边人的马匹,骑上马疾驰而去。婆子见状,低低咒骂了一声,银色的闪光在她袖子中闪现。
糟糕,那老婆子要暗算若梨。就在暗器闪出的刹那,弯月冲了上来,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腕。婆子“哇”了一声,暗器偏了方向,“咣”的一声打到了石墙上,与若梨擦肩而过。婆子愤怒地踢向弯月的小腹,怒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本来要把你送去享福,谁知你这么野,真是糟塌了这等好事。”
弯月抱着肚子,松开了口,面上一片惨白。看那婆子凶狠的样子,她隐约觉察到,自己的不幸真正来临了。忽然间,一个男子拎着若梨,骑着马奔了过来,将她毫不留情地扔了下去。若梨痛“哼”了一声,正巧倒在弯月的身旁。
婆子看了看其他姑娘,又冷眼瞧了瞧弯月和若梨,一抹嘲弄上了她的眉头。她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向周围解释道:“让诸位看笑话了,这些是暗香阁刚收来的姑娘,已签了卖身契。”说完,她将怀里的一叠白纸拿出,闪了闪后又塞入怀中,快的让人们连上面有没有黑字都没有看清楚。
此时,一个车夫驾着马车驶了过来,看到婆子后笑道:“杜嬷嬷,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当家的都等不及了。”
婆子收起刚才的怒气,满面陪笑道:“路上出了点事儿,不碍的,来,姑娘们,上车吧。”
绝望的女子们悲哀地望着闪躲的路人,人群,已逐渐散去了。这便是世道啊。她们垂下头,认命地登上了马车。从这一刻起,命运之神已不再眷顾她们了。
待姑娘们都上车后,婆子瞥了瞥还在地上的弯月和若梨,挥手招来一人道:“把这两个小蹄子送到柄爷那里,不得耽误。”说完坐上了马车,带着众姑娘得意离去。
“小姑娘,这可由不得你们了。”来人冲着她俩诡异地一笑:“走吧,祈祷你俩没那么短命。”
弯月蹙着眉头,面色忽然间变得惨白。刚才,婆子的一脚踢到了她的小腹,正中丹田,此时,她感到体内有股腾腾的热气正在上窜,奇怪的是,她的身子却如虚脱了般,脸上不断地向外冒冷汗。若梨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扶住弯月,两人一深一浅地向前走去。
“小丫头,快走吧,误了事儿可不好。”对方催促道。然而,弯月却忽地倒在了地上,面色发青,四肢抽搐起来。
“真晦气。”对方不满的咕哝了一句,随即踢了踢弯月道:“小贱人,别想装死,就算你真死了,当家的也不会放过你。”
“好难受。”弯月抱着膝盖,身子卷成了一虾米,身体里,仿佛水与火在交锋,一半冰水一半火焰的滋味着实让她非常难受。
“别装了,快起来。”男子作势又要向弯月身上踢去。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她们俩,我买了。”
若梨瞥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双脚泥泞的男孩背着手站在她们身旁,对着管着她们的男子说道。他是诺儿,弯月眨了眨眼,可身上虚脱的厉害,也说不上一句话。
“小子,现在买媳妇儿,你还早着呢。去去去,别误了爷的事儿。”男子烦躁地说道。
诺儿笑了笑,精明的眸子里透露出狐狸般的狡猾,他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一叠银票,在男子眼前转了一转道:“看清楚,这是什么。”
男子烦躁的表情在见了银票后立即来了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银票他怎么会不认识,可他哪里见过那么多银票啊。
“想要吗?”诺儿再次扬起了手中的银票,嘴角咧开了一道淘气的笑容。
“可她们俩,是指明要给柄爷的,若是上面追查下来……”男子故意为难地说道。
“你们口中的柄爷,该不会是礼部尚书肖柄银吧。”若梨压低了声音,问道。
男子惊讶地看向若梨,既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从他的表情上来看,答案十有八九是对的。
“京中传闻,当朝左相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不喜美女。据传左相常以《谏太宗十思书》标榜自己,虽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始终担心会骄奢淫逸,所以家中从不摆金银玉器,府中收的,也是千奇百怪的丑女。此事被当今圣上知晓后,大赞,还求了左相亲笔写的《过秦论》,挂在书房内。之后,京城官吏群起效仿,一时间,买卖丑女者成风,其中,又以礼部尚书肖柄银为甚。”若梨扶着弯月,嘴角露出几分嘲弄的笑:“既然爷想要的是丑女,这些银票,足够你买两个足够丑的女子。反正,京城里不缺这样的女子,不是吗?”
听了这番话,男子警觉地拔出腰上的佩剑,低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个女孩,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儿?
诺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手指一弹,男子立即倒了下去。“软筋散,你们……”他又惊又急地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左相的人,就识相儿点。”
“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梨瞅了瞅诺儿:“先借你的银票为我们赎身,回去后我自当还你。”
“双倍还我。”诺儿眨了眨眼睛,无辜的说道。
若梨点了点头,手指着男子的衣带:“我们的卖身契,在那里。”
诺儿扒了扒男子的衣服,终于找出了两张黄色的纸。上面写了些鬼画符般的文字,他看了一眼,扔给若梨:“可是这些东西?”
若梨接过一看,点了点头,将之塞入怀中,随即扶起弯月,跟着诺儿,走了出去。空中回荡着她的话语:“银票已在你的怀中,不想多事就按我们说的办。否则,你们的爷也饶不了你。”
男子趴在地上,虚弱地看向三人离去的背影,他揣了揣怀中的银票,认命地靠在墙上。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姐姐,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可别赖帐啊。”诺儿无辜地笑着,同时一双眼不住的看向弯月。
“别废话,我要赶紧回家,晚了她就不行了。”若梨扶着弯月,疾行道。
“丑姐姐怎么了?”
“真元散乱,气息不稳,总之很危险。”若梨轻车熟路地绕了几个圈子,终于在一处围墙边停下。
“谢谢你一路上的捣乱,也谢谢你的银票。三天后有人会在此还你。送佛送到西,能否帮我把她带进去?这么高的围墙我可翻不过去。”若梨压低了嗓子问道。
“小菜一碟。”诺儿爽快地笑道。他先跳上墙头,看了看院子里大致的景况,随即跳了下来,问道:“你先上还是她先上?”
“先送我上去,我安排好了,会从墙内扔三颗小石子,到时,你再把她送上来。”
诺儿点了点头,他握住若梨的腰,丹田提了口气,“呼”地跳上了围墙,如猫儿般落在了院内,随即闪身跳了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院内连接抛出了三颗小石子,诺儿抱起弯月,提气再次跳了上去。院内,若梨冲他招了招手,她的身旁跟着一名穿着红色锻裙的女子,她将手中的毯子蒙在了弯月的身上。若梨冲她点了点头,回头对诺儿说道:“你快走吧,被护卫发现了,就麻烦了。”
诺儿看了看被裹起的弯月,撇了撇嘴:“三天后,别忘了。”说完闪身跳了出去。
看到若梨和侍女的身影越来越远,一个黑衣男子低声问道:“公子,这事儿……”
公子摇了摇头:“清遥,静观其变。五妹从来不会做出格之事,不过事关她的安危,前后你要查清楚。”
清遥点了点头,早上,他便装与公子出府,不想公子随身所携的银票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人顺了去。公子与他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谁想今日竟被贼给光顾了,待他们找到那贼时,竟意外的发现贼是个未及十岁的小孩,更加意外的是,一直抱病在身的五小姐竟然也在那里,她的肩头,还趴着那个曾经救过他们的丑丫头。他们只与那丑丫头有一面之缘,可她怎么会前脚后脚的出现在京城并搭上五小姐?
待将弯月安置好后,若梨对一旁的红衣侍女说道:“红杏,去请清遥哥来,就说我病了。记住不要声张。”
红杏回了声“是”,随即退了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面目威严冷清的黑衣男子跟着红杏走了进来。在看到若梨后,他向若梨做辑道:“五姑娘,病体可好?”
若梨斜倚着卧榻,一只白色的发带束起了散乱的青丝,恹恹地说道:“有劳清遥哥哥费心了。上次玉溟真人送给哥哥的补元固神丸,可还有剩余?前些日子,若梨练功时走火入魔,以致于真元混乱,如今真是痛苦不堪。”
清遥“哦”了一声,佯装不知地说道:“竟有这等事?五姑娘可要小心了,补元固神丸清遥这里倒还剩了几颗,不过,走火入魔并非小事,可否让清遥为五姑娘把把脉?”
若梨眼珠一转:“那好,有劳哥哥费心了。哎呀,这么坐着真不好受,红杏,扶我上床。”
红杏应了声,忙扶若梨上床,同时放下了幔帐。幔帐内伸出一只手,若梨软软的声音传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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