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说会不会是当初那个救了我们一命的风木小友?”木荣轩问道。
他们都知道风木有出窍期的修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清水城所有人都对木家避而远之,能够站在木家这边的,也只有那个风木了。
木天鹤叹然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木小友,不过他和我们没有交情,没理由帮助我们。再说了,当初他不告而别,恐怕就是不想和我们木家有什么牵连,从而惹祸上身,应该不会是他。”
“爷爷,你说会不会是木羽哥哥在帮助我们?”木欣欢快地问道。
陵园之中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只有木欣一人每天都很活泼,一点都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在她眼里,住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大家听到“木羽”这两个字都沉默了,“木羽”这两个字是他们的希望,可也是他们不愿意去面对的一个人,因为他们不敢保证木羽会原谅木天鹤当初的所作所为。
但是木欣年纪还小,她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木浩却摇了摇头:“小欣,不要想着那个木羽哥哥了,他不会来帮我们的。”
按照以往,木浩本该是那个最认为是“木羽哥哥”出手的人,因为他往日最崇拜木羽。然而今日木浩却破天荒告诉自己的妹妹不要去想那个木羽哥哥,这显然有些反常。
“小浩,你怎么了?你平常不是最喜欢说木羽哥哥的吗?”
木荣轩最懂自己的儿子,曾经木浩什么事都要牵扯到木羽,总是木羽哥哥长木羽哥哥短的,可是今日他却否认了木羽。
木浩神情很刚毅:“爹,我没事。我只是不再想着靠别人了,那个木羽哥哥和我们木家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以后也不会再盲目崇拜木羽哥哥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木荣轩有些意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自己儿子发生了变化。
“那天风木和我说,我要自己坚强起来,不要总是想着去依靠别人。而且,如果木羽哥哥如果知道我们木家的情况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因为木羽哥哥他……”
木浩偷偷地看了一眼木天鹤,木羽当初和他说的话至今还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他明白自己爷爷对木羽做了一些错事,如果木羽真的回来了,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爷爷。
“风木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句话?”木荣轩慎重起来。
“那天顾家退婚之后,我在路上遇到了风木,他告诉我要靠自己,而不是去靠根本不认识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大家。”木浩攥着拳头说道。
他这几天一直在没日没夜地修炼,就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那风木如今人在哪里你知道吗?”木荣轩连忙问道。
木浩严肃地说道:“爹,别说我不知道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去找他帮忙。风木已经说过了,我们必须要靠自己,我们木家只有靠自己才有未来。”
木荣轩笑了一下,欣慰地摸了摸木浩的头,他心底忽然对风木那个年轻人产生了感激之情。
风木虽然不辞而别,但是人家已经在沙漠中救了他一命,没必要去埋怨人家。而风木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便是让木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天天把那个木羽挂在嘴边。
困难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人不懂得从困难之中吸取教训。木家这次灾难也是是毁灭性的,却也让木浩真正成长起来。
木天鹤怔怔地看着木浩,木浩的那句话触动了他,“如果木羽回来的话,他也不一定会选择帮助木家”。
是啊!木羽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呢?
当初是他因为觉得自己颜面受损而选择拆散木折星和竹秋绮,导致木羽成为孤儿。如今木家已经快要灭亡,而他却依旧不肯放下颜面去请求别人的保护,把自己的儿孙带到了墓地等死。延先生明明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却因为面子问题拒绝了。
连木浩都已经做出改变把自己最崇拜的木羽哥哥给放弃了,他为什么不能放弃可笑的面子,给木浩这样出色的孙子留一条活路呢?
第五百零八章 夜色陵园
皎月当空,照亮了木家陵园,时不时就有一阵风吹过陵园,陵园的一排排树微微地摇晃着,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诡异。
陵园很安静,只有几声蛙鸣此起彼伏,和着微风,在陵园中久久回荡着。
木羽这几天其实一直都和木家人一样住在陵园里,只是木家人一直没有发现罢了。他经常在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沉沦的男子,那个喝着酒双眼朦胧的木折星。
他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个沉沦的男子。
木折星来到陵园后便很少和家里人在一起,而是一直陪伴在一座坟墓面前,经常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都不动弹。
这座坟墓很简陋,没有华丽的大理石雕砌,也没有任何庄重的墓碑,只有一座土包,上面长满了杂草,前面竖着一块略显陈旧的木碑,木碑上写了三个字:竹秋绮。
是木羽亲生母亲的坟墓。
这座坟墓和周围其他死去的木家先人坟墓完全不一样,没有肃穆的外表,就好像是草草堆砌而成,没有任何装饰,在木家的陵园里显得很突兀,好像根本就不是木家的一份子。
木家已经没有钱给木折星买酒喝了,但是每日木折星总会独自出去一趟,回来就会抱着酒坛子灌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去买酒,也没有人有空去管他。
回来后,他就坐在竹秋绮的墓前喝着酒,看着木碑上的三个字发呆,晚上也睡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是最关心四叔的木欣会送过来。
木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木羽经常像是一个路人一样看着木折星,对这个本该亲近的男子显得十分陌生。
在木羽心中,他的父亲永远是枯木长青,而不是这个沉醉的木折星。
夜风拂过陵园的灌木丛“沙沙”作响,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缓缓地沿着小路而来。
木天鹤苍老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木羽的视野中,他的步履很沧桑,每一步踩在地上都让人心酸。木家已经不复存在,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变得十分苍老,没有往日精神矍铄的状态。
他走到了木折星身边,坐了下来。
木天鹤盯着竹秋绮那三个字,苍老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些异样的神色。和周围其他墓碑不同,竹秋绮的墓碑上只简单写了三个字,没有其他描述,也没标明身份。
木羽躺在不远处一棵茂密的杨树枝干上,也盯着竹秋绮的墓碑发呆。
爷孙三人就这么看着那个墓碑,谁也没有说话。
坟墓里躺着的是木羽素未谋面的母亲,坐在墓碑前的是木羽的父亲和爷爷,这是一幅很奇怪的画面。
奇怪,但是又显得理所当然。
许久,木天鹤手撑着地,费劲地站了起来。木羽以为他要离去了,可是他却忽然朝竹秋绮的墓碑跪了下去!
那一跪,连木羽都愣住了!
木天鹤竟然朝死去的竹秋绮下跪?
那可是把颜面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居然会向他根本不承认的儿媳妇下跪?
木羽望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底而来。
那个真的是顽固不化的木天鹤吗?
“折星,是爹错了。”木天鹤满脸地怅惘,“如果不是爹太在乎自己的颜面的话,你也不会这样。竹秋绮是个好姑娘,爹当年不应该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拆散你们。”
木天鹤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长叹一声:“小浩一直都很崇拜他的木羽哥哥,可是今日他却告诉我,他已经不再去奢望木羽能够帮助我们木家,他想靠自己。小浩那么小的孩子都懂得放弃自己执着的东西,爹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木折星身子在微微颤动着,他依旧盯着妻子的墓碑,没有转过身子去看他的父亲。
去看那个他根本不承认的父亲。
木羽却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那两个人,注视着那两个他根本不承认的亲人。
木折星把脸埋得在月光的阴影之中,谁也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风拂过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木天鹤望着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他的目光变得很浑浊,就像一个无助的老人在默默地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年轻的时候总是要面子,为了那些本没有必要的颜面,亲手葬送了自己儿子的幸福,也让儿子一家三口破碎,就连那个本该称他为爷爷的孙儿也不知去向。
那毕竟是他的孙儿,但是他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连他的儿子都不知道。这是一种可笑的罪过,因为面子,他剥夺了一个孩子本该被父母拥抱长大的权利。
他知道真神徒弟叫木羽,也极有可能是他的孙子,但是以往的自尊心让他根本就不想去找这个木羽帮助。木浩说得对,当初他抛弃了那个孩孙,人家凭什么现在来帮他?
“今日木家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太看重面子,做了一件又一件的错事。我向你们道歉。我想过了,明天我就会去找延先生,从一个管事做起。我不能再看着你们跟着我受罪了,我也该学着放下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明白了这一点,可是木家却已经灭亡了。
木天鹤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似乎花费了他许多精力,让他甚至都有些喘气。
木羽忽然间才意识到,原来木天鹤年纪已经这么大了。
木天鹤的背影在月光下萧瑟而苍老,墓地的风吹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显得很单薄,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吹倒在地。
这本该是一个让人可恨的老人,可是木羽心底却对他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放下颜面的木天鹤让木羽的心受到了一些触动。
“秋绮的墓碑太不和谐,你找个时间把秋绮的墓碑换一下吧!按照我们木家人的方式来设立墓碑,要和周围的墓碑一个样。”
木天鹤声音有些沙哑,而后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去了,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拖得很长很长,像是一根竹竿,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他以前因为自己的颜面,所以从不承认竹秋绮这个儿媳妇。让竹秋绮埋在木家的陵园,也只是因为一点愧疚,做出让步才使得竹秋绮能够埋在这里。但是他却不允许竹秋绮的墓碑和其他死去的木家人一样拥有木家的印记,只允许木折星刻了“竹秋绮”三个字。
所以竹秋绮的坟墓一直和木家其他死去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木天鹤忽然觉得是时候矫正这种不和谐,让整个陵园不再出现特殊的坟墓。
在木天鹤来的时候,木折星都无动于衷,直到木天鹤跪下的一刹那,让他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而当木天鹤说出把竹秋绮的墓碑换成木家人的样式时,木折星已经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终于承认了竹秋绮的身份,而他等这一刻,足足等了十八年!
木天鹤拆散了他们夫妻俩,十八年前竹秋绮抛弃快要两岁的木羽一个人独自回来,寻找自己的丈夫,可是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
所谓的不和谐墓碑,存在了十八年,十八年来木天鹤都不肯纠正这种不和谐,直到今天!
木折星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三个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又像是在对着墓碑倾诉,他的声音在墓地中显得那么凄凉。
“以前我喝酒的时候,你总是会气冲冲地过来抢我的酒坛子,不让我喝醉。一旦我喝酒,你总是会揪着我的耳朵不放。可是现在我喝了整整二十年,你再也没有抢过我的酒坛子。我醉了二十年,你也不来揪我的耳朵,你为什么不管我了?”木折星低声呢喃道。
木折星被迫离开了妻子两年后,他喝醉了两年。竹秋绮回来之后,他以为自己将永远可以和妻子在一起,可是竹秋绮却不久便撒手人寰,他再次沉醉了十八年。
他一直幻想竹秋绮会过来管管他,可是那个让他心爱的姑娘已经离去了。
她走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喝醉,却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但是他又什么时候醉过呢?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自从你走后我喝那么多酒,可是没有一次醉过。因为你不让我喝醉。所有人都劝说我该醒醒了,可是我从来不曾醉过,何来清醒之说?”木折星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
从来不曾醉过,何来清醒之说?
他不敢醉,因为妻子不让他喝醉。可是他要喝酒,因为只有这样妻子才会来管他。
但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妻子却再也管不了他。
但是他今日却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我今后再也不碰酒了。”木折星站了起来,抚摸这那三个字,“他承认了我们两个,你现在是我木折星的过门妻子,是我木家的人,木家人就该有木家的形式,这个木碑就没必要存在了。”
木折星手中的木碑忽然化作了粉末,随风飘散而去。他还是不肯原谅木天鹤,甚至连声爹都不愿意说出口。
“你在这里等我。”
木折星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妻子的坟墓,而后直接冲天而起,离开了陵园,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去什么地方。
他要去为自己的妻子正名。
木羽看着木折星远去的背影,又望着木天鹤渐行渐远的佝偻身影,他心中一道坎似乎已经迈了过去。
一个是不负责任的父亲,一个是死要面子的爷爷,他一直想要从这两人身上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让他出手的答案。
今晚,他好像找到了。
“木羽,木天鹤这样算不算给你一个交待了?”龙藤问道。
木羽没有回答它,只是惬意地躺在树梢上,周围的树枝都轻轻地律动着,围着他的身体欢快地摇摆。
他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这才发现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地圆。
交待,有什么好交待的呢?
皎月照在木家的陵园中,驱散了一片阴霾,让死寂的陵园多了几分生气。
木羽伸手触碰着一片枯黄的叶子,那本该飘落的枯叶忽然开始泛出青绿,那般地生机盎然,在夜风中庆祝着它的重生。
木羽微微一笑,他可以让枯叶再次拥有一次生命,自然也可以让某个灭亡的家族重新站起来。
他说过,当木天鹤放下颜面的那一刻,自己就是木家的一份子。
第五百零九章 木府的管事
第二天,木折星还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木天鹤已经决定前往木府,放下身段去当延先生的管事。可是他身上的衣服实在太华贵,一看就是老太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管事该穿的衣裳,所以他把木伯的衣服借过来穿。
穿着一身朴素的管事衣裳,木天鹤还觉得有些别扭。
“爹,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木荣轩眼圈有点通红,当儿子的最怕的便是长大了还需要自己父亲时刻替他们奔波,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虽然有能力,可是清水城因为司空高明的威胁,没有人愿意雇佣他们做事,如今敢和司空高明作对的,也只有神秘莫测的延先生了。
“爹,我们去和延先生商量一下,我替您去做这件事吧!我可以去当延先生的管事,您老别再操劳了。”木明达也十分反对这件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