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时不时在心存偏见的玉姬面前为圣王说好话,可见圣王在妖族的影响力。
“圣王陛下,却是面冷心热之人。”曲宁萱闻得此事,不由笑道,“他这一来,龙公子的王位虽不能说固若金汤,却也添了几分保障。”
纵然当了那么久的兰泠,出众的仙人亦见过不少,如玉清微这般风姿与心性的,却依旧极为难得。仙界素来安逸平稳,不大重功名利禄,倒也罢了,曲宁萱敢打赌,若玉清微去了魔界,不出万年,定能成为最年轻的魔将军。
如此评价,堪称惊世骇俗,却一点都不夸张。
听曲宁萱这样说,君千棠微微一哂:“圣王陛下与龙公子交情泛泛,若无特殊之事,何至于他走这一趟?怕是听说你在这里,又应了龙在野之邀,才顺便前来。”
“我?”曲宁萱略带惊诧,“这又是为何?”
她与玉清微曾同住极乐城王宫许久,共同应对幽篁与绯翎不假,关系亦算得上不错,可也断没有一听她在这里,就走一趟的道理吧?
叶希晨以手扶额,若有所思:“君公子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圣王陛下以神识探入我识海,寻我此世神识之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导致我因剧痛而昏迷,一月后方苏醒,圣王陛下的神色亦苍白至极,不见好转。能给他造成这种伤害的,唯有上界存在,偏偏他不喜绯翎轻浮的性子,以及摸不清是真是假的话语,或许又不知从何渠道,得知了你觉醒身为仙人的记忆……”
“竟有这样一段往事……”曲宁萱略加思考,便大略猜到前因后果,便笑了笑,问叶希晨,“若是圣王陛下因你而受损,你打算怎么赔偿?”
叶希晨摇了摇酒壶,笑道:“这好办,他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反正普天之下,几乎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而如今众多顶级世家与门牌,几乎都能算我的徒子徒孙!”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微微一笑,又与他们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待重回长廊转角处,回望见凉亭,不过一个小黑点,她才轻叹一声,暗道:“君千棠本就对诸多顶尖世家与门派仇恨极深,偏偏又加了个一心寻求刺激,没了生活目标的叶希晨……真是……”
想到叶希晨方才的话语,曲宁萱又是一阵叹息:“叶希晨的识海深处,圣王神色苍白,似是受了伤……看样子,想要了解叶希晨到底是谁,还得去拜访圣王一趟。”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已有灵巧的蚌女翩然走过来,对她福了一福,柔声道:“这位客人,欲行何处?”
曲宁萱取出请柬,放在蚌精侍女眼前,淡淡道:“请问,我的住处在哪儿?”
龙在野赠与她的请柬,规格仅次于对蛟王、圣王二位顶尖强者下的特殊请柬,为以示亲近,又在请柬上绘制了特殊的图案,让人一见请柬便知道,持有请柬之人,不仅身份极为尊贵,还是新任龙王的朋友。是以蚌精侍女这张请柬,态度更恭谨了三分,声音也越发温婉柔和:“请您随我来。”
对于住宅的安排,玉姬亦是费尽了心思,曲宁萱的住宅在龙族王宫的东南方,左边便是鲛人使团的住处,右边就是圣王的居所。不远处,叶希晨、君千棠的临时住宅,也在其中,四邻就没有她不熟悉的人,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曲宁萱见鲛人使团忙忙碌碌在搬运东西,圣王的居所又暂时是空的,便来到新居“湘兮阁”的卧房中,一头倒在床上,却没有休息的想法,只是想着方才听闻的诸多事情,体会许久不曾有的热血沸腾之感。
她当了太多年兰泠,无论心境还是心性,都有了极大的不同。若是拥有兰泠的记忆,却回不去仙界,她或许会狂躁不安,可如今通天之路又在她手上,回仙界指日可待。对这个道德日渐败坏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众人,她便带了一种俯视,甚至是有些轻视的心态,却用温和的表面伪装得极好,谁都不曾看出来。
玉姬说她先人后己,处处忍让,太过温厚,却不知曲宁萱只是因为自己前途光明,加上在仙界练出了极好的养气功夫,才不愿咄咄逼人,斤斤计较。毕竟与六界之战比起来,什么变动都好似小儿科一般,丝毫不显惊心动魄,更何况与她切身毫无相关呢?尤其在得到定岚的保证之后,就连唯一担心的事情,都已放下,就更不会在意什么。
在如今的曲宁萱眼里,仙界才是她的归宿,人界不过是旅途的一站,可以流连,却不会投注太多的感情。直到今日听闻叶希晨的事情,曲宁萱才重新燃起斗志,所以她轻轻扭动手镯上的素凝优鼎,开启了精准计算的灵魂天赋,将许多消息抽丝剥茧,反复揣摩。
与天道不容,却能安然活着,还活得非常好的叶希晨相比,操控在天道之下的六界之战,都成了不足一提的小事。
【任何魂魄的开始与终结,都有如一支蜡烛,燃尽了,便除了几许凝聚的泪水,什么也不曾留下。】曲宁萱闭上眼睛,想起了当年在珈蓝宫中做客时,沉璧对自己说的话。
【魂魄之力的强弱,直接决定蜡烛的大小,多得自然能点得久一点,少得自然过不了一时半刻,就会直接熄灭。所谓高等仙、灵、妖、魔以及鬼的不死不灭,只不过是在那支蜡烛外面,套上了一层挡风的薄膜,若是外力侵扰,依旧可能身死魂灭。】【既是如此,敢问鬼帝陛下,正常死亡该如何,枉死又如何?】【枉死嘛,业力自然加在害他死的那人身上,至于正常死亡……你若去三千凡间界一趟,就能发现,魂魄之力快要消散之人,与寿命即将到尽头之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寿命将尽之人,眉宇间透着得是青气,这象征着他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而魂魄之力即将消散之人,眉宇间则泛着带了几分黑丝的灰气,一旦身死,魂魄就消散于天地,再没有轮回的可能。】【我们……能分辨出来?】沉璧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淡淡道:【这是自然。你从未去过人界,自然不知道,妖族想修行有成,远远难过人类,尤其是那些曾经造过杀孽的大妖,所要面对的劫雷更是可怖至极,一千个里能活两三个,都算祖上积德。为削减雷劫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他们就想了个法子,寻一魂魄即将消散之人,以利诱之,让那人在寿命将尽之后,心甘情愿将身体给他们。这种夺舍方法,乃是六界之中,最为温和,也是唯一被天道接纳,不会算入因果之中的良方,只是能不能找到魂魄将散之人,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想到此处,曲宁萱猛地坐起,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两口,才轻声呢喃:“唯一被天道接纳的……夺舍方法……”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崇拜之情
曲宁萱放下茶杯,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让自己被冷风吹拂片刻,这才让沸腾的心绪彻底冷静下来。
猜到叶希晨的情况又如何?她总不能对叶希晨说:“请你死一次,让我看看你的魂魄是不是自动寻找魂魄即将消散之人,以最温和的方法夺舍”吧?且不说背地里下黑手这一做法太过无耻,对上叶希晨,难度也非常大,就算侥幸成功又如何?能被天道优容的存在,岂会没半点本事?若是折了一个叶希晨,却引来一个难以应付的敌人,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呢!只是……越被天道优容,一旦越界,惩罚就越发严重,比如疏陵上仙。若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叶希晨带到仙界,判断却产生了错误,又或是他被旁人反过来利用,害了仙界,那该如何是好?
滞留下界,信息严重跟不上的害处,又一次显现在曲宁萱面前。上次可以请灵帝神识暂且降临,可这一次事关仙界,就算是能见到灵帝定岚,曲宁萱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和他说,偏偏慕祈上仙又在闭关修行,自己不可能等一万多年,到他出关。
太初结界是仙界最彻底的一道防御,同时也是最完备的一道锁链,防住了外界,也困住了内界,所以啸月天狼王可以放一缕神识在这个世界,十三真仙却不行,因为他们对太初结界的具体情况毫不知情,更谈不上寻找漏洞,得到破解之法。禹宸仙府的通天之路,还是那位白衣的大神通者为了帮助自己,才特意留下的……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唯有以自己的判断,来做一场攸关仙界的豪赌。且与上一次知道六界之战的结局不同,这一次,她可什么后手都没有。
想到这里。曲宁萱眉宇间不由染上几分忧色,她抬起头,眺望远方。龙宫位于深海。却不似鲛人一般,仅以天然夜明珠之光作为点缀。而是取诸多特殊海洋生物的油脂,每隔十五步,便设长明灯台,油脂可燃烧千年万年不灭,暗夜亦如白昼一般光明。远远望之,竟有回到现代社会,眼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不夜之城的感觉,也让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曲宁萱,更是平添了一缕惆怅。
这时,曲宁萱隐隐听见绣楼之下,水族侍女们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圣王陛下的车架已经进了龙宫。”
“还有还有,圣王陛下的居所,就在湘兮阁右边的流华宫!”
“竟是流华宫?那咱们离圣王陛下不是很近?原先以为,咱们只能对着左边讨厌的鲛人,却没想到……真是幸福啊!”
“得了吧!听说圣教众人。无不视圣王陛下为神祇,别说圣王陛下不喜人服侍,纵然他需要服侍的人,也只是用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人。而不会挑到咱们。说不定我们水族的侍婢,连流华宫都不能踏入一步,就好像鲛人那边……防咱们和防贼似的。”
“去去去,小肚鸡肠的鲛人怎么能和圣王陛下比?”
“……”
圣王玉清微的车架……到了?
曲宁萱走到书桌前,取过一块墨,正打算细细研磨,书写拜帖,求见玉清微,旋即却又放下。
圣王威仪深重,无论是出于礼貌,想要试探,还是出自内心的崇拜,待他一入住流华宫,拜访之人定是络绎不绝。别说自己只是写一份拜帖,就算直接过去求见,都很可能见不到人,毕竟沈玉璇之名,在此世太过不显。当然,若说自己是“圣王挚友”之类略为惊悚的名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此法绝对不可取。毕竟她一不清楚玉清微怎样想,二是……太引人注目了。所以,还是暂且缓一缓吧,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想到这里,曲宁萱推开房门,缓缓走下楼,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侍女见了,忙不迭下拜。
曲宁萱无怪罪之意,反柔声道:“我素来喜爱清净,凡事皆亲力亲为,本就不需要旁人照顾。若你们想去看看圣王陛下的英姿,就一起去吧,无妨。”
由于顶尖强者修为骤然掉落,中层拔刀而起,龙在野赶来之前,龙宫已是一片腥风血雨,被卷起战斗,无辜枉死的侍卫宫女也不知多少。才短短几个月,就要举行新任龙王的登基大典,人手上有些紧,再正常不过了。为不得罪诸多势力与盟友,训练有素的侍女们都安排到了重要的地方,玉姬知曲宁萱的性子,所以备给她的,都是只培训过几个月就临时上岗,尚存了几分妖精天真烂漫性格的侍女。是以听见曲宁萱这样说,这些侍女非但没有诚惶诚恐,眼睛反而亮了起来,最活泼也是颜色最俏丽的那个侍女笑靥如花,却还带了几分不确定:“您真的同意让我们去看圣王陛下?”
曲宁萱微笑着点点头,说,“这是自然。”
“太好了,您真是大好人!”众侍女欢呼雀跃,打算去围观,有一两个略显稳重的想要劝解,见曲宁萱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们,没有丝毫恼怒与责怪的意思,便有些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念头,加之同伴召唤,便对曲宁萱福了一福,也跟着跑出去了。
见她们这样兴奋,曲宁萱亦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样天真纯粹又热烈的好感,让她亦生出几分向往。所以她想了想,竟也跟了上去,打算看看热闹。
流华宫必经之路的两旁,已是站满了面色通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水族侍女与侍卫,甚至还有诸多山派妖族。大概是受他们这种狂热气氛的影响,许多人类修真者不明就里,在请示了长辈之后,也跑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曲宁萱顺着出湘兮阁的路没走多久,就遇上了鬼鬼祟祟的汀妧,见她艰难地甩着滑不溜秋的鱼尾,想要将之缠着树,以爬到一棵位于路边的树上去,不由扶额,轻声唤道:“妧儿,你在干什么?”
汀妧一听,吓得直接从树上掉下来,好在她精通水性,鱼尾漂亮地打了个旋儿,就轻轻巧巧落地。见一旁已有人看过来,她顿觉尴尬不已,连忙拉着曲宁萱快速地跑,直到奔至两人都不认识的僻静之处,汀妧才喘了一口气,小声说:“我……我想看圣王陛下,可惜他们不肯给我让空间,我只有爬树……”
“这个暂且不说。”曲宁萱沉默片刻,方缓缓道,“我且问你,到底将我……拉到哪里来了?”
汀妧一看四周景物,顿时傻了眼:“我……我也不知道……你等等,我去问问!”说罢,她鱼尾一摆,一溜烟不见了。
纵然能在水中自如行走,却不意味着曲宁萱的速度就能快过身为鲛人王族的汀妧,所以她连拉着汀妧都来不及,只能站在原地,等这位前鲛人公主回来,外加在心中吐槽,哀叹汐姒与鲛人大祭司穹的不容易——想分辨汀妧什么时候真小白,什么时候扮猪吃老虎,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龙族王宫纵然设了诸多结界,到底还是在海中,鲛人天生就有优势,汀妧以极快的速度,在周围转来转去,想找人问问路。可鲛人一族与龙族的仇恨太深,导致旁人一见到她,要么什么装聋作哑,要么指错误的道路。吃了几次亏之后,汀妧嘟起嘴巴,愤愤道:“龙族、水族妖精,都不肯给我指路是吧?我找人类总行了!可……姒说过,除去玉璇姐姐,岑姐姐那样的好人之外,人类大部分都是坏的,若将我抓去就不好了,何况玉璇姐姐长得那么漂亮,人类会……嗯,见色起意,就是这个词,不行!”
但很快,她又咬咬下唇,喃喃道:“那个林子很是古怪,若待久了,怕会出什么事,玉璇姐姐……还是得找个人类问问路,找个没战斗力的!对,找个就算使法子弄昏了我,也把我带不走的。”
汀妧素来是个实干派,想做就做,她在诸多亭台楼阁,水榭花园之中晃荡了几圈,恰好见一白衣男子坐于造型古怪的椅子之上,手执白玉箫,吹奏悲凉至极的乐曲,竟让素来浮华喧嚣的龙族王宫,增添了几许秋风萧瑟的悲凉意味。
从汀妧的方向望去,这位男子容颜精致到可与鲛人贵族媲美,却少了些许血色,仿若冷玉做成的雕塑,毫无半点人气。洁白无瑕的美玉制作成的洞箫,与他纤长的手指一比,竟是后者更加白皙透明。
鲛人喜爱好容色,更狂热爱好音乐,这位白衣男子恰好两者皆符,汀妧歪了歪脑袋,随即又笑了起来:“没错,就是他了!”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迎上去,见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玉箫,便轻声道:“请问,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婆娑教教主苏越卿循箫声来此,恰好见汀妧上前询问,不由笑道:“果真是不知者无畏。”
“教主说得是。”婆娑教素来女多男少,苏越卿身后跟着的一个红衣女子闻言,语气便有些古怪,“鲛人一族不谙世事,天真烂漫,才会为色相所迷,接近云出岫,不知我们……”
苏越卿折扇轻摇,转过身去,对她笑了笑,便优哉游哉地原路返回,神色自若又蕴含几许风流之意:“我婆娑教之中,并未有人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