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相的亲卫个个人高马大,虽然身上披着铁甲在这山坡上行动不便,但是清军的箭枝除非直射命门,否则休想破开他们的身上的铁甲。看到那些清军要射箭,亲卫们忙将周士相围在当中。挥刀劈砍射来的箭枝,箭头落在铁甲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杀!”
周士相拨开一枝箭,向着那队清军箭手吼了一声。十几个亲卫从左前方跃下,顶着清军的箭枝冲了过去。那队清军箭手身上可没甲,见十几个铁甲兵奔他们来,箭枝又射不穿。吓得掉头就跑。亲卫们只追上几个砍倒。余者却因速度不快叫他们跑到山下去了。
正领着亲兵督促镇标围攻太平军的真定总兵杨镇威发现太平军有援军过来,虽然人数不多,可却将自己的兵冲得七零八落,不由大怒,提刀带人便上去阻挡。
一帮南蛮子也敢挡大清兵,叫你们看看北地儿郎的厉害!
两三百个真定兵跟着杨镇威一块杀向了周士相,甲旅丙营营尉范四将面前清兵压下山后,发现大帅这里有危险。赶紧带队来保护大帅,正好堵住杨镇威。双方数百名士兵绕着百多棵大树砍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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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数百通州兵围住了一队百余人的太平军。在下方清军箭手的射杀下,那队太平军倒下数十人,余者团在百户李三江周围拼死抵抗。
“撑住,不能退,大帅带人来增援咱们了,弟兄们说什么也不能退,和他娘。的清妖拼了!”
李三江是老凤庄铜矿矿工出身,也是狂热的罗教徒,平日在军中念叨最多的就着周大帅是岳爷爷下凡,要领着他们杀进北京城,生吃鞑子肉,痛饮鞑子血,完了一人弄一个满州格格。
狂热的罗教徒李三江如野兽般红着眼睛冲清军吼叫着杀了过去,却是在距离清军十几米处,就被数枝迎面而来的箭枝给射成蜂窝。中箭之后,李三江不甘心的望着那些清军,兀自坚挺着又朝前走了两步,才双膝一软,倒在地上。死前所想却是这次终于能入英烈祠为罗教护教使者,成为汉人的世代守护神,世世代代享受汉家子弟的香火供奉了!
“百户大人成神了!为百户大人报仇!”
几名罗教徒发出怒吼声向着清军冲去。
“为百户大人报仇!”
“英烈祠中见!”
余下的太平军见状,高吼着为李三江报仇冲向了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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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兵人太多了,我们顶不住!”
靖南藩下汉军出身的小旗张荣见清军冲上山的太多,怎么杀也杀不完,不由心生惧意。
同为靖南藩下汉军出身的百户梁家友却骂道:“顶不住也要顶!”
“梁大哥,咱们跑吧!”张荣却是真的害怕了,他不想再打了。
“跑?”
满脸鲜血的梁家友望着张荣,怒道:“往哪跑!”
“随便往哪跑都行,不跑就都死在这了!”因为害怕,张荣的声音都哆嗦了。
梁家友却猛的一把揪住他,喝道:“你想害死你老婆孩子吗!”
张荣怔在那里,他若是跑了,广州的太平军肯定会杀光他的老婆孩子,可他真的害怕,他不想死在这。
“别他娘的想着跑,咱们还没败,撑下去,清军的伤亡比咱们大,撑下去,这一仗咱们能赢!”
张荣指着倒的遍地都是的尸体,颤抖道:“人都快死光了,撑不住了啊!”
“撑不住也得撑,咱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辫子已经割了,不打败这些清军,他们会在杀了咱们之后再去杀咱们的老婆孩子,咱们必须和他们拼了。哪怕死也要死在这里!”
梁家友近乎咆哮着冲张荣吼了起来,张荣犹豫了半响,终是不忍自己的妻儿惨死。咬牙提着刀向着前方的清军再次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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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樊领甲旅堵截左侧攀爬的直隶兵和潮州兵,朱庆来则率乙旅去堵右侧攀爬的河南兵。相较左侧直隶兵和潮州兵进展,河南兵却连半山坡都没爬上就被乙旅的太平军赶了下去。
归德总兵刘忠、南阳总兵张超不甘心失败,再次组织人力攀爬,双方在距离山下只有五六十米的坡上纠杀在一起。朱庆来身先士卒,其部百分之七十都是新会血战前加入太平军的老兵,在这些忠诚的军官和老兵带领下。乙旅再次重创河南营兵,河南兵伤亡七八百,不得不退到山下重整。
满州都统纳海在刘忠和张超撤下来后打马过来。不容二将为自己辩驳几句,就是一顿鞭子,直将两个总兵抽得皮开肉绽,却是敢怒不敢言。
“组织你们的兵再给我冲。若是再败下来。本都统就叫尔等晓得大清的军法是何物!”
纳海根本不在乎绿营死多少人,也不在乎刘忠和张超是总兵官,他只要玄武山。
在纳海的威逼之下,刘忠和张超只得再次组织人马上山,可前后两次进攻失利已叫河南兵们都没了锐气,山上倒得到处都是的同伴尸体也让他们胆寒,纵是刘忠和张超带着亲兵不住督促,河南兵们也是进展迟缓。
。。。。。。
左侧山上的战况对太平军越来越不利。吴六奇在镇标攻上半山坡后便领着亲兵亲自上山,欲尽全功。
吴六奇武艺高超。少年时流落在凤凰山一寺院中打杂。寺里的僧人夜里教授徒弟棒法,吴六奇在旁看着就学会了。天亮僧人下山,吴六奇与其徒比试,不想失手将他打死,就自缚候僧发落。僧人却佩服他的棍法出神,仍然留他在寺里。又一日,吴六奇巡夜遇虎,于是一棒毙之;又遇一虎,也毙之。
吴六奇不但武艺高超,相貌也很奇特,其须眉偏向左作横飞势,望之若神。外表虽然粗犷,可为人却心思缜密,常以韬略自负。有一书生曾以“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上联讥讽吴六奇是武人,他却应声对下联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吴六奇有一外号“大力将军”,却是其早年流浪浙江时将吃剩下的饭藏在一破庙的大钟之内,结果他单手升起大钟取饭时叫浙江举人查继佐看到,惊为奇人,呼之为大力将军。后吴六奇从军,这“大力将军”外号便流传开。
青年时便力毙二虎的吴六奇虽然去年过了五十大寿,可身子骨仍是精壮,头发也未显白色,看着如四十许人般。他持着少年时就使的大铁棍,领着亲兵攀爬上山后一路所向披靡,死于其棍下的太平军不下十数人,迫得当面太平军无人敢战不住后退。
潮州兵们目睹提督大人的威风,顿时爆发欢呼声,人人高呼吴六奇大力将军之名,正在和直隶兵厮杀的周士相亦是被声音吸引,探头一看,视线中一大汉高举一根铁棍,阳光照射下宛如奇人。
“好一个奇丐,好一个大力将军!”
周士相双眼微咪,知那人肯定是潮州总兵吴六奇,他自衬武艺恐怕不是吴六奇对手,但见吴六奇振发清军士气,还是拔腿向吴六奇而去。
“大帅不能去!”
亲卫们见了吴六奇棍法,知此人厉害,自家大帅怕不是敌手,担心之下纷纷上前劝阻。
“不杀吴六奇,我军士气不得振!”
周士相推开抱住他的亲卫,一心要杀吴六奇。亲卫们劝阻不得,只得提刀簇拥周士相,哪怕是拼着死也要护得大帅安全。
“大人,贼帅,是贼帅!”
吴六奇的亲兵发现了从山上奔来的周士相一行,吴六奇也看到了周士相,那贼秀才年轻的脸庞在陆丰时就让他印象深刻,如何会认不出。
“好个贼秀才,要与本官力敌吗!”
吴六奇豪气大发,他有足够的自信能一棍将那贼秀才毙于阵前,不敢说全天下,可在广东,他吴六奇若说武功第二,何人敢当第一!
“随我杀那贼秀才!”
吴六奇挥棍冲上,他知道山下的简亲王可是看着,若他吴六奇能一棍毙贼秀才,简亲王看在眼里是何等荣耀!
周士相未及近前,便高声叫道:“吴六奇,听说你是大力将军,却不知你力气到底有多大!”
“贼秀才,本官力气有多大,你试了便知!”
吴六奇狞笑着冲上前去,铁棍高举,欲一棍将周士相毙于当场,却听“砰”的一声,贼秀才身前轻烟一冒,而他自个突然胸前一痛,然后站立不稳,整个人如风筝般往后飞去。
“你力气大、武功好又能如何,总是不及我这手铳来的厉害!”
望着手中这柄澳门总督布加洛送的手铳,周士相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暗道此战过后这手铳须得为军官人手配一支,要不然遇上武艺高超的清将便不好对付。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前锋营出战
吴六奇中铳倒地,却是未死,周士相那铳并非打在他胸口上,而是打在他脖间下方,这会血不住的流,气都喘不过来。亲兵手忙脚乱的解开他身上的盔甲,想用布堵住提督大人的伤口,可怎么也堵不住,只能眼看着提督大人嘴里冒血泡、脖子冒血,身子一抽一抽。
无耻之徒!
吴六奇知自己命不久矣,他呼不上气,挣扎抬头望着拿铳看着自己的周士相,真恨不能将此贼棍毙眼前,然身子却不听使唤,渐渐无力,一口气终是提不上来,搭在亲兵臂上的双手慢慢垂落。
死时双眼犹睁,当真是死不瞑目,想他吴六奇少时就练得一身好本领,江湖人称他“奇丐”,军中唤他为“大力将军”,如今更是大清的广东提督、太子少保,棍棒之下也不知毙杀了多少明军将领,潮州任上更不知杀了多少刁民,直将无数人血染红了头上顶子,真是春风得意大展鸿图之时却如此死去,真是窝囊得不能再窝囊!
“提督大人死了,提督大人死了!”
吴六奇亲兵哀号起来,一众潮州兵也如丧父妣般凄惨大叫。太平军却因吴六奇之死军心大振,人人奋勇,争先恐后向清军杀去。
周士相令亲卫们去抢吴六奇的尸体,吴六奇的亲兵却抬着其尸首往山下狂奔,显是不想让提督大人尸首落在太平寇手中。亲卫们因身着铁甲追赶不便,只得作罢。
潮州兵士气低迷。军无斗志,堪堪挡了一会便往山下退,这一退顿时如兵败山倒。再不复先前攻势。潮州兵一退,直隶的真定兵和通州兵顿时侧翼暴漏,周士相率亲卫聚集数百第一镇士兵从山坡上斜杀向通州兵。
通州总兵张胆扛不住,不顾真定兵还在上头也往山下退,他这一退原本被包围的姜樊顿时脱身,集中兵力猛攻真定兵。乱战中,真定总兵杨镇威虽然勇猛。可毕竟年纪也高,气力不济,竟叫太平军一个无名小卒用长矛剌中左腿。这一矛直剌得杨镇威痛彻心肺,挥刀砍断矛身,叫手下架着他。
上方有太平军,左右方向也有太平军。原本在下面接应的通州兵后退之后露出一个好大的空档。太平军主帅周士相亲自领人填住了这个空档,将真定兵围在了不足百丈的区域里。
清军三部退了两部,又有大帅亲自领兵来杀,甲旅上下士气大振,原先那些溃逃的绿营兵这会也是变了个人,格外卖命得很。真定副将王国全战死、游击李世中战死、总兵杨镇威又受伤,虽还有千余人,可是瞬间却是群龙无首。只能各自为战。在太平军的步步压迫下,真定兵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知道这仗是败了。杨镇威挣扎扶住一个千总,吃力地吩咐他道:“快把人带下去,不能再战了,快退…”说完这话,他就晕死过去。
那千总原本就有退意,得了总兵命令哪还敢再战,呼吼着率部后退,可后路却被太平军堵住,为了活命,真定兵也是拼了全力,硬是从太平军包围圈中杀出口子奔山下而去。
姜樊不甘心就这么让真定兵跑了,率部从后一路狂追,在离山脚数十米处咬住了真定兵。一方自上而下追杀,一方在下面只顾逃跑,结果就是太平军在上砍瓜切菜般猛宰真定兵。被砍翻的真定兵从山坡上不住往下滚落,山脚下满是打滚惨叫的伤兵。若不是两个牛录蒙古兵紧急赶到,在马上对着山上放箭,遏制住了太平军攻势,太平军恐怕能趁势将真定兵、潮州兵、通州兵一股脑冲散。
姜樊不敢率部和蒙古骑兵交战,只得恨恨带人退回山上。这一仗,他手下2200多兵死伤足有一半,有一营更是打得只剩一个小旗官和十几个兵,近乎全营覆没。这一仗也叫太平军上下重新认识了绿营兵的战斗力,这帮从北方来的绿营兵果然比南边的更能打些。周士相却从这些直隶兵身上判断随吴三桂入滇的陕甘绿营战斗力。
退到山脚下的直隶营兵和潮州兵相互而视,欲哭无泪,1700多名真定兵只剩六七百人,通州兵好些,却也不到千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直隶营兵阵亡一千五六百人,伤了一个总兵,死了一个副将,两个游击,千总以下更是好几人。潮州兵也伤亡近千人,最要命的是主将吴六奇的死让潮州兵没了主心骨,这会一帮军官围着提督大人的尸体不知怎么办了。
逃回来的伤兵有百多人,其中多半是负的轻伤,重伤的那些要么就是因为有亲朋在军中抢他们下来,要么就是军官,不然没人会冒死将他们抬下来。轻伤的包扎一下只要伤口不发炎多半能活,重伤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伤势大多是断胳膊断腿,就算命大活下来也是废人。
望着伤口不断喷涌的鲜血,疼得无力叫喊的伤兵们只能呆呆的看着,或者是闭上眼睛无力的坐倒在地,慢慢的等待死神将自己带走。
一个十六七岁的通州兵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却是他的叔父为了救他替他挨了太平军一刀,在他面前活活叫太平军砍掉了脑袋。这兵当时就吓得懵了,被同伴拉着往山下跑,竟是连叔父的首级都没抢回来,这会回过神来自然是放声痛哭,大骂自己不孝了。
这少年兵的哭声如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潮州兵那边本就因提督吴六奇之死人人哽咽,听了这哭声还不顿时跟着嚎起来。真定兵那边总兵杨镇威生死不明,又死伤最重,情切之下也是跟着哭。通州总兵张胆知道这会万万哭不得,可他能管住自己手下的兵,哪管得了真定兵和潮州兵,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刚才真是打惨,又是背井离乡在这异乡卖命,谁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没了命,通州兵们也跟着哭了起来,起先是小声哽咽哭泣,军官们初时还能弹压得住,片刻后,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住了。望着手下兵红通通的眼睛,军官们看得都慌。
还在全力进攻山口的汉军和蒙古兵最先听到了左翼传来的哭喊声,那哭声明显不是山上太平军的,所以汉军和蒙古兵们都是发怔,下意识的就往后退,脱离和太平军的接触。他们一退,本就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河南兵们好像捞着稻草一样,也匆匆退了下来。
中军大阵那边一片无声,激昂的鼓点早停下来了,显然清军已经承认了进攻失利。
姜樊整顿残部,将受伤未死的太平军士兵运往后方,收捡武器以备清军再一次进攻。他将残余的士兵编了一营,余下的都纳作自己的直属兵,为了防止先前溃兵之事再重演,姜樊命人指出一些逃兵,不顾他们的哀号下令处死。当中两个汉军临死前更被告知不但他们的脑袋要砍,其在广州的家人也都要被杀,直让那两个汉军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闻着鼻间的血腥味,周士相眺望对面清军动静,不知济度是否会再组织进攻。甲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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