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上插了数枝箭的汉军尸体往边上一推,那满兵又要捡起自己的大弓,可身子刚伏下,耳畔就有破空啸声而来。满兵一凛,便要整个人前伏下去已避此箭,可喉咙已是中箭,整个人重重跪地。
一箭射杀那满兵,额尔德木尼大是兴奋,见前方清军到处躲避己方弓箭,便呼了一声,弃弓执刀冲向前去与清兵肉搏。
另一头,范大安等太平军军官也发现了一股数量不小的清军正在抢夺右侧坡上丘顶。旅校千户裘德一呼喊各部速去增援,于是数百太平军将士也往丘顶涌上。
丘顶上,退上去的铳兵紧急装好药子后,或站着,或半跪,朝下拼命开铳。数十持弓的太平军也在安军使卢义的带领下从另一侧赶来,羽箭贴着丘陵地面呼啸而下。震天雷爆炸产生的烟雾弥漫整个丘顶之下。清军被大量杀伤,岳乐的戈什哈只剩十数人,瘸腿的都统索里拜另一条腿也被碎石击伤,这下连走都不能走了,两手紧紧插入泥中,死死盯着还有几丈远的丘顶,目中满是不甘。
那木图和吴重山带领蒙军赶到,从左斜方插向攀坡的清军队伍当中,另一边数百太平军也及时赶到。两方人马就在这半坡上厮打成一片,各种各样的呼喊声音响成一团。
索里拜他们无法夺取丘顶,现在更是连下都下不来,后方的官道上太平军已急速赶到,甚至有蹄声响起,岳乐知道一切都完了。他摸了摸心爱的座骑,抽出了父王阿巴泰送给他的战刀,一勒马头向着后方冲去。他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他不会自杀,他只会战死。
远处,马鹞子王。辅臣领着百余镇卫亲兵骑马而至。这场伏击战开始之后,他一直坐着旁观客,直到现在,才有他的用武之地。
马鹞子接到的命令是生擒岳乐。
生擒,这是个很有难度的任务,因为对方是满州亲王。
前方的官道上,尚有清军败兵在负隅挣扎。马鹞子单枪匹马,就这样直直的撞了上去,后面赶来的苏纳,远远就见马鹞子的长枪如龙一般天矫飞舞,转瞬之间,他就已经撞入前方的清军溃兵,长枪过处,真是当者披靡。
“马鹞子威风不减当年啊!”
张煌言和周士相也骑马赶到,不过尚书大人的马术实在是稀松平常,前几天又因为连夜赶路磨破了大腿,所以这会在马上颠簸的很疼。可尚书大人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胯间的疼痛,反而看着如常山赵子龙般的王。辅臣在清军当中一路突进很是感慨。他虽没有和王。辅臣打过交道,但当年姜襄反正时的大同之战,他又如何不知。
王。辅臣的亲卫有满兵,有蒙兵,但大半却是汉兵,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好汉,虽然来自五湖四海,虽然出身不一,但在王。辅臣的一手调教下,这些当初连马都不会骑的士兵此刻都成了马上的好汉。
“杀鞑子,杀鞑子!”
汉兵在叫,满兵在叫,蒙兵也在叫。一马当先的马鹞子如战神般令得部下们钦佩,也令得那些清军胆寒。
岳乐纵马踏过败兵,他的战刀染了血,不是明军的血,而是那些汉军的血。因为他们挡了安亲王从容赴死的道。
马鹞子!
岳乐看到了王。辅臣,但仅仅只是愣了一下,便提着战刀迎了上去。
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再能让安亲王吃惊的了,江宁眼皮底下来了明军,明军之中有蒙古兵,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实已经彻底颠覆了安亲王的认知,所以再多一个马鹞子已经没有什么了。便是此刻吴三桂和洪承畴出现在这里,安亲王也不会皱下眉。
岳乐的一身亲王装束再是好认不过,和当年大同城下的阿济格很是相像。
王。辅臣自信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的长枪一击,满州亲王也不能!
他长枪一挥,喊了一声:“杀!”纵马而上,目中满是杀意,心里却是在想如何把岳乐擒住。
马鹞子笔直而来,瞧架势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岳乐微哼一声,打马迎上。都道马鹞子无敌,他倒要看看这汉人究竟如何个厉害!
“王爷!”
协领海通阿和几个汉军被太平军压迫在道边不能动弹,但见一明将持枪冲向安亲王,立时血性上涌,大叫一声冲了出去,奋不顾身的抄起手中的半截断矛,向迎面而来的马鹞子掷去!
马鹞子看也不看,长枪朝前抖了个枪花,那半截断矛立时被掷向一边,不想却正正扎在一个冲下坡来的太平军士兵颈项上。那兵捂着脖项哼也不哼一声就直直倒下。
马鹞子大怒,将手中长枪狠狠掷向海通阿。海通阿用尽平生气力想闪开这致命一击,可这一枪还是从他肩背之交狠狠扎了进去,直将他钉在边上斜坡之上,长声惨叫。
岳乐看到马鹞子没了成名的长枪,竟是一喜,半斜身子,挥刀冲上就向马鹞子砍去。赤手空拳的马鹞子却从马上一跃而起,避过岳乐这一刀,整个身子朝岳乐身上扑去。
“扑通”一声,岳乐、王。辅臣同时从马上坠下。岳乐在下,王。辅臣在上。落地之后的岳乐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了出来,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王。辅臣重重身子压在他身上,令他动弹不得。岳乐不甘被擒,欲咬舌自尽,王。辅臣却是一记重拳砸在他脸上。岳乐闷哼一声,下巴脱落,怎么也合不上嘴巴。
马鹞子猛的翻身而起,身后却有一清军挥刀向他后背砍来。他一记回旋腿将那兵手中的刀踢落。那兵长刀脱手,却是无有惧意,只瞪着血红的眼睛狰狞的看着马鹞子,没有半点屈服害怕的意思。
马鹞子冷笑一声,上前将这兵一记重摔于地,然后拔出佩剑,狠狠戳下,利刃一下割断了这兵的肋骨,穿过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地上!
将如死猪的岳乐提在手中,马鹞子朝这汉军“呸”了一口,骂道:“多尔衮和阿济格都杀不了老子,你算老几!”
。。。。。。。。。
咳咳,你们要是一人打赏一块钱,骨头今天晚上就不睡了,把南京全部写完。(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一章 亲王与驴
清军本就大部被歼,余下不过因为岳乐的存在,或真出于忠心、或摄于满州亲王威风、或害怕被明军屠杀报复负隅顽抗而矣。
岳乐的死,彻底打断了清军残兵的脊梁骨。为了迅速结束战事,进军南京城,周士相下令各部可以招降。
此时情况已不同先前,周士相之所以要将清军绿营大半赶入湖中溺死,原因只是因为无兵可镇他们。倘若要接受这数千绿营兵投降,必然要留一支不下千人的兵力监视他们,这无疑会削弱攻打南京的兵力。而现在,剩下的清军恐怕不足千数,招降他们就容易处置了。
张煌言看到被王。辅臣拎过来如死猪般的岳乐时,突然说道:“国公可使人将岳乐扒光,缚于驴身之上,沿道游众,如此,清军必无人再敢顽抗,我军亦可士气大振。”
“呜呜。。。”
口不能言的岳乐不知他一心想要擒杀的大贼张煌言就是眼前这个头裹网巾的中年男人,只觉这汉人太过恶毒,竟要将他堂堂满州亲王扒光游众。
想到浑身赤。裸被绑在驴身上游众的模样,岳乐恨不得一死了之,可现在,他却是求死不得。他拼命挣扎,想痛骂,却发不出声音。脱落的下巴让他的嘴巴看着很是空荡,唾沫、血液不由他本人意念控制而往下滴落,看着如同一傻子。他的脸也是半边青,半边红。红是因为羞恼而红,青却是因为马鹞子下手太重,那记重拳打下去,岳乐的脸没个十天半日休想见到血色,便是有,也是发淤为紫。
岳乐的母妃纳喇氏是满州难得一见的美人,其父阿巴泰在太祖诸子中长相也是端正,岳乐本人也才35岁,这些年因为在京中养尊处优,保养得体,所以相貌按汉人的审美来说,还算出类拔萃,甚至可以说是英姿勃发。只可惜,英俊的安亲王现在却跟个傻子没有什么区别,马鹞子一路提拎他过来时,看到这位满州亲王的太平军将士无一不在哄笑。
“尚书大人真是好提议!”
周士相笑着纳了张煌言的建议,他军中有不少江西新降之兵,虽然一路行军和此战表现尚可,但是他们骨子里恐怕还存有对满州人的畏惧之心,正好借岳乐这满州亲王来打消他们骨子里的最后一点畏惧之心,也叫那些清军看一看,他们的满州主子脱光了是何等模样。
“马鹞子,把人放下,俺瞎子替他脱!”
瞎子李一脸坏笑的走到王。辅臣身边,目光灼热。
王。辅臣嘿嘿一笑,将岳乐向上一提朝瞎子李扔去。瞎子李伸手接过,一点也不嫌重。两人这一扔一接,自己浑不在意,旁人看在眼里却是惊如天人。这岳乐可是个大活人,怎么也有一百来斤重,却跟个小孩似的被扔来扔去,这二人力气不免太大了些吧!
罗纶惊的吐舌头,不禁拿自己叔父、被鲁王称之为浙军第一猛将的罗蕴章和马鹞子、瞎子李比较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恐怕自家叔父有所不及。
“国公帐下真是猛将如云,单这二人,可称国士也!”
张煌言也很是羡慕。
那边瞎子李跟脱大姑娘似的,不顾岳乐的拼命挣扎,三下五除二就将他脱成了光腚。岳乐羞恼万分,双手却只能捂着自己的羞处,看着四周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明军,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哪还有什么满州亲王的高傲。
罗纶对满州亲王似乎很有兴趣,和身边的董常清不时窃语几声,尔后两人发出几声坏笑声。尚书大人似乎是听到二人说了什么,不由扭头轻咳一声,脸上虽有不快之色,目中却有笑意。
罗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董常清也左顾右盼起来。周士相扫了他二人一眼,有些好笑,示意瞎子李速去找驴来。可军中哪有驴,还好,岳乐大军出南京城时带了一批拉钱粮的骡马,才解了这大难题。
瞎子李也是缺德,那么多公驴不找,硬是选了一头最小的母驴出来,然后在岳乐“呜呜”的抗议声中将他硬提了上去。
岳乐哪肯被人当猴子般戏耍,在驴上左右挣扎,硬是不肯坐。瞎子李哪有好耐心,又命人找来绳子把岳乐给硬绑在了母驴身上。可怜岳乐堂堂满州亲王,爱新觉罗家的贵胄,竟然与驴共鸣起来。
母驴“喔喔”的叫,岳乐“呜呜”的叫。
母驴朝前走,岳乐却不知朝前倾还是朝后仰。他身子朝前倾,大白屁股就撅出来;朝后仰,前面那东西就堂而皇之的暴露在人前。
真是前后不能,求死不得,欲哭无泪。
瞎子李也真是好心情,亲自提着面铜锣沿官道叫唤:“清军的弟兄们别躲了,都出来看看,鞑子亲王骑驴逛道了!”
尚书大人听了这叫喊,再看岳乐那模样,心情大好之下竟是生了童心,要罗纶却找来一块木板,亲自在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官吏人等勿需回避!”写好,叫人扛了在驴前开道,如此算是给岳乐把仪仗配齐。
周士相由衷佩服,原以为尚书大人毕竟是举人出身,又为兵部尚书,骨子里怕是有这个时代文官的一些弊病,如过于讲仁义,过于讲规矩,不想这尚书大人却也不拘一格的很。
“国公莫笑,叫将士们看个乐,看个乐。。。”张煌言微咳一声,神色一正,毅然一股浩然正气在身。
瞎子李把母驴赶着沿官道一路哟喝,看到那母驴上的满州亲王,再瞅那木牌子,太平军将士无不一轰笑连连。
清军败兵见了,本就无心再顽抗,再瞅亲王如此,哪个还有心为大清殉葬,纷纷出来弃了武器投降。
山坡上,两腿受了重伤的都统索里拜远远听到下面铜锣声,再看安亲王竟然光着身子被明军绑在驴上,当真是万念俱灰。
“王爷啊。。。王爷啊。。。”
索里拜悲苦莫名,将脑袋重重磕在了石块之上。(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二章 恭迎亲王凯旋
江宁。
大军出剿浙寇,可两江总督郎廷佐有些不放心。他倒是不担心安亲王会战败,因为溧水离江宁不过几十里地,那大寇张煌言名气是大,不过却无甚本事,一直以来都是依附海匪,单独难有所为。这回有安亲王亲自带兵,又有满汉万余大军,那如乌合之众般的浙寇如何抵挡得住,想那大贼张煌言定然会束手就擒。安亲王得胜之后,必然也会立即凯旋回师,不会在溧水耽搁太久,加之城中还有近两万守军,所以不必担心江宁有危。
郎廷佐担心的大学士额色黑已经启程赴苏松,他带了两道密旨,一道是命管效忠抓马逢知的密旨,一道是命梁化凤抓管效忠的密旨。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便是管效忠先抓了马逢知后再被梁化凤抓,而后梁化凤以新任江南提督之职统率马逢知和管效忠所部。有圣旨在,马、管两个首脑又被擒,想来他们麾下的兵马闹不出乱子,局面会很快被控制住。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郎廷佐担心管效忠能不能将马逢知骗来抓了,要是不能的话,依马逢知的性格,其又无家眷在朝廷手中为质,肯定会举旗造反,和崇明尚未撤走的海匪勾结,祸乱江南。
而管效忠无法得手,梁化凤却要奉旨抓人,一旦管被梁抓了,其所部兵马必然会有短期混乱,届时单凭梁化凤一人,是否能稳住苏松局面,挡住马逢知,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郎廷佐不敢埋怨皇帝有些意气用事,只推测如此昏庸主意怕是索尼、鳌拜那帮人给出的。
上游的江西也是个大麻烦,好在安庆还在清军手中,广东粤匪没有水师可用,只要安庆水营卡在江口,这粤匪就不能顺江而下,重演海匪大兵围城之局。然最近江南左各府县音讯混杂,报来的消息乱七八糟,一些地方更是音讯不通,这让郎廷佐怀疑是不是江西的岳匪出兵东进,搅乱地方,欲遮蔽江宁耳目。为此,他特意到满城和固山额真硕尔辉商议是不是再派一支兵马到徽州府驻守,以免真被江西的粤匪潜入。
硕尔辉前些日子就染了风疾,好在郎中救治及时,没致中风,后一直在府上休养,只前天安亲王大军出城时,撑着病体和郎廷佐他们一起到正阳门相送。回来后病情又有起复,郎廷佐来时,正在服用刚熬好的中药。
郎廷佐先是询问了硕尔辉的病情,后将来意说明。硕尔辉认为有必要向徽州派一支兵马,不过却认为不必从江宁派,可以让正追击浙寇的金砺去。反正安亲王已率大军去了溧水,大清两支精兵前后夹击,那浙寇肯定是难逃覆没结局的。届时正好让金砺折向徽州,加强对江西方向的戒备,甚至可以向江西进军,以牵制粤匪,为皇帝大军到来争取有利局势。
郎廷佐有些迟疑,说金砺毕竟是闽浙总督赵国祚的人,有安亲王在,自是可以让金砺听用,可若由他两江总督出面调金砺去徽州,怕赵国祚和达素那边会有意见。
硕尔辉笑了起来,说总督怎的糊涂的,直接派人将此事告诉安亲王就是。到时王爷一道手令,赵国祚和达素还能跳脚不同意?
郎廷佐一想也对,自己真是身在局中,反而迷糊了。从将军府出来,郎廷佐让轿夫速度放慢些,难得欣赏起满城风景来。
这满城,原是明朝的皇城,当年朱元璋和其孙建文皇帝便是居此城中,篡了侄儿皇位的明成祖在这皇城也是住了好几年,后来虽说迁都北京,但这皇城也是一直保存着,南京也是作为明朝的陪都,和北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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