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铁毅成功打通南边绿营兵驻防的清军防线同时,西边的秦智生也率领虎捷营成功突入清军第一道防线,现下正在猛烈进攻清军二道防线。就在刚才,秦智生派人向周士相回报,其当面绿营兵抵抗并不激烈,虎捷营的伤亡也不大,看样子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打破二道防线,进逼清军的第三道防线。
若水师这个时候能派兵上岸从背面攻击清军,就和虎捷营一块对沿江清军形成了前后夹击之态,如此一来清军的沿江防线就弹指可破。可是让周士相和秦智生失望的是,岸上太平军和清军打得不可开交,水师那边却还是没有动静。
水师的按兵不动让周士相忧心重重,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支江上水师不是他太平军的兵马,他指挥不动,也无法摸透水师将领作何想法。他现在能做的只是传令给秦智生,让他不顾一切代价拼死也要打破清军的沿江防线,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成功给江上水师清理出一块可供登陆的区域。
这样一来,哪怕不能一举大败清军,也能击破清军防线,使得新会城不再是被围得跟铁桶似的死城。
相较水师仍旧按兵不动更加让周士相担心的是震虏和雄威二营的进展。
战前清军对新会采取的是合围姿态,清军主力汉军旗集中在东城,北线则以旗兵一部并广东绿营精锐驻防,西面的沿江防线和南边的防线则是以广州各府县绿营兵为主,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兵员配备上看,南边和西边的清军力量都是最弱,东边和北边的清军实力则是最强。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东城方向本就是由清军主力驻防,虽然在前几次的攻城战中清军动用了汉军旗,但被太平军杀伤更多的还是充为炮灰的广东绿营兵马,因此尚之信从广州带来的旗下兵马损失并不严重,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再者尚之信麾下的旗兵都是尚可喜从辽东带来的老卒,战斗力远胜绿营兵,战斗意志也不是绿营兵可以比拟,故而在出奇不意一举攻下清军第一道防线后,驻防在二、三两道防线的清军立即反应过来,数次将已成功突入其中的太平军赶出来。为此。震虏和雄威二营付出了上百条人命。
东面的战事已成胶着状态,太平军每前进一步都是在拿人命去填,布满竹尖的壕沟里满是尸体,有清军的溃兵,也有进攻的太平军将士。
震虏和雄威二营兵力加在一起不过千人,如何能打这种消耗人命的战事,不得已,周士相命震虏和雄威二营放弃已经取得几处立足点,二营合兵一处改从偏南方向的一处突破口突入。同时派人传令给铁毅。让他设法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马从南边绕道清军后方,不管是和震虏、雄威二营配合,还是直接攻打清军大营,或在后方起袭扰。都由铁毅自己决夺,总之,铁毅必须想尽办法在清军后方扎上一刀,迫使清军无法集中精力应付当面太平军进攻。
周士相手下还有做为总预备队的近卫营。但不到最后时候,他是不会将近卫营压上去的。虽说此次出城本就是孤注一掷、破斧沉舟的一战,但在西、南二方向进展顺利。有望打破清军包围圈的有利条件下,周士相还是稍稍保留了一下,在他看来,若没有水师配合,凭借太平军的兵力是无法单独大败清军的。
接到命令的铁毅正在率部清理几道防线内的残余清军,除一部分兵力不详的清军逃走外,陷阵营俘虏了人数超过他们自身兵力两倍的俘虏。这些俘虏虽然放下武器,但其过于庞大的人数却让铁毅不得不谨慎对待,调出一队兵来将这些俘虏看押在二道防线上的一处清军营盘内。
得知东面进展不顺,千户大人要陷阵营绕道清军后方进行破坏和袭扰后,铁毅眉头微皱,稍加思虑,便咬牙叫来手下试百户郑铁柱,命他带两队人马将这些俘虏赶往东面的清军防线。他则亲自带领其余三队人马绕道从清军后方进攻。
闻令,郑铁柱一愣,旋即明白百户大人要他撵俘虏做甚,重一应令,便叫来两个总旗吩咐了下去。
很快,被牢牢看押在营盘里的清军俘虏便被手握刀枪的太平军士兵驱赶着向东面跑去,若是有人跑了慢一些,后面的太平军立即上前就是一刀。
这些俘虏很快就明白太平军驱赶他们往东的意图,可正如他们先前毫无抵抗之意放下武器一般,即使知道太平军是要他们去当炮灰,去填那防线内的一道道壕沟和陷井,去冲散己方的防线,这些俘虏还是硬着头皮往东跑去。
上千名清军俘虏同时向尚在抵抗的清军防线冲去,顿时就让正和太平军鏖战的清军防线发生动摇。起初,防线内的清军旗兵还对那些俘虏大声叫喊,让他们掉头往其他方向跑,可等到发现那些俘虏根本没有调头的意思,反而如绝望般吼叫着向前冲来时,防线内的旗兵也就二话不说上前砍杀这些绿营兵了。
俘虏们不断倒下,又不断有人踩着同伴尸体继续向前。前面,有清军的长枪,后面,更有太平军的大刀。前进亦是死,后退亦是死,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郑铁柱驱赶俘虏冲击清军防线的动作很快取得了效果,第二道防线很快就被太平军突破,余下清军立即退往第三道防线,在几个汉军旗协领、佐领的指挥下结阵相保,试图在援军到来之前遏制太平军的攻势。
王保国是退入第三道防线的清军将领,其早年是大同总兵王朴手下的亲兵,后王朴随洪承畴参与松山大战,结果在明军囤粮重地笔架山被清军占领后,王朴竟在全军决战前一夜率部逃跑,结果引得十几万明军同时溃逃,导致松山大战以明军失败落幕。明军战败,被俘虏的王保国和一众明军士卒被洪太划拨到汉军旗,后王保国又被尚可喜的镶蓝旗划走,之后便一直在尚可喜麾下征战,累功升至协领。
太平军出人意料出城,又以悍不畏死之势连破两道防线,眼看太平军就要攻打这最后一道防线,而世子殿下那边却迟迟没有援兵派来,王保国焦虑不安,接连派人到大营求救。可去了几拨人,得到的回复都是殿下命他们坚守防线,绝不许后退一步,但却没有提援兵何时到来。
“他妈了个巴子,南蛮子这是不要命了!”
没有援兵的确切消息,王保国又气又急,可也不敢骂平南世子殿下,只得把火撒在那些太平军身上,肚子里狠骂了几句,嘟囔道:“想要老子的命,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能耐!”
他一抹脸上的血迹,拿刀朝一众都在犹疑不定的部下挥了挥,为他们鼓劲道:“都他娘的精神点,殿下已经派了援兵过来,这回不过是南蛮子回光返照,别瞅他们来得猛,可老子看得清楚,左右不过千许人,就这点人能翻出什么浪浪来!弟兄们只要提起气咬牙撑上片刻,这南蛮子就是自个找死!”
人群里有个旗兵老卒仗着自个跟了王协领快十年的份,便大胆喊了声:“大人,殿下援兵啥时候来啊,弟兄们可快撑不住了!”
“嗯?!”王保国瞪了眼那老卒,骂道:“撑不住也得撑!王爷把你们从辽东带来,好吃好喝供着,女人可劲玩着,如今是为王爷和大清效命的时候,你们他娘的自个摸摸卵。子看,硬得不硬得!”
那老卒也是个兵痞,刀头上舔血的货,闻言哈哈一笑:“硬得,小的胯下硬得很!”
王保国笑骂道:“硬得就好,就怕你他娘的是个软货,日后生娃都得找老子帮忙,老子他娘的哪来这么多种帮你们下!”
这番话顿时让一众有点胆怯的旗兵们哄声大笑,这一笑,先前被太平军不要命的进攻吓到的旗兵们胆气顿时上来许多。
其他一些协领和佐领看到王保国这边给手下兵们打气效果可以,也都有样学样,有的更是把金子、银子搬了出来,可劲的许诺破了太平军,城内娘们任他娘的骑,骑完都他娘的剁了。
军心士气勉强复振,可看着对面太平军在重新集结后又要攻上来,清军将佐们这心里还是没什么底。眼下这最后一道防线内除了原来的一些旗兵,其余人马都是从前面撤下来的,很多人都叫太平军给打怕了,这会就算是士气振发了一些,但也只能勉强维持一阵,毕竟这旗兵们也是连着好几日没吃饱了。这猛一场厮杀下来得耗多少力气,这还能剩下多少力气?
要是那太平军真的不顾伤亡的硬攻,怕是这道防线还是守不住。眼下关键还得世子殿下那把本家兵精锐和卫队调来才成,实在不行从其他几处防线调来一些营兵也行啊。这光叫弟兄们咬牙撑着,却迟迟不见援军来算个球事?世子殿下莫不成叫俺们替他拖着南蛮子,自个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决战(四)
“太平军已经出城,此时正是我军挥师上岸共击鞑子大好良机,还请将军下令,我等必拼死用命!”
“将军,让我们上吧!现在不上岸,等鞑子回过气来可就迟了!”
“将军,儿郎们都憋着劲要上岸和鞑子拼命呢,属下等亦是不怕死的,还请将军下令,让儿郎们上岸和清军见个真章!”
自新会城内太平军突然出城扑向清军,陈奇策的将船上的水师将领就已请战。等到太平军打到江边和清军厮杀起来后,陈奇策的将船上已陆续来了几十位水师军官请战,很多人都是坐小船匆匆划来向主帅请战的。
“陈将军!”
齐豪也是握紧双拳,一脸期待的看着白发老将陈奇策,心下又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周士相率太平军大举出城决战,水师将领上下齐请战,紧张的却是担心陈奇策不肯派兵上岸。
陈奇策的幕僚,原台山知县胡德玉也被众将请战气氛感染,亦上前进言,他道:“将军,军心可用。”
陈奇策却是放下千里镜摇了摇头,也不去看情绪激昂的众将,只低语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等?”胡德玉一怔。
陈奇策苦笑一声,声音有些苦涩,低声道:“水师就这么点家当,老夫实在是不敢孟浪,不敢孟浪啊…。”
“太平军攻势甚猛,学生看得清楚,清军抵抗微弱,虽层层布防,却层层被破,照此下去,清军必败。将军大可趁势挥兵上岸,与太平军共击清军。收此粤省沦落以来第一大功。”
胡德玉是原台山知县,眼下却是无永历朝廷的官职,只在陈奇策麾下做幕僚事,非主非仆,又无上下关系,故自称学生。他言辞恳切,自清军入广东以来,明军与之交手何曾胜过一场,便是去年西宁王举大兵前来,最后还不是落个无功而返。现下岸上清军明显不支,若陈奇策挥师上岸和太平军内外夹击,说不得真能大胜一场,届时凌海将军威名可就天下皆闻了,他这幕僚也是脸上有光的。就算不得大胜,有战船依持,水师还能覆没不成,大不了再退回上下川岛就是,何以老将军迟迟不发将令上岸一战的?
胡德全吃不准陈奇策心中所想。心下不免有些焦虑,恐这老将坐失良机,当下就又劝了几句。不想陈奇策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迟迟不下命令。如此一来。舱中诸将、齐豪、胡德玉都是焦虑起来。
“将军!”
参将周胜和清军有灭门之仇,最是求战心切,当下就急得叫了一声,诸将亦跟着叫喊起来。
陈奇策身子一动。却是转身喝道:“何时出兵,老夫自有决断,尔等都聚在这做什么。都散,都散,各归本船,等候老夫将令!”
闻言,周胜急得脸通红,却是不敢违抗陈奇策,握拳“唉”了一声,无奈返身下舱。诸将见状,也只得无奈离去,舱中只剩不甘心的齐豪和脸色不定的胡德玉。
陈奇策也不理会这二人,只继续拿着千里镜在那远看岸上战况。
江风扫拂下,却可见老将身子有些微微发颤,却不知为何动。
………。。
新会城外烽烟四起,喊杀震天。
清军南面防线已完全被太平军突破瓦解,西面沿江防线清军绿营在太平军的猛烈攻击下苦苦支撑,东面清军主力旗兵依托第三道防线和太平军争夺拉锯,凭借兵力和地形优势,太平军被压制在下风。北面防线的清军没有遭到太平军的进攻,却因靖南藩下旗兵的突然撤走而陷于内乱。
几乎在太平军出城同时,耿仲德便已召集麾下汉军正黄旗兵后撤,恐被尚之信的汉军镶蓝旗所阻,耿仲德绕开东路直接北撤,欲绕道肇庆回返广州。
初始,北面防线驻守的清军营兵并不知道正黄旗兵已决意撤退,只道这些正黄旗兵是奉命增援东面防线,岂料这些旗兵却是头也不回直奔北面,等到营兵各将领回过神来时,这些正黄旗兵早就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妈的,黄旗兵跑了,黄旗兵跑了!快派人向大营禀报,快!”
有绿营将领发现正黄旗兵跑了后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派人向平南王世子通报,可没等人派去,驻守在营中的督抚标兵却也拔营而走。旗兵们跑的时候好歹还打着旗号,这些督抚标兵倒好连旗号也不打就直接跑了。除了手上的家伙什,营中的什么东西也不要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还被蒙在鼓里的那些广州府县绿营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一个个傻呆呆的看着那些督抚标兵们往北奔。
“操他。娘的,老子们被抛弃了!”
广州绿营香山县把总陈五最先明白过来,跺脚就骂起了娘,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牵过自己的坐骑,朝身后那些还傻愣着的手下吼道:“还不他娘的快跟老子跑!”
“啊?!”
营兵们张大着嘴巴呆呆的望着自家把总,半响,轰然一声,一个个抬起脚丫子就撒腿跑。
“跑了,跑了,谁他娘的不跑是蠢蛋!”
“旗兵跑了,上着不要咱们这些营兵了,不要咱们这些营兵了!”
“挡不住了,这仗败了,败了,弟兄们快跑吧!”
早就因断粮和明军援军到来而无半点士气的营兵在汉军旗和督抚标兵北逃后炸了营,几乎瞬间,北面防线上驻防的近三千多营兵就哄然而散,纷纷逃跑。
有脑子还清醒的将领见状知道要坏事,可各营都在跑,尤其是旗兵都跑了的事实令得他们根本无法弹压手下溃散的兵,最终,也只能跟着一起跑。少数还想着为大清效忠的将领带着不多的亲兵往东面大营跑,其余的则跟放羊似的跟在督抚标兵后面跑。从新会城头上看去,原先还完整无缺的北部防线这会是鸡飞狗跳,哪里还有人影。
北面防线清军戏剧化的崩溃令得城着上的宋襄公眼珠子都瞧得愣了,半响,才哈哈放声大笑,然后用力将手中的鼓槌子狠狠敲向那面牛皮大鼓。
“咚咚咚!”
鼓声再次响起,随之响起的是城头上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清妖败了,清妖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决战(五)
听到城上的鼓声和“清妖败了”的叫喊声,北面防线的清军更是逃得飞快,唯恐跑得慢了叫上官们丢下当替死羊。从城头上一眼看去,营中丢盔弃甲、旗倒营塌,当真是兵败如山倒,让城头上的宋襄公和一众营老均是两眼含泪——自广州沦陷以来,何曾见过清军如此狼狈模样。
北线一溃,西面沿江防线的清军更是支撑不住。战事初始,这部清军就被当面的太平军连破两道防线,现残兵依托最后一道防线和太平军作最后的抵抗,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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