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得不能昏的一招臭棋,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那郑森的大军可没走呢!
索尼不担心管效忠会反,他若要反早就反了,因为管效忠的家眷都在京师,可马逢知早在年初就请了恩旨将家眷接到了苏松,没有了家眷的后顾之忧,真要知道朝廷要杀他,他还能跟之前一样观望,还能不反?
便是马逢知不敢举旗造反,可他只要将崇明让出来,使海匪在海口扎下根来,便如一根尖剌插在江南,这江南战事便永远结束不了!江南一日不平,大清便一日收不上钱粮。没了江南的钱粮赋税,大清又拿什么去对付北上的粤匪,国库眼下可是空空如也,比之前明崇祯差不了多少!
江南现在需要的快速安定,需要的是尽快恢复秩序,需要的是马上能收上来的钱粮赋税,所以索尼主张对江南要安抚,那些通海贼的官绅暂时可以放过他们,等日后再与他们算帐。可主子开口就要捕杀手握重兵的管效忠和马逢知,这事弄得不好就会激起大变,让江南糜烂的局面继续下去,这是索尼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鳌拜是两个都担心,管效忠眼下之所以积极率兵收复失地,无非是想将功赎罪,换取朝廷的宽大处置,可主子一个发包衣下辛者库为奴便注定管效忠的结局比死都不堪,到时不但世世代代男丁为奴,其妻女更是沦为旗下的泄。欲工具,这等耻辱他管效忠真能受得了?
管效忠是悍将,虽然他在瓜州和镇将吃了败仗,可这人依旧是能打的。江宁之战固然是梁化凤抢了头功,可要没有管效忠的配合,梁化凤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使功不如使过,管效忠虽有阵丧四千满州子弟的大罪,可毕竟是守住了江宁,击退了海匪,且自始至终未露降意,可见其对大清的忠心。鳌拜认为当赦免管效忠,给他一个机会,而不是给予重惩,因为眼下汉军旗对大清很重要,可以说自太祖起事以来,大清还从未如现在这般依赖汉军。
这两年,鳌拜一直在算帐,算人命帐。自广东粤匪太平寇崛起以来,满州子弟阵亡的太多。先是哈哈木在广州葬送了2400余满州子弟;接着又是济度在惠州葬送了2000多满州子弟;紧随其后的磨盘山之战又葬送了3000多满州子弟;罗托在广西又葬送了1000多满州子弟;一月前的镇江之战,4000多满州子弟命丧黄泉。这几战,满州子弟阵亡将近万余五千,而蒙军和汉军的阵亡更是翻了数倍。
伤亡实在太大,大到满州八旗已经不能承受,眼下除了在云南的两万满蒙子弟,便是随顺治御驾亲征的这一万满州子弟和两万蒙军了,除此之外,大清再无一处能够调集千人以上的满蒙兵将出来。形势很危险,非常的危险,倘若满州子弟再如此伤亡下去,这大清便不再是满州的大清!
鳌拜很清醒,虽然满州上下都说他鳌拜是粗人,是武夫,可他却比任何人都会算帐。
早前范文程上书顺治,说要给汉军大规模抬旗,虽说顺治没答应这事,可鳌拜却一直记着这事,认为范文程这个办法好,可以缓解满州八旗兵力不足的问题。他认为那些汉军一旦抬入了满州八旗,那便就是满州人,不必担心这些汉军会断了满州的根本。只要大清依旧保持以满制蒙汉,保持满州八旗的特权,那满州永远是满州。
鳌拜断定便是现在抬上几万汉军入满州八旗,这些汉军不但自个会为满州效死力,以满州人自居,子子孙孙也将以满州自居,甚至他们还会以起满州姓名为荣,将死去的汉人祖宗也给编到满州去。有这看法的鳌拜自然重视汉军,也赏识那些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汉军将领,管效忠便是他很欣赏的一员战将,鳌拜还是愿意保下他的。
鳌拜跪在顺治面前猛磕头,将现在捕拿管效忠和马逢知的后果说与主子听,指出这些人眼下对大清十分重要,请求主子能稍忍怒火,待江南彻底平定之后再对他们进行惩治。有这个缓冲,鳌拜相信到时候自己是可以为管效忠脱罪的。
索尼也是放下和鳌拜的不和,劝说主子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巴哈纳先前没觉得捕杀管、马二人有何不妥,但听两位内大臣一说,也知道这事有些操之过急了,忙也跪下劝阻。
顺治却听不进奴才们的劝,只想把通贼的马逢知和连遭败绩,阵丧他四千满州子弟的管效忠擒拿,要不然心中恶气实在难泄。当初得报海匪十几万大军兵进长江,围了南京城时,顺治吓得险些要借口爱妃董鄂病情加重回北京去,要不是面子实在放不下,恐怕这会他就不在济宁,而是在紫禁城中了。便是他没有当场吓得缩回去,可再此之后长达大半月时间,他以大军未集齐,地方粮草输草不济等借口放缓南下速度,虽说臣子们没人敢点破皇帝这是在害怕,但顺治自个却是心中有数的,因此他越发恼恨管效忠和马逢知,若不是这两人,他何以如此丢人。
见主子执意要办,鳌拜没有办法,便道:“那主子不如下道手诏给管效忠,让他去抓马逢知。然后再下道手诏给梁化凤,让他等管效忠解决了马逢知之后再寻机会把管效忠和蒋国柱抓起来,如此就不怕了。”
索尼和巴哈纳也附和鳌拜的意思,这个法子虽然还有风险,但却是最为妥当的了。
“如此也好。”
顺治思来想去,点了点头,随口吩咐巴哈纳:“拟旨,梁化凤破贼有功,授世职三等阿达哈哈番,加太子太保、左都督,迁升苏松提督,赐金甲、貂裘。”
“喳!”
巴哈纳应下便要去拟旨,人还未出大帐,一等侍卫费扬古就急喘吁吁的奔了进来,大声叫道:“皇上,广东提督唐三水紧急奏报,南昌陷落,巡抚张朝璘、左布政佟凤彩等殉国,江西全省已叫粤匪尽占!”
“什么?江西丢了!”
顺治大惊,接过急报看后,面沉如水,半响将那急报重重拍在御桌之上,怒道:“岳乐干的好事!”(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九章 怎的连官兵也杀了!
崇明,郑军已经围了十三天。
从南京一路退到海口后,郑成功决定重新夺回崇明岛,然后将军中家属安置在这里,如此便能腾出手来与清军再决胜负。南京城下家属随军的惨痛教训,郑成功不能再犯第二次了。攻岛之前,郑成功命人上岛劝降,可岛上的清军已经知道郑军在南京城下大败,因此据城顽抗。
做了两天准备后,郑成功命右武卫周全斌攻崇明西门,宣毅后镇吴豪攻北门,正兵镇韩英攻东北角,后冲镇攻西南角,他亲自督战。清军游击刘国玉、仝光英、王龙、陈定等拼死顽抗,郑军进展不利。正兵镇韩英和监督王起俸奋勇攻城,都被清军火铳击伤,不久就伤重而死。
迟迟拿不下崇明岛,士气本就不振的郑军越发低迷,军中上下人人都只盼藩主下令撤军回到金厦,没有人再愿意在江南多呆半刻。郑成功却不甘心,一方面派人去同马逢知说他愿向清廷请降议和,以此麻痹清军;另一方面则是希望为音讯全无的浙军争取时间。此时郑成功已经后悔不应该放弃镇江一路撤退,否则也不致张煌言和浙军孤军无援,难以突破江防冲出来。
27日,有消息传来,清江南提督管效忠带着几千兵从南京一路东下,已经到达苏州府。不过因为畏惧郑军庞大的水师,管效忠不敢增援崇明岛,只让马逢知承担崇明的防务。管效忠不敢来,郑成功却不敢冒险,南京城下那一仗,固然败在他轻信了郎廷佐和管效忠的谎言、败在了他没有约束军纪,任余新他们胡来,但归根结底,清军的冒险出击才是致使郑军大败的最主要原因。所以郑成功担心管效忠还会铤而走险偷渡出击,那样的话以郑军现在的状况,恐怕又是一场大败。
马逢知那边迟迟没有回音,想来是清廷不信郑成功有意和他们和谈,马部主力也是蠢蠢欲动,海面上清军的哨探船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参军陈永华判断马逢知已经彻底倒向清廷,准备全力和郑军一战,以此来洗清自己前阵的不作为。
军无战意,人人盼归,大将周全斌等人天天劝说藩主撤军,郑成功终是决定放弃攻打崇明,撤回金厦。不过考虑到为浙军争取多一分撤下来的机会,他没有下令全军撤退,而是命分批撤退。家属和前军先行,中军和后军再行。如此也算是牵制了江南清军,为张尚书那边尽最后的人事了。
深夜的崇明海面,浪花一阵阵的击打在船身上。天空乌云密布,不见半点星辰。
在参军陈永华的陪伴下,郑成功走到甲板之上远望大陆,神色无比复杂。岸上清军营盘发出忽隐忽现的火光,海面上也是处处亮光,却是郑军船队悬挂的灯笼在随风飘动。
远处,有哭声透过海风传来,那是郑军家眷在哭泣战死于南京城下和崇明岛上的丈夫和儿子。
哭声让郑成功鼻子发酸,他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些家眷,是他的过失导致她们失去亲人。
他想到了甘辉,想到了余新,想到了战死的潘庚钟、万礼他们。。。
他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痛。
“藩主。。。”
望着藩主微微颤抖的身躯,陈永华哽咽落泪。
许久,郑成功的情绪平复下来,转头看向陈永华时,已是一脸的坚毅。
“本藩还年轻,胜负乃兵家常事,这一次败了不要紧,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日,这长江我还会再来的!”
35岁的延平王没有被失败击垮,他已经做了决定,回到金厦后便出兵东番,控制东番海域,以东番养兵,尔后整兵与清军再战。
。。。。。。
南京,亲来江宁坐镇指挥逐灭海匪的安亲王岳乐坐在两江总督大堂上,下首坐着两江总督郎廷佐。
前不久郎廷佐向安庆告急,安亲王却迟迟不发援军,尔今海匪已退,安亲王却第一时间带大军赶到,江宁城中满汉将领不是没有怪话,然而谁也不敢在亲王面前表露出来,哪怕是郎廷佐这个总督都不敢在亲王面前流露半点不满,反而得带着感激之情对安亲王的来援表示莫大感谢。
“把人犯带上来吧。”
岳乐拿起郎廷佐常用的惊堂木拍了一下桌子,顿时就有兵丁将已从牢中提出来的海匪大将甘辉和余新押上了大堂。
看着身上满是血迹,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甘辉和余新,岳乐哈哈一笑,对郎廷佐道:“这两人便是你所说的海贼郑森的左膀右臂?怎么本王看着倒像两个毛贼。”
“再凶悍的贼寇,到了王爷面前那也是两条龙。”郎廷佐陪笑两声,朝甘辉和余新喝了一声:“见了我大清亲王,尔等还不跪下!”
“跪下!”
督抚兵丁一齐大吼。
余新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岳乐和郎廷佐,犹豫了一下,双膝一软,竟是缓缓跪倒在地。然身子刚落下,左腰却被猛的被什么击中,余新吃痛不住,扭头看去,却是五花大绑的甘辉拿脚踢了他一下。
“你!”
余新发怔,不知甘辉为何踢他。甘辉盯着他冷笑一声,尔后大骂道:“傻子,你以为跪下去就能活命吗!”
“我。。。”
余新一脸黯然,垂首片刻,突然挣扎着重新站起,和甘辉并肩而立,怒视岳乐和郎廷佐。
见状,岳乐哼了一声:“这两毛贼倒也硬气。”
郎廷佐眉头一挑,示意左右亲兵上前将甘、余二人强按下去。亲兵正要上前动手,岳乐却是轻笑一声,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虽是毛贼,但也是贼寇有名之人,便让他们站着吧,左右本王已经上了奏疏,但等皇上批复,便将这二贼明正典刑。”
“此二贼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郎廷佐重重点头,见甘辉和余新宁死不屈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便要吩咐兵丁将人带下去。江宁巡抚蒋国柱却一脸愤怒的冲了进来,发现安亲王也在,忙收了怒容,上前向岳乐请安,尔后怒容再现,冲郎廷佐愤声道:
“总督大人派满州大兵捕杀通贼之人,下官没有意见,可总督大人为何将我忠诚官兵也尽数屠戮了!。。。想那官兵于贼来之时拼死相抗,贼去之后反遭总督杀害,这是何道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总督大人要斩尽杀绝不成?
“这话从何说起?”
郎廷佐一头雾水,他是下令大雅大里等满州兵将去上游各府县捕杀逃散浙寇和那大贼张煌言,可却没有下令捕杀那些通匪官绅,因为他很清楚眼下不是和那帮人算帐的时候,这会还得靠这些墙头草恢复地方秩序,安定人心,把大清的统治重新建立起来。要不然那些墙头草为了保命,硬着脖子继续造大清的反,对于局面的稳定可是大大不利的。毕竟海匪大军并未真正撤走,要是叫他们知道江南各地仍是烽烟四起,必然会图谋重新进军江宁。
所以通贼之人总督大人都能暂时容忍,更何况是贼来之时未降的忠诚官兵?郎廷佐对于蒋国柱的质问很来火,正准备起身斥他胡言时,却是一个激灵:莫非?
郎廷佐想到一个可能,他立时看向安亲王岳乐。岳乐见郎廷佐看自己,只道对方是认为自己下的命令,当下便摇头道:“本王如何会使满州将士做这事。”
“不是王爷,那是?”
郎廷佐糊涂了,但也就数息功夫,他和岳乐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二人却都是没有开口将这可能说出来,而是心有灵犀般的选择沉默。
蒋国柱在边上看着,对于郎廷佐和安亲王的神态变化看得仔细,一番迟疑踌躇后,他也沉默了,先前来时要为下属讨个公道的一腔怒火当场就息了。
郎廷佐、岳乐、蒋国柱同时沉默的原因,是他们都认为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用说,定是那帮满州兵将被放出南京后,又干起了从前的买卖——对于那些被他们“占领”的城池烧杀抢掠一番。
这买卖几乎是清军之中不成文的规矩,当初也正是有这规矩在,那帮投降的明军才肯积极为大清卖命,原因无他,破城之后可以洗城,便是洗城所得满蒙大爷和汉军拿大头,绿营多少也能喝到汤。在钱财和女人的剌激下,又有满蒙大兵依靠,再怂的明兵摇身一变也能成为悍卒。
蒋国柱在心中长长暗叹一声,为被满州大兵祸害的百姓叫苦,也为那些枉死的官兵叫苦。须知,若不杀了这些忠诚大清的官兵,满州大兵有什么理由去洗自家的城池!
那些官兵无辜被杀,不亚于飞来横祸啊!
霎那间,蒋国柱甚至想到,若他没有和梁化凤来赴援江宁,而是留在苏松,会不会某一日满州大兵也过来称他们是贼兵,将他们也一股脑杀了?
郎廷佐咳嗽一声,吩咐蒋国柱道:“你派员去各地巡视一下,有受匪兵祸害的苦主尽可能安置一下,总督衙门会拨一笔专款下去。另外择些受灾严重的府县报上总督衙门,本督会向朝廷为他们请免赋税的。地方善后的事情你也要做的妥当些,莫要让外界有什么流言飞语损害我满州将士名声。”
“下官知道怎么办,总督大人放心便是。”
蒋国柱闷声应了,若是绿营干出这种事,他好歹还能上折子参那带兵的将领,副将以下甚至可以直接拿办,但是面对满蒙大兵,他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岳乐也发声了,却是装模作样的要郎廷佐和蒋国柱整顿军纪,确保地方治安,不使海匪有可趁之机。郎、蒋督抚二人自是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