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身后留下一路的雪脚印。
路过之处，经常遇见下人正在走廊上铲雪，方便主子们行走，防止打滑摔倒。
第379章赏梅
圣女见一路走来，卓楠从不主动跟她搭话，于是主动道：“昨夜下的雪可真大，不像蜮民国，气温常年居高不下，从未下过雪。如今整个世界白雪皑皑，可真美。”伸手一指九曲走廊屋檐下凝结的冰锥。
“妹妹，这冰锥像不像宝石？”
卓楠顺着圣女手指的冰锥看了过去，阳光照射下，冰锥折射出五颜六色的七彩光芒。瞥了一眼圣女，别有深意道：“美是美，却要小心它们伤人。”如同你圣女一般，让人敬而远之。
圣女听出卓楠的言外之意，抿嘴一笑。“这些冰锥就像带刺的玫瑰，姐姐我就喜欢这些美好的事物。”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转眼间出了东院，来到西院的傲雪阁大门前。
同样，傲雪阁的大门紧闭。
圣女故作一脸惋惜道：“看样子，看不成红梅美景了。”侧脸看向卓楠。“怎么府上都喜欢大门紧闭？”
王嬷嬷生怕圣女误会，赶紧道：“圣女有所不知，主子们一向宅在家中，身体羸弱。如这般大雪，都是待在闺阁中取碳烤火，以免不小心感染风寒。”
卓楠不悦王嬷嬷突然插嘴，厉眼一扫，王嬷嬷噤声，退后一步。
圣女无视卓楠训诫王嬷嬷的举止，双眼真诚无比的看着卓楠道：“天下之大，待在闺房寸地，岂不可惜？妹妹，可有兴趣跟姐姐去蜮民国？姐姐必奉你为上宾，带你游遍蜮民国各处美景。”
王嬷嬷：“……”圣女这是在作甚？诱拐楠姑娘？
让她去蜮民国？呵！果然想要控制她，把她当成傀儡！卓楠心中不悦，面上却笑颜如花。“圣女有所不知，我已是待嫁之身，不方便出远门。”
王嬷嬷担心圣女再说什么，抢先对着卓楠请示道：“小姐，还赏梅吗？老奴上前敲门？”话应刚落，大概是门内的人听见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吱嘎一声，大门打开。
守门的小厮一见是圣女跟卓楠，慌忙的转身去通禀三姨娘。
话题被打断，圣女跟卓楠都未再说话，静静的等候着。
十几息功夫，三姨娘带着孙嬷嬷跟众丫鬟，急匆匆的赶来，对着圣女跟卓楠行礼。“圣女，楠姐儿。”
卓楠冷漠的眸子一扫三姨娘惊慌的模样，淡淡的道：“三姨娘，院中红梅可开了？”
原来是来赏梅的！三姨娘一听，悬着的心放下去一半。“已经开了，美不胜收，妾身给你们带路。”
高冷的圣女却无反应。
卓楠扫了一眼圣女在外人面前，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冷模样，跟上了三姨娘的脚步。
傲雪阁的整个外院，种植的全是红梅，还是梅中的精品‘别角晚水’。
卓楠她们跨进了傲雪阁之后，前进了二十几步，入目之处，全是一片红梅，跟地面上的白雪，相映成辉，美的宛如冬日的火焰，暖人心扉。
众人在三姨娘的引路下，穿过红梅林，来到赏梅的最佳地点，梅亭中。
无需三姨娘吩咐，孙嬷嬷已经命令下人，拿来厚实的棉花坐垫放在石墩子上。
三姨娘示意圣女跟卓楠落座。
圣女看了一眼垫子上绣着精美的梅花绽开的图案，甚是喜爱的轻轻落座。
卓楠也瞥了一眼精美刺绣的坐垫，表情淡然的坐下。
孙嬷嬷立刻命令丫鬟们奉上梅花茶，端上形状美似梅花的各种精美点心。
卓楠她们一边享受着，一边赏梅。
三姨娘指挥丫鬟，直接折了几支红梅插在青花桃竹纹梅瓶中，摆在石桌之上的正中央位置，让圣女跟卓楠就近观赏。
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圣女、卓楠、三姨娘，三个人坐在亭中，丫鬟们面向外守在亭外，却寂静无声。
只有积雪偶尔从枝丫上落地的声音，打破这份宁静。
圣女望着亭子四周美不胜收的一片梅林，感叹了一声。“如此美景，本圣女回到蜮民国，再难见到。”冰冷的眸中露出一丝惆怅。
三姨娘闻声，看了高冷的圣女一眼，不敢发表意见。
卓楠微微一笑应道：“如此美景，世间难得。圣女可以让人画下来，日夜相伴，永世传承。”
圣女高冷的双眸看向卓楠，如冬雪融化般透着春意。“妹妹真是聪慧，深得我心。”
卓楠：“……”她快被恶心死了，想打人怎么办？
三姨娘立刻吩咐孙嬷嬷让人准备笔墨纸砚。
石桌上的点心跟茶水收起来之后，圣女亲自对着梅林作画。
三姨娘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
卓楠没什么兴趣，坐在一旁，面向艳丽如火的梅林，心思飘远。想到了秋水苑的景容，不喜他总是顶着温子杰的脸，有些期盼大婚之日早些到来。
“呀！圣女妙笔丹青，画中梅林活色生香，林中楠姐儿栩栩如生！”三姨娘看着圣女即将完成的画，忍不住赞叹一声！
什么？卓楠被三姨娘的话拉回现实，微微蹙眉。起身走上前，低头看向圣女最后一笔完成的梅花图。
图中梅林似火，地上白雪皑皑，林中的她身着火红色狐裘斗篷，正在赏梅，宛如点睛之笔，让整个梅花图活了。
卓楠顿时神色不悦的看着圣女停笔。“圣女如此无理，不经过我的同意，拿本人入画。”
三姨娘见卓楠神色不善找茬，刚想劝诫两句，却被精明的孙嬷嬷拉扯了一下，话又落回肚子里。
圣女亲自卷起画，冰冷的眸子看着卓楠。“是姐姐无理，未经妹妹同意，这幅画就当姐姐的赔礼。”伸手把画递了过去。
两人对恃中，旁边的奴婢们吓到大气也不敢喘。
王嬷嬷生怕卓楠冲撞了圣女，给宰相府，给夫人带来麻烦。不经卓楠同意，自作主张的伸手接过圣女手中的画。
卓楠冷冷的斜睨着王嬷嬷。
王嬷嬷拿好画，退守一旁，低头无视卓楠凌厉的眸色。
就在这时，一名小丫鬟急匆匆的走到凉亭中，对着圣女等人行礼。“圣女，您的侍女正候在大门外。”
圣女侧身看向卓楠。“妹妹，下人可能有事找姐姐，你继续赏梅，姐姐告辞。”眼中无三姨娘，带着四名乐器侍女，飘飘然离去。
第380章就当善心喂狗
众丫鬟看着圣女行走过的雪面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不似他人深深的雪洞，暗暗称奇。
卓楠站在梅亭中，居高临下的目送着圣女渐渐消失的背影，目露深思。侍女跑来傲雪阁找她，想必发生了什么大事。
如若只是一般的小事，肯定会等到圣女回了竹意轩之后禀报。
特意跑来此地，想来事情比较紧急。
三姨娘见圣女走了之后，松了一大口气。看着卓楠，本想叫她进屋坐坐。突然想起她欺负晴儿，几次惹她哭泣的事情。
如若叫她进屋，被晴儿知晓，又要以为自己偏帮外人，不喜她。
卓楠眼角余光扫见三姨娘的心思全摆在脸上，主动道：“既然圣女已走，本小姐就不打扰三姨娘了。”转身走下梅亭。
蓝依立刻紧跟身后。
王嬷嬷朝着三姨娘行礼之后离去。
回东院的路上，卓楠耳识惊人的听见，路过的下人们小声议论，宰相父亲跟巫师一大早进宫之后，此时已回府，圣女带着侍女去了巫师暂居的琉璎水榭等等消息。
卓楠见王嬷嬷还未跟上来，突然转身对着身后的蓝依命令道：“去探听一下，巫师有何事找圣女。”她倒要试探一下，蓝依是真心投靠她，还是嘴上说说。
蓝依如今明面上，还是巫师插在她身边的细作。
派她前去探听消息，在合适不过！
“是。”蓝依转身往返，与王嬷嬷擦肩而过。
卓楠斜睨了王嬷嬷一眼，继续往回走。
王嬷嬷赶紧追了上去。“小姐，蓝依要去何处？府中有贵客暂居，下人不好随意走动，以免引来事端。”虽然她亲眼看见巫师跟圣女对卓楠非常赏识，可就是这份不该有的过度热心，令她忧心匆匆，总觉得巫师跟圣女想要对卓楠图谋什么。
卓楠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出了事，反正死的是她又不是你，无需担忧。”
王嬷嬷：“……”小姐越来越冷血了，让她不禁猜测，是不是李家的女儿都是如此性情？
想想宫中的太后，想想夫人李氏，再想想眼前的卓楠。王嬷嬷突然觉得，以前李氏还曾怀疑卓楠不是她亲生的，在自己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
辛夷对她这般忠心，她都能随其舍弃，王嬷嬷顿时有些心寒了。
卓楠见王嬷嬷不吭声，斜睨了她一眼。见她满脸伤心失望的模样，收敛目光，懒得解释。如若她善良，早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想到王嬷嬷误以为她中毒之时，对她还不错，卓楠想了想，突然问道：“王嬷嬷今年四十几了？”
王嬷嬷不明白卓楠怎么突然问她年龄，老实回禀道：“老奴今年四十有二了。”
她本是伺候李氏母亲的贴身奴婢，李家遭难之后，跟随李氏姐妹进了太师府，寄人篱下。
后又跟着李氏嫁入宰相府，如今已有二十余载。
卓楠看着王嬷嬷一副回忆往事的模样，挑眉道：“据闻王嬷嬷的夫家，只是一名商贾？”前世她就曾经奇怪过，作为李氏的心腹，王嬷嬷明明可以高嫁，却偏偏选择了下嫁。
今生她明白了，王嬷嬷看的比谁都透。
如若高嫁，哪一个不是与其他小妾共享一位夫君？
唯独王嬷嬷选择了低嫁，夫家对她宠爱有加。背后又有宰相夫人撑腰，至今只娶她一人。
听卓楠提起夫君，王嬷嬷满脸笑容。“拙夫小本经营，堪堪能糊口，幸得小姐惦记。”
走着走着，很快来到绘雅轩附近，四周已无任何下人，只剩下一片银白世界。
卓楠突然语出惊人道：“你看你，四十有二，老眼昏花，身体毛病颇多，如何还能尽心伺候好母亲？”
“……”王嬷嬷脸色僵硬，怔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应声。“老奴确实年老，不中用了。”
有可能是前几次，她帮着卓楠说话，也有可能是年老不中用了，夫人越来越器重大丫鬟银翘，故意开始疏远她，遗忘她。
否则明知道此时绘雅轩是非多，却偏偏留下她。
可见，她已经不得夫人心意。
卓楠见她识趣，于是别有深意道：“你自个清楚，就该主动回家相夫教子。”提醒，点到为止，如若王嬷嬷误把她的好意曲解成歹意，就当她的善心喂狗了。
王嬷嬷对视上卓楠明显暗示的眼神，愣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来时，只见到卓楠进入绘雅轩的火红背影。
王嬷嬷站在白雪皑皑的世界，宰相府明明仆役众多，这一刻，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想起多年以来，她伺候李氏尽心尽力，每月只有那么一两天，回到家中跟夫君、儿女团聚。
她对李氏，忠心不二，却愧对夫君跟儿女。
如今夫人已不满她的伺候，或许……她可以借由年老体弱多病的借口，离府回家。
宰相看似权倾朝野，伴随的危险也越来越大，令她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特别是宰相连前任管家都护不住。
管家绝不可能自杀，却偏偏以自杀的名义，死在牢中的时候，她就明白，宰相府要变天了。
这一刻，王嬷嬷突然明白了，卓楠之前极尽折腾，一定是想离开宰相府！
这个猜想，令她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卓楠进府的那一日。
想起那一天，楠姑娘故意跟老爷作对，径直往外走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
原来，她故意嚣张跋扈，只是想离开而已。
一阵寒风吹过，令王嬷嬷打了个寒颤，瞬间回过神。抬头看着眼前绘雅轩的大门，心中已有了决断。
卓楠刚刚踏进屋子，青黛立刻上前，解开了她身上的斗篷。
白薇立刻奉茶。
卓楠喝了一口茶之后，眼神一扫屋中并没有青殇的身影，立刻感应她的所在。
果然如期在秋水苑发现了她，正在指挥几个农民模样的大汉，大雪天的休憩院墙。
随即感应青舞跟青柳的所在，见她们待在自个的房中，立刻收回感应。
进了内间，准备小憩片刻，挥退了青黛等丫鬟。
王嬷嬷进屋的时候，卓楠已经上榻休息。拿着画，递给了忍冬，吩咐道：“把这画放进小姐的书房。”
第381章生变
忍冬接过画，好奇的问道：“王嬷嬷，哪里来的画？”出去的时候，还空着手，回来却多了一副画，少了辛夷。“辛夷姐姐哪里去了？”
“这是圣女为小姐作的画，你可得放好。辛夷给小姐办事去了。”王嬷嬷见青黛等人都盯着她，避重就轻的回答了一句，算是为她们解惑。
忍冬一听竟然是高冷的圣女给卓楠作的画，立马心痒难耐，期期艾艾的小声询问了一声：“嬷嬷，我，我可不可以瞧一眼？就瞧一眼？”
王嬷嬷表情平淡道：“你瞧再多眼，也与嬷嬷我无关。”
忍冬神色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抱着画就往外走。
青黛等人看着忍冬离开之后，找了各种借口出去做事，转眼间，齐聚偏院的书房。
忍冬抱着画，噘着嘴一扫众人道：“我就知道你们也好奇，刚才却在王嬷嬷跟前装作模样，哼！”
青黛心急的一把抢过忍冬手中的画道：“费什么话，赶紧趁小姐正在歇息，一睹为快！”把画放到书桌上，小心翼翼的展开。
整幅画只有白色黑红三种颜色。
白雪皑皑的大地，漆黑如墨的梅树上绽放着红艳似火的梅花，林中身披火红色狐裘斗篷的卓楠正在赏梅，耀眼生辉！
强烈的色彩对比，令众丫鬟瞬间失神。
青黛等人纷纷夸赞圣女妙笔生花，乃是丹青高手！
赏评到最后，拿以前同样住在竹意轩，也擅长丹青，如今出家的卓娅与之比较，发现圣女的丹青更胜一筹！
一旁的钱嬷嬷瞥了几眼之后，不发表意见。她曾经有幸偷看过景公子给卓楠画的菊海图，相比较而言，她自认为景公子的丹青比圣女的更高一筹。
因为她是偷看，其他丫鬟都不知晓，所以只能闷在心中，无法反驳出口。
忍冬见她们看完了，赶紧收起画，卷起来，还细心的套上布套，放在书架旁边偌大的花瓶中，混在其他画的中间。
一晃午时已过，卓楠还未睡醒，即将错过用午膳的时间。
钱嬷嬷等人小心翼翼惯了，谁也不愿叫醒卓楠，任由她贪睡下去。
王嬷嬷却不管不顾的叫醒了卓楠，无视卓楠一脸未睡醒，想发飙的暴躁模样，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不准时用饭，今后老了之后，胃口不好，想吃也吃不下的各种后遗症。
卓楠被她烦的只得起身，全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令伺候她穿衣的青黛跟白薇，提心吊胆般的小心翼翼，心中埋怨，王嬷嬷不该多管闲事，叫醒大魔王。
就在这时，蓝依从外归来。
卓楠斜睨了畏首畏尾的青黛等人，命令道；“辛夷伺候本小姐，你们立刻准备午膳。”
青黛跟白薇如释重负，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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