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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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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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大太太手里的水还是一抖撒了出来,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主屋走过去。
    蔡夫人急忙让人去请郎中,整个侯府又忙做一团,蔡夫人不忘吩咐,“让人去门口拦了大爷,要是大爷这时候回府,让他先去别处歇着,不要到这里来,女人小产,总是不洁的。”
    自有丫鬟出去截了赵宣桓,说了大*奶的情况。
    赵宣桓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淑华噩梦惊醒后的模样,不由地皱起眉头,“太太在吗?”
    “太太、亲家太太都在。太太说请大爷放心,等事情完了,就叫您过去。”
    “哪位郎中在?”
    丫鬟道:“府里常用的李郎中。”
    赵宣桓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淑华屋里,丫鬟们络绎不绝地忙活着,所有的窗子都紧紧地关上,内外都上了厚厚的帘子。
    按郎中的方子抓了药熬好,大太太将药碗接过来,亲手喂了淑华,又看着淑华睡下这才放心。
    蔡夫人等大太太从屋里出来,上去悄声道:“亲家太太忙了一天,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怎么也要吃些饭才好。”
    大太太叹口气,“这时候我也没什么胃口,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这边有蔡夫人照顾着我也放心,就先回去了。”
    大太太语气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蔡夫人也不再深让,亲自送大太太出去。
    刚走到园子里,就看见佑哥追着乳母跑着玩,蔡夫人走过来被佑哥一眼瞄到,佑哥立即像乳燕归巢般扑进蔡夫人怀里,口里还喊着,“祖母……祖母……”蔡夫人弯下腰,慈爱地摸摸佑哥的额头,“都出了汗,”吩咐佑哥的乳娘,“要仔细着点,别惊了风。”
    乳娘眯着眼睛笑意连连,将手里的外褂给佑哥穿上,“刚才在书房那边跟大爷玩了一会儿,就出了汗。”
    佑哥也认真地说:“……大伯……举……高。”
    赵宣桓竟是在家的,淑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露面,大太太脸顿时沉了下来。
    乳娘见势头不对,又将话遮过去,“桓大爷要出去,佑哥拉着不让走,大爷这才陪着佑哥玩了一会儿。”
    蔡夫人冲乳娘使了个眼色,乳娘忙不敢再多说什么。
    蔡夫人知道大太太气赵宣桓刚才没去淑华屋里,也不甘示弱,“宣桓是喜欢孩子。”言下之意是怪淑华没有给赵家生下孩子。
    脸上却故意黯然,“看我,又说这个……”
    蔡夫人又转头叫佑哥,“快给亲家老太太请安。”
    佑哥机灵的眼睛看看大太太,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大太太,蹦出一个字来,“太……”
    大太太也笑了,“佑哥,好孩子。”
    将佑哥交回乳娘手里,蔡夫人边走边陪着大太太说话:“过两天就要到冬至了,府里二房三房也该回来了吧?”
    大太太道:“可不是,府里老太太的寿辰也要到了。”
    蔡夫人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听说陶家三老爷新纳了继室?”
    大太太还没说话,蔡夫人便笑着说:“听说是先帝高宗继位时立过功的廖家。”蔡夫人顿了顿,“说来也巧了,我和她大伯家的姐姐,安国公的正妻也是极为要好的。”
    大太太心里一惊,原来她盘算什么,蔡夫人全都知晓。
    坐在马车上,大太太想起自己第一次小产的事来。那年正好赶上二房娶亲,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由她一个人打理,她生怕办的不够周到,婆婆会不欢喜,许多事都亲力亲为,于是劳累过度,二房好日子当天,她就……
    婆婆不但没有说些安慰的话,反而怪她没有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她委屈到了极点,要不是有夫君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她还不知道这一关要怎么挺过来。
    婆婆也说不让夫君来见她,可到头来也没有避讳那么多。
    淑华才嫁到赵家三年,竟已经是这般光景,赵宣桓对她不闻不问不说,还有闲心哄着佑哥玩。
    大太太想着眼睛又湿润起来。
    到了陶府,大太太下了马车,刚走过垂花门两侧的走廊,就看见研华站在一旁等她。
    大太太心里冷笑,到底是母女连心,四姨娘病了的事研华定是知晓了,她下令不准让人去探视四姨娘,研华自然是着急。研华现在向她问四姨娘的事,虽然她能用话暂时将研华稳住,也难免研华再问三问四的,还是拖研华几天的好。
    大太太拿定主意,走过来时,已经面带凄色,到了研华身前就伸出手。
    研华惊讶地握住大太太的手,大太太手冰凉,指尖还微微颤抖,研华不由地问,“母亲,怎么了?”话一出口,大太太的眼泪就掉下来。
    大太太声音哽咽,还拼命压抑着,“研华,你大姐小产了。”
    研华听到这话愣住了,“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外面不好说话,用袖口擦擦眼角,假装镇定,研华连忙走到大太太身边帮忙遮掩。
    大太太带着研华进了屋,将丫鬟都遣了出去,才掏出帕子来抹泪,“我原本以为你大姐有了孕,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谁知道她竟然这样命薄,昨天我去侯府她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说着又哽咽了两声,“早知道不应该让淑华嫁……”大太太的话猛然之间止住。
    研华却听出这背后的意思。
    大太太喝口茶,心酸地揉揉胸口长口气,“我们娘俩说些体己的话,”说着拉着研华进了后面的套间暖阁,又让研华在自己身边坐下。
    “你也大了,总有一天要出嫁,”大太太似是推心置腹般地对研华道:“将来无论嫁到哪里去,娘家这里才是你的家,就像你三姐姐,虽然嫁得远了,家里也没少帮衬着她,家里这样做,还不是想要你们以后有个依靠,日子过得也能舒坦一些。”
    研华点点头,大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懂的,有个有实力的娘家比什么都重要,将来陶家越风光,她们在婆家才会越受重视,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娘家这个依靠。
    研华心里悄悄盘算,大太太悲戚中分明还有怨恨,想到这里,研华打了个冷战,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太太话言话语中透着一股的无奈和后悔。
    研华安慰了大太太一阵,又服侍大太太躺下,拉上锦被盖在大太太身上,这才想起自己在院子里等大太太是想问四姨娘生病的事,可是现在大太太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又不好再开口。
    研华只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研华回到自己的住处,香巧瞧着左右没人,悄悄地对六小姐道:“我听陈妈妈说,王家来提亲,提的不是王尚书的妾室,而是王尚书弟弟的正室。”
    研华不禁惊讶地挑起眉毛,竟然是一品大员弟弟的正室妻子,再想想刚才大太太和她说的话。
    香巧面露喜色,“小姐……这可是门好亲事。”
    是啊,是门好亲事,之前她还在一旁看八小姐笑话,准备看看八小姐知道要嫁人作妾时的神情,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却有了这样的变化。
    倒是她之前一直想的义承侯府,看起来是那么的深不可测,就连大小姐这个堂堂正正的长媳都落得今天的下场。她在府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大太太这样伤心过。可见义承侯府不是个好去处。
    她之前是冲着侯府那个名头和大姐夫的温润去的,现在想来还不如得些实际的,毕竟是不用争就能得到的正妻名分。
    香巧也看出了研华的心思,“要不然小姐……不能让八小姐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研华眼睛一亮。
    “四姨娘那边的事?”
    研华有些心不在焉,“想来是真的病了,如果不是病了,怎么会有郎中来问脉。”
    香巧道:“昨天我看到四姨娘时,四姨娘还是好好的。”
    研华心里早已经装满了王家这门亲事,不耐烦地摆摆手,“难道谁还会捏造出来什么病?她这个人心里有什么都不爱说出来,我看病是有的。”
    香巧在大太太身边久了,知道大太太做事每一步都是有深意的,六小姐太信任大太太了,总有一天会在这上面吃亏。
    

    第三十三章 父亲(上)
    很快容华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春尧借着送彩线的机会到容华屋里来。
    春尧帮容华分好绣线,随口提起,“小姐上次让我找的绣娘,我已经找到了。”
    容华正拿起荷包远远地比对,听到春尧的话,便放下手来问,“怎么样?那芙蓉花的绣法跟她学了吗?”
    春尧低头微微一笑,喜忧参半,“学了,那绣娘说这个绣法不常见,是江南某个地方的绣法。”
    容华在心里暗暗思量,春尧长得小巧柔美,皮肤也略微白皙,确实和府里那些南方来的丫头们外表上有些相像。可是就算知道这些,江南那么远的地方,如果府里不派人帮忙去找,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大太太当家是不可能会同意的,以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可能帮上忙,除非有一天她嫁出去,春尧也跟着她一起出府,到了夫家,有了地位,她就有了说话的权利。
    可是她的婚事,现在又没有个定数。
    容华拿手里的荷包给春尧看,“这个花我绣了好久,拆了又重新绣,这个花样是最难的,现在终于让我绣成了,可不是应了那话:好事多磨。”
    好事多磨,春尧脸上露出些希望来。
    木槿端了茶给春尧。
    春尧端起来喝了一口,冲容华使了个眼色,容华便拉着春尧进内室说话。
    春尧迟疑了两次终于开口,“小姐,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一位薛夫人到府里来。”
    容华点点头,“听丫头们说了。”
    春尧又道:“八小姐知道这位薛夫人是来提亲的吗?”
    府里这几日就传言会有王家人来提亲,容华不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两天府里有人传,吏部尚书要娶我们家里的一位小姐做妾室。”
    春尧点点头,“薛夫人是来替王家提亲不错,提的是王尚书弟弟的正室。”
    容华听了不免惊讶,怎么会忽然之间变成了王尚书弟弟的正室,朝廷一品大员的弟弟。
    春尧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小姐知道。太太今天急着去侯府,是因为大小姐小产了。”
    虽然早已经猜到,容华还是不免一怔,淑华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淑华的孩子没了,贾三小姐的威胁就更大,大太太一定会想办法补救,这样算来……
    义承侯府、王家再加上她猜出来的武穆侯府,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极好的亲事,不知道哪一个是泥沼,一脚进去就会沉没进去。
    “八小姐,”春尧一脸郑重,“你要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说着便也不多留,拿了几个已经绣好的荷包离开了。
    春尧走了,锦秀才从外面回来,容华问,“怎么样?二房三房的人这几日就要到了吧?”
    锦秀道:“听说四五天的功夫就会到了。”
    正说着,陈妈妈进了院子。
    木槿撩开帘子,陈妈妈抄着手进来,一眼就看到容华绣着手里的荷包。
    容华笑着站起身来,“妈妈怎么来了。”
    陈妈妈笑着伸出下颌直指容华手里,“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太太让我过来看看小姐准备的怎么样,这日子眼看就到了。”
    容华将身边的笸箩拿给陈妈妈看,“大部分已经拿给春尧了,只还有这几个繁琐的没有绣完,这两日也能做好,您回去说与母亲,让母亲放心,这些事我一定能办得妥当。”
    木槿搬来锦杌让陈妈妈坐下,陈妈妈边看那些荷包边道:“八小姐是个细致的人,尤其是这份娴静的心性,大太太、大小姐经常挂在嘴边的。”
    容华低下头红了脸,“看您说的。”
    陈妈妈和容华聊了好一会儿,一会儿夸她耳垂厚实有福气,一会儿又说她和大小姐脾气相投。
    容华知道这些话都是假的,可是仔细思量一下,还是能从中收集到一些讯息。
    大太太从薛夫人来了之后,就开始有了动作,稍稍对比一下就能知道。
    六小姐那边,四姨娘突然“病”了,她这边却送来一个二等丫鬟锦秀。
    大太太去义承侯府的时候,陈妈妈拦着六小姐,不准她去四姨娘屋里,两个人还有了些口角,木槿听当时在一旁的丫鬟说,六小姐走了,陈妈妈狠狠地说了一句,“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反过来,陈妈妈对她的态度比平时还要亲近,特别是说到大小姐时,陈妈妈不免眼中闪烁其词。
    这样看来,大太太心里有了人选,她八成是要嫁到侯府给赵宣桓做妾室,研华自然是王家那边,二小姐的那门亲事,是大太太千挑万选出来的武穆侯家。
    武穆侯自然也不会像外面传言那般凶神恶煞。
    大太太这步棋下好了,二小姐能风风观光嫁出去,两个庶女也为家族兴旺做了贡献。
    侯府那边虽然和王家比起来算是不错,容华笑笑,若是没有死过一次,说不定她也要感恩戴德地嫁过去。
    那么将来真正有了子嗣,她就是六姨娘的下场。
    无疾而终。
    侯爷夫人和大太太暗中较量,她不愿意跟着去搅和这趟浑水。
    容华将锦秀和木槿叫到身边,“有些事还是需要你们帮我注意着。一是府里二小姐,二是义承侯府。”
    二小姐的病好了,大太太那边就走不通,她只能想办法绕过大太太,说不定还能争取一下。
    第二天义承侯府果然送来东西,木槿打听了之后过来说:“二小姐的病真的能治了,说是用药十分珍贵,家里凑不起来,义承侯府才打人把药送过来。”木槿将声音压得更低,“还听说,二小姐这病不能劳神,要好好养着才能好。”
    容华记得以前府里来过一个很厉害的郎中给瑶华看过病,也是如是说。如果这一次瑶华真的能修心养性……容华微微一笑,那早在几年前病就好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
    陶大老爷京外的差事忙完了回府。
    容华在大太太屋里绣荷包,研华和往常一样迎出去接大老爷,父女两个人一起进院子,说说笑笑,甚是亲昵。
    容华跟着七姨娘在府外生活这些年,大老爷很少过去看望她们母女,就算是过去,容华也是刻意躲开,像今天这样正式地见面,还是第一次。
    对容华来说,这是阔别了三年后,他们父女的重逢。
    陶老爷比大太太大了七八岁,看起来一点不比大太太显老,这三年除了微微福,也不见有别的变化。容华淡淡看了一眼,就别开目光,装作对大老爷有几分的惧怕,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喊了声,“父亲。”
    大老爷很是喜欢研华俏皮的样子,对他来说八小姐容华就太古板了些,少了一份灵气,多一分恭谨。
    大太太将容华绣好的荷包拿出来给大老爷看,大老爷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说了声,“好。”便转头看向研华。
    研华更是得意,这种亲疏立辨的场合,她当然是最大的赢家,父亲宠爱她,大太太对她也另眼相看,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不像不受宠的容华,到哪里都被忽视。
    丫鬟将茶具端上来,研华便亲手去泡功夫茶,她从茶叶罐里挑出茶叶,观音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一气呵成。
    最后将茶端到大老爷跟前,大老爷打开茶盖闻闻香气,脸上流露出喜色,“研华冲茶的样子和玉儿一模一样。”
    容华知道,玉儿是四姨娘的小名。
    研华是特意让大老爷想起四姨娘。
    大老爷喝了茶果然问起,“玉儿怎么样?”
    研华生怕会有人抢先说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匆忙应道:“四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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