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捧着宝七的脸庞,指尖带着凉意,却没有了半分湿润,对方通红泛湿的眼眸透出一股强忍的倔强,反而让祁容更加心痛,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受伤,这件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宝七闭了闭眼,****了睫毛,
“那你呢……在回来的路上,你知道我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里有多害怕,多担心,多恐慌么?琰之,在你心里,我难道,还不足以成为一个共患难的妻子么!”
也许她一直所追求的生活是平淡安康,如今看来和祁容相差甚远,可最令宝七伤心难过的,却是当她知道祁容遇难的那一刻,她几乎瞬间明白了自己被祁容安排出京的原因,尤其是当她看到被烧毁的府宅,那一声突如其来的王爷王妃,聪明如她,往前的种种,如开闸的洪水向她涌来,几欲击垮。
原来自己出京寻药这么多日,早就在祁容的计划之中,自己虽然逃离了危险,却也在最危险的时候被送离了对方身边,这是一种保护,可是在宝七心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想来当时祁容对自己虽有所隐瞒,自己却也尽力谅解,尤其是面对上官清桐的咄咄相逼,一直以来宝七最大的自信来自于她和祁容的感情,以及她作为祁容的妻子可以坚定地守在祁容身边,她不想只作为一个依附品存在,她相信对方的保护,可她更想在危难的时候,与对方休戚与共,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给对方支持和鼓励。
宝七心下苦笑,甚至带着点酸涩,她承认,对于祁容的这些压力与承担,上官知而自己不知,她心中泛酸难以言喻,感情上,她不是一个多么心胸宽广的人,更何况,想到祁容居然选择独自承受这么多却分毫不告诉自己,宝七心里的醋意又被一阵担忧和心痛压了下去,看了对方一眼,那股最初的失落和苦涩也隐隐若现。
最后,宝七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了,一阵一阵的情感如同波浪冲击着她,她向来最是坚决,却在此时陷入扯不清的挣扎之中,煎熬而灼伤了自己,满面泪水,难以自持。
“阿七,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可是……”
宝七的泪好像火一般烫伤祁容,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心痛却不知所措,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宝七的泪水,轻抚着对方的头,揽在肩头不停地呢喃安慰,那句话如丝雨温柔从耳边一直灼刻在宝七心底,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啊……”
是啊,因为爱,所以舍不得。
宁愿一个人承担所有的阴谋,面对所有的刺杀暗杀,周旋在一个没有什么光明的世界里,却舍不得你进来受一点点伤害,甚至连真相,都舍不得让你知道,因为那些真相的背后,是万丈悬崖,是一旦知道,便走不出去的黑暗。
宝七苦笑,带着哀伤,对方的肩头透着熟悉,她不想起来,微微侧头,红着眼眶和鼻尖,如同一个孩子,轻轻仰面透着鼻息,哽咽中淡淡一叹,
“……我没那么脆弱……”
祁容心动,好似重石击中心脏,眉间一蹙,紧紧的拥住了怀中的身体,瘦弱娇柔,腰肢纤细,发丝间透着他最沉醉的淡香,整个人都要被他罩在怀中。
祁容唇畔轻勾,却带着坚毅,深深吸了一口气,带起胸膛的起伏,是啊,他的宝七,从不脆弱……
此时的京城,风起云涌,祁容封王不过片刻,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除了震惊无比的百姓,其他人,也并没有淡定太多。
“小姐?”
轿子外的丫鬟试探询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探子,等候轿子里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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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已定
蓦然停在半路的轿子,有些突兀和尴尬,不过说尴尬,也许只是这些轿夫和丫鬟,轿子气派高贵,还是引来不少过路百姓的侧目,只是讨论的话语,却和轿子没有任何关系。
丫鬟询问完一句,周围百姓对安王的讨论还是四面八方的涌来,不知道有没有传到轿子里,不过停顿数秒,里面传出一声端雅温和的女声,听不出情绪,只淡淡吩咐,
“先回吧。”
一声令下,这行到半路的轿子,就这么在回禀的探子面前,转了个圈,打道回府了。
行了一半的路程再走回去,不算长,可是上官今天却感觉,这条路格外的长,格外的远。
上官清桐从静安府出事到今日失火,一直等在府中,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紧张忐忑,默默祈祷,她知道,祁容出手了,虽然比预期的计划要早,可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今日一早,李公公刚出宫门,上官这边便得到了消息,长久的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甚至感受到了丝丝期待,不多时便吩咐紫鸢给自己梳洗一番,朝着祁容那边行去。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改变,属于自己的,也会重新回来,只不过当她听闻宝七在祁容搬离之前赶回来,以及被李公公称为王妃,随同安王一同前往新王府时,心里的那团火,还是瞬间燃烧起来,淡雅的双眸勐然射出一道狠厉,没有人能看得见,气息定了数秒,用一种和心绪全然不同的淡然的语气,吩咐众人回府。
而手中绞弄的丝帕,早已被缠成了一个死死的疙瘩。只有心中的声音还在隐隐作响,嘲弄冷笑的叫嚣着,宝七,很快,这些就不是你的了。
凌回府的时候,还没能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带着些失魂落魄,下马进府的那一刻,甚至都觉得不太真实,抬头远望,几乎快要认不出回房的路。
一个身影急匆匆的闪过,也许走的太急,正巧撞上方才跟凌出去的一个家丁,“哎呦”一声,家丁拉住差点摔倒的人道,
“何时走得这么着急,看见大公子也不知道请礼!”
被撞到的丫鬟似乎刚刚注意到凌,方才走的太快,差点摔倒,现在被斥了一声连忙躬身道歉,
“奴婢见过大少爷,大少爷莫怪,是奴婢走的太急,还请大少爷见谅!”
凌这才随意看了对方一眼,不是很有力气的随口道,“什么事这么匆忙,下次注意些。”
丫鬟赶紧行了个礼,谢过凌的宽恕,还未开口,另一个声音已经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温和中带着沉稳与力量,
“儿,一大早便听说你出去了,我刚才还看见若文在找你,可是出了何事?”
凌此时也恢复了一些,只是淡淡的给凌夫人行了个礼,“今日出门时没能告知若文一声,让她担心了。”
凌夫人听他没多说,也只目光略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便不再多问,直接看向方才的丫鬟。
那丫鬟反应及时,本是想单独回应凌夫人,现在被问也没办法隐瞒,只得上前回复道,
“回夫人、少爷,外面刚刚传来消息,祁大少爷……已被封为安王,和安王妃一起,移驾新王府了。”
这个消息对凌夫人显然足够震惊,眉心微微一簇,很快舒展,凝目看了一眼旁边的凌,自己的儿子只是轻轻垂头不语,神色比往日略带茫然,外人看不出,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看的明白。
不过凌夫人此时也没有说太多,只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事,皇命在上,不是你我能置喙的……若文来了。”
凌夫人的话一落音,众人便随着凌夫人的眸色回头望去,果真看到颜若文带着随身丫鬟,亭亭袅袅的站在树旁,好似刚刚走过来,衣衫拂动,浅淡一笑,端庄秀雅。
颜若文听到凌夫人的话,微微一个欠身,娴静道,“母亲,品泽,你回来了。”
凌看到颜若文,面色也恢复如常,还是那般书生气温雅如玉,对着凌夫人请礼告辞,便和颜若文一同回去了,一路上两人无言,不知所思。
凌夫人回房后,稳重端庄的面色才沉了下来,祁容封王,宝七成了王妃,事情的发展,在意料之外,也在想象之中,这么多年了,终于让她看到线索和希望了,这样一来,到不知是喜是忧……
思虑片刻,凌夫人首先差人去寻凌老爷,一同商讨此事,同时又差人准备了若干礼品,等候备用,凌夫人端坐在房间里,面色平和,站在两旁的丫鬟举止得体,训练有素,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着大家族的风范。
另一边,豫王府。
缠着绷带的齐豫面色泛白,整个人好像被什么掏空一样,瘫软在身下的木椅上,紧蹙的眉心透着绝对的惊讶,却又带着震惊后的绝望,紧紧攥起来的拳头,骨节发白,仔细看去,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冯楚看着他,带着心痛,又带着包容,这样的消息,也是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外的,当然,不仅仅因为祁容的身份,更因为祁容居然没能被火灾影响,其中最为关键的,是皇上的意思和态度,如此及时迅速,显然,早有准备。
冯楚动了动身体,还是伸手覆上了齐豫的拳头,目光闪闪,声色沉沉,“殿下,胤言……”
齐豫目光由怒变红,最后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冷笑,绝望还是冰冷,转头看向冯楚透着关切的目光,“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父皇……呵,安王,哪有什么生病,不过,都是套路。”
齐豫说完,目光转开,虽然坐在房间里,却好像看着远方一般,冯楚目光沉沉,动了动覆着齐豫的手,加大了些力量,“我认识的胤言,是绝不会被这些打倒的人,他的雄心和伟业,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夺走。”
冯楚语气缓慢轻和,却字字句句带着信任和力量,那份激励中的灼热,如同一团火燃烧着,一直烧进齐豫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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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舆声
齐豫明白冯楚的深意,纵使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能相信,他也不会怀疑冯楚,相信冯楚对自己的忠诚,可正是因为如此,齐豫纵然决绝,也对冯楚带着不能言说的愧疚。
沉默中,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王爷!李公公来宣旨了!”
齐豫冯楚双双一惊,瞬间明白其中的深意,对视一眼没再多说,李公公的宣旨声已经到了门前……
“谢父皇隆恩,儿臣领旨!”
齐豫声色低沉稳重,跪地接旨谢恩,深邃俊挺的五官几乎没有疲惫之色,若不是身上还缠着绷带,单凭气度丝毫不输往日,更让人敬佩这位豫王殿下,坚韧之气。
“呵呵呵,豫王殿下快快请起,圣上今日一听说殿下受伤,就赶紧命老奴给殿下送来伤药和抚慰,可见圣上当真是看重殿下,殿下可要好好养伤,这圣上知道了定然高兴。”
李公公笑呵呵的恭维一番,反而听不出半分恭维的感觉,倒好像在替一位父亲传达爱子之切,更加彰显皇上的慈父形象。
齐豫听罢更是连连谢恩,表示对父皇关爱的一片感激,只是面色比不过往日血气足,带着一股凌然之气,最后又赏过李公公,这才派人送出府去。
满屋子的恩典和御赐伤药,安安静静的躺在箱子里,锦盒中,反倒让齐豫看的越发刺眼,冷冷的扫过一圈,目光深邃难以捉摸,唇角一勾,瞥过一个嘲弄而冰冷的笑意,不由得伸手抚了抚胸前的绷带,只听得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现在来看,殿下此举当真是深谋远虑。”
齐豫淡了淡唇角的勾起,“是啊,父皇,生性多疑,我这个皇子,也难以取得他的信任,何况别人。”
说罢,齐豫背过手臂,瞥着紧闭的窗外继续道,“既然父皇有命,那我就在府里好好养伤,闭门谢客。别忘了备份礼物,替我给安王殿下,送过去。”
冯楚眸色微深,半背着手臂欠了个身,“是。”
……
这一年,绝对算得上是大纪事年,京城中轰动的大事一桩接着一桩,又一桩比一桩更令人震惊,眼看着边关战事吃紧,又逼近年关,一道震惊全国的圣旨如同深水炸弹,把本来就不平静的舆论里,搅弄的瞬间哗然,波浪洪涛。
这几日接二连三出事的静安府中的祁家大少爷,居然成了当今皇上丢失多年的大皇子,不仅仅被皇上认回身份,还被封为安王,祁府也跟着被重重打赏,水涨船高。
此时众人也终于知道,为何这么多年里,祁府一直被皇恩笼罩了,只不过皇上若是这么多年都知道,为何现在才认回皇子,若是不知道,祁府的受到的皇恩又不像是偶然……
至于其中的曲折故事,这次百姓们是绝对不敢当街讨论,做一群无所事事的吃瓜群众了,哪怕把这些疑虑和猜想烂在心里,有些人也不敢在外面多说半句,偶尔有些胆大的,也只是和最为相熟的人私下咬耳,更别说搬上台面。
不过猜疑归猜疑,更为引人注目的,一个是祁府的好际遇,另一个,就是当初一直被人诟病的安王妃了。
谁又能想到当初一个冲喜的野丫鬟,一夜之间飞上枝头,成了高高在上的安王妃,只不过这出身地位,又有哪点能和皇族血脉的安王殿下般配呢,众人不便说别的,指点一下出身低微无权无势的安王妃,还是有些胆量的。
除了感慨安王妃低贱命好,更有不少人感叹上官清桐,想来这安王当初病好的就出人意料,只是这当初青梅竹马的上官才女没能嫁过去,可惜了一段良缘佳话,不然放到现在,也只有的相国千金配得上当朝皇子的尊贵了吧。
门当户对,是百姓评判的最重要的标准,大家哪里会去想安王妃是在安王重病时过的门,自己当初又是如何八卦久病难愈的安王呢,他们只看到现在的地位和出身,一个是乡野出身的冲喜新娘,一个是堂堂正正的相国千金,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后者更般配头顶皇子头衔的安王。
当然,有人说门户,就有人说样貌,有人说样貌,就有人说八字命势,七七八八说得多了,安王妃很快成了大街小巷讨论的重点对象,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重不尊重,亵渎不亵渎。
不出一天,除了早就得到消息的几家人,全京城的百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有人杜撰出各类深宅轶事,来满足对安王妃麻雀变凤凰,安王重病痊愈等各类变故的想象。
可就在最令全京城人都羡慕的祁府中,却并没有传来半分众人期待的庆祝和欢声,紧闭的宅门似乎封锁了和外界的一切关联,从数日前便很少有人出入,直到今日也不过只有一道圣旨和赏赐,才让这朱红的大门豁然敞开。
恩赏过后,恢复如初。
祁府议事的大堂里,祁敬干坐在最上位,慈祥的面上挂满严肃,带给人少见的沉重,祁夫人坐在祁敬干旁边,抿着唇又带着几分端重,像是忍着什么,目光中又有些嘲讽,如果仔细观察,细微的表情十分精彩。
下手侧坐着祁越和祁珠,只是这兄妹二人的表情,更是各异。
祁越垂头,有些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依然给人一种沉思凝重的感觉,感觉得出他内心的惊讶和纠结;祁珠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撇着嘴僵着脸,目光一转,眸色更不好看,却也显然尽力压制,只不过两人都没有去看上座的祁敬干,沉默着,让这个紧闭的厅堂充满压抑。
“父亲……”
最终还是祁越打破了沉默,凝目蹙眉,恭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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