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劫数
“小姐,”七七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门还没有关好,已经气喘吁吁地开口,“不好了小姐,大太太往这边来了……”七七看着容华手里的东西,“小姐快把东西藏一藏,晚了就来不及了。”
容华笑笑,也怪不得七七会慌张,现在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件男人的披风,要是被大太太看到了,那可不得了,在闺房里拿着男人的东西,就算她再在爹爹面前受宠,也难逃家法重责,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姐,犯下这样的错,大太太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可是今天不同,爹爹拉着她的手答应她,只要她说出心里的人是谁,爹爹就会替她做主,这件披风也会由爹爹亲手交给他。
她本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爹爹的,庶出的小姐,说好听是小姐,其实不过是一枚地位卑贱的棋子,将来的命运就是任由别人摆布。只是她和府里的其他庶出不同,爹爹因为她长得极像生母二姨娘的缘故,对她格外的宠爱,就是这份宠爱让她逾越了正经小姐的本分,赫然道出藏在心里的秘密。
容华微微一笑,俏脸上带出几分甜蜜,她也没想过会遇到他,要不是爹爹将她带到藏书楼里摘抄书目,也就不会有这样一段姻缘。
每一次见面,他们都安排的小心翼翼,可没想到还是被爹爹觉了。
她本想打死也不承认,没想到爹爹会用那么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爹爹说:“容华,你长得真像你母亲,我对你母亲的亏欠,总希望能在你身上得到补偿,你放心,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等晚一些,我让你大太太过来帮你准备准备。”
这是那些小说话本里让她万般羡慕的情节,她从不敢奢望的,没想到即将成为现实。
“这么晚了,大太太怎么会……”七七仍旧有几分的慌张。
想必是爹爹已经将这件事告诉大太太,爹爹做的决定,大太太就算百般不愿也不敢反对。
容华放下手里的披风,站起来,七七已经将门打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容华上前去迎接。
容华原本以为来的只是大太太,没想到除了大太太和她常带的心腹,身后还跟着两个容华从未见过的妈妈。
大太太往日锐利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冰冷,略带凶狠。
所有人进来,关上门,不由容华分说,两个妈妈已经将她压跪在冰冷的地上,身边的七七也被捂上嘴拽进了侧室。
大太太拿起放在她放在床边的斗篷,挑起眼稍,表情阴沉不定,“容华,你竟然敢和男人私通。”
她立即矢口否认,“没有。”
“没有?怎么会有男人的物件?”
容华勉强抬起头,“母亲,容华怎么敢私通男人,这是爹爹知道的,您只要问问爹爹……”
“如果老爷知道,我怎么会来问你话?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仗着老爷宠爱,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容华,我平日里看你还算乖巧,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糊涂。”大太太走到她身边,“容华,我以为你是个懂得规矩的丫头,如果你一直本分,我也会给你找个好婆家嫁了,可是你偏偏……”
大太太似笑非笑。
容华被两个妈妈按得喘不过气来,她用尽力气想要挣脱身上的四只手,她依稀听到侧室七七惨叫了一声,她顿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她竟然会相信爹爹的舐犊之爱能胜过一切。
就那么信了,全盘托出。
如今,不光是她,还害了七七。
她真是悔不当初。
多少年小心翼翼,最后一步走错,功亏一篑,就是因为她不如他们这样冷血,无情。
大太太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金钗,上面的彩色凤凰颤颤巍巍。她甩手将金钗丢在容华身边,“我们陶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不知廉耻的丫头,前院的贵人四处找这件东西,不想却是被你拿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就算是我想护着你,却没办法跟那贵人交代。”
大太太这话是怎么意思?容华想到侧室里的七七……
这不是普通的惩罚,不然侧室里的七七也不会叫了一声之后,再无声音。
如果大太太想要动家法,用不着选择这个时间,悄无声息地过来。
晚上陈妈妈来将她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借走,只剩下她和七七时,她就应该察觉,她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人,竟然没有想到。
屋子里阴暗,只有一盏灯明明灭灭地晃动,
容华努力抬起头,却看不清隐没在阴影里大太太的表情,容华晃动着肩膀,竭力反抗,“我总是个小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死了,就算是我偷了东西也罪不至死。”
“突然间死了两个人,总会有人怀疑,等到有人查起来,你也不能一手遮天……”
大太太的声音有些飘忽,“不会有人查问的。”
“你这丫头还不明白,府里的生死大权,可不在我。”
大太太叹了口气,“我早告诉你,要识时务懂进退,现在这步田地……你别怨错了人。”
容华睁大眼睛,她不敢相信。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轻易决定她的生死,就算大太太再嚣张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虽然是庶出,她总是爹爹的亲生骨肉,顶多会将她随随便便嫁了,也断不会,要她死。
再看那身边的彩色凤凰,难道,难道是她……
容华努力地想理清头绪,可惜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
“我只是动用家法,如果你身子扛不住,那就不能怨谁。”大太太整理好袖子,将一双手藏在袖子后面,又有两个妈妈拿着一碗水站过来。
容华虽然紧闭着嘴,那苦涩的药水还是流进嘴里,妈妈捏住她的鼻子,她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张开嘴,大量的药水灌进喉咙。
“至于你的那门好亲事,我们大姐儿比你更加合适。”
容华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灼烧般疼痛,妈妈们松开她,任她蜷缩在地上。
没想到生命会这样终结,就在这个屋子里,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离去的地方。
她的生命竟然这样短暂,不光是悲哀,更多的是愤怒。
容华看向大太太,嘴角露出最后一抹笑意,“他不会娶你的女儿,他说过,此生非我不娶。你做的这些不过都是——白……费……心……机。”
大太太收起笑容,眼角微沉,整个人像是入定了一般,直等到容华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气息,她才开口,“可惜你是看不到了,不然我会让你知道,男人是最不可信的。”
“容华,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命,你不该抗争,否则谁也没法救你。”
雍圣十三年,京城的陶府抢尽了风光,陶家大姐儿本来嫁给了不起眼的没落勋贵子弟赵宣桓,没想到不久之后圣上感念其祖上累累战功,重新恢复了其家族爵位,赵宣桓的父亲赵信承袭了义承侯。
又过了半年,陶正安黾勉供职,擢升为正五品户部浙江司郎中,陶府上下顿时被一片喜气笼罩。
极少数人知道这一年陶家还死了个庶出的小姐,从后门抬出去,随随便便就葬在了荒岗上。
雍圣十六年,一辆马车路过无人问津的荒岗,素朴的马车停了一会儿,马车里有女子幽幽叹了口气,“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真是,佛无妄言。”
之前她死在那府里,而今竟然又要回到那个地方。
只是再也不会是那个结局。
深秋的清晨,陶府还像往常一样,一切井然有序。主子们洗漱完,吃过饭,小姐们陪着大太太闲话家常,今天主屋里的人格外多,大家都想看看老爷在外面养了二十多年的外室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可惜那位外室太太在入府前两天,竟然得了场急病死了,留下一位十五岁的小姐,今天独自进府里来。
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其母出身又极其寒贱,大太太只是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稍微干净的院落来给她居住,众人知道大太太对这位行八的小姐没有任何好感,今天除了好奇八小姐的长相,再就是来看个热闹,不知道大太太要怎么为难八小姐。
八小姐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行了家礼,大太太吩咐她走近些,抬起头来,众人仔细去看她的样貌,不禁都吸一口气,陶府的小姐们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可是都及不上这一位,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一层水雾,木棉般红润的嘴唇,微微一笑,极尽妍态。
怪不得老爷会将外室不声不响地养了二十几年,从这位八小姐身上,就能窥见她母亲的样貌,实在是难得的美人。
如今这美人落在大太太手里,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众人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得了急病,折腾了几天就死了的五小姐容华。
但凡漂亮的美人,都是命薄。
八小姐进屋,行了礼,怯生生地冲大太太喊了一声,“母亲。”
大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露出慈祥的笑容,“真是俊俏,把府里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我看着也是喜欢。”
“叫什么名字。”
八小姐恭敬地回话,“姨娘给取了名字,叫容华。”
容华,两个字就像两根琴弦一样突然嘣断,余音刺耳,让众人都愣住了,还是大太太先回过神来,“哪两个字?”
八小姐小心翼翼作答,“听姨娘说,爹爹以前说过,物有其容,木谓之华。”
大太太笑了,左右看看,仿佛是要找到共鸣一般,周围人都奉承般的笑笑,大太太才又开口,“老爷怎么这样大意,让你就叫了这个名字,你没在府里长大,所以不知道,我们五小姐也叫容华,就是这两个字。”
八小姐似乎惊慌起来,“容华不知道……竟然犯了姐姐名讳,我这名字本来只是姨娘随意取的,没禀过府里长辈,现在进了府,还……还请大太太给容华改个名字。”
大太太想了想,抿了口茶,表情有几分悲伤,“你五姐是个命薄的人,早早的就不在了,既然进府前老爷没给你改,也就是应允了,”大太太用袖子擦擦眼睛,露出悲悯的表情来,“可怜见的,你也是个福薄的人,从小流落在外,就是姨娘养着,终究不如府里。”
八小姐被说中了心事,忍不住泪水从眼睛里滑落下来。
“好了,来日方长,改天我再好好给你讲讲这府里的事,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八小姐应声走出去,大太太遣了个信得过的丫头跟着。
第二章入府
深秋的清晨,陶府还像往常一样,一切井然有序。主子们洗漱完,吃过饭,小姐们陪着大太太闲话家常,今天主屋里的人格外多,大家都想看看老爷在外面养了二十多年的外室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可惜那位外室太太在入府前两天,竟然得了场急病死了,留下一位十五岁的小姐,今天独自进府里来。
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其母出身又极其寒贱,大太太只是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稍微干净的院落来给她居住,众人知道大太太对这位行八的小姐没有任何好感,今天除了好奇八小姐的长相,再就是来看个热闹,不知道大太太要怎么为难八小姐。
八小姐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行了家礼,大太太吩咐她走近些,抬起头来,众人仔细去看她的样貌,不禁都吸一口气,陶府的小姐们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可是都及不上这一位,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一层水雾,木棉般红润的嘴唇,微微一笑,极尽妍态。
怪不得老爷会将外室不声不响地养了二十几年,从这位八小姐身上,就能窥见她母亲的样貌,实在是难得的美人。
如今这美人落在大太太手里,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众人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得了急病,折腾了几天就死了的五小姐容华。
但凡漂亮的美人,都是命薄。
八小姐进屋,行了礼,怯生生地冲大太太喊了一声,“母亲。”
大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露出慈祥的笑容,“真是俊俏,把府里的小姐们都比了下去。我看着也是喜欢。”
“叫什么名字。”
八小姐恭敬地回话,“姨娘给取了名字,叫容华。”
容华,两个字就像两根琴弦一样突然嘣断,余音刺耳,让众人都愣住了,还是大太太先回过神来,“哪两个字?”
八小姐小心翼翼作答,“听姨娘说,爹爹以前说过,物有其容,木谓之华。”
大太太笑了,左右看看,仿佛是要找到共鸣一般,周围人都奉承般的笑笑,大太太才又开口,“老爷怎么这样大意,让你就叫了这个名字,你没在府里长大,所以不知道,我们五小姐也叫容华,就是这两个字。”
八小姐似乎惊慌起来,“容华不知道……竟然犯了姐姐名讳,我这名字本来只是姨娘随意取的,没禀过府里长辈,现在进了府,还……还请大太太给容华改个名字。”
大太太想了想,抿了口茶,表情有几分悲伤,“你五姐是个命薄的人,早早的就不在了,既然进府前老爷没给你改,也就是应允了,”大太太用袖子擦擦眼睛,露出悲悯的表情来,“可怜见的,你也是个福薄的人,从小流落在外,就是姨娘养着,终究不如府里。”
八小姐被说中了心事,忍不住泪水从眼睛里滑落下来。
“好了,来日方长,改天我再好好给你讲讲这府里的事,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八小姐应声走出去,大太太遣了个信得过的丫头跟着。
主屋的人都散了,大太太吃了两颗蜜饯,拢好衣服,微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养神,好半天才问身边的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胆小,没有什么大见识,”陈妈妈低头回话。八小姐进屋看到大太太屋子里金碧辉煌的摆设,那副惊讶,噤若寒噤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人,能掀起多大*澜?这些年她看人从来没错过。
大太太仿佛自言自语,“但愿是同名不同性儿,我只希望她本本分分的,我也不愿意有第二次……”
陈妈妈立即接口,“是,我一定会提点她的。”
大太太满意地舒展眉眼,“眼下最重要的是准备大姐儿和姑爷回来的事,让他们都上点心,特别是饭菜都要按照姑爷喜欢的做,千万不要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陈妈妈弯腰躬身,“太太放心吧,厨房新请的那几个厨子都是京里一等一的,一定不会再出岔子。”
大太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陈妈妈瞧瞧地退下去做事。
软榻上的大太太仿佛梦呓一般,说了两个字,“容华。”容华,想起那丫头临死时的眼神,多少觉得身上有几分寒意。
人,死都死了,还怕她会回来报复不成?
更何况,那件事,也并不是她……
如今,她的女儿嫁了个如意郎君,整个家族都跟着无限风光,她的好日子刚刚开始,她想那些晦气的事做什么?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中,一步步地进行。大太太想着她放在盒子里的那支彩色凤凰的金钗,心里不禁又踏实许多,陶府真正的富贵,还在后头呢。
为了这富贵,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屋子里的佛香袅袅绕绕,大太太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彻底将一切烦恼抛开。
八小姐屋里,春尧悄悄观察这位八小姐,虽然长得天仙似的,可惜不得大太太的心。
春尧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拨弄手里的针线。八小姐自己倒水吃茶,她都假装没看见,反正她是大太太派来的眼线,只要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回报给大太太,她的差事也算是办好了。
至于八小姐,要是嫌弃她伺候的不好,闹脾气,这样最好,正好让她去大太太跟前儿告上一状,这样好叫大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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