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等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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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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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门时,恰遇着个子弟梳弄院中粉头,在厅前摆了酒,又叫了戏班子,行酒猜枚嘲成一片,好容易走到湘琴房中,阶下静悄悄一个人影不见。

    掀开帘子进来,便见外屋桌上散着副象牙牌儿,进了里屋,又见帘幕低垂,几上半杯残酒,椅上搭了条红罗裙子,正是湘琴平素所穿,却哪得人影?

    把房前屋后转遍,方撞着个丫头,一问才知湘琴往河中游船去了,愈多了三分焦躁。

    却是湘琴见朱润不来时也有人睃在左右,又被他买嘱了门边之人,但凡刘海石过来,只说湘琴不在,刘石海哪晓得这些门道,连来几次,一次也不曾见着湘琴面儿。

    湘琴有心使惠娘递个信儿,又怕人知道,且疑心香香早被他买嘱,思来想去,这日窥得朱润不在,只说天热,欲往河上消暑,自带惠娘往内沟河里坐了小船,交船工一路缓缓撑来。

    船到窄处,但觉微风拂面,许多柳条懒洋洋拖在舱顶,又有许多红艳艳的三角梅从人家屋旁伸出来,衬着绿柳,且是好看,湘琴哪有心思瞧它,只命船工拣冷僻处行去,行了一程,却停在个少人行的所在,暗里叫了惠娘过来,把话儿嘱咐了,惠娘记了刘海石住处,一溜烟往岸上去了。

    湘琴在船上等了个多时辰,眼见日头一点点移过头顶,越映得水面波光粼粼,隔了帘儿刺入眼中,不觉起一时坐一时,又等一阵,方自焦心,就听得岸边蹄声答答,径往船头而来。

    须臾又听得脚步踏上船板,晓得是刘海石到了,心头一喜,撩开帘子,方要唤他,就怔在了当地,只见船头立了一人,嘴角带笑,衣带当风,正瞬也不瞬瞧了她,不是朱润又是哪个?

    瞬时心如鼓捶,只半张了嘴儿,哪里说得出话来?

    方踉跄了脚儿,退得两步,就被朱润一步步走上前来,拉了她手儿笑道:“娘子如何这般意外?莫非等的不是我?”

惊魂

    ( )湘琴听了,心中惊疑不定,如何晓得他甚么意思,又不好开口问他,见他笑吟吟瞧了自家,只把头来低了。

    朱润便携了她走进舱里,往几边坐了。湘琴记挂着刘海石,坐立不安,想了一想,只说累了,要回去。

    朱润瞧了她半日,微微笑将起来,只将她揽在怀中耳鬃厮磨,也不应声。

    眼见日头渐往西边落去,舱中闷热,湘琴愈觉额角汗湿,背心粘腻,朱润便把手巾抹在她面上,又把扇儿与她扇风,只道:“娘子如何心神不宁,可有甚么心事?”

    湘琴将眼儿瞧了帘外,方说了句:“我哪有甚么……”就见柳荫下一人远远行来,把眼看时,正是那刘海石,当下把半句话也吞在口中。

    一时走又不是,叫又不是,只急得要不得,刚挣前两步,就被朱润合了舱门,笑道:“原来娘子在等他。”

    湘琴一呆,待见他似笑非笑瞧了自家,还有甚么不明白的,方将他一推,去开那舱门时,就交朱润压身在板壁上,偎了她脸儿笑道:“娘子就这般等不及么!?”

    他压得极重,湘琴方把手推他,就被他咬了唇儿,把舌尖也度在口中,正气喘吁吁,刘海石已上了船,把手轻击舱门。

    湘琴只觉那轻响尽数击在耳中,身子一僵,早被朱润往怀中一探,满满握了,不由面红耳赤,又不敢大声挣动,只怕弄出响动来,交刘海石知觉。

    朱润如何不晓得她心思,笑了一笑,自把手动将起来,又含了她耳珠,轻一时重一时地啮咬。

    听舱外击声渐急,又在她耳边笑道:“他可知区区一板之隔,却是这般光景?”渐把手探入她裙底。

    湘琴身子发颤,越把手推抓朱润,两个不声不响磨了半日,又听刘海石道:“娘子可在?”

    湘琴方一扭脸,就交朱润重重一捏,险些叫出声来,不免蹙眉咬唇,朱润便在她耳边低笑道:“叫啊!怎么不叫,你从前不是叫得很好听吗?!”说着又把指尖儿一拨。

    湘琴又酥又痛,羞怒到极点,只把头一低,咬在他胳膊上,朱润一些儿也不以为意,愈把手指拨弄,又把自家衣带儿松了。

    湘琴至此方明白他欲行何事,大惊之下只低叫一声:“不要!”语中已带了些哀求的意思。

    朱润微微一笑,猛把她衣襟一扯,湘琴方魂飞魄散,就交他扳过身子,把唇舌沿背脊一路戏将下来。

    湘琴挣之不动,哆口嗦舌,好容易咬了自家手指,又被他往尽处一旋一绕,但觉一道闪电劈在脑中,瞬时毛发皆竖,方将身子乱抖,就被朱润将身一送,覆上身来。

    只觉身子随了那人起伏热燥到极处,朦胧间哪知身在何处?方不闻不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被他往极深处一顶,刹时脱力,喉中低低一叫,只把身子软滑下来,交朱润托住了,两个慢慢叠坐在舱底。

    湘琴恍过神时,但见周身汗浸浸如在水中,抬脸一听,舱外早没了声息,便知刘海石已离去,呆了半晌,愈觉羞愧无极,就听朱润笑道:“娘子可开心?”

    湘琴紫涨了面皮,推开朱润,只把衣物胡乱裹在身上。

    朱润目光一闪,越笑道:“娘子快活之时,倒把我依偎得紧,如今是要过河拆桥么?”

    湘琴愈怒,不加思索即嚷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无耻?!”

    朱润也把脸一沉,道:“无耻?我倒要问问娘子,身已属我,还与他人私会,是何道理?”见湘琴不应,又沉声道:“还是说娘子做惯了花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湘琴交他一言戳在心上,浑身哆嗦,吃吃良久方道:“如果,如果不是你,不是你,我,会做,会做……”她磕磕巴巴,到底不曾说出口,只把泪珠乱纷纷滚下来。

    朱润一愣,晓得说到了她短处,也有些懊恼,沉默了片时,拾起衫儿,欲帮她着衣,被湘琴将身一缩,躲过了。

    两个默默无言坐了半日,眼看着外头黑下来,船工只蹲在船尾,妆了个不见。

    朱润猛然想起头里那桩事体,方要开口,就听得阵喊声遥遥传来,侧耳听时,又夹了号哭厮杀之声,当即把面色一变,拉起湘琴,也不管她扭手扭脚,径与她整衣束带。

    须臾整束完毕,自家也忙忙把衫儿着了,又叫起船工,把船儿停到树下,借了枝叶,密密把船身遮了。

    湘琴哪知他做甚,虽听得些响动,心头狐疑,想起方才之事,一团气犹在胸口,也不去问他,只要往舱外看究竟。

    朱润无法,拣要紧的与她说了,见她惊怕,少不得把言语宽解,还说不上几句,号哭声已越发近了。

    船工见不是事,把长篙一抛,三两下扒上岸去,刚跑出林子,劈面遇得个倭子,心中叫苦,早被人一刀劈将下来,把肩头去了半个。

    湘琴方听得惨呼,瑟瑟发抖,那叫声又戛然而止,晓得船工丢了性命,越唬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交朱润扶住了。

    眼见日头西坠下去,林中半昏半暗,十来个倭人便往小船行来。

    湘琴听那腔调怪异之极,颇类鸟语,方张惶无计,脚步声已逼近前来,急切间哪挪得动脚儿,早交朱润半拖半抱扯到船尾,悄没声息下了水。

    朱润把手扳了船帮,另一手搂了她腰肢,又在她耳边匆匆说了声:“吸口气!”

    湘琴依他所说,方长吸了口气,就被他拖了潜在船底。

    隔了水虽听不真切,仍听人一股脑跳上船来,方觉头顶脚步杂沓,言语嘈杂,远处便有人吹起海螺来,呜呜声里,倭人俱往岸上去了。

    湘琴憋得难受,只抓紧了朱润,最后胸襟欲裂,方把手乱抓朱润臂膀,吞了几口河水,就被朱润提出水面,骤然得了呼吸,只伏在他肩上呼呼气喘。

    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耳边再不闻动静,慢慢挣上岸来,朱润见她裙子**绊在脚上,行步间踉踉跄跄,将她拉在暗地里,替她把裙上的水儿绞尽了,自家也依样葫芦了一番,方拉了湘琴往公署行去。

    两人走走停停,这晚却没有星月,四下里虫声啾啾,离公署还不到半里远时,忽听后方杀声震天,朱润忙拉了湘琴避入条里巷中,沿巷墙跑了一程,拐到一户人家后门处,悄悄将门闩拨了,走将进去,摸到人家梯下堆杂物的小间里,把物事撇开,往旮旯里藏了。

    还藏不到片刻,就听外边乱哄哄嚷将起来,先有妇人厉声尖呼,又有小儿啼哭不止,夹了男人的怒吼声,旋有火光透过缝隙漏入眼中,湘琴一探眼便见几个倭子将个妇人放翻在地,剥了衣裙,肆意耍弄。

    妇人且哭且骂,有男人冲将进来,被倭人当胸一刀,血咕突突冒出来,又有倭子向前补了一刀,男人便不动了,妇人把眼一翻,昏死在当地。

    湘琴何时经过这般景象,抖得簸箕也似,交朱润搂在怀中,捂了两眼。

    等外间没了声响,两人走将出来,便见满室浓腥,男人挺在地下,妇人却不知所踪,另有个孩儿蜷在屋角,脑浆迸裂,显已死了多时。

    湘琴看得心胆俱裂,上下牙关格格连击,把倭人恨之入骨。这厢朱润想到去处,方自犹豫,又听得脚步声过来,两人缩身不及,只往暗里挨了。

    却是适才一个倭人,不曾十分尽兴,又来寻些偿补,把里外转了一圈,方要转去,火光中忽见一角娥黄的衣裙拖在墙根。

    倭子眼内出火,知道是个年轻的女子,也不则声,悄悄绕到后方,猛把手一拖,正把湘琴提溜出来。

    湘琴出其不意,方嚷叫不已,朱润已与那倭子扭成一团。

    朱润恐怕别个倭人闻声赶来,只要快些了结了他,无奈倭人手中钢刀甚利,没几下反被他一刀划在胳膊上。

    湘琴心头发急,把眼儿乱瞄,恰扫到个酒壶,也不管里面有酒无酒,拿起来便往倭人顶门一惯。

    倭人被酒水浸在眼中,眼底灼痛,把钢刀左右连挥,被朱润扳在地上,湘琴便抓起碎片往他眼中乱戳。

    倭子吃痛,吼将起来,交朱润夺过钢刀往心窝捅了几下,眼见不动了,湘琴犹戳之不已,朱润便扳过她手儿,拉了她在怀里。

    一会仍觉她身子抖个不住,又见她一脸是泪,心中怜惜,把她肩背轻拍,低低道:“别怕,他起不来了。”

    湘琴停了半晌方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怕,他们,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坏透了……”

    她语无伦次,朱润如何不晓得她害怕,也不答话,只把她手儿紧紧握了。

    湘琴见他臂上血流不止,忙将里裙撕了条儿,与他把臂膀裹了。

    停了一时,两人寻个隐蔽处藏了,夜色黑浓,但听远近男女哭嚎,时有火光窜起,把房梁舔得吡啵响,两人只偎在一处。

    这一夜天昏地暗,泉州城里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到凌晨天色将明时,忽见乌云从四下里聚将起来,不一时,天色不明反暗,又一会,天空一道闪电,亮如白昼,把半个天幕都扯开来,跟着几下轰隆隆的巨响,便有黄豆大的雨点从半空里噼噼啪啪落将下来。

    少顷雨如瓢泼,直下了半日,把一地腥红尽洗。又下了个多时辰,雨势渐收,天色微明,官兵便在雨中敲起锣鼓来,却是经了一夜的厮杀,倭人丧了大半,余下的皆出城门往海边遁去。

    朱润又等一时,方扶了湘琴出来,两个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径往城东行去。

怒火 



    等城中暴雨初歇,娇阳重现时,早已是午后光景。自有官兵晓喻全城贼人已退,勿需惊怕,就有人陆续出街走跳。许多人家遭了倭人纵火,虽遇了场暴雨,仍不免烧得七零八落,那聚宝街因了繁华,沿街铺面受损尤重,又以银铺为最,几寸厚的门板也交倭人破开,把金饰劫掠一空。

    经了这番荼毒,城中百姓有举家尽没的,有丧了男丁的,有失了妻女的,更有女子受倭人侮辱寻了自尽的,一时家家哀啼,素服者甚众。

    爱月在地窖里躲了一夜,出来方晓得倭人不曾进来,自欢喜无限,回房翻检却少了几件细软东西,急怒间把众人叫到跟前嚷乱了半日,谁人肯认?乱了几日,哪得头绪,只得罢了。

    而湘琴受了一晚惊怕,交朱润扶到别庄里,匆匆盥洗了,倒头便睡,半夜醒来方觉腹中饥馁,朱润便叫人熬了粥来,一起吃了。

    湘琴躺下再安睡不得,只在床上翻滚,到天明挣起身来,愈觉不好,便要离去。

    朱润见她神思恍惚,面色苍白,只说这时节走甚么,城中未必稳妥,安心住下便是。

    见湘琴兀自穿衣梳头,也不答应,就有几分不悦,把手拉她时,又被她抽了手儿,有些赌气的模样,想了一回,明白过来,只微微笑道:“你放心,该给的我自会给你。”

    湘琴哪知他说甚么,诧异间只把他一看,一会梳洗已毕,方要迈脚,就觉双腿沉涩,喉中出火,只将手撑了几案。

    朱润把手探她额上,已烧得滚热,当下按了她在榻上,没头没脑把被儿裹了,只叫人请大夫来。

    奈何城中伤者甚众,几个大夫忙得脚不沾地,急切间哪寻得着人?小厮上窜下跳,到天黑方请了个老大夫过来。

    老大夫一诊脉就说着了风寒,又吃了些惊吓在肚里,须臾开了方子,说以生姜为引,煎与她吃,小厮便去抓了药来。

    湘琴一碗药下肚,身上越发热烫起来,迷糊间只觉有筋绳在心头拉扯,松一时又紧一时,眼前只现出那倭人的狰狞模样来,不由啊的一叫,口中喃喃说出些话语来,把手乱挣,交朱润握住了。

    朱润伏下身听了片刻,只在她耳边说道:“人是我杀,与她无干,要来寻我便是!”

    捱到半夜,湘琴汗出如浆,又交朱润灌了许多滚水在肚里,把衫儿都湿透了。

    朱润便取手巾与她揩了身子,换了衫儿,又把铺盖换了,再摸她额头已不似先前滚热,方始放下心来。看天边已是鱼白初透,始觉肚中饥饿,略进了些水米,倚在床边睡了一会,就见郑氏遣人送了信来,只说家中安好,勿须挂念。

    朱润见湘琴无事,看着她吃了药,交代几句,方往家中去了。

    进门见众人全不慌乱,四下里井然有序,亦未有甚么伤损,不免将郑氏夸奖了几句。郑氏只将袖儿半掩了口,笑说全赖官人洪福,不是官人得了消息,如何能安然无恙?

    原来郑氏得了消息时,当即便叫了几个心腹家人,把贵重什物俱搬入地窖里。

    却是朱家在后园里挖有几间地窖,甚是宽广,四壁俱用青石垒了,又有通风口通往地面,且做得隐密,寻常极难发现,故此郑氏并不慌乱。

    待一切安置妥当,郑氏方将些细软掖在身上,这才使人把前后门俱用铁将军锁了,交小厮将些不值钱的绸缎堆在库房里,又把散碎银子撇在卧房易寻处,方同几个仆妇进了地窑。

    等晚间乱起来时,有大户被掠劫一空,又交倭子将烧红的火钳拧在皮肉上,把埋在地下的银子也逼将出来,好不凄惨。独有朱家未雨绸缪,不过烧了几间厢房坏了些家什,失了些绸缎和散碎银子罢了。

    阿宛见了朱润,只如天上落下个金元宝般,便要上前哭诉,奈何郑氏说个不住,哪有落嘴处?方嘟了嘴不耐,就听朱润两日间俱与湘琴一处,心下恼火,强自按捺住了,上前摇了朱润臂膀,作娇作痴,只说晚上再不许出去。

    朱润正交她抓在臂上伤处,眉头一皱,早抽出手来,郑氏肚中暗笑,只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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