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满州小孩也纷纷叫嚷起来,声音越说越大,将军府门口的人都能听得清楚,那些个正要进府的汉官更是个个脸色大变。
为首的包衣见这样可不行,事情办砸了管事饶不了自己,忙道:“几位哥子,要不奴才们再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苏纳家的“哼”了一声:“得比这些要好吃,我在京里可是吃过宫里赐下来的好东西,你别想唬弄我们。”
“那哪敢啊!你就是再借奴才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哄哥子你啊!不过这回要是真好吃,哥子们能不能别让奴才们为难?”
“这个。。。你们说呢?”
苏纳家的去问其他满州小孩,一帮小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受不得好吃的诱惑,都点头同意。
包衣们见状,心里都暗乐,毕竟是帮孩子,哪有哄不了的道理。不一会,就又拿出了各式好吃的点心,再加上赔着笑,好不容易才把这帮满州小祖宗给劝走,府里的寿宴也开了起来。
。。。。。。。。。
靖南将军府修得大气异常,门前一对石狮子更是巧夺天工,石狮子后面的包铁大门也是气派万分,府里这会是人头攒动,来贺寿的宾客按照各自身份由将军府的下人领着往不同区域就坐。宴开百席,这场面从将军府上方瞧去,好不欢庆。宴席分别设在将军府的衙署大堂和衙署花厅及内院。大堂那边自然是些低品官员,花厅这边肯定是重要人物,内院那里则是各家女眷。
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都是早早就到了,并没有因为自己王爷的身份而姗姗来迟,他二人都将自己的福晋带了过来,这会正在内院陪着白佳氏这个寿星说话。
李率泰来得迟,不过没有人嫌他来得迟。因为他的夫人是皇家格格,按理就当是最后一个来的。
李率泰来时,哈哈木亲自来迎。因满人礼俗寿星不迎客,哪怕是再尊贵的客人也不迎,故而白佳氏只在内院等着李率泰的夫人。
李率泰的夫人自然是姓爱新觉罗的,名字却叫额恩哲,她是舒尔哈齐的第十二女,也是最小的女儿,今年42岁。除了大姐额实泰,额恩哲是舒尔哈齐十二个女儿第二个活过40岁的,其他十个姐姐全是30左右就卒了。
额实泰今年已经72岁。比宫中太后岁数都大,也是爱新觉罗家最长寿的姑子,不仅各旗王公看到她要持晚辈礼,就连太后见到她都要客气三分。称之为老寿星。
额恩哲来后。自然就有专人上前将她引入内院,那里有今日的寿星白佳氏,也有平南王福晋、靖南王福晋以及一干高官夫人。到了之后,该叙的礼自然是叙的,然后便是一众女眷在那说些家常、额恩哲没有什么格格架子,与众人处得倒也融洽。
宴席开始后,将军府后厨各式菜肴就流水式的上来,可不论是大堂还是花厅就坐的文官。都是很少正经吃菜,大多是同桌的在相互谈论些什么。偶尔才动上那到一筷子,喝酒也不是用碗,而是用景德镇产的那种小杯,相互间就是抿上那么一口,意思意思就行。显然这些个文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屁股下面这张椅子,因为这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了的,而是象征着身份和权势。武官们则没文官这个别扭,他们聚在一起吆五喝六好不热闹,大碗酒下肚,舌头都打直,看得文官们皱眉不止。
花厅内摆了四桌,都是些三品以上的官员和汉军旗里副都统以上的官员,另外就是在满城的几个满州佐领。
主桌坐得自然是哈哈木这个主人,另外便是两个汉人藩王和总督李率泰,平南藩下的都统班志富和靖南藩下的都统耿仲元也在座。洪承畴的儿子洪士铭也在主桌就坐,他能坐主桌自然是因为乃父的缘故。尚可喜和耿继茂对洪士铭都很热情,不时与他饮上两杯。左清也在主桌就座,负责活跃气氛,他不时起来敬酒,嘴里轮藩恭维话,倒也熟门熟路,把气氛弄得颇是不错。
酒过数巡之后,哈哈木准备起身敬尚可喜和耿继茂这两个汉人藩王一杯,师爷桂永智却匆匆进来了。
桂永智原本是个潦倒举人,后来机缘巧合入了哈哈木眼,将其招到幕下当师爷,帮着处理一应公文。桂永智十分珍惜这个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因此将哈哈木交办的各项事务都办得十分妥当,深得哈哈木信重,这次他从江宁到广州便特意将桂永智一起带了过来,并且准备待来年为桂永智到吏部挂个单,谋个实缺,也不枉这人跟随自己几年的功劳。
桂永智做事向来稳重,不会无故闯入花厅,故而哈哈木放下酒杯,笑着问他:“何事?”
“将军。。。”
桂永智却是吞吞吐吐的没有开口。见状,尚可喜、李率泰他们都知道这人肯定是有要事与哈哈木说,便都拿眼看着桂永智,想知道他所说何事。
“说,到底何事?”
桂永智的迟疑让哈哈木有些不快,这么多人看着,到底有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不能说。
见哈哈木有些不快,桂永智只能说道:“回将军,是噶来额真的消息。”
“噢,噶来道噶的消息?”哈哈木没有多想,随口笑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噶来道噶也派人送来贺礼么?”
若真是噶来道噶派人送来贺寿之礼,哈哈木真是要有些吃惊了,毕竟南下途中,这噶来道王就一直和自己不对付,那日在城门口闹的那出至今还让哈哈木记恨呢。
桂永智摇头道:“将军,噶来额真不是派人来送寿礼的,而是送军报来的。”
“我当然知道是军报,”哈哈木正笑着,突然惊醒过来,失声问道:“什么军报?”
一听是军报,尚可喜、李率泰他们都是目光一闪,急着要知道噶来道噶的军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见两个王爷、一个总督和这么多都统大人看着自己,桂永智知道不能瞒,便小心翼翼对哈哈木禀道:“噶来额真送来军报,说太平寇已退出灵山镇回返香山。”
“太平寇跑了?”
哈哈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颤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骂道:“太平寇怎么会跑了的,塔音布呢,他不是到滚石坡去断太平寇的后路了吗,怎么还会让他们跑了?!”
李率泰和尚可喜也是听得心头一惊,塔音布带人去断太平军的后路,噶来带人去攻打灵山,现在噶来却说太平军跑了,那么塔音布哪去了?他没有及时赶到滚石坡?
“回将军,塔音布参领已为国尽忠了。”桂永智的声音几乎小到不可闻,将手中的军报递到了哈哈木面前。与此同时,地上传来“咣当”一声响,却是极度震惊的李率泰将酒杯失手掉落在地。
尚可喜、耿继茂也是同时“豁”的起身,一个喝问:“本王藩下那两个牛录汉军呢!”
另一个则是喝问:“王叔德呢!本王的400多将士呢!”
哈哈木更是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看着桂永智,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奏报,连扫几眼,突然一个站立不住瘫软在地,桂永智和边上的左清吓了一跳,忙上前要搀扶他,却被他甩手推开,拿着那份军报怒吼道:“贼秀才好大的胆子,竟敢锯杀我满州参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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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南明出不了诸葛亮
北京城是前明成祖皇帝在位时于元大都城基础上改建和扩充而成,明初为了便于防御,将城北比较空旷地区划出城外,永乐十七年又向南移了一里左右,这才形成了今日北京内城的规模。而内城又被皇城占去了大半,故而商民交易、店市大多集中在外城的正阳门一带,而正阳门又是外地人入京的必经之地,也是南方来的商贾货物在京师的集散地,故而此地便是北京城最热闹的所在,灯市、花市、菜市、书场、几条胡同,吃的喝的耍的找乐子的那是应有尽有,酒楼茶馆、戏园子更是一家挨着一家,胡同里那些姐儿更是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她们的**声,把个人迷得是七晕八转。
二条胡同紧挨着前明的教坊司,这地原先就是京师有名的皮肉胡同,满清入关后,顺天府虽把教坊司给拆了,却仍留了这二条胡同,使得这条胡同比明朝时还要兴盛,一到晚上,那是车水马龙,生意好得吓死人。
商家逐利,见二条胡同这皮肉买卖做得好,引得客人多,便陆续有人在二条胡同周围建起了茶楼、酒楼,白天也不怎么做生意,但天色一黑,这掌柜和伙计的就都忙得团团转了,生意最多的自然属那些胡同里的青楼了,姐儿们忙着伺候客人没得闲出来吃,楼里的酒菜又一般,那客人们哪个不是有钱的主,花钱在楼里可不是就为了弄上那么一两次,而是玩上一宵。
泄得多了。精神累,身子累,那肚子更是饿。看不上妓院里的饭菜,就只能吃外面的了,可客人们忙着玩姐儿,哪个愿意在兴头上跑出来,于是乎,二条胡同周围的茶楼、酒楼进出的龟公比客人还要多。
酒楼里管这些往胡同送的酒菜叫外卖,久而久之。送外卖的便成了龟。公的代名词,京城里若是有被人骂是送外卖的,那铁定是要打上一架的——你骂人是龟。公。人能不跟你急?
春风楼的字是请礼部一个侍郎给题的,大家的字法看着就是不一样,气派。
和往常一样,天色一黑。春风楼里就是笑语喧哗。客人们点上几碟可口小菜,有的还要了几碟酒茶,轻斟慢吟,呼朋唤友,三三俩俩十分尽兴。等到尽兴了,再听那隔壁胡同青楼的动静,十成客人至少有六成会鬼迷心窍的往那跑,最后又有三成肯定要叫酒楼送外卖。
这晚二楼的雅间里却有几位文人模样的儒生正围桌而坐。侃侃而谈,桌上摆着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等春风楼的招牌菜。另外还有几碟酱牛肉之类的卤菜,香气诱人。
“各位吃呀,来了这里就不要再斯文了,没有外人在,大伙何必放不开呢,真要不吃可是对不住自个肚皮,也对不住老夫花的银子啊,几位吃完之后,可还得随老夫到胡同里去尽兴,这要是肚皮没填饱,怎的去填那些小娘的肚啊,呵呵。”
请客的是一个须发斑白,飘飘若仙的老者,此人名叫龚鼎孳,说起来这人来头不小,他乃是前明崇祯七年的进士,在兵科给事中任职,前后弹劾过周延儒、陈演、王应熊、陈新甲、吕大器等崇祯朝权臣,甚至还封驳过崇祯帝的圣旨,被当时的党人称之为文人表率。不过正是这位不畏权臣的文人表率在明亡时气节却沦丧达到极点,当真是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
龚鼎孳的厚颜无耻不仅为明人所不齿,甚至也为清人所蔑视,南明弘光朝时曾制定过查办“从贼者”的制度,龚鼎孳就被弘光朝廷列入了治罪名单,而满清也对这个当过流贼的御史、南明的罪人很是不屑。多尔衮在时,更是认为龚鼎孳这等人只宜缩颈静坐,何得侈口论人,讽刺他自比魏征,而以李贼比唐太宗,可谓无耻。
有多尔衮这摄政王评语在,龚鼎孳即便降了清也得不到清廷重用,只做了个挂名的太常寺少卿,平日也没的多少公事让他做,只得日。日夜夜流连青楼妓院,甚至在其父亲去世奔丧之时他也是放浪形骸,夜夜在妓院里狂欢,叫人十分的不耻,然而就是这种人,却被京师一些降了清的文人称为“江左三大家”,与他同列三大家的是才子吴伟业和文坛大佬钱谦益。
“这一路上辛苦了吧?老夫说要为你们几位同乡故旧设宴洗尘,你们偏偏不肯,今日总算是叫老夫请来了,来来来,别客气,赶紧吃。”龚鼎孳笑着劝客人们动筷子。
“哎,龚前辈何出此言?他乡遇故旧,正是我等的荣幸与欣慰呢。前辈,晚生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话的是几人中最为年少,也是长相最为英俊的昆山才子徐元文。
徐元文站起敬酒,龚鼎孳老脸开花,忙道:“罢,罢,徐公子是老夫早有耳闻的风华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俗,细眉长目、隆鼻朱唇,玉树临风的身材,啧啧,真叫老夫好生羡慕哟。”
龚鼎孳这般夸赞让徐元文有些发窘,低头向龚鼎孳深深一揖,道:“无论如何,在下先谢过先辈。龚大人为人热情诚恳,今晚生好生感动!”
龚鼎孳笑着一摆手:“哎,哪里话,你是牧斋兄特地向我引荐的人才,老夫岂能怠慢?听说公子年方髫龄时便具公辅之量,可有此事?”
徐元文再一次涨红了脸:“都是他们添油加醋瞎编的。”
“不然,老伯,此事晚生很清楚。那时元文才只有五岁…”
“敬修兄,你就不要在前辈面前出小弟的洋相了。”
“这事谁人不知?江南世家昆山旧族徐府公子徐元文就是与众不同!说真的我熊赐履自叹弗如,望尘莫及!早知你此番来京赶考。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孝感不来了。明摆着,你肯定在我的前面!”
说话的熊赐履面白无须,清瘦儒雅。也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他是湖北的举子,想参加明年的会试,故而今年早早来了京师,好结识些同年顺便跟京城里的大家们学习,也好明年能够金榜题名。静修是他的表字。
四十多岁的老儒生程汉斌听了熊赐履的话大是好奇,在一旁催促道:“敬修老弟。你快将公肃贤弟的事说来听听呀。”
熊赐履轻笑一声,便道:“话说五岁的徐元文一日自书馆回家,头脑里只想着老师教的诗文了。过自家门槛时被绊倒在地。他的父亲扶起他,笑着说:‘跌倒小书生’。你们猜猜,小元文他对了什么…他应声而对曰:‘扶起大学士!’你们说,元文他有没有志气?当然。有谁能有像无文那样的一代弘学巨儒顾亭林先生呢?元文日后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说话时脸上带着颇为羡慕的神情。也是,读书人哪个不想有这种神童事迹留传世间的。
熊赐履往日性格其实比较严肃,不喜这般说话,可今天是“江左三大家”之一,又是太常寺少卿的的龚鼎孳请客,又有徐元文这种江南少年才子在,因此便兴致勃勃了。
徐元文是江南昆山世代富豪徐家子弟,时人都称徐家是前明嘉靖朝首辅徐阶的后代。昆山之地又文风盛重,当世大儒顾炎武更是徐元文的舅父。所以徐元文少年之时就得名师指点,十二岁时就以秀才身份考举人。他诗文双妙,人又生得风流倜傥,江南的骚客文人无不为之倾倒,若徐元文早生二三十年,谁敢说他不是称雄于江南文坛的钱谦益或龚鼎孳呢?
“老夫曾听牧斋兄说起过元文的趣事,说他小小年纪便立志要考举人,乡人便问道:“小小年纪就要做官,到底想做多大的官?”元文不假思索:“做阁老。”众人便嘲笑起来,以为元文这小孩太过狂妄,于是一人便挖苦说:“未老思阁老”,不想元文脱口对道:“无才做秀才。”逗得众人大窘,原想讥笑他,反被他将了一军。此事当真是绝妙,老夫听后也笑得捧了肚子。”
请来的几人中,龚鼎孳对徐元文最为欣赏,一来他是钱谦益向自己推荐的,二来其舅父又是顾炎武,仅凭这两点就不能不让龚鼎孳对徐元文格外赏识,况这徐元文又确是有状元之才,只怕明年会试必中,殿试也能独占鳌头。他本就是没脸皮之人,当下也不管什么辈份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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