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倒是有趣儿,倒是什么忌讳都没有。”
此话一出,旁边的丫鬟婆子更是一脸的了然和忍笑,似乎比方才说祁府还要嘲讽。
待到丫鬟婆子们品味够了,上官夫人才埋怨的瞅了她们一眼,
“行了行了,我记得下个月十五,凌夫人的寿辰也快到了,记得早些准备出寿礼来,凌府也是书香门第,这礼不能随便。”
管事的丫鬟低声应是,面上的笑意还未散去,浅浅的在面上晕染着。
上官清桐回屋儿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紫鸢出门儿了,上轿前紫鸢还不忘提醒上官清桐,夫人院里的范婆子,又报信儿去了。
上官清桐无放道,
“母亲也是关心我,快起较吧,一会儿公孙先生也到了。”
紫鸢忙应了一声,这才跟着轿子朝祁府行去。
……
上官清桐进门儿的时候,先跟宝七打了声招呼,温婉的唤了一声宝钗姐姐,才冲着祁容担忧的唤了声表哥,然后熟门熟路的引着公孙先生道,
“正要过来看看表哥,便看见公孙先生来了,早知表哥身体欠恙,就不来打扰了。”
字字句句哀婉动人,祁容温雅一笑,眼睛却是对着公孙先生,
“无妨。有劳先生了。”
外人看来祁容是安慰上官清桐,上官清桐又怎能看不出祁容的意思,心中泛起一阵涩意,还是温婉的回了个礼,随着行到宝七身侧,一起等着公孙先生给祁容看脉。
上官清桐进门就发现祁容面色不好,很是苍白,此刻见公孙先生诊脉又比平时时间长出好些,眉心蹙起,一动不动站在旁边,只盯着看脉的两个人。
宝七站的稍稍靠后一些,正好被上官清桐遮住小半个身子,让两个人看起来分外的并肩亲密,却又刚刚显得宝七被喧宾夺主,却不十分明显。
自家夫君被人盯着挂念,宝七便稍稍扯了点儿步子,脑袋里正大肆脑补这表兄表妹的过往纠葛,却被芸儿眼尖看了个正巧儿。
芸儿正要上前提醒,上官清桐见公孙先生舒了口气,抬起手来,跟着上前了一小步儿,一脸忧色的等着后话。
公孙先生捋了捋黑须,
“大公子暂且无碍,并无加重的迹象,但也并未好转,目前看来,病情平稳,便是好事了。”
说着又慎重的嘱咐了一句,
“这药还是要天天喝,切不可断。”
祁容了然点点头,温温一笑,表示谢意。
上官清桐还是不安道,
“公孙先生,为何表哥今日的面色,却比往常要差。”
公孙先生淡淡吸了口气,
“表小姐关心大公子,当真是有心了,大公子病情未重,却是有些许血气不足,稍后我会再开一些调血气的药,表小姐自当不必忧心。”
公孙先生说完话,看着祁容笑了一笑,便拱手告辞,祁容只不动声色,一眼望向人后的芸儿,
“恭送公孙先生。”
“是,先生请。”
芸儿应了个礼,请着公孙先生离去了。
上官清桐坐在祁容对面,柔声一笑,
“表哥没事,我便放心了。”
“刚在府上听到消息,珠儿被凌琅救回来,人也捉住了,总算是能把心放下来了。”
祁容温声道,
“史家定不肯善罢甘休,不过,这也不是我能操的上心的,只要珠儿无事,父亲和二弟能早些回来便好。”
上官清桐见祁容并未跟着自己的话走,只好慰言道,
“想来有凌琅在那里帮忙,定然不会让珠儿白白受苦。”
祁容放下茶杯看了上官清桐一眼,并未再言,虚着气咳了两声。
宝七正听的津津有味儿,见祁容突然咳起来了,急忙上前,上官清桐已经伸手抚了抚祁容的背,祁容摆摆手拂开上官清桐,望着宝七低声道,
“药在芸儿常放的地方。”
宝七忙道,
“我这就去取。”
说着扫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贺兰,吩咐她再去烧些热水,沏壶茶来。
祁容撑着桌子深喘了几口气,上官清桐还要上前,却被祁容拂袖挡开,上官清桐好不委屈,面容温婉低声动人,
“表哥……”
祁容声色发虚,因为咳嗽苍白的面上染了一点晕色,只看着自己面前的空间,沉着声道,
“你做过了……”
上官清桐强颜道,
“……表哥说什么,清桐不懂……”
祁容声音虽小,却越发低沉,看也不看上官清桐,
“上次的事,你故意让夫人知道……”
上官清桐动了动嘴唇,最后也只扯了个委屈的笑,高贵如她,也懒得在掩饰,
“……表哥,她的价值,不就是来做这些吗,分散了祁夫人的心,我也是为了表哥……”
“够了。”
祁容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
“她来做什么,我自有计划,你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要再插手这边的事。”
第六十一章 喂药
上官清桐心中一颤,祁容还从未如此要求过她,如今却要为一个冲喜丫头,却这般说她,心中纵然千般不愿,面上还是忍住,做着一派端庄道,“知道了,表哥。”
上官清桐纵然知道祁容对自己无意,可她心里,那也轮不到一个乡野丫头来和她争,更确切地说,以她的身份,还不至于对一个拿来利用的人表现的太过在意,岂不是跌了她堂堂相国千金的份儿。
自己是名满大齐的第一才女,那人又算个什么呢?
想到这里上官清桐更加端了端姿态,面容都宽和了几分,声音越发的柔和淑雅,不经意凑近了些许,
“表哥莫气。上次的画儿,我已经派人给公孙先生送过去了,宫里边儿父亲也派遣好了人手,一旦有了消息,定会及时送来,表哥自己,在这边还是要照顾好身体。”
祁容微微蹙了蹙眉,直起身正好与上官清桐拉开距离,星目深沉,听完上官清桐的话,略一思索淡淡道,
“代我回去多谢相国,宫里面还要多盯紧一些。”
上官清桐见祁容还是那般不冷不热,面上只做没看出祁容的态度,很是自然的站起身来,盈盈浅笑,
“表哥关心,清桐定会转告父亲。”
说话间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请礼,正是紫鸢的声音,
“少奶奶来了。”
不应该说少奶奶回来了吗?少一个字,味道都变了。说的就好像这里是她家一样。
宝七看也没看她一眼,挂着一抹淡笑,也没有如往常那般点头,紫鸢在心里翻了个眼,巧笑着请了个礼。
不过不点头也是正理儿,哪里还有她这么客气的主子呢,人和人相处,也是不能惯着的。
其实方才宝七出门,便察觉到了祁容的意思,然而即使知道对方是支开自己,宝七想到那声虚弱的咳声,依然有股未曾察觉的担忧,脑中同时闪现的,还有方才上官的举动和言语。
明明自己只是当戏看,竟还是觉的有些不爽。
宝七来来回回的路上,又把屋子里的事儿又品味了数遍,那股看热闹的心思都给消磨殆尽了,只涌上心来一股怪味儿,自己是在意什么,人家表哥表妹,自己不正好儿脱开身么!
不过好在想到祁容对上官清桐的神色,倒明显是没有他意,宝七心里的怪味儿才淡了一些,自己却没往他处想,只想着这表小姐好一番大门户儿的手段,以后怕是亲近不得了。
宝七回屋儿时,上官清桐正浅笑着站在桌边儿,一看见宝七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意,莲步微动轻轻迎了过来,
“宝钗姐姐终于来了,我正担心表哥呢。”
宝七见她几个碎步过来要接药的样子,只冲她淡淡笑了笑,“有劳妹妹了。”
也不搭理上官清桐微微抬起来的手,径直走到祁容面前,俯身倒了杯茶,轻缓的将药瓶递了过去,
“夫君久等了,先吃些药吧。”
上官清桐自然的将手绢在腰间拂了拂,浅笑转身,一脸的关切之色立在一旁。
祁容并未接药,却是伸手捂胸咳了两声,一副根本无力自己拿药的样子,勉力一勾唇角,温温的看着宝七,“有劳娘子了……咳咳……”
宝七见他如此,顺势给祁容轻拍了两下,自行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来,轻扶着祁容就着手给对方喂了下去。
喂药的时候,宝七明明很小心,指尖还是擦过祁容微凉的薄唇,指尖一痒,心里也跟着颤了一下,极快的扫了一眼那浅红的唇角,忍着面色只当没在意一般。
末了才把桌子上晾好的茶水端上,又亲手给祁容送了两口,这才拿着手里的帕子给他沾了沾唇角的湿意。
宝七做的体贴入微,细致流畅,竟如常做一般,毫无违和,反倒越发呈现出一副夫妻恩爱图,看的上官清桐心尖儿颤,恨不能上前撕碎这情景,也不愿留着碍眼!
上官清桐浅笑端雅,语气轻柔,可眼里的温婉几乎要盖不住深处的算计,只浮在表面一层,
“看到宝钗姐姐这般轻熟能干,照顾好表哥,就全没了丫鬟,我都放心了,清桐当真是自愧不如。”
这是把宝七必做丫鬟,明褒实贬。
此时屋内的丫鬟只有贺兰和紫鸢,贺兰在一旁低顺着不敢出声,紫鸢凑趣儿笑了一笑,不忘‘捧’道,
“少奶奶这本事,奴婢都赶不上,以后可要来好好儿跟少奶奶请教请教。”
直接把宝七拉下来和自己的份位比,还说比不上,其中深意自明。
宝七放下茶盏,却好像毫不介意一般,也是那般轻和的抿嘴浅笑,
“妹妹谬赞,实不敢当。只是出阁之前曾照顾患病的姑母,姑母一家待我恩重如山,无以为报,便只能床前照顾以表孝心,来这边照顾夫君,也便有了些经验,岂能与妹妹的才华相比。我也不过是忧心之下,亲力多安罢了。”
言下之意虽隐晦,上官清桐还是听懂了。听对方不光说自己熟练是孝心,居然还讽刺上官清桐只知道耍些嘴皮上的才华功夫,却知不为所关心之人亲力照顾。
上官清桐听的心恼,正要再次发难,祁容却已经淡淡开口,目光温和只对着宝七,
“既是夫妻,我又岂会在乎那些虚礼,能得娘子亲力亲为,岂不正是琴瑟和谐?”
祁容说的温声脉脉,竟让宝七有些无力直视对方的目光,无言一笑,听得祁容声音发虚继续道,“吃完药,便有些累了,有劳娘子扶我去床上休息。”
宝七也不知祁容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对方既然说了,她便尽心上去搀着,扫到上官清桐变了数遍的面色,心下一股畅然之气,莫名清爽,只想给祁容点个赞,也不枉他今日向着自己。
上官清桐心中滋味儿百变,强行忍下,一转眼又是目光轻柔,正巧站在宝七扶着祁容的另一侧,低低唤了句表哥,便优雅的伸手去扶住祁容。
祁容正好掩面咳了一声,错开了上官清桐,上官清桐立刻行了个福礼,轻和大气道,
“既然表哥累了,清桐就先告辞了,表哥的吩咐,清桐也都记在心里了。”
第六十二章 心意与回府
宝七听她这话儿半遮半掩,好像在故意暗示什么,心中越发好笑,哼,自己才不介意!你们爱有啥事有啥事!别扯我进去就行!
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心里的反驳都带了些情绪。
上官清桐离开祁府的时候,脸上的温婉一扫而光,早就成了冰冷的表情,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一步一步走得极缓,势要把那股闺秀之气展现到极致,眸光中却是点点若现的寒气。
紫鸢跟在上官清桐身后,感受到自家小姐身上的气势,一句话也不敢说,自从表少爷生病以来,几乎很少在小姐身上感受到这种令她不安的情绪。
上官清桐出门儿上车,轻柔的声音毫无情绪,压低着带了些稳妥传到紫鸢耳朵里,
“去城东宅子。”
紫鸢犹豫了一瞬,还是低首应了一声,
“是,小姐。”
幸亏这次出门儿带的是自己院儿里的车夫,知根知底是自己人,也不多话只听命行事。
不然回去,还真不好交代和解释,紫鸢心里暗暗忐忑了一下,越发厌恶宝七,若不是她,小姐这么多年的努力,表少爷又岂会视而不见!
相国府和城东不是一条路,不过也不是相反的方向,车夫驾着马车只不过要绕个远儿,看起来就像在城里兜兜转转,转了个圈儿,倒是也不太容易引人怀疑。
祁府的深院里,宝七送着七祁容到床上歇息,对方却一直不可躺下,只仰坐在床头,目光似淡似浓的看着宝七,看的宝七本来坦然的心,都跟着莫名的发讪起来。
不过她自然不肯躲闪开,好像她心里有鬼一样,直视回祁容的注视,歪了歪头吸了口气,鼓着嘴巴很是不虞道,
“看什么?夫君难道不歇息了嘛!”
宝七话里故意带了些讥讽,却不知道自己一闪眸一噘嘴之间,看在他人眼里更多了些娇嗔,美人羞怒。
祁容面色不改,声音温温极是认真道,“我只是在学某人,看得津津有味儿难以自拔罢了。”
宝七一听便知道他在说自己,面上不由得一红,抬了抬头反笑道,“表妹关心表哥,天经地义,我这个做表嫂的又岂能阻断了她人的心意。”
祁容见宝七不急反笑,只微微凝眉叹着气道,“可我却想看见娘子的心意。”
说着祁容又看了宝七一眼,让宝七微微一滞,竟一时没能明白对方的含义,只稳着心神道,“我的心意夫君还不明白?你我既达成了协议,自当相互遵守,至于他人,就不在我的顾忌范围内了吧。”
宝七说完,也不看祁容的眼睛,拂裙便直接离去了,只把祁容一人留在房内,意思是让他好好歇着,可宝七从屋内出来后,便强行压了压心底泛上来的一丝心跳和乱意,深呼了几口气,闭了闭眼才把贺兰唤上来,问她芸儿回来没。
……
齐都的城门口,一行人驾着马车从远至今火速行来,人不多却走得十分匆忙,而且外面骑马的人均围着那辆马车,加上最近瘟疫查的严,查门的兵士还是立刻拦住了对方。
那马车迅速停下也不多话,只从车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手里举着一张令牌,那拦人的门兵,立刻低头行礼,恭敬道,“原来是相国府的人,小人一时失察,还请大人见谅,大人请!”
那门口的侍卫说完立马儿朝着门边靠了靠,给这行人马让出地儿来,眼看着对方绝尘而去,这才继续自己的搜查事业。
祁老爷和祁越全都受了伤,只不过轻重不同,祁老爷显然更急一点,一进城便沉声吩咐跟随的人先去相国府送信,然后让车夫驾马直接回祁府,又派人赶紧去请公孙先生,这才稳稳的收了声音。
祁越本就不是练武之人,当时要求跟着去也是一时意气,没料到路途竟如此凶险,他作为一个豪门公子最多也就是学过骑马,往日都是吟诗学文,此去却为了给祁老爷挡刀受了对方一招,虽然伤在胳膊上对习武之人来说也不算严重,可对于祁越来说,这就是要多痛有多痛,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了。
可他也不能抱怨,毕竟他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也是为了自家妹妹,直到听说祁珠回来了,他同样悬了一路的心才跟着慢慢放下来,当然,同样放下心来的还有祁老爷。
至少面上是放下来了,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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