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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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难逃-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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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继焚琴岛,葬心谷和白帝城传来伤亡的消息之后,金萱楼,千奇门,梨雪江湖楼,肖雨门也都相继传来被不明身份之人攻打的消息。这几大江湖门派散布在天歌的四面八方,可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内被人血洗,这濯宇暗中的势力当真是不容人小觑!
  事到如今情势的发展已经如上弦的箭,出鞘的刀不得不发。虽然濯疏言暂未醒来,但泽湮墨深知她的性格,若她醒来知道又有那么多人因为自己而失去性命,定然自责!就算她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但这样憋在心里反而更会让她的心病伤上加伤。
  濯宇的确比他们所有人都棋高一招,他将每个人的弱点都看在眼里,每次出手也都直击人的软肋,北海执夏生死未卜,小鱼儿也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濯疏言固然已经下定决心和他划清界限,可一次次被濯宇相逼,实在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濯疏言在高烧中不断呓语,守在床边的泽湮墨和离影听的真切。虽然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可她反反复复都在说着那么两句话。
  '弥留黄泉寒彻骨,灼魂欲火忘前尘'……
  弥留黄泉寒彻骨,灼魂欲火忘前尘……这两句话究竟有何含义?所有人都联想到裴月泠临死前紧紧抓住濯疏言袖子时的说的那几个字……
  灼魂……冷……
  此前除了听说过'灼魂'是什么东西的离影,夜竹溪和夜怀伤之外,他们都不知道裴月泠当时究竟想说什么。只是即使听到了濯疏言反复念着的那两句诗,离影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有希望便是好事,灼魂和弥留带来的诅咒,濯疏言一定有办法可以化解。
  但就在三天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濯疏言却在千里居内突然失去了踪影……就好像是子轩修意那样,消失的是那样的突然和无声无息,濯疏言的失踪甚至比子轩修意还要诡异,千里居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且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却无一人见到濯疏言的离去,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空空去也的房间里,只有一封她给大家留下的信。
  就如泽湮墨所想的一样,濯疏言让大家暂时分开去救自己的兄弟,不能再因为她而连累到无辜的人。而她,则要去做她应该做的事。
  原来即使陷入昏迷,这个女子也还是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都听在了心里。众人知道濯疏言去找濯宇,但没人知道濯宇躲在哪儿。濯疏言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的提示,很明显是决定了要独自面对。
  暂无他法,众人唯有按照濯疏言留书中所说暂时分开。濯疏言的离开让诸人心如刀割。他们迟迟未能做下的决定却因为濯疏言的成全而变得理所当然。是的,成全……濯疏言依旧是那个宁愿自己承受一切苦难也要让周围人开心的濯疏言,所以她为所有人做下了选择……
  绰戎带着获得自由的九夷兵马离开京城,北海孤峰乔装成普通侍卫也一并离开。书相亲自送他们至京城外,却只能叹息。
  “陛下国师,老夫惭愧,虽然我儿一早就通知老夫天歌有变,让老夫替皇上守着天歌,可老夫实在能力有限……庙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那么多的人都对那个皇位虎视眈眈却又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老夫唯有尽力而为,能守多久便守多久吧……”
  北海孤峰摇头。“相爷说哪里话,若不是你,我们根本无法离开天歌,放心吧,今日离去,他朝回来时九夷便可光明正大的和天歌乱党来个对决!反正那些乱党都是天歌中人,九夷此举也不算是自打嘴巴。”
  书相点头。“但愿能早日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保佑天歌脱离苦难……”
  有禁军接近,绰戎立刻上前提醒两人。“相爷,陛下,该启程了!”
  北海孤峰立刻低下头,原本的帝王气息被完美的收敛。“相爷,就拜托您多多费心继续寻找我儿北海执夏的下落。”
  书相点头,故意提高了声音。“天歌泱泱大国,自不会与你们一方蛮夷计较!如今我天歌风范,饶恕你们回国,希望你们从此安安分分,莫要再执迷不悟!”
  绰戎上马,唇边挑起一抹冷笑。“既如此,咱们后会有期!!!”
  书相看着九夷离去的人马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造孽啊!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天朝大国……”
  一个趔趄,书相被正巧走到他身边的禁军统领给扶住。“相爷,保重身体啊。”
  书相冷哼一声,甩开他扶着自己的手。“不必你假惺惺!”
  九夷离开后,千里居中也只剩下泽湮墨,钟离云初,离影和黄泉一脉中的七人。思及子轩修意最后留下的那首诗词,钟离云初决定让玉琴帮助协助金萱楼,自己则动身前往离氏世代居住的封地。
  离影欲一同前往,两人问及泽湮墨未来打算,后者沉默片刻后却微笑。
  “言儿与我早就有过三生之约,太多的命中注定一直都在牵引着我们,我始终都相信这些注定并不是濯宇一介凡人有能力操纵的,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我相信上天始终都会眷顾着我们。所以,不管我们两人分隔多远,多久,最终都将重遇。”
  泽湮墨选择了和钟离云初离影一同前往钟离氏的封地碧繁山。就在他们所有人都各自上路之后,一人将他们的行踪汇报给了濯宇。濯宇生性多疑,也就只有在那人确定了众人行踪之后,他才稍稍算是放心里一些。那人便是当日假扮成濯疏言来引北海执夏落入陷阱,有'尽虚空'之称的万象生。
  万象生的来历没人知道,别人只听说过他的大名,他修炼的异术可以改变自身骨骼形状,可以和轻易的伪装成任何人。不仅是上次的濯疏言,就连多年前的神医府中,那个濯疏言亲眼所见的满手血腥的杀人狂魔'泽湮墨'也都是他所伪装……
  以他伪装之高明,既然都确定了那些人是真的已经分开而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话,濯宇自然也不再怀疑。
  虽是寒冬,但习武之人并不怕冷,可就在众人各自出发以后没多久,所有人都突然觉的气温骤降。即使他们都有内力可以御寒,也还是能感觉到那一丝丝的寒意侵入骨髓。
  濯疏言浑身的力量都似乎被抽离,尽管她已经苦苦的咬牙支撑,可身体里的疼痛却折磨的她就快发疯!
  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以前灼魂的痛楚总会过去,但你这一次那疼痛的感觉却一直没有减退过半分……因此就连之前昏迷不醒时,也总会因为这疼痛将自己模糊的意识强行拉扯至清晰。
  所以,她自然听到了其他人说的话……她不想做什么拯救万民的英雄,她只想让身边的人都可以快乐幸福,若真的逃不开灼魂的宿命,最起码也要用自己一人的命换取其他人的安全这才不觉得吃亏!
  一路都跟着濯宇留下的记号追赶,濯疏言已经记不得过去了多少天,一路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尽在别人的掌握,濯宇专挑了一条僻静的路线让她走,一路上都见不到几个活人。濯宇就连她脚程的速度都计算的准确,每次到了中午和晚上濯疏言就一定可以看到一间空屋子,而里面已经摆好了饭菜。


  第二百一十九阙、转瞬经年……
  每当黑夜来临,濯疏言都在那些空无一人的小屋里蜷着身体。灼魂将成所带来的痛楚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这条路通向哪里……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又都去了哪儿……濯疏言不敢去想这些问题的答案……当自己知道的越多,恐惧也就会累积的越多……她不可以退缩,事到如今,她只能向前走……
  一步又一步,这一路她走的太辛苦,从空雨山道如今,她似乎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几生几世……漫长的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愿再去回顾……沧海桑田就在眼前变幻如梦,仿若只是转瞬之间,流年就已经飞逝……
  是因为什么呢?为什么越是接近结局,脚步反而越是慢呢?明明很快就可以走到尽头……明明走到尽头就可以不必再走下去……可为什么心里会突然的抗拒这结局的来临呢?
  这一路走到最后,甚至就连喘息的力气都快没了……当濯疏言终于见到那个在不远处负手等待自己的濯宇时,她的唇边泛起一抹绝美的笑容,就如是世间最艳丽的花,在天地间所有的色彩都被这一笑而抽离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如开在最灿烂时便立刻凋零的花瓣一般……坠落……
  濯宇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倒下的濯疏言,没人看得见,在他抱住自己这个算计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时,眼中泛起的一丝涟漪……尽管那微澜转瞬即逝,尽管那情绪的闪现急速的如同错觉……可它也都实实在在的发生过……
  小鱼儿就站在濯宇的身后不远处,他被濯宇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濯濯娘亲,当年他虽然只有四岁,可也下定了决心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好保护自己的亲人……可终究他都只是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小孩而已……
  濯宇打横抱起濯疏言转身看着小鱼儿。
  “你看到了吧?不管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改变她必须回到我身边的结局。虽然你才九岁,但一个会拿起武器对抗敌人的九岁男孩也算是个男人了。我原本就无意为难你,将你带来不过是为了让我的女儿早点下定决心回来我的身边而已。早点回来,就少受点苦。让你跟我站在这里一起等她,也是为了让你亲眼看看她每走一步都是多么艰难。若是你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濯濯娘亲,你就该劝劝其他的人放过她,别再让她左右为难。好了,你现在自由了。是选择离开这儿给你的爹爹通风报信,还是想要留下了陪陪你的濯濯娘亲都随便你。”
  濯宇的手指虚空一弹,小鱼儿的穴道已经被解开。濯宇看也不看他,抱着濯疏言从他的身边走过。
  小鱼儿已经泪流满面,这五年来在九夷的日子很辛苦,刚到九夷时水土不服,别说骑马,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四岁的孩子,早就习惯了天歌的一切,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吃不惯九夷的食物,喝不惯九夷的水,但只要想到有一天可以和爹爹娘亲重逢,即使再怎么难熬的日子他都不怕……开始习武之后,每一天晚上回到房里他都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开,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在泽湮墨身边的日子,小鱼儿过得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周围所有人都将他捧在手心里,受一点点小伤大家都要呵护半天……可猛然到了九夷那个陌生的环境,在无数个想念天歌的夜晚,他都没有哭过……因为为了重逢,一切的苦难都是值得……
  可他刚刚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时时刻刻都思念的娘,一步一步挣扎着走过来……小鱼儿是真的不懂,难道人不应该积极努力吗?难道积极努力的生活,反而是错的吗……
  看着濯宇抱着濯疏言离去的背影,小鱼儿擦干泪水跟上去。濯宇的确没有为难过自己,他也的确很想见自己的爹爹,但他觉得现在的濯濯娘亲更需要自己……
  濯疏言最终还是回到了濯宇的身边,她在见到濯宇时的那一笑究竟包含了什么意义没人知道……或许只有她自己才会清楚自己的决定……
  曾经听人说过,人和人之间是存在着感应的,不论亲人,朋友,还是伴侣之间,只要用心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一切。就好象裴隐可以感应到裴月泠在濒临死亡前的呼唤一样……如今,濯疏言却感应到了裴隐……
  昔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朝被贬为庶民,三军再也不会听从他的号令……所幸裴家军曾经跟随裴隐出生入死,即使背负乱臣贼子的罪名,也要永远跟随裴隐的脚步。
  天歌永初十四年是受了诅咒的一年,即使在那之后过去很久很久,天歌百姓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年……自天歌大乱之后,战争四起,到处都有战火在蔓延。濯宇,此名在当时曾经是最可怕的存在。濯宇手下的兵马每攻陷一座城池就势必屠城和散播瘟疫。即使濯宇本人几乎没有真正的带兵过,但只要打着他旗号的兵马接近就必定引起无比的恐慌。以至于在战火平息后的很多年间,只要有顽皮的孩童不听话,就会有大人对他喊着'让濯宇来抓走你'!
  若濯宇是噩梦,那么裴隐的存在便是曙光。裴隐即使失去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即使裴家军被异心之士化为乱党,可在百姓的心中,裴隐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战神!即使他背负种种骂名,裴隐也绝不会动摇半分!
  裴家军的战魂震撼于天地之间,战神的队伍也永远都是为了百姓。万里江山,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裴氏一族自两百年前开始就将天下百姓的福祉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两百年前,深得民心的裴氏一族受到帝王的压制,成为平衡势力下的牺牲品……而即使紫微大帝为裴氏一族挣得了永远至高无上的地位,也还是难以阻止今日的裴隐成为天歌所有势力都首要铲除的目标……裴家军的人数从原来的五百万不断缩减,即使一直有百姓愿意加入裴家军与裴隐并肩作战,也无法让裴家军彻底突破这困局……
  人们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夜……被孤立在逝流城的裴家军是如何迸发出最灿烂也是最惨烈的力量……
  逝流逝流,是巧合还是命定?逝去的东西任谁都不可能再留得住……逝流城早就是一个死城……此前因为瘟疫,所有城民死伤殆尽,根本没有食物留下……逝流城位置偏僻,苏残雪和子轩朔易已经第一时间亲自押着粮草领着天策军前去支援……却始终都还是来不及……
  裴家军仅剩的五十万人马被困于逝流城整整十二天……裴家军上下誓死不愿降,全军上下没有果腹的食物,仅靠着那有瘟疫的井水便就这样一直支持了整整十二天……
  十二天中,裴家军以令人震惊的毅力抵挡了城外各方势力一次又一次的攻势……死守逝流城,已经成为裴家军上下所有人的信念!!!其实就算他们等到了支援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体内的瘟疫早已经渗入了五脏六腑……
  死守一个空城……这在任何一个朝代来看都是没有意义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但是在当时,他们除了死守之外,根本就无路可走!他们守的不仅仅是一个空城!他们守的是宁死都要效忠天歌的誓言!守的是即使失去性命也要俯仰无愧于天地的信念……
  裴家军,即使只剩最后这五十万的人马!战魂歌也一样拥有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力量!即使逝流城外各方势力的临时联盟军比裴家军的数量多出数倍,可他们也一样都被那一阵阵如雷鸣般的音调震的心惊胆战!逝流城城墙上那一排排的裴家军让人有一种错觉,一种以为他们是天兵天将坚不可摧的错觉……
  而裴隐,裴家军中的灵魂人物,一直都站在城墙的最高处,即使这十二天里他曾经被羽箭射中过一次又一次,可他却一直背脊挺直,一动不动的屹立在那里,以一种天人之姿,散发着不可动摇的力量……
  第十二天的深夜时分,逝流城终被攻破……裴隐带领军中上下拼死一战,然战况惨烈,裴家军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裴隐被生擒,联盟军让其投降,他却仰天而笑,那悲壮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一遍又一遍……随着风似乎传到了天歌的每一个角落……他明明是败军之将,可联盟军里所有的人看着那时的裴隐都感到背脊一阵阵的发凉……他的笑声似是一种诅咒,让所有人都觉得自此以后再也无法摆脱这个笑声的折磨……
  裴隐在临死前亲吻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的小瓶,那里装着裴月泠的一点骨灰……
  在临死的前一刻,他最想念的那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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