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使鳌拜退回开封,让战局重新回到起点。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对鳌拜都是致命的。
吴三桂接到了夏国相的奏报,同意夏国相的部署,并将前线战事全权交托大女婿。同时令马宝等部立即增援夏国相,甚至他都已经让胡于宣组织人手,演练在开封登基的仪式程序了。
夏国相率兵三万余向中牟以北挺进。两日进展顺利,先后击溃了两股清军,斩首数百。初八日,赵良栋带领陕甘绿营兵4000余前来和夏国相会合。次日,又有归降的西安将军塔拜领满兵2000和吴之茂带来的四千兵统归夏国相指挥,如此使得夏国相部扩充到了近五万人。
清军似乎发现了夏国相部的目的,拼命拦截,但始终无法迟滞夏国相部向开封进逼。中牟当面的郭壮图又像狼一样死死咬住鳌拜,几次进攻险些让中牟防线为之动摇。
十一日,吴之茂部在宣武卫一带遇上清军,开战不到半个时辰,清军就抵挡不住,疯狂后撤。望着那些漫山遍野逃跑的清军,吴之茂起先在犹豫是不是追击,可听手下抓获的俘虏说河南巡抚贾汉复就在这支清军中后,吴之茂毫不犹豫下令追击。紧随赶到的孙思克、赵良栋、王屏藩等部因为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得知吴之茂追上去后,也相继加入追击队伍。
清军的确在溃败,没有人怀疑,因为这支清军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充当的是诱饵角色。
看到吴军终于进入自己的包围圈后,白了一半头发的鳌拜终是松了口气。为了诱使吴军,他付出的太多,且最终的结局是不是如他所愿,也还是未知数。
探马不断的将追击吴军的兵力上报,当确认追上来的吴军有数万人后,不但是鳌拜,他手下那些满州额真和都统们心都在狂跳。他们担心追来的吴军太多,弄得不好不但吃不掉对方,反而会被对方捅破包围圈。
脸色阴晴变化不定的鳌拜也是十分踌躇,他在中牟上演了出空城计,那中牟大营其实是座空营,但为了让当面的吴军不疑有假,他还是留下了八千满州八旗和一万多绿营,这使得他能用于部署伏击圈的兵马只有三万余。若是吴军追来的只有上万人马,鳌拜有十足的信心吃掉他们,就是对方有两万,他也有十分把握,可没想到诱饵却引来了三四万吴军,甚至吴军大将郭壮图都有可能在当中,这就让鳌拜心里没底了。
然而,此时已经不是鳌拜考虑的时候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么照常行事,要么就果断走人。
“传令各部,听我号令行事!敢有擅动者,军法从事!”
鳌拜咬牙传下命令,他将希望都放在了用上千两黄金从太平军那里得到的秘密武器上。扬州大战的一幕幕在鳌拜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相信那个让自己吃了大亏的武器同样可以让吴军吃个大亏。
鳌拜从来不是保守之人,在满州权贵之中,更是十分的开明之人,他推崇汉化,鼓吹满汉一体,对汉人的长处更是刻意学习,尤其是武器方面。从前,明军的火器在鳌拜眼里可有可无,可现在他却无比重视。为了弄到太平军在扬州使用的那种铁筒炮,他亲自派人到江南活动,费尽心思弄到了一门实物和图纸后,马上组织原汉军旗里的那些工匠仿制。
正如主子准备和红毛鬼签约订款,“以夷制汉”,鳌拜推崇的是“师以汉技以制汉”,在他看来,汉人骨子里是懦弱的,太平军之所以能够压制满蒙八旗,靠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所以只要大清也装备了这些武器,那么将来在战场上,便能成功压制对方,至少也能抵消那些武器对清军的伤害,然后凭借满州将士的勇敢将骨子里懦弱的太平军粉碎,重新恢复大清的荣光。
现在,就是这秘密武器的第一次使用,鳌拜对此寄予厚望。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也没有了任何机会,他只能钉在这里,如果这次他再输的话,他便再也不可能见到主子了。
浑然不知前方是个包围圈的吴之茂部一头扎进了清军的口袋中,他们只顾追杀那些慌不择路的清兵,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存在着埋伏。
几百名绿营兵见前面的道路被堵住,后面的追兵马蹄声却清晰可闻,惊恐的爬上了山坡。在坡上大哭小叫之后,一个绿营兵却愣在了那里,他发现坡上的草丛中似乎有什么人在。他张大嘴巴,刚想叫喊,一枝利箭却穿破了他的喉咙,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士兵的死,坡下的清兵在逃命,坡上的也在逃命。
忐忑不安站在满州正黄旗都统雍贵身后的总兵苗成龙的心一直揪着,因为山下正在逃命的绿营中有很多是他的部下,可他却不能告诉他们实情。
“禀都统,吴军的骑兵已经冲了进来!”
“再探,吴军的步卒还有多远!”
雍贵挥手下令探马再探,他紧皱着的眉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等到探马再一次传来确切的消息,吴军的大队步卒进入包围圈后,雍贵才长出了一口气,望向东边。他在等待,等待鳌拜发出的信号。终于,东方的天际传来鼓声,雍贵一个激灵,扭头吩咐:“准备开炮!”
随着雍贵一声令下,就见四周原本密布枯草和树枝的地上突然齐致一动,然后一门门黑漆漆的大铁筒子露了出来。
雍贵见识过这些大铁筒的厉害,他知道太平寇们管这东西叫“没良心”。他也亲眼见过被“没良心”震死的士兵尸体,那是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粉碎的可怕武器。
“开炮!”
“嗖”的一声,一个绑着木绑的大药包被弹向半空,然后向坡下吊射而去,火绳子在半空“哧哧”的燃烧着。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十九章 大寇云集
从未见过“没良心”的吴军就如当日的清军一样,望着那些一枚枚落下的药包傻傻发呆,等到爆炸声响起后,吴军这才惊醒过来。
“不要慌,随我冲出去!”
大将吴之茂是关宁军出身,追随吴三桂二十多年,还从未尝过一败。在发现中了清军伏击后,他没有慌张,而是镇定指挥部下向前方奋勇冲出。
吴之茂之所以没有选择率部后撤,是因为他知此时后方都是追击而来的友军,倘若他往后退,那势必引起后面的兵马混乱,到时大军很可能因此崩溃。所以现在最好的做法是继续往前冲,哪怕前方密布清军伏兵,他也得往前冲。唯有如此,才能给后方的友军争取时间,以避免全军覆没的结果。
彼时清军除了发射大量的“没良心”,各式大小铜炮,鸟铳抬枪也全部打响,埋伏的清军打着各式旗号杀出。巨烈的爆炸声震得人耳什么都听不见,眼前所见尽是遮天的黑烟,空气中的药子味呛得人都要窒息。吴之茂拼死率部往前冲,令得伏击的清军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在清军的各式火器打击下,吴之茂部也是伤亡惨重。一路上,遍布吴军尸体,很多尸体看着都是软绵绵的,都是活活叫那“没良心”给震死的。
吴军诸将之中,要说爱兵如子,恐怕也就是这个吴之茂了。相比其他将领,吴之茂对士兵颇是照顾,很少克扣粮饷,因此很得士兵拥戴。此时见了将军身先士卒,其部下竟也能忍受着到处纷飞的炮子和铳子,顶着一声声爆炸紧随其后。堵截的清军满州正蓝旗一度被吴之茂部逼退,一个参领当场阵亡。
鳌拜在千里镜中看到陷入包围的吴军竟然还在往前冲,而己方负责封堵的满州将士竟然都为之动摇,怒不可遏之下下令将退来的一个协领当场斩杀,然后又调新编正白旗的三个牛录增援正蓝旗,如此才将缺口重新堵上。
孙思克、赵良栋等人在爆炸响起后,也都是意识到了中了清军埋伏,赵良栋更是被不远处的一枚“没良心”波及到,从马上坠下。孙思克打马便要下令后撤,提督王屏藩却打马前来,喝令各部一律不得后撤,就地组织反击,并挑选精兵前去接应吴之茂。
王屏藩是吴三桂手下十大将领之一,是东路军仅次于夏国相的人物,他的命令孙思克、赵良栋等人自是不敢不遵,当下便组织兵力反击。因清军占了地利,又有火器之优,吴军的反击迟迟不能奏效,情急之下,王屏藩亲自组织一队敢死之士从右侧山坡攀登,欲从那里打开一个突破口。
差点也跟着进入包围圈的夏国相得知王屏藩没有退出来后,有些意外,但知道冲在最前面的吴之茂也没有退出来后,不由明白王屏藩为何不退。原因多半是因为王屏藩对于吴之茂胞弟吴之茗之死耿耿于怀,所以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肯再抛弃吴之茂。
夏国相未考虑多少,他也知现在不能下令全军后撤,否则损失太大。他调集兵马死命阻挡包围圈西端的清军,以确保进入包围圈的吴军能够从这个口子退出来。双方交战自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直到傍晚时分,炮声方逐渐停止。这一战,尽管鳌拜精心部署,也装备了大量“没良心炮”,但终因冲入口袋的吴军众多,且有夏国相在外接应,未能达成全歼吴军的战略目的,使得包围圈中的吴军有一半退了出去。事后清点,击毙击伤的吴军有一万三千余,而清军的伤亡不到两千。
这个结果让鳌拜很是恼火却也无奈,因为他面对的不再是当年一听满州八旗到来就吓得闻风而逃的明军,更重要的是,他所指挥的也不是真正的满州八旗精锐。大量汉军和绿营抬旗固然补充了满州八旗的人丁损失,但后果却也严重降低了八旗的战斗力。最要命的是,如今的八旗大小将校有近一半都没有什么战场经验,以致指挥失当,导致未能在吴军混乱时趁势扩大战果。若换成从前的八旗官兵,休说还放走了一半吴军,只怕连包围圈外的夏国相都没法逃脱。
尽管恼火,但不管怎么说,这一仗都是一场胜仗,可想吴军在损失这么多兵马后,定然会收缩,仅战略层面上,鳌拜至少不要担心吴军会再次进逼开封,从而使自己被动应付,疲于奔命。
除了击毙击伤的吴军,清军也俘虏了两千多吴军,满州将领们认为这些吴军原先都是大清的兵,却随吴三桂造反,额头上个个有反骨,应当全部处决,以绝后患。鳌拜却制止杀俘,命令将这些俘虏打散补入各部,同时放一些俘虏回去,让他们带话给吴军中那些原清军将领,只要愿意洗心革面,大清这边对他们“从贼”的行径既往不咎。
吃了大亏的夏国相的确不敢再继续孤军失入,他收拢了溃兵,后退三十里安营。一面将战况通报给郭壮图,一面快马加鞭往郑州报讯。
虽然大胜,鳌拜也没有掉以轻心,部署下去后,连夜赶回开封,欲同河南巡抚贾汉复商议下一步动作。人还未进城,半路贾汉复派来的人就给他带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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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水以北永城县隶归德府治,此地北有砀山和芒山,南边和南直隶交界,睢水、浍水两条大河皆在县南,算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永城却是大寇云集。
自去年九月忠贞营进入豫南之后,归德府便一直处在战乱之中,明清双方在此拉距。因缺少攻坚力量,忠贞营在豫南和豫东只能攻陷城池较弱的县城,大些的府城往往只能围却不能攻。
年前腊月二十的时候,李来亨、刘体纯带领王有进、唿九思、景可勤等忠贞营将领自汝宁一带转移到了归德一带。放弃汝宁来到归德,倒不是汝宁来了多少清军,李来亨他们打不过不得不退走,实是因为汝宁方圆数百里实在是筹集不到粮草,以致李来亨不得不决定转移到归德。(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十章 老闯将
汝宁怎么也是一府之地,加上邻近的开封、南阳一些州县,便是再贫瘠,只要咬牙撑撑,总能勉强维持下去。况且湖北那边袁宗第也在想办法筹措军粮,就算远水解不了近火,实在饿得不成,跟南直隶安徽的太平军打打秋风也行。这突然间就从汝宁转移到归德来,粮食没能搞多少,反而还要时刻担心徐州那边的清军会不会杀过来,又要担心开封的清军会不会突然掐断归德和汝宁的通道,所以怎么算,李来亨这决策都是失招的。
然而李来亨这是真没办法了,他名义上是定武朝廷册封的顺王,是忠贞营的首领,可实际上除了刘体纯和袁宗第听他的,其余那些将领压根就不听他的,都是各打各的,实在是没粮了,或是叫清军打得狠了,才会跑来向他这“小老虎”叫苦求救。
有鉴于几十年来的教训,李来亨现在特别重视根据之地的建设,攻略河南不仅仅是为了抗清,更重要的是也是李来亨想为忠贞营的将士打下更多的地盘。单是一个湖北,还不足以供养忠贞营。而经营根据之地,显然不能如从前一般流寇行事,在湖北时,为了快速壮大起来,李来亨没有阻止诸将裹挟民间青壮的行为,结果导致湖北的粮食生产陷入停顿,甚至比在清军占领时更差,很多地方因为青壮被忠贞营裹挟走,留下来的老弱病残根本没法种地,很快土地就全部抛荒,百姓背井离乡。等到袁宗第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时,想要重新恢复湖北的生产,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别的不说,就是让忠贞营中那些将领将他们强拉走的青壮放还,又有多少人愿意?李来亨自己的营中又有多少“拉夫子”过来的湖北青壮呢?
湖北的教训只能是教训了,眼下包括李来亨自己都是没办法将人再放回去了,因为这些青壮现在是各营的财产,是将领们说话的底气。别人营里有几万人,你营中却只几千人,这大家伙在一块议事时,是人多的说话声音大,还是人少的说话声音大呢?
李来亨能做的就是勒束诸将不能再祸害地方,尤其是新占领的地盘。可是这帮明朝和清朝都在咒骂的“大寇”们却谁也改变不了从前的习性,哪怕他们知道不好,也不愿意去改变。
流寇行事,可以说是闯营初立那天时就深深的烙在了这些老闯将骨子里,血液里。如果当年大顺能够坐稳天下,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帮老闯将们会渐渐改变,只可惜大顺没能坐稳天下,导致这帮老闯将们这十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为生存而挣扎。明朝不要他们,利用他们,清朝要剿他们,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用最现实,也最有效的办法来扩大自己,显然,裹挟、抢掠等流寇行径是最好的手段。实在没有办法去抢,他们才会窝在那里,眼看着自己一天天“消瘦”下去。
各营现在的青壮很多,湖北的有,河南的有,将领们一方面在叫苦无粮可食,另一方面却又拼命的拉人充军。这种做法看起来很可笑,但李来亨知道,这种方法其实也是保存实力的不二手段。包括他自己在内,忠贞营这帮老闯将都精着呢,那些拉来的青壮实际上就是炮灰,也是保护他们嫡系力量的最好掩护。正如在夔东时,各将都“饿”得不成。人样,可他们的嫡系骨干却依旧保存着。“瘦”下去的就是那些炮灰,没有了那些炮灰,那真正“瘦”下去的就是他们的老底子喽。没了老底子,忠贞营也就不存,也意味着闯营的最后力量不存。
李来亨对太平军治下的事情颇有兴趣,他派过人去湖南、江西打探,对“建村设乡”很感兴趣,可是他却没办法学周士相一样恢复地方,因为他和他部下的所作所为,本身就是对地方的最大祸害。一日不能解决基本粮草供应,他们就一日不能停止流寇行径,最终,也就是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