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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3
嫂子走了留下我一人，母亲又吃力动手给我擦泪，我心疼快要窒息，多么希望我健康的身体给母亲，她病全转到我身上，母亲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她连说话都难以开口，说一个字都那么辛苦。我那苦命的母亲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晴……儿……我终于……看……到你了。”“嗯！妈我回来了，你病会好的，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就好了啊！”“我留着这口……气就是等你回来，跟你……说句话，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去医院已经没用了，去了只会浪费这些……钱，拿钱给……我治……病还不如给你读书。晴儿……妈很没用，这么拼命挣来的钱被你爸拿走了，我病成这样无力跟他斗，我也认命了，晴儿……妈对不起你，连这点钱都保不住。”母亲说一大堆话好不容易说话顺一点。母爱是伟大的，她快走了还惦记那笔学费。“没事！没事啦妈！我有钱，妈，我有钱哈，我这就拿这些钱给你治病，把病治好才是最重要的！”“不行啦晴儿，妈真的已经顶不住了，妈身体状况再也不像以前，妈站都站不起来，妈认命了，妈要走了，就是放心不下你。”“不会的！我妈不会走的，我妈还要跟我享福呢怎么能走呢，妈……你还要看我以后生活呢，你不要走啊！”“傻孩子！人活着终究是要离去的，只是早走晚走罢了，虽然妈心里有不甘，但这都是命，妈认了，可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走了你要怎么活啊！！在这个家你是活不下去的。”母亲每说一句我伤心难过，那泪水一滴一滴滴在母亲手指上，母亲吃力给我擦，努力的擦，怎么擦也擦不完，看母亲这么吃力我自己为自己擦。“不！我妈不会走的。我妈是最厉害的，她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我的顶梁柱，妈你很伟大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偶像，我妈很厉害！你会好起来的。”母亲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什么榜样，妈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一次次受伤害，我还怕你那父亲不敢顶撞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最没用了。妈看到你才振作起来的，如果没有你我都忘了当初坚持的，当初我何尝不像你这样，敢想敢做，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又能怎么样？终究逃不过孝心，为了行孝，我们选择都是不得已的，在这个地方我认了，可是我就是不服输，我输了，可我女儿绝对不能输。什么女孩子要懂得持家以后生活才会好，什么狗屁道理，妈受够了，要不是为你外公外婆，我才不会屈服于现状。嫁给你爸我彻底屈服了，再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只能好好听老一辈的话，听他们怎么做人。可这一切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过得狼狈。”我傻了，母亲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话，一直都觉得母亲是贤惠的，温柔的，体贴的，懦弱的，不该是现在这样子。原来当初母亲也像我这样不屈服于现状，有其母必有其女！“妈……”我傻了眼，任由母亲继续说，她咳嗽，咳得越来越厉害。“妈……不要说了，我懂，再说咳得越来越厉害的，我懂得，妈你别说了。”“我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我留这口气就是要跟你说，我要说完，说完了我才能走。”“妈……”母亲每说一句我都落泪，心情越来越难受。这到底是个什么生活？我母亲过的是什么生活？我真想拿把刀把那个人杀了，要不是他我母亲也不会这样子，是他，是他母亲才会这样子。母亲明明病了要看医生，他老说这不是病，正因为他说不是病让母亲越来越严重。有病就该治，要不然小病变大病，要不是那个人母亲就不会这样子……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为什么你就不长眼？我母亲是好人啊你为何要她的命？不该啊不该啊！为什么？
“晴儿……其实妈一直骗你，从你上大学的时候妈就清楚自己的病，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妈没后悔过。本来妈还想看你大学毕业的，现在不行了，听妈的要好好活着，活给那些人看，让你爸看你是多么优秀，让他后悔。妈一直拼命挣钱只想为你以后着想，好不容易攒到8000却被你爸拿了，再也拿不回了，妈对不住你。”“妈……没事啦，没了就没了，我只要你能好起来。”母亲一直在提钱的事，越提越伤心，她哭了，我擦着，她泪流了又流。看她难过，我越痛苦。连个要死的人还这样对她简直就不是人，这些年你哪里跟人在一起，他心里就没为你想过。
从回家到现在我一直照顾母亲，没离开过。吃饭的时候大哥叫我去吃饭我不吃，母亲这样我哪里吃得下。大哥说母亲已经好久吃不下东西了，一直给她喂粥汤，把汤弄烂和汤水搅拌一起。我拿着这碗粥汤喂母亲，又落泪了，就靠这东西维持生命，这是多么辛苦的事。大哥说：妹别伤心了，妈也不想看你这样子，自从妈躺在床上就一直求我们不告诉你，让你好好读书。好几次爸都想打电话给你，妈苦苦求，叫爸不要告诉你，她也是实在熬不住了才要见你最后一面。“求？”我难过的只说一个字。“别在意，关键是妈。”“大哥……你说一家人用得着求吗？”大哥不说话，低着头。求字让我心更加痛，这还是一家人吗？母亲还是这个家一份子吗？母亲都已经求了，你们把母亲逼到什么地步去？母亲你为什么这么好呢？都熬不住了还一口一口的你爸你爸，他还是你老公吗？是我爸吗？我宁愿单亲跟你一起生活你知道吗？
☆、第八章 4
我用勺子搅拌着这碗汤粥，大哥站在一旁说：对对……就是要多搅拌一下，这样好下咽。妈嘴巴已经嚼不了东西了，只能咽。我擦干泪，眼睛，脸都红了，脸比平常红脸还要红脸。我笑着对母亲说：妈……吃饭了。母亲笑了，说：哈，就是这样嘛，我就想看晴儿笑。“妹……妈笑了，这是我看她生病第一次笑。看来你回来妈真的很开心啊。”我看了看大哥，没有说话。
我小心翼翼的把粥汤吹凉，很小心的喂到母亲嘴里。只见母亲张开嘴又合起来，嘴巴动了又动。“妈嘴巴在动，在嚼啊妹，妈已经好久不这样动了。”大哥对着母亲说：妈……
母亲看过大哥一眼又看过我说：咸的，我要吃甜的。大哥听后很开心说：我就去放糖，妈有味觉了，看来妹回来妈好多了啊！我笑着对妈说：妈……大哥去放糖了啊，等一下就有的吃了。“嗯……”母亲微笑道一直握着我的手不说话，直笑。
我喂完母亲之后全家人都来看母亲，母亲比先前能说话了，大家都很惊讶。母亲看了看，说怎么少一个人？我跟着看，早早就说二哥结婚了，可二哥身边没站有人。母亲眼睛多了许多悲凉对二哥说：老二啊妈要走了，妈有些放不下你，对你媳妇好点。“妈……你就养病别想那么多，男人的事女人就不该多管，她硬要管，我就多说她几句，她就哭丧着脸，真没用，真不知道当初看中她什么。”“你就不想想自己错在哪里吗？得改才行啊！”“嗯……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二哥说得有些不情愿。看二哥那脸孔跟那个人有什么两样？苦的只有女人，我突然为二嫂感到苦。那个人还是老样，一副大男人的样子，坐在旁边看着，声音还是那么严肃：唉……难受就不要说那么多话，孩子都大了做什么事他们会懂的。你别担心。我狠眼看他，手用力握着床单，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把他赶出去。
母亲说：嗯！是，孩子都长大了，还能说什么，顺其自然吧。
待一会儿全家人都睡去了，大哥本来想留在这里守着，叫所有人去睡，我执意要陪母亲叫大哥睡。大哥无奈陪大嫂回屋睡了，母亲闭上眼睛，那痛苦的声音响个不停。这声音夜晚听了让人感害怕，这声音是痛苦的，凄惨的，同时是恐怖的，那种听后都让心惊肉跳睡不着。像惨叫声。她是我母亲，我听着只会越来越痛，一刀一刀切着我的心，一刀还切不断，切了又切，折磨我。看母亲这样子我除了痛苦什么事都不能做。
一阵之后嫂子拿点吃的给我叫我吃点东西别饿着，从回家到现在我都没进食。我说吃不下，任嫂子怎么劝我还是不吃。看母亲那样子嫂子小声跟我说话，我看着嫂子，什么都不想说，只能用哭表达。嫂子看我这样子抱抱我，安慰我。一会儿，二嫂过来，我没心情看二嫂，没心情对二嫂说话，对她不了解。二嫂进来就一直哭。大嫂说：弟妹……怎么不睡？又闹了？二嫂问母亲好点了吗？“没，还是老样子。只是妹妹回来后妈跟以前有些不同。”二嫂对我看了看。此时我已成泪人，无心看她们两个。两人在这里坐许久之后被我赶回去睡觉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看着母亲，不想看任何人。在这个家我真受够了，还是没变。她们一走，母亲眼睛就睁开了。
“妈……你怎么醒了？”“我……没睡，感觉你在我身边踏……实。”“妈饿了吗？”吃这汤粥容易饿，跟喝水一样，一下就没了。母亲说想吃了，她指着身体下部，我掀开被子一看又拉了。母亲的病已经严重到大小便失控，一直都在床上拉。先前都是两位嫂子帮母亲换裤子的，我回来一直由我换，这是我给她换的第三次了。换完后我都马上洗了，我从来没嫌弃过臭，给母亲换的时候我就想着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母亲给我换了多少次裤子才长大啊……孩子长大实属不易。换完后，我又给母亲喂吃的。母亲一直指着自己的枕头，叫我拿出来，起先我还不懂她的意思，她一直指着我只好把她枕头拿起来。她吃力说：伸进去找！母亲说话比之前更困难了。我摸索着，摸到一个被封口完的布，全部用针线封口的。母亲说：拆开看看，只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唯一的棺材本，零零碎碎的只有五百五十二块。晴儿妈只能给你这么点了。“妈……没事啦，我又不缺钱，你拿着，等你病好了买好吃的，妈病好我要一直留在妈身边，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晴儿，妈是不行了，妈能坚持看到你回来已经不错了。妈走后想让自己的骨灰洒在叶湖旁边的山上，那里有着我当初的那份执着。可是……在古建村死者骨灰都不能烧，古家祖训，古家人必须葬在墓林上。”“妈……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会好起来的，才不会死。我还要吃妈做的菜呢。”“好孩子，妈也想啊，可是妈最终还是被死神带走了。”“不会！我才不相信这些，我妈会好好的，我才不要妈离开我。”我强忍着说。实际上我的泪水早已在心底流了又流，那种失去至亲之痛，没经历过的人是不懂有多痛。母亲不仅是我的母亲还是我朋友，姐妹。我有心事都会说给她听，她都会逗我笑，让我乐观，跟我讲道理，教我怎么做人。可是……这些……就要没了……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子？？
☆、第八章 5
看着这些钱我心里除了痛和流眼泪，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一点点钱母亲拼了命保护，就为我以后！母亲为我想得太多，我想的只有让她过好日子，从来没为她身体状况坚持，要是一直坚持让她去看医生就不会这样子。母亲一直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母亲被病魔折磨的痛苦，那种痛苦到生不如死，死神就要带她走了，呵呵……我多想帮母亲呼出一口气，母亲呼气越来越难，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有种错觉，母亲向我求救，叫我救她，可是我不能做什么，我握紧她的手，一直说：妈……我在你身边的，我在你身边，别怕，晴儿和你一起战胜死神，没事的，妈……那声声呐喊我是多痛苦，眼睁睁看着母亲这样子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我颤抖，我害怕，害怕到颤抖，抖得越来越严重。母亲已经很难开口说话了，她吃力的要说话。“妈……你别说，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母亲快要走了，我除了哭还是哭。“晴……儿……不要……怕……妈很……开心，妈眼前看到很多……人，他们……来叫我……走了，好多人……妈走了，你要坚强！妈要……走了。”我大叫，拼命摇晃。凌晨3点母亲走了，我停止时钟走动。凌晨3点母亲永远的走了……我的心破碎，跪在母亲床前一直看着，回忆起以前，母亲为我做的事，她对我生气过，难过过，责骂过，哭过，笑过……她是个傻女人，对孩子比对自己还要好，每次把最好的留给我，对自己总是舍不得……她没有打过我！总是笑着对我说话，脑海里她的笑脸不断出现。眼前这个人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瘦得不像人。我摸着母亲的手，她手已不像以前那般粗糙，除了骨头和皮什么都没有。我命苦的母亲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没了她我还能干什么？干什么？母亲是笑着走的，眼睛是闭着嘴角还上扬着，她走得一点也不痛苦。
我很痛苦，为什么母亲走了？我还能做什么？做什么？这些话重复又重复，此时我就像傻子，像疯子，没思想，没志向。除了一直看着母亲我什么都不能做。这20年来有多少年我是陪着母亲的？从念初中那刻，我们聚少离多，高中三年没见过面，连大学一年到现在才见一面，这就是做女儿的吗？将近8年我都没在你身边，长大之后我有做过什么？你辛苦一生，为我做那么多事，养我育我，让我上学。我呢？呵呵……报应啊！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应该守在母亲身边，帮她分担事，这样母亲就不会这么辛苦，也不会有今天！我傻傻的跪着，一直流泪，流啊流啊……天亮了也不知道。
大哥先过来看到我跪着，问我跪来干嘛？我没说话。他走到床边发现母亲已经没气了，脸已经苍白，这样子像走了好几个钟似的。大哥问我母亲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冷语：三点！不再说话。大哥赶紧叫其他人过来。大家慌忙赶来，走到门口的时慢慢走过来。我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不吃不喝不睡一直跪着。
那人大吼：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不通知一声？大哥回说：三点！“什么？死了这么久怎么不说？不知道人即将死的时候就要移去祖宗嗣前吗？移去嗣前有这么难吗？”大哥不说话。两Xiong…Di二话不说，听那人的话把母亲移走。我抱着母亲不让他们移走。那人冷语说：人死就要移，这是规矩，哪个人死了不都这样？更何况死这么久了。
我像疯子大叫，他们不管我怎么难过继续移母亲的遗体。母亲已经死了很久了？死了很久了？我不相信这是事实，她刚才不是还跟我说话吗？怎么会死了很久呢？母亲还没死，她在睡觉，她怎么会死呢？母亲是好人，她不会死的，她刚才还跟我说话呢，刚才还说。……我神神叨叨说话比疯子还疯。
那人盯着旁边包裹的布，我一直放在枕头边的。他伸手拿来看。“放开你那臭手，那是妈留给我的！”我虽像个疯子，但那人走到旁边我就会清醒。他不理，打开一看。说：这婆娘蛮多棺材本的，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多钱，不简单啊！“我说放开你拿臭手，那是我的，这是妈留给我的。”我想站起来与他争执没想到站不起来，一站我就感觉痛，我有了知觉，腿不仅麻还痛，根本站不起来。我保持原先的动作，动都不敢动。我冷眼看着他：那是妈的遗物，请你放手！放手！听到没有？最后一句我很大声说道。在场的人看这情况不敢说话。“你知道跟谁说话吗？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你妈走了你很难过，我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