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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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难求-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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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自己过一些平平凡凡的日子,就像她那般,寻一个良人,相夫教子,平淡而又幸福地度过每一日。

    “……小、小姐。”听到帐帘被掀开的细细响声,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柳祥均抬眸望去,见是这段日子一日不落地来看望他的乔英淇,仍有些苍白的脸上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欢喜的神色。

    “今日觉得怎样?伤口可还疼得厉害?可换了药?午膳可用过了?”一连串关切的询问,更是暖透了他的心房,便连背上的伤,仿佛也再感觉不到痛楚。

    “今日觉得好多了,伤口也不如初时那般疼得厉害,方才军医来替我换了药,也用过了午膳,是军医专门吩咐人熬的药粥。”柳祥均浅笑着老老实实回答。

    “嗯。”乔英淇点点头,走到床边仔细地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见新换上的绷带已不像早些日那般很快便染上血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小姐,如今战事如何?昨日仿佛听人说主公派老将军出兵砚州,不知……”柳祥均被她盯得又是欢喜又是不自在,连忙寻了个话题,也成功地使乔英淇的视线从他背上移开。

    “确有此事,我得到消息时,砚州城已被围,李成许四处寻求支援而不可得,这会只怕已经快要抵挡不住,砚州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乔英淇不知他的心思,随手拉过一旁的小方凳坐了下来。

    “真、真好。”喟叹般的轻语,不知在说砚州城迟早被攻下好呢,还是心悦的女子百忙当中仍不时抽空来看望他好。

    “恒淮关的战事只怕过不了半个月便能结束了,到时大军班师归去,路途遥远,加之如今天气渐冷,你又伤得这般重……”说到此处,乔英淇眉头蹙得更紧。

    “不妨事的,至少还有半个月呢,属下认真遵从医嘱,好好养伤,过不了半个月,便是不能完全痊愈,也能好个七八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柳祥均心里甜蜜,连忙轻声安慰道。

    乔英淇想了想,也展颜道,“也是,至少还有半个月呢,你若一直这般听话养伤,伤口好得自然会更快。”

    “嗯嗯嗯,小姐说得对,小姐说的极是!”柳祥均用力点了点头,黝黑的脸庞上是有几分傻气的笑容。

    乔英淇愣了片刻,只觉得这话怎么如此熟悉?细一想,终是忍不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耳边仿佛又回响着自家爹爹那句口头禅——‘夫人说得对,夫人说的极是’。

    柳祥均虽不懂因了何故才使得她笑得这般开心,但见她笑容明妍,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温泉水在他身体里流淌,也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这副傻乎乎的笑容,更让乔英淇忍俊不禁,脑子中甚至不由自主地勾画出她那个总是严肃威严的爹爹,私底下在娘亲跟前伏低作小的模样。

    营帐里愉悦的笑声透过门帘传到正到来的赵瀚霆耳中,一下子便让他停下了脚步,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此处,两日一夜追击钱氏及北狄人,他的身体已经很疲累了,可当他躺在营帐里那张床上时,脑子里却总不自禁地想到乔英淇,想到她温柔地照顾着为她受伤的柳祥均。

    迷迷糊糊当中,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画面——

    紧紧抿着唇瓣的女子,动作轻柔地为肩上受伤的男子换药,男子偶尔痛得倒抽冷气,女子脸上虽仍无甚表情,可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却溢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画面突然一变,女子气得俏脸通红,手指冲着坐在床上别过脸去的男子,片刻之后恨恨地拂袖而去,可不多时,却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

    ……

    他猛地睁开阖着的眼眸,良久,一声轻叹从他口中逸出。

    他记起来了,上一世的乔英淇,其实也曾对他温柔过,就在他头一回为救她而受伤时。她内疚,而他趁机发作自她正式从军后心中积攒的不满,任性地将她指使得团团转,好几次气得她当场拂袖而去,可隔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又会捧着药过来,脸色虽然仍是很难看,可为他换药的动作却一如既往的轻柔。

    前世,他所有的坏脾气,所有的负面情绪,好像全都冲着她发泄去了……

    营帐里的轻笑声传入他的耳中,也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低垂着头,良久,才勾起一丝涩然的笑意。

    同样是为救她而受伤,同样是得到她的关切,可柳祥均待她的态度,却不知比曾经的他好多少倍,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怨她待‘救命恩人’的不公?

    ***

    恒淮关的战事果如乔英淇所预料的那般,不到半个月便结束了,钱氏与北狄的联军节节败退,直退离恒淮关数十里,燕伯成才下令停止了追击。

    联军本就只是派出小部分的兵力围困恒淮关,大部队是打算联合关内的吕氏一起杀向锦城赵氏的,哪料到吕氏中途出现变故。若是齐军再紧咬着不放,将他们逼到极处,引来联军大队主力,于此时的齐军来说绝无益处。

    “啧啧,赵大公子艳福不浅,连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有大姑娘吵着要嫁他。”这日,乔英淇从随军药童那拿了瓶金创药,想着送到侄儿乔晋延处去,刚走到营帐外,便听里头传来二侄儿乔晋远大大咧咧的声音。

    待她听清他的话后,脸色一变,倏地掀开门帘大步迈了进去,盯着正歪在长椅上的乔晋远问,“你说什么?什么大姑娘吵着要嫁大公子?”

    见她突然进来,乔晋远吓得一把从长椅上跳了下来,站得笔直地冲她唤,“姑姑!”

    “问你话呢!”乔英淇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乔晋远嘀咕了几句,到底不敢惹她,忙道,“就是那个万腾的女儿,万腾投诚后不久,其家人便从砚州逃到此处寻他庇护,不知怎的那个叫妤什么的万家姑娘便瞧中了大公子,整日里寻门路要见他。”

    “那你方才说什么大姑娘吵着要嫁大公子又是怎的一回事?”乔英淇又问。

    “嘻嘻,那个是推测、推测,依理推测。”乔晋远笑嘻嘻地道。

    “你何时竟学得如此长舌,无中生有之事也敢四处乱说?万一污了人家姑娘清誉,我看二哥二嫂可会轻易饶过你!”乔英淇暗暗松口气,不过一会又恨恨地剐了他一眼。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我可没四处乱说,就只方才与大哥提了提。”乔晋远哇哇大叫着喊冤。

    一旁始终不言不语的乔晋延听他提及自己,佯咳一声后道,“他方才确是提了提,只是,可曾到其他处说过类似之话,侄儿便不得而知了。”

    “喂,有你这般做兄长的么?”乔晋远不满了。

    “我可是实话实说,并无半分虚言。”

    “替我说句好话会怎样?亏得我以前替你背了那么多黑锅。”

    “哎,什么叫你替我背黑锅?那些事明明是你自个儿先带的头。”

    “是我带的头又怎样?难道你便没有份儿了?”

    ……

    兄弟俩如同往常一般又闹了起来,只这一回乔英淇却无心去断这些无头公案,她只觉脑中一片混乱,这个万腾将军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前世可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更别说还与赵瀚楠扯上关系了。

    若是这姑娘真的非赵瀚楠不嫁,以万腾主动投诚及之后在追击联军中立下的功劳,出于稳定投诚将士军心的考虑,赵重鹏必不会拒绝这一门亲事。

    而万鹏等投诚的将领,定然也希望能与赵氏扯上一层更亲密的关系。

    只是,照理来说,至今未娶的赵瀚霆,难道不是比赵瀚楠更好的人选?为何万家却偏看中已有妻室的赵瀚楠?

    “闺女,那赵瀚楠虽长得是一表人才,可他毕竟已经有了名媒正娶,并且出身不低的妻子,你嫁他,最多不过一贵妾,又怎及得上嫁赵瀚霆当赵家正儿八经的媳妇。”另一头,万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女儿。

    万妤梅叹息着道,“娘,并非女儿弃妻为妾,实则赵瀚霆此人心性过于坚毅,不似其兄赵瀚楠性情和软容易掌握。况且,论才干,赵瀚楠自是不及赵瀚霆,可他却有身份上的优势——嫡长子,锦城赵氏本就世代为官,对正统的看重甚于草莽出身之流……”

    说到后面,她的脸上有几分意味深长。

    万夫人虽仍是不甚乐意,可见女儿主意已定,也只能叹口气便再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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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淮关战事结束没多久,又传来大将军乔正林攻陷砚州的消息,至此,恒淮关基本上可算是悉数落到了赵重鹏手中,这比前世提早了足足三年。

    这些乔英淇并不意外,自她知道原本的先锋官赵瀚霆在出征中途便带着人突袭吕氏粮仓后,便清楚这一日定会提前到来。

    唯一让她心生不安的,便是那个今生本不应出现的万腾之女。

    大军凯旋自又有一番准备,这日她从乔晋延处出来,迎面便遇上赵瀚楠,对方也认出是她。含笑几步上前,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文,“这些日子一直不得空,无法当面向乔将军道一声谢,当日辰淮山脚下,多亏将军及时相救。”

    乔英淇抬眸望入他幽深的眼眸中,同样的狭长凤目,赵瀚霆的多是给人一种冷淡不近人情之感,而赵瀚楠却是让人如沐春风般舒适,或许也是赵瀚霆肖父,赵瀚楠肖母的缘故。

    “我希望你知道,乔英淇会拼命护你,不是因为你是这次的押粮官,更不是因为你是赵重鹏之子,而是因为,你是杨佩芝的夫君,仅此而已。你永远莫要负她,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半晌,她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赵瀚楠愣住了,片刻后讶然道,“佩芝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我又怎会负她?”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今日这番话。”一语既了,乔英淇向他点头致意,迳自离去。

    赵瀚楠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良久,眉宇微蹙,难道是因为这段日子那些关于万将军家姑娘的流言?他自问言行举止并无半分不当,与那位万姑娘也仅是两面之缘,且每回均是有旁人在场,绝不曾有半分失礼或给人造成误会之处。

    他不清楚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是如何传出去的,本着清者自清的念头,况且若是他正儿八经地去澄清此事,反倒给人再添谈资,故而一直不作理会,只想着迟些日子便会渐渐消散了。

    如今乔家姑娘如此认真严肃地警告自己,可见她也是听到了那些不实之话,她与妻子佩芝自幼相识,感情融洽更胜嫡亲姐妹,会有这般反应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他赵瀚楠虽不如亲弟英勇善战,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劳烦别人出手相救,可他总也算是铮铮男儿,也分得清场合,加之家中又有温柔贤淑甚合心意的妻子,又怎会与别的姑娘……

    他无奈地摇摇头,并不将乔英淇那番话放在心中。

    大军拔营凯旋,而经过这段日子的细心调养,柳祥均背上的伤虽仍未痊愈,但已有明显的好转,也不用再整日趴在床上。足足在床上趴了将过半个月的柳祥均,一得到军医的解令,便立即挣扎着落地,直到双脚踩到地面上,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着实太令人怀念了!

    大军来时秋意味浓,归时雪花纷纷,被勒令与伤员一起坐在马车上的柳祥均好生郁闷,作为一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军人,他更喜欢策马奔腾的那股畅快,每一回骑在马背上,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他心中都会生出一股万丈豪情。

    所以,哪怕他如今坐着的这架马车不似大家贵族出行那般遮得密不透风,但到底亦是将人困于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难免有些不适应。

    所幸每回安营扎寨时,乔英淇都会亲自过来瞧瞧他的伤口愈合情况,这让他心中郁闷稍解。

    行军不到一个月时间,终于抵达锦城,将手上军务交接清楚,又过问了伤员情况,乔英淇这才带着两名侄儿归家。

    早已得到消息的乔夫人等女眷,一见三人平安归来,均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乔夫人更是直接拉过女儿,双手在她脸上、身上四处抚摸着,“快让娘瞧瞧身上可有伤?”

    “没伤没伤,娘莫要担心,这回女儿又不是在前线杀敌,不过是在后方看护粮草,又怎会受伤呢!”乔英淇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检查。

    确信她并不曾受伤,乔夫人才松了口气,目光又移向被各自的娘亲拉到一旁轻声询问着的乔晋延与乔晋远,兄弟二人察觉她的视线,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道,“祖母放心,孙儿并不曾伤着。”

    乔夫人探询般望向谭氏与范氏,见两人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乔英淇心中酸涩,每一回出征,其实最最难熬的并不是在战场上拼搏的他们,而是守候在家中的这些亲人,每日每夜神前祷告,寝食更是难安。

    娘亲的身子一向不太好,估计有一半的原因便是忧虑过度,为着他们这些总不时提着脑袋离家的人。

    想到这些,她头一回迫切地希望,希望赵瀚霆能彻底发挥他的实力,早日助大齐一统天下,到时,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乔家武将再不用上战场,乔家女眷更不必担心吊胆。

    “爹爹与哥哥们呢?”垂下眼睑掩饰当中情绪,左右看看不见父兄,她忍不住轻声问。

    “都到主公府上去了,莫要理会他们。嗯,早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离家一趟又掉个干净。”望着女儿比离家前明显消瘦不少的脸庞,乔夫人叹气道。

    “祖母,若是姑姑吃得胖乎乎的回来,祖父肯定会骂她个半死!”一旁的乔晋远插嘴。

    “就你多话!”范氏忍着笑意,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额。

    乔英淇掩嘴笑了一会,这才枕着乔夫人的臂道,“晋远说得没错,若是女儿出征一次不瘦反胖,只怕刚进家门,便要被爹爹轰出去了。”

    乔夫人一瞪眼睛,“他敢?!”

    屋内众人顿时便大笑起来。

    这一回兵分两路,虽没有重创钱氏军及北狄军,但彻底将恒淮关抓到了手中,赵重鹏喜不自胜,望望下首一个又一个归降的吕氏将领,又看看坐在一旁容貌肖似自己的次子赵瀚霆,他心中更是满意。

    吕、钱、北狄三方联合,无论是他,还是他手下的谋士,均以破瓦解其联盟为目标,唯有此子力排众议,坚持认为这是扫平吕氏,完全掌握恒淮关最好的时机。

    所幸他最终不负自己所望,这一仗赢得漂亮,赢得干脆!

    这小子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有子如此,何愁大业不成?

    “来,今日大喜,不醉不归!”他率先高举酒杯,朗声大笑着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众人举杯遥祝,齐声恭贺。

    一时间,大厅内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绝。

    酒到深处,万腾举着酒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声道,“万腾今日得遇明主,实乃三生有幸,万腾敬主公一杯,从今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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