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华灯初上,路上行人稀少,连车也甚少,整条公路显得尤其冷清。
左婷婷坐在的士车内,将手塞进他的腋下,这里真的很温暖,她一直就这样塞着不愿意离开,心情也异常的平静。
她和张少锋走进院子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婆婆呼天抢地地嚎叫声,倒是看见婆婆正一个人蜷缩在红色龙椅的沙发上正专心致志缝补着什么东西,俩人都走到了台阶上她也没有觉察。这一刻,左婷婷心里面有一阵小小的触动。
婆婆的身体在若大的沙发里显得很瘦很小,头发在灯光下发出银光,那枯皱的双手正以熟练的姿势在飞舞着,脸上,还戴着一副棕黑色的老花眼镜。
婆婆是个老人,她不应该和老人一般计较的,她应该宽容一些,她这样对自己说。
“妈,我们回来了!”左婷婷原本想先说这句话的,却被张少锋抢先说了。
“唉哟,吓我一跳!”
婆婆先是惊愕一叫,随后抬起头来,将眼镜往下拉了拉,目光透过眼镜外面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较为喜悦的表情。
“少锋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赶紧过来烤烤火,外面一定很冷吧?”
婆婆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挪了挪身体,用手招了招张少锋。
“少锋,过来坐这里!”
31、给你老公打洗脚水去
婆婆的手还拍了拍龙椅沙发上的垫子,示意他坐下,她的眼睛瞟都没有瞟左婷婷一眼。
张少锋坐到婆婆的身边,婆婆赶紧握住他的手,放进了火被里。
“天哪,你的手真的好冷啊,快点把鞋也脱了,快烤烤吧?”
婆婆弯下腰来,似要给张少锋脱掉脚下的黑色毛皮鞋。
“妈,我自己来脱,你就坐着吧!”
张少锋连忙脱掉鞋子,将脚架了上去。
左婷婷一直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擅自闯入这个家里的外人,她的心当时真的拔凉,比身体的凉还要来得透彻。
张少锋将脚放到火架上后才意识到左婷婷一直站在一边。
“婷婷,你也过来坐吧,外面真的好冷,过来烤一下再上楼去睡。”张少锋拉过左婷婷的手,并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并紧紧握着她的手放进了烤火被里。
“你,给你老公打洗脚水去,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左婷婷这才刚坐下,婆婆就又冲着她吆喝了。
“什么?打洗脚水?”左婷婷皱着眉头,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迟钝过。
“对啊,给你老公打洗脚水去呀?怎么?你不愿意呀?”婆婆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这老太太,看来是跟自己较上了。
“妈,我自己会打洗脚水,而且楼上有热水器呢,我放点热水洗不就行了?干嘛还这么麻烦?”张少锋嬉皮笑脸地对他妈说。
“臭小子,你这样维护她,迟早有一天她要骑到你头上拉屎的,她连婆婆的头都敢骑,难道不敢骑你?总之我不能看到我辛苦养大的儿子结了婚被老婆欺负。”婆婆对张少锋瞪着眼珠说完后,再瞪着左婷婷。“喂,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的去给你老公倒水啊?连老公都不愿意伺候的话,你当初结什么婚呀?不如回家当老处女好了!”
左婷婷其实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又上来了,原本平静的心此刻又变得不再平静。可是她不想再跟婆婆吵了,爸说得对,婆婆是长辈,再错也还是应该听她的话,虽然婆婆明摆着在欺负她,但是又能怎么办?难道哭着喊着回娘家去?这样爸会更担心的,她希望爸知道自己过得幸福,她不想让爸为她操心,爸身体不好,还有高血压呢。
“妈,你自己一个人烤吧,我们上楼去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女人给男人打洗脚水,这也太封建了吧?”张少锋抱怨着就要站起身,他在替左婷婷鸣不平。
可是张少锋发现他妈的双腿使劲地压着他的腿,他根本就起不了身,而且老妈用力时脸都胀红了,张少锋还真是觉得他老妈是即可恨又可笑的。
看着老妈通红的脸,张少锋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
“哈哈,你看我妈像不像关公?我妈这样子真逗。婷婷,你还是去倒吧,你看我妈,我还真是怕把她给憋坏了。而且我妈劲可真大,把我的腿压在架子上动都动不了,婷,辛苦你了呀,下次我给我倒,我给你洗脚!”
“啪!”
32、给你老公打洗脚水去
这张少锋的话还没有说完,婆婆的耳光就落在了他的脸上。看上去没有怎么用力,但是声音却如同小时候踩鱼炮的声音,声音清脆而响亮。
左婷婷还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婆婆连儿子都要打,不就是说了一句他给她洗脚这样的话吗?算了,还是赶紧给少锋倒水去,倒个水又不了一块肉,免得少锋又要挨耳光,这婆婆的耳光她早晨已经领教过了,钻心的痛。
婆婆此刻一脸的委屈,满眼的泪光,她用悲壮而沉痛的神色看着他儿子,双手还不停地捶打在他的胸前。
“小子,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道妈妈养你这些年多不容易吗?妈妈病了都不舍得让你给我倒洗脚水,你却说出要给老婆洗脚这样的话来,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伤心吗?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你妈我有多么的难过吗??我这儿,很痛啊!”婆婆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张少锋没有想到,这句开玩笑的话会引起老妈如此大的动静,他有些不知所措。
“妈,妈,对不起啊,我不给婷婷洗脚,让婷婷给我洗脚行了吧?我以后还给您洗脚,只要您不哭就行,这么晚的天还哭,人家以为我们家干嘛呢,让隔壁邻居听见了不好,是不是?”张少锋拉过他妈的手,想让他妈停止动作,所以无可奈何地劝慰着他妈。
婆婆见儿子这么说,她才停止动作,于是伸过手摸了摸他儿子的脸,用怜惜的声音说:
“打疼了吧?”
“哈,妈,没关系,我习惯了!”张少锋无所谓地回答,脸上还继续装着笑。从小到大,他可没有少挨他妈的耳光,他能考上大学,能有今天的出息,还真是应验了老人的那句话——不打不成器。
“妈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妈真的很生气,你如此无视无妈妈,实在让妈很生气,妈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因为你已经是大人了。”婆婆一脸的抱歉神色。
左婷婷觉得这老太太真是可笑之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往楼上走去。她要到楼上去打热水下来,给老公洗脚,如若不然,今天恐怕又不得安宁了,她刚走上去两步梯就被婆婆给叫住了。
“打个热水,你上楼干什么去呀?”
“哦,楼上有热水器,也有脸盆跟毛巾啊,所以我打了热水再端下来给少锋洗。”左婷婷声音尽量控制得很平稳,她不想让婆婆听出她有什么不满,而且平稳中透着一丝亲切,她只是想让婆婆知道,她有意想跟她化干戈为玉帛。
“你还真是不知道节省呢,厨房的煤炉灶上的热水壶里明明就有热水,为什么要用热水器浪费煤气?”婆婆很大声音地冲着她吼。“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过日子?你以为我一个人把少锋是怎么养大的?还不是靠省吃俭用?如果像你这样大手大脚不知道节省的话,这个家迟早要被你败光了,赶紧的,去厨房倒热水!”
她从小到大就这样,她家里怎么不见被她败光啊,自问她的家境不比这里差吧?除了她们家不是二层的小楼外,哪一点不如这个家了?都什么年代了,做饭烤火都还是用蜂窝煤的,这么节省,也不见有多么富有啊。想到这里,左婷婷满脸的鄙视跟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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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给你老公打洗脚水去(3)
“我总得上楼去拿毛巾吧?不然怎么洗呢?”
左婷婷其实此刻火很大,毕竟婆婆骂她败家,她真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又会和婆婆接上火。
“厨房里也有少锋的毛巾啊,这也是少锋之前洗过的,又没有乱掉,为什么要用新的?”婆婆紧接着驳斥。
“今天结婚第一天,用新的有什么不好?那些旧的,就留给妈用吧,为了图个吉利,我觉得还是用新的比较好!”左婷婷也不甘示弱,她只是想让婆婆知道,今天她们结婚,希望婆婆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左婷婷,让你打个洗脚水为什么会这么多废话?你能不能温顺一点?听话一点呢?这样才能讨大人喜欢?你这样我现在很是讨厌你,你知道不知道?”婆婆站起身来,满脸的火气。
左婷婷见婆婆发火,她便停止说话,她不想跟这种无理的人闹。于是走进了厨房,发现厨房的洗脸架上唯独放了一条毛巾,而且这条毛巾暗黄发黑,还有了个破洞,难道婆婆跟老公一直在共用一条毛巾吗?洗脸洗脚也就是这一条毛巾?而且洗脸架下面,也就一个磁盆子,盆子的漆已经斑驳脱落了,不会是婆婆收破烂时收回来的一个这样的脸盆吧?
左婷婷看了一眼这恶心的东西后,便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倒的水呢?”婆婆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地问道。
左婷婷不语,只是在上楼的时候稍微地停了一下,紧接着继续上楼。
“你看,你看看,你找的好老婆,有没有把你妈的话当回事?我让她就用厨房的脸盆毛巾给你倒洗脚水,可她倒好,直接上楼去了。”婆婆对着张少锋指着左婷婷的背挑刺地说道。
很快,左婷婷拿着一个新脸盆三条新毛巾就下来了,刚走下楼,婆婆看了看她手中的毛巾跟脸盆就又问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糟蹋新东西很过瘾是不是?为什么还要拿三条这么多?”
这是在糟蹋新东西吗?那破旧的脸盆跟漆黑的毛巾真的是不堪入目了。左婷婷原本是不想说出来的,既然婆婆有意要问,那么她就只好直说了。
“那脸盆都旧成那样了哪还能用,改天我给换个新的,不用您出钱,我出钱,还有那毛巾真是又脏又破了,我拿三条下来一条是给您用的,另两条是一条擦脚,另一条用来擦脚。”
左婷婷的语气相当生硬,也说的全是实话。
左婷婷也想把话说得婉转好听一点,但是面对这样的婆婆她的语气就是软不下来,也无法软下来,这样的小事她也要管,还把她当奴隶使唤,居然让让她像旧社会的媳妇伺候老公那样给他儿子打洗脚水,真是可恨之极。
没有跟她吵架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什么?你居然嫌我脏?”婆婆用力地将手上的针线甩到火架上。
“您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嫌您脏,我只是觉得这毛巾有点脏,实在不能用而已,还有,我不想跟您吵架。”左婷婷表情冷漠看了婆婆一眼,然后端着脸盘就走到厨房打洗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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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给你老公倒洗脚水去
“妈,婷婷不是这意思,不过那毛巾确实很脏了,我老早就想要换掉了,又怕您说我浪费,所以一直没吭声,既然今天我结婚,当然得用新的东西啦,这样吉利,对吧?”张少锋赶紧出来打圆场。
婆婆气愤地看了张少锋几眼,眼神里尽是失望。
“我算是看出来了,在你眼里什么都是你老婆对,你妈错,好,这儿子养得好,算是养出息了!”
“妈,并不是这样的啦!”张少锋虽然挨了打,但还是在妈面前嬉笑着,他只是希望老妈不要再为难婷婷就行了。
“小子,不是这样是哪样?今天一天,让我伤心的不是她,而是你,你知道吗?”
听声音,婆婆好象要哭了似的。还真是搞不懂,这到底是谁在受委屈?她今天一天,把她二十五年的委屈全给受了,她没哭已经算坚强算耐力超强的了。
左婷婷边想边端着一脸盆的水出来了,并放到张少锋的跟前,放下水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冲着张少锋狠狠地瞪着,嘴不停地蠕动着以示不满。
而张少锋一脸笑得很灿烂,一副很幸福的样子。
张少锋,呆会上了楼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会让你哭的。居然还有脸笑得出来,不知道羞耻的家伙,这么大人了还挨老妈的耳光,挨了耳光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谢谢老婆大人哟!”张少锋很不好意思地开始给自己洗脸洗脚。“哇,老婆倒的洗脚水真的特别温暖,哈哈!”
“还真是没出息,倒个洗脚水你就感动成这样?要知道那个时候你爸爸哪样不是我在伺候着?女人就是要知道心疼和体贴男人,这年代的女人还真是很不像话,洗衣服做饭全是男人,好象世界开始颠倒了。就算是全世界男女分工都颠倒了,但是我们家不能颠倒,知道吗?”婆婆对站在一边的左婷婷教训道。“还有,你看看你,给老公到了水,为什么不去给老公拿双鞋子过来呢?你却像个傻瓜似的站在一边,难道样样都要我来提醒你吗?赶紧的,给你老公拿鞋子去啊,不然他赤脚上楼吗?”
左婷婷又跑到楼上赶紧将拖鞋拿了下来,轻轻地放到老公的跟前,脸上露出狠狠地笑,牙齿咬得腮帮都鼓起来了。
洗完脚后,婆婆又指使左婷婷让她将洗脚水给倒了这才罢休,拿着她手上缝补的不知道是什么破玩意儿很得意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婆婆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左婷婷就伸出她的手掐在了张少锋的大腿上。
“唉哟,痛!”
张少锋随即大叫一声,他没有想到左婷婷会这么快就对他下黑手。
张少锋一叫,婆婆的房间门就又开了,她黑着脸站在门边。
“你们干什么?我怎么听到少锋在叫痛?你是不是在掐他?”
“妈,不是的啦,是我的脚掉进煤炉里了,刚才脚被烫了一下,您赶紧休息吧,我们也要上楼睡去了。”张少锋赶紧打下圆场,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哭笑不得的样子。
而坐在一边的左婷婷只是使命地低着头,笑得身体都在颤抖了,而她的一只手却还掐在张少锋的大腿上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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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给你老公倒洗脚水去
“真的是这样?不是她在报复你?或者是故意把你的脚压到火炉上的?”婆婆显然有点不信。“少锋,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怪?”
“妈,您说什么呢?婷婷是我的老婆,您怎么说是报复呢?她在结婚前就说了,很愿意为我服务哟,也很情愿为我倒洗脚水呢,唉呀,您赶紧去睡吧,我们再坐几分钟就上去睡了,嘻嘻!”张少锋挤出笑容。
“是吗?那好吧,我睡了,你小心点,别再烫到脚了!”婆婆对左婷婷投以非常不满的眼神后又关掉房间门。
“婷婷,松手啦,我的腿一定肿起来了!”张少锋再也不敢大声叫了,虽然他的腿现在很痛,老婆的手像铁钳子一样的夹在他的大腿上,但是他只能是像个因为感冒而声音沙哑的人那样说话。因为痛嘴里还不停地发出“习习”的声音,感觉就像牙齿痛时的表情,而且嘴巴都歪到一边去了。
看着老公这副表情,左婷婷这才松开了口,她捂着嘴笑得气都险些叉掉了,但因为害怕婆婆听到,只能是双手捂着嘴,将头靠在张少锋的肩膀上。
“小样,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