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军大乱,乱军中有人大呼“保天子,迎晋王!保天子,迎晋王!”
形势陡变,十几万大军倾刻崩溃,孙可望军败如山崩,再也不敢多停留一刻,拨马返身狂逃。
见战场胜负已决,李定国要刘文秀与白文选等人继续追击孙可望,他本人率兵疾驰,回救昆明。
孙可望手下大将张胜走小路,五天内即赶至昆明城下,准备攻城。城中王尚礼披挂骑马,正欲接应,却被沐天波骗入朝中,软禁起来。
张胜等了半日,不见城内有人接应,只得硬着头皮下令攻城。欲挥令旗时,忽然看见城内碧鸡坊的门楼上高悬“飞报大捷旗”,顿时大惊失色。
早就与白文选、马进忠商议反戈的马宝趁机说:“我们大营兵败,李定国必派兵截我们后路,现在只能撤退为上!”
于是,张胜、马宝等人再不敢攻城,纵兵城外大掠一番,趁乱逃走。城中被软禁的王尚礼听说张胜撤走,知道事情败露,惊慌中以腰带上吊自杀。张胜回撤途中,在浑水塘正遇李定国,双方列阵死战。由于只有这一条退路,张胜挥兵拼死杀前,一时间杀得李定国兵几乎不稳阵脚。
刚经交水大战,未及修整,又连夜赶路,李定国兵战斗力消耗极大,打了近一个时辰,疲态顿现,李定国属下士兵扛不住,呈现全线溃败之势。列于张胜阵后的马宝发现情况不妙,马上向张胜兵阵连发大炮,呐喊杀来。
张胜虽是勇将,见此也不得不惊,大叫:“马宝也反了!”拍马就逃。跑了一宿,张胜半路见自己部将李承爵来迎,心中大喜,庆幸自己终于逃得一命。二人正寒喧间,忽然冲出数名兵士,把张胜击于马下,五花大绑。
张胜大骂:“汝为部将,何敢叛我?”
张承爵回道:“汝敢叛天子,又安能责我!”
张胜哑口无言,被押送昆明后,永历帝下令将其送入闹市斩首。
孙可望逃至贵州境内,令留守大将冯双礼把守威清等地要路,吩咐他道:“如果刘文秀追兵至,可速放三炮通知我。”
结果冯双礼也叛了孙可望,没过多久就点放三炮,吓得孙可望连水也没有喝一口,携妻儿亲信以及大批金银辎重逃出贵阳城。
众叛亲离之际,孙可望这个“国主”狼狈至极,行至新添,他的妻妾、辎重,尽为冯双礼手下所劫掠。到达偏桥时,孙可望随从只剩二十个人。路过镇远、平溪、沅州等地,南明守将以及他昔日手下将领皆闭门不纳。孙可望已经绝望,到了靖州,却有中书舍人吴逢圣率所部兵马前来迎接他。
望着吴逢圣这唯一一个还忠于自己这个国主的部下,孙可望凄惨至极,恨恨的看着西边怒吼起来:“孤不惜此数茎头毛,当投清营借兵,以报与李定国之不世之仇!”(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唐三水的牛皮
北京,折腾了半个月,召开了两次议政王大臣会议后,顺治方定下南下广东大军组成。计满州镶黄旗4个牛录1100余兵、蒙古两红旗9个牛录4900余兵、汉军两白旗14个牛录5800余兵,又调直隶绿营兵4000余,河南绿营兵3000余,共计20000余人组成了平远大将军济度麾下的大军。
大军至广东后,广东吴六奇、唐三水等部清军尽数归济度节制。粮草所需除广东就地解筹外,另由浙江和南直隶调拨一部,为此顺治下旨着东南下批漕粮不必解京,留待大军至江宁后直接取用。大军出京后粮草供应由沿途地方予以办理,各级官吏不得怠误,违者轻则削官,重则杀头。
此次南下大军组成由蒙八旗和汉军旗担负主力,满州兵只从前锋营抽3牛录千余兵南下。前锋营始建于天聪年间,初名葛布什贤超哈营。顺治三年时定营制,营兵从满洲、蒙古八旗的各佐领下抽调,皆是各佐领下的护军马甲,养育兵等武艺高强、身强力壮者。前锋营设有统领、参领、侍卫等官。统领由王公大臣兼领,统领以下各级长官,由满人和蒙人担任。此次抽调的3个牛录为镶黄旗满州兵,也是皇帝直属禁军,战斗力较旗下其余牛录要强。
调前锋营兵参战是济度同各旗旗主向顺治要求而来,随济度去广州的正白旗和镶蓝旗不愿再出牛录,其中正白旗反对最为激烈。正白旗原是摄政王多尔衮所领。旗下牛录实力最强,多尔衮死后,顺治大肆剥离正白旗的牛录。又兴大狱牵连无数正白旗出身的官员,使得正白旗实力大损,由此导致正白旗虽是上三旗,可对皇帝的支持却是最弱。(作者注:正史中曾有正白旗将领欲从吴三桂处抢压永历,计划保永历到陕西反清,事泄,被杀将校数十人。兵丁两千余。)
派往广东的正白旗兵连同家眷全部丧生,这让本就对皇帝不满的正白旗强烈反对出兵,虽然皇帝是他们的旗主。但旗下官员为了自身利益却也是抱成了一团和皇帝对抗。为了获得更多支持,正白旗的官员们求见了镶白旗主、信郡王多尼。
两白旗本是连根,当年太祖皇帝对幼子多铎太过宠爱,将自己直领的牛录尽数给了多铎。导致多驿的镶白旗不论入关前还是入关后。都是八旗牛录最多,实力最大的一旗。两白旗入关前就有98个牛录,后来多尔衮又将豪格所领镶黄旗的牛录拨入正白旗,使得两白旗的牛录达到了120多。即便此后顺治重新削弱两白旗,加上入关后连年征战导致的减员,两白旗牛录仍然有80几个。现在京驻防的正白旗有牛录25个,镶白旗则有33个,余下要么在各地满城。要么留在关外驻防盛京。
一下没了4个牛录一千多旗丁,再加几千一同南下的家眷。对正白旗而言,无疑是个重创。旗下议论纷纷,都道若是皇帝还要从正白旗抽兵,那便是要让正白旗绝根。一些人更是在想,是不是皇帝对当年多尔衮恨意未消,才要借着战事打击正白旗。
信郡王多尼顺治六年时就袭封信亲王,可顺治一登基就将他降为郡王,虽然在东暖阁的时候,多尼和岳乐一起反对济度等人要罢汉官的荒谬提议,但不代表他内心深处没有对顺治的猜忌和不满。再加上他也反对再次出动大军到广东平灭太平军,认为应当重用当地汉军汉官,以实现以汉制汉,尽可能减少满州子弟伤亡,待解决云南的永历朝廷后再行用兵广东,可暴怒的皇帝竟然直接改了旨意要济度领大军往广东,当时在场的王公大臣谁也不敢劝,多尼自然也不敢多嘴。
不能劝阻此事,多尼和一众满州王公大臣却是长了心眼,皇帝要派大军去广东可以,但不能再派满州八旗兵去。正白旗的人求他看在两白旗同气连枝的份上予以支持,多尼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果断支持正白旗,一起反对从满八旗调兵。
两白旗拒绝出兵,镶蓝旗也是广东事变的受害者自然也不会支持再从旗下调兵,正蓝旗和两红旗唇亡齿寒,加上借口大军未组建完毕赖在京中的济度等人在背后唆使,当然也跟着一起闹了起来。
八旗有六旗反对出兵,顺治再一意孤行也不能不顾及旗下的激烈反对,没有王公大臣的支持,光凭两黄旗那些内大臣奴才们,顺治可没法乾纲独断。太后那边在听说广东事变后,也叫苏麻传话过来,说是满州乃是国本,万不可轻折。
王公大臣一起反对,太后也反对,这让顺治想再调大军南下的心思便也淡了,反正他也改过一次旨意了,再改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不要皇帝的脸面而矣。可是在看到汤玛法一脸愁容时,他还是咬牙再开议政王大臣会议,要求派大军南下,且一定要有满州子弟随军。
顺治之所以如此坚持要派满州儿郎南下广东,却是因为保住了韶州的功臣、肇庆副将唐三水所上的一份奏疏。
唐三水奏疏上说得清楚,太平军兵不过万,成军短,又多是步卒,打仗皆靠地利,从上到下无有近身搏杀勇气,一旦小挫便全军溃退。每战必数倍于敌方敢应战,其首领贼秀才为人狡猾,行事却多流寇手段,部下又尽是土匪绿林盗,夺取广州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学当年李闯般拷打地方士绅,美其名曰“劝粮”,结果广州之人不论百姓还是士绅皆苦于太平军,人心思大清,无有一人愿为太平军效力。
唐三水更详细向顺治汇报了靖南将军哈哈木败亡的情形,他道哈哈木部是被太平军诱至泥倬,导致战马陷入泥潭无法发挥骑兵优势,这才被太平军以数倍兵力合围歼灭,即便如此,太平军也付出了巨大伤亡。据他潜入广州的探子查明,太平军眼下虽收拢了一部分绿营降兵,又招安大批土匪,表面有兵数万,但实可战之兵不过数千。
奏疏上唐三水绘声绘色的向顺治皇帝描述了他如何守住韶州,又如何重创来犯太平军的经过。据他讲,当日太平军上万兵马前来攻打韶州,城内士卒皆被贼兵所惧,无人敢于应战。关键时候,他唐三水于城头一箭射瞎贼将翻江龙一只眼,尔后于城头大喝“朝廷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为的便是要你们报国恩,尔今贼兵来犯,尔等不拼命更待何时!”言毕,打开城门,率所部亲兵决死冲击贼兵,结果贼兵不堪一击,直被他追杀十数里地,遗尸数千。自此,太平贼寇再也不敢窥视韶州,但见他唐副将旗帜,也是远远绕道,根本不敢来战。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唐三水更言辞确凿称那被他射瞎了一只眼的贼将翻江龙就是贼秀才手下大将李凤鸣,现今改了外号,贼兵唤他叫“瞎子李”。
奏疏最后,唐三水几差是拍着胸脯向皇帝表示了,他道只要朝廷给他钱粮,他就能守住韶州,给他三五个月时间,他就能整顿所部替朝廷收复广州,将贼秀才关在车笼子里送上京,押到菜市口千刀万剐!
唐三水这封奏疏太过详细,且有韶州知府佐证,由不得顺治不信。潮州吴六奇也有急递来,但所述有限,只称太平军摄于潮州兵威不敢来犯,但他也因惠州动。乱无法分兵收复广州。
一个只要朝廷给钱给粮就能出兵收复广州,一个却是无法分身,两相一比较,唐三水的形象顿时在顺治心目中变得无比高大。他仿前朝崇祯帝在东暖阁的屏风后面写上了唐三水的名字,意思此人日后一定要委以重用。
写完唐三水的名字后,顺治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马上下旨委任唐三水为韶州总兵,另一件事是再次召开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不管王公大臣们怎么反对,不管太后是否满意,他也一定要派大军去广东,更要派满州子弟去广东。
汉人的兵都能将太平寇打得这么惨,汉人的将领都能立大功,汉人都知道替大清卖命,难道满州子弟就不能为大清,不能为他这皇帝卖命了吗!
周士相若是知道正是唐三水这封奏疏让顺治坚定了派大军到广东来打他,却不知是哭还是笑。
这一次议政王公大臣会议上,济度等人不再就是否要派大军去广东同顺治争论,却提出调满州兵南下可以,但却须从皇帝自己的亲军中调,前锋营也好,护军营也好、骁骑营也好,步军营也好,只要是亲军就行。
济度他们的算盘很简单,顺治虽然是皇帝,可国家大事还是由议政王公大臣会议决定,皇帝是旗主,他们同样也是旗主。派满州子弟打仗,可不能单单是别的旗去打去卖命,皇帝这个旗主也应该表示一下。两黄旗的兵总不能就这么养在京里享福吧。
顺治咬牙答应了下来,命从前锋营调兵,不过却只肯调4个牛录。在岳乐等人的斡旋下,各旗王公大臣们总算是认可了这个方案,另从蒙军旗和汉军旗调兵组建大军。
济度是十月二号率大军出的京师,直隶绿营和河南绿营已先期南下,他们本就是清廷调集随济度去福建平海寇的,所以朝中吵得再厉害,也不可能轮到他们这些汉军表示愿去不愿去,因此朝中还没彻底定下到底要派多少兵去广东,直隶绿营和河南绿营已经到山东了,至江宁后再等北京来的满蒙大军一同奔赴广东。
随同济度出师的还有贝勒杜尔佑,都统纳海、额真季达理、参领宜尔图等八旗将校。济度出京时,只岳乐代表皇帝送行,这让济度心里很是不痛快。(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三路入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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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广东的济度不痛快,在京师的顺治同样也不痛快。
广东汉藩两王一死一降、靖南将军哈哈木全军覆没、满城被屠、总督李率泰被俘的风波并没有因为济度领大军南下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各旗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鼠目寸光的更是说什么广东事变说明南明气数未尽,不若干脆放弃云贵,放弃两广,大清只要东南,其它地方都给南明,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同南明两相交好,省得年年在南方浪费大把的钱粮,一无所获还要损兵折将。若是将这钱粮省下分于旗下,八旗上下哪个不对皇帝感恩戴德,左右满州不过就么些人,有北方地盘足够养活八旗,何必非要拿儿郎的性命去南方和汉人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种说法也是老调重弹了,顺治这几年听得也多,当初说这话的人多半是攻击洪承畴在湖南数年无所作为,说洪承畴治兵长沙,以四镇驻常(德),两镇驻宝(庆),一镇驻永(州),一镇驻祁(陽),线伯(线国安)驻广西,数千里内四年之间棋置星布,皆重镇。转漕吴、越,岁费百万缗,实是太耗国家根本,得不偿失。不过因为南方战事虽无寸进,可也无过失,所以这话也只是说说而矣。现下大清在广东损失惨重,这话再度被人拿出来说,影响和意义可就不同先前了。
有一点还算不错。这说法比当年顺治自己提出要和南明划江而治要好得多,至少这帮人还知道东南财赋重地不能给南明。即便如此,顺治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他总觉说这种话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在讥讽他这天子,因为首倡和南明议和划江而治的就是他。
“一统天下,金瓯岂能有缺!入关才十四年,旗下这些人便如此老朽昏庸、怯懦无能,当年平定天下的锐气都哪里去了?朕听他们说话的时候,真想挑几个拖出去杀头!”
和董鄂妃说这话的时候,顺治是真要杀人。这两个月他这皇帝实在太憋屈了。罢议政没成,给玛法长脸也没成,要旗下调兵结果旗下抱团反对。最后只能从自己的亲军里抽调。这事要是放在多尔衮那会,还不知多少人头落地,偏偏他这天子却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祖制祖制,什么都是祖制!
顺治越想越是恼火。若没有议政王公大臣会议。旗下敢这么给他皇帝脸色看!
“他们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朕若是真从了他们,只怕朕这金銮殿就还了朱家了!”
顺治年轻的脸庞满是憋屈和愤怒,董鄂妃上前轻轻抓住他的手,柔声劝道:“只要皇上不乱,天下就不会乱。。。。旗里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叫广东那边吓住了,只要简亲王大军旗开得胜。旗里自然会安静下去,皇上何必与他们置气。气坏了可是自个的身子。不是那帮人的。”
“爱妃言之有理。”
顺治想想也是,消了消气,望着董鄂妃感慨道:“有你在身边,朕心中着实松宽多了…”
正要郎情妾情温存一番,首领太监吴良辅捧着封急递快步来禀:“皇上,湖北巡抚张长庚八百里急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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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长庚是汉军正黄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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