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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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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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七像是突然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打得她整个人都不会动了,直着眼睛怔了半晌,颤声道:“这样说来,我们现在难道真是已落入王怜花手中?”

熊猫儿苦笑着脸道:“看来只怕是如此。”

朱七七道:“但沈浪——沈浪不在这里,他只怕已逃了。”

熊猫儿立刻点头道:“不错,在那种情况下,别人谁也逃不了,但沈浪——他总是有法子的,他的法子可真是比任何人都多。”

朱七七道:“他也一定有法子来救咱们的。”

熊猫儿道:“当然当然,他马上就会来救咱们了,王怜花别人都不怕,但一瞧见他,就像是老鼠见着了猫似的,哈哈——哈哈。”

他口中虽在大笑,但笑声中可没半分开心的味道。

朱七七突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嘶声道:“你——你在骗我,你明知沈浪也是逃不了的。”

熊猫儿强笑道:“他逃得了的,否则怎会不在这里?”

朱七七道:“他不在这里,只因他……他……他……”

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手捶着胸膛,放声痛哭道:“只因他已被王怜花害死了。”

熊猫儿道:“不……不……不……不会的。”

朱七七:“会的,会的。王怜花将他恨之入骨,他落入王怜花手中,王怜花又怎会再放过他……是么?你说是么?”

她抓住熊猫儿,拼命地摇他的身子。

熊猫儿就像是木头人似的,被她摇着,也不挣扎,也不说话,但眼泪却已沿着面颊流下。

沈浪,此刻只怕是必定已遭厂毒手的了。

王怜花的确是不会放过他的。

朱七七嘶声痛哭着道:“苍天呀苍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千辛万苦,刚刚得到了他,你却又要将他夺走,却叫我如何忍受……如何忍受……”

熊猫儿突然缓缓道:“这怪不得苍天,也怪不得别人。”

这语声虽缓慢而沉重,但在朱七七听来,却尖锐得有如刀子一般,尖锐在刺入厂她的心。

她身子一阵颤抖,缓缓放松了手,缓缓止住了哭声,她眼睛空洞地望着远方,一字字道:“个错,这不能怪别人,这只能怪我……只能怪我。”

熊猫儿凝注着她,并没有说话。

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仿佛痴了似的,不断重复他说着这句话,也不知说了几次,几十次……甚至几百次。

说到后来,熊猫儿惶然道:“七七,你……你怎样了?”

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她连瞧也不瞧熊猫儿一眼,缓缓站起身子。

灯光下,只见她面上已露出痴迷疯狂之态,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口中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竟一刀向她自己肩上刺下。熊猫大骇道:“七七……你……你……住手!”

朱七七有如未闻,咯咯地笑着,拔出匕首,鲜血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裳,她也不觉疼痛,还是笑道:“是我害了他……”

竞又是一刀刺下。

熊猫儿吓得心胆皆裂,要想拉住她,怎奈他酒喝得最多,中毒也最深,直到此刻竟还站不起来。

他只有眼瞧着朱七七拔出刀,又刺下……

他只有嘶声狂吼,道:“七七……住手……求求你住!求求你!”

突然,他身后的墙壁裂开,现出了道门户,一条人影掠出,闪电般抓住了朱七七的手。

只见这人发髻光洁,笑容风流,一身粉红色的锦缎长衫,在灯光下闪闪的发着微光……

熊猫儿面色惨灰,失声惊呼:“王怜花!”

“当”的,匕首落地,朱七七却痴了般动也不动,任凭王怜花捉住她的手,也不反抗,也不挣扎。

王怜花瞧着熊猫儿,嘻嘻笑道:“阁下睡得可舒服么?”

熊猫儿嘶声道:“你……你这恶贼,放开她,放开她,我不许你碰她一根手指。”

王怜花笑道:“是,遵命!在下绝不碰她一根手指……在下只碰她十根手指。竟将朱七七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熊猫儿眼睁睁地瞧着,目毗尽裂。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王怜花笑道:“你莫要这样瞧着我,你本不该恨我的。”

他摸了摸朱七七的脸,接着笑道:“你也不该恨我的……你们本该恨沈浪才对,你们如此为他着急,可知他并没有为你们着急么?”

熊猫儿失声道:“他……他没有死?”

王怜花笑道:“自然没有死。”

熊猫儿道:“他……他在哪里?”王怜花大笑道:“他虽然没有死,但你们瞧见他此刻的模样,却只怕要气死。”

熊猫儿怒道:“放屁,你莫要……”

王怜花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的,唉!我只有带你们去瞧瞧。”

拍了拍手,呼道:“来人!将这位熊大侠扶起。”

两个艳装少女,巧笑着应声而入,扶起了熊猫儿,一人笑道:“唷,好重。”

另一少女娇笑道:“这样才像是好汉子。”

王怜花大笑道:“你若是喜欢这条汉了,只管亲他就是……嗯,重重的亲也无妨……哈哈,不过,但你可也莫要咬掉他的鼻子。”

熊猫儿被两个又笑,又摸,又亲,又咬的女孩子,架出了地窖,面上已沾满红红的胭脂。

他又急又怒,又是哭笑不得,但为了要瞧沈浪,他只有忍住了气……沈浪呀沈浪,你此刻究竟在做什么?

朱七七被王怜花扶着,更是老实得多,脸上居然也是笑眯眯的,但这种笑容,却教人瞧得心里直冒寒气。

她听到沈浪的消息,脸上就带着这样的笑容,就连王怜花,都不敢瞧她这种笑容一眼。

走过一段长长的地道,又有间小小的屋子。

这屋子里没有桌子,没有凳子,也没有床,简直什么都没有,只是墙上挂着一排四个小木偶。

王怜花笑道:“你们可瞧见这四个木头人么?将这木头娃娃搬开,你们就可瞧见四个小洞,从这小洞里,你们就能瞧见沈浪了,哈哈……沈浪。”

他笑的声音很轻,但熊猫儿却听得直刺耳朵。

王怜花又已笑道:“你们只管放心的瞧,沈浪他不会发觉你们的,只因这四个小洞外面,画着的壁画是人,这小洞正是画上人的眼珠子……那些画可画得妙透了,简直妙不可言,只可惜你们瞧不见。”

熊猫儿忍不住冷笑道:“春宫我瞧的多了。”

王怜花大笑道:“熊兄果然也是聪明的,一猜就猜出墙上画的是春宫,但沈浪在这画满春宫的屋子里做什么?熊兄可猜得出?”

朱七七身子已颤抖起来,突然冲了过去,但是却被王怜花一把抓住,朱七七咬着嘴唇,颤声道:“你……你不是要我瞧么?”

王怜花笑道:“瞧自然是要瞧的,但也莫要着急。”

熊猫儿道:“还等什么?”

王怜花笑道:“沈兄此刻正舒服的很,但两位却不免要惊扰他,在下为沈兄着想,就只好得罪两位了。”

突然出手如风,点了朱七七与熊猫儿的哑穴。

熊猫儿气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王怜花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将那木偶的头一扳,墙上果然露出了四个小洞。

王怜花轻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要瞧的,你们若要气死,可莫要怪我。”

他微笑着闪开了身子,道:“请。”

“请”字出口,熊猫儿与朱七七的眼睛已凑近了小洞。

他们果然瞧见了沈浪。

外面的屋子,虽无珠光宝气,但却布置得舒服已极。没有一样东西不摆在令人瞧着最顺眼的位置。

而沈浪,此刻就坐在最舒服的位置上。

他穿着件柔软的丝袍,斜倚着柔软的皮垫。

他手里拿着金杯,身旁正有个身披轻纱的绝色少女,正带着最甜蜜的笑容,在为他斟酒。

琥珀色的美酒。

但在熊猫儿的眼中看来,却像是血一样。

熊猫儿与朱七七对望一眼,朱七七咬着嘴唇,熊猫儿咬着牙,朱七七嘴唇已咬得出血,熊猫儿咬得吱吱作响。

他们的嘴虽能动,却说不出话。

他们若能说话,必定会同时怒喝:“沈浪,你这可恶的沈浪,我们为你急的要死要活,快要发疯,谁知你却在这里享福。”

沈浪的确像在享福,那少女为他斟酒,他就喝光,那少女将水果送到他嘴里,他就吃下去。

熊猫儿与朱七七又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已要冒出火来,但这时,两人要说的话却不同了。

朱七七想说的是:“沈浪呀沈浪,原来你也是个色狼,色狼,瞧你这副色迷迷的笑,你……你为什么不死,你死了多好。”

熊猫儿却想说:“沈浪呀沈浪,原来你也是个酒鬼,到现在你还喝得下酒,但……你这人虽可恶,酒量却真不错。”

两人心里想的虽不同,但恼怒却一样。

两人竟未怀疑,竟忘了去问:“王怜花为何没有杀沈浪。”

“王怜花为何非但不杀沈浪,反而让他享福。”

这,岂非是怪事一件。

那少女倒酒倒得手都酸了,但沈浪面上却毫无醉意。她倒的虽快,但沈浪喝的却比她倒的还快。

那少女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道:“你酒量可真不错。”

沈浪笑道:“哦?”

那少女道:“我真不知道你这酒量是怎么练成的。”

沈浪笑道:“因为常常有人想灌醉我,所以我酒量就练出来了。”

那少女咯咯笑道:“一个生得漂亮的女孩子,才会有人常常想灌醉她,你……你总归不是个女的,谁想灌醉你?”

沈浪大笑道:“生得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常常会被男人灌醉的危险,但她们若是灌起男人的酒来,却也厉害的很。”

那少女娇笑道:“这话倒不错,男人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总是不能拒绝喝酒的。”

沈浪微微笑道:“所以我现在正是酒到杯干,来者不拒。”

那少女媚眼带着笑,带笑地瞅着他,腻声道:“只可惜要灌醉你实在太不容易。”

沈浪道:“要灌醉你可容易么?”

那少女眼珠子一转,咬着嘴唇笑道:“有些女孩子虽然醉了,但也和没醉一样,谁也别想动她,有些女孩子虽然不喝酒,但却也和醉了一样。”

沈浪笑:“妙极妙极,女孩子对女孩子的事,到底是了解的多些,但……你却又属于哪一种呢?”

那少女眼睛瞅着沈浪,似乎要滴出水来,一字字轻轻道:“我……那就要看对方那男子是谁了,有时我醉了也不醉,有时我虽未喝酒,却已醉了,就像……就像今天……”

朱七七越听越气,简直要气疯了。

那少女在咬着嘴唇,她也在咬着嘴唇,但两人咬嘴唇的模样,却真是天差地别,大不相同。

女孩子在男人面前咬嘴唇时,不是恨得要死,就是爱得要死,不是想打他的耳光,就是想亲他的脸。

那少女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朱七七眼睛也似要滴出水来,朱七七眼睛里的水,是眼泪。

而那少女……她眼里的水是什么意思?这问题男人想必大多知道的,只是在自己妻子面前却万万不要承认。

朱七七真恨不得冲进去,将那少女眼珠子挖出来。

那少女软绵的身子,直往沈浪怀里靠。

朱七七又恨不得冲进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开,将她整个人抓起来,塞进阴沟里去。

但现在真像在阴沟里的人,却是朱七七,她全身在发冷,她只有眼看着那少女倒入沈浪怀里。

而沈浪……这可恨的坏蛋,这没良心的人。

他居然还在笑。

幸好,就在这时——朱七七正想闭起眼睛,又不甘心闭起眼睛,正恨的要死,气得要发疯时,她的救星却来了。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声,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比环佩声更清脆,更悦耳。

单听这声音,便已知道来的必定又是个绝色美女,何况还有那似兰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气。

朱七七甚至能够从那小洞里嗅得这香气。

她虽然更着急,一个少女,已够她受的,又来一个,那如何是好,沈浪岂非要被这些狐狸精迷死。

但无论如何,有别人来了,这生着一双鬼眼的少女,总该不会再赖在沈浪的怀里了吧。

那少女果然自沈浪怀中跳了起来,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脸上的媚笑,也早已不见。

只见一个人……简直可说是个仙子走了进来。

她穿的是什么?她戴的是什么?她身后跑着有几个人?这些人又长得什么模样?

朱七七全瞧不见,熊猫儿更瞧不见。

只因他们的眼睛,已全被此人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

这艳光四射的仙子,赫然竟是王怜花的母亲。

沈浪抖了抖了衣衫,只是含笑抱拳道:“王夫人……”

那王夫人也含笑道:“沈公子……”

两人就像是许多年没见面的朋友,如今总算见着了,但却又像是初次相识,彼此客客气气,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朱七七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坐得很远。

那少女又拿起酒壶,规规矩矩,为沈浪倒了杯酒。

沈浪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王夫人笑道:“沈公子对染香又何必如此客气。”

沈浪道:“染香……好名字,好名字,已入芝兰之室,能日常接近王夫人这样的人间仙子,自然也要被染上一身香气了。”

王夫人笑道:“沈公子当真是口才便捷,人所难比。”

她的笑容虽妩媚,神态却庄重,她的笑容虽令人魂牵梦索,一心想去亲近,她的神态又令人不敢亲近。

她带着颇含深意的微笑,忽道:“但染香这丫头,却也可人……沈公子,你说是么?”

沈浪笑道:“彩凤身旁,焉有乌鸦,只不过她提起酒过来时,在下却当真有些害怕。”

王夫人道:“染香,你方才可是在灌沈公子的酒么?”

染香垂下头,去弄衣角,却不说话。

王夫人双眉微微皱起,轻叱道:“你明知我要和沈公子商议大事,怎敢还要灌沈公子的酒?沈公子若是真的醉了,怎好说话。”

染香虽未答话,沈浪却已笑道:“明明是夫人要她灌在下酒的,夫人为何还要骂她?”

王夫人神色不动,微笑道:“是么?”

沈浪笑道:“在下喝醉了酒,岂非更好说话。”

王夫人道:“为什么?”

沈浪大笑道:“好酒香醇,美人如玉,这些却是最能使男人意志软弱之物,在下意志若是软弱了,夫人要在下听命,岂不更是容易。”

王夫人嫣然笑道:“沈公子果然是聪明人,谁也莫想瞒得过你,但沈公子若非如此聪明,我又怎会千方百计地想邀沈公子到此说话。”

沈浪笑道:“王夫人心事被在下说破,居然毫不否认,正也足见王夫人之高明……但王夫人若非如此高明,在下此刻又怎会坐在这里。王夫人开始笑得更甜,道:“怜花邀沈公子来时,多有得罪,我该代他向沈公子道歉才是。”

沈浪笑道:“在下早已想再见夫人一面,怎奈云路凄迷,仙子难寻,若非王公子,在下又怎能再见夫人,在下本该请夫人代向王公子道谢才是。”

王夫人微笑道:“无论如何,沈公子总是受惊了。”

沈浪微笑道:“在下已明知此来必能得见仙子玉容,在下已明知王公子万万不致杀我,在下何惊之有?”

王夫人银铃般笑道:“怜花做事素来鲁莽,沈公子又怎知他不会杀你?”

沈浪笑道:“只因在下还有些用,夫人欲成大事,怎肯先杀有用之人?”

于是两人同时大笑,王夫人固是笑得妩媚,风情万种,沈浪的笑也足以令少女心醉。

熊猫儿听得这笑声,又不禁暗叹忖道:“这两人当真芒锋相对,谁也不输给谁半分。”

除了沈浪外,还有谁能招架王夫的言词,王夫人的媚笑?若是换了熊猫儿,只怕连话都说不出了。

朱七七却在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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