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见到弟弟脸上莫名的笑容,赵元极终于忍不住追问:“有何喜事吗?见你笑容满面的。”
意识到自己不经意显露心情,赵元琮才答:“没什么,只是臣弟不以为将来的王妃,会是皇后的适任人选。”
乍听这话,赵元极一惊,更是欣喜,“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漏了口风的赵元琮只好四两拨千斤,“臣弟回覆皇上的说法。”
身为一国之君,赵元极或许优柔寡断,却不是没有洞察能力,因此直接道:“若真有心仪女子,即刻带她进宫来见朕吧。”
赵元琮担心的就是这个,以雅言的性格,真要面圣恐怕还不是时候,“待臣弟觅得王妃之时,定会禀告皇上。”他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
近两日奉旨追查裴郢正的党羽,赵元琮每天早出晚归,回府后又因为夜色已深,如今跟雅言男女有别,顾及她的名节,也不方便再到她房中探访。
所以今日下朝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
雅言对赵元琮也是百般思念,但因明白他为公务繁忙,便不好打扰,但她不忘自己自个找事情做,反正现在她在府里早已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没人敢拦她。
身旁跟了两个婢女,到哪都让她觉得不自在,可甩又甩不掉,好这会正打算要翻墙过去,避开紧紧尾随的两人。
她退后助跑,却因为视力不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石子,一脚踩过去,突然整个人往前打滑扑倒。
赵元琮找到她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急忙将她从地上一把扶起,“你这是在干么?”
“喔……”她直觉摸上自己的鼻子,回答道:“我不小心踩到石头跌倒了。”
他也注意到她鼻头因为整个人趴到地上而擦伤,只是他问的并不是这个,“本王是问你为何又翻墙?”
“呃……”她一怔,知道他看到了,连忙想找藉口脱罪。
“婢女呢?为何没有随侍在侧?”
听到他追问,雅言很紧张,“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甩开她们的。”她不想连累别人。
赵元琮又何尝不明白,他就是因为担心她闯祸受伤,才刻意让婢女跟着她,藉责罚婢女为来制约她的行动。
虽然还想再追究,但见她鼻头擦伤,他遂不忍心地说:“起来吧。”
担心拖累别人,她忍不住重申,“真的不关她们的事。”
“既然担心就不该甩开她们。”并非真有意处罚婢女的赵元琮,嘴上仍不愿轻易放过她。
这下雅言更加心急,虽然他的威胁从来都是针对别人,却会教她良心过意不去,“是我自己眼睛没看清楚摔倒的,关她们什么事啊?”
这句话提醒了赵元琮她的眼力确实是个问题。
以为他会再开口,怎知却见他突然凝起脸来,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让她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
下一瞬,她看到他无预警地伸出一手往她劈来,倏地一惊,“不要!”她本能地举起双手要挡,以为他是要处罚她。
然而,预期中惩罚并没有落下,倒是赵元琮没想到她误会自己要打她,心软地伸手拉下她的双手。
她被迫面对他,他则沉着脸追问:“这是在干什么?”
可雅言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赵元琮已又将她的双手扳到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顺势接近。
意识到自己这会只差没被他揽进怀中,雅言一时忘记刚才的惊诧,只觉得害羞不自在了。
原本只是想制止她启动的赵元琮也注意到这点,跟着缓下脸色来。
见他定定望着自己,两人的距离又如此接近,她下意识地感到口干舌燥。
不过即使被他这么望着,他尽管心里悸动却也没有忘记要做的事,“闭上眼睛。”再看她的美眸,他根本无法专注在接下来的事情上。即便羞涩,雅言还是在他的要求下乖乖照做,心里则为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怦然不已。
看着闭上眼睛的人儿,赵元琮逼自己暂时摒除杂念,再次运气至她面前。
以为他要吻自己,结果她却感受到眼皮上传来一股热流,双眼突然像是被一阵热源包围。
她想开口说话,但眼前的那股势力让她开不了口。
这时,赵元琮的声音再度传来,“好了,现在睁开眼。”
感觉到眼皮上的那股势力慢慢消退,雅言终于可以睁开眼,眼前见到的是他俊美无俦的脸,甚至连他额上淌着的汗珠也一清二楚。“你流汗了?”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流这么多汗?
“现在感觉如何?”
“呃……”他指的是什么?
“看得清楚吗?”
“什么?”她这才发现眼前的他似乎变得格外清晰,就连周围的景物也是,“怎么会这样?”
“本王用内力复原了你的眼力。”
“什么?”所以说,刚才眼皮上的热流是因为他的内力。“害我还以为你是要——”话到嘴边,她连忙打住。
“要如何?”
“要……”她怎能告诉他,自己以为他是要吻她,还乖乖地闭上眼睛?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赵元琮瞧她突然面露窘态,脸颊还因此涨红,顿时反应过来,唇角同时勾起一抹毫不遮掩的笑意。
见他像是明白过来了,雅言更是困窘莫名,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他的手却还揽着她。
“难怪刚刚那么听话。”
听闻他的嘲弄,她直想咬舌自尽算了,只是她更讶异他的功夫之好,虽然之前早知他轻功了得,但是怎么会同时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功夫厉害到可以替人治病。运用内力替她治好了近视?这似乎未免太神了!
可惜,眼下她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去想他厉害的程度,因为误解他要吻她,已经让她丢脸丢大了。
她糗得不敢再看他,赵元琮只好扳回她的脸,“现在,看清楚在你眼前的男人。”
不等她明白他的用意,他的唇便直接吻上她,早在刚才,他便想这么做了。
这回,雅言没有再误会了,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第10章(1)
一个人来到遥远的古代,能找到心爱的男人,就这点而言,雅言是幸运的,而且她也感到满满的幸福——只除了跟赵元琮之间的未来,她没有把握以外。
虽然她曾经非常渴望这一切不过是场梦,等她一觉醒来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最近,她已不再有过这样的想法,即便远在二十一世纪的台湾有她思念的家人,她也想为了爱留在这里。
无奈她也明白,不论她的意愿是离开或留下,最终结果都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的。
在知道赵元琮出府后,她一个人躲到书房来,为的是图个清静好好想一想,但却忽然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
担心被发现自己在书房,她直觉地躲到柜子后,书房的门跟着被打开。
“先下去吧。”来人这么吩咐着。
“是,小的立刻命人去请王爷回府。”
听着交谈,雅言猜想应该是府里来了访客,因为回话的人正是府里的总管。
可在总管离开后,她才意识到眼下尴尬的情况。刚才她出于直觉躲了起来,但是这会来人显然是打算在书房里等赵元琮回来,难不成……她就要一直这么在柜子后躲着?
就在雅言感到困扰时,来人已经往书案这头走来,而她藏身的柜子就在书案旁边。
正当她决定走出来时,来人也恰好发现她,对于她突然现身在书房里不无诧异。
“你是何人?”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下巴蓄着不符合年纪的胡子,让他显得异常老成,而他一身尊贵的华服,令人不难猜想他必是出身显贵。
注意到雅言毫不避讳的审视目光,对方不免惊觉眼前女子的大胆,可再看她容貌并非绝色,充其量不过就是秀丽,身上的衣着却又显示她并非一般的丫鬟,甚至是身份特殊……
来人好奇的再次追问:“你是何人?”
雅言一愣。这话应该是她问才对吧?哪有客人这么问主人的?
但她也跟着想起自己的身份——好吧,说是主人未免也太厚脸皮,但好歹她是这府里的贵客,应该算是半个主人了。
于是,她索性厚着脸皮,端出赵元琮赋予她的身份,“贵客,府里的贵客。”
乍听这话的来人讶异地挑起眉,“贵客?”表情像是鲜少听到有人如此回答。
就算不相信,有必要表现得我像是怪胎吗?
雅言忍不住心里嘀咕,接着反过来也学对方的语气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虽然隐约猜到女子身份特殊,但乍听她直称呼自己为“你”,仍是让赵元极感到不悦。纵使不明白他的身份,可单看他一身衣着,也应该猜得到他背景不凡,以她一名小女子竟敢直呼他为“你”,未免与过于大胆。
因为意外在么弟府里见到这名女子,尽管疑虑,但赵元极决定暂且不追究她的放肆无礼,想先弄明白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贵客,府里的贵客。”他同样答道。如果区区一名女子都敢如此自称,那以他九五之尊,身份自是非同一般,说是贵客也不为过。
猛地听到这话,雅言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在学她说话吗?而且,看他说话的态度,架式比她还大呢……
她想起那回三公主到访后,赵元琮非但为了她训斥她们,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同样的事,这样一想,她遂转为安心。既然有他堂堂九王爷的保证,应该也没人敢再找她麻烦才对。
她大咧咧地从柜子后走出来。“既然都是贵客,那就自个儿找位子坐吧。”
赵元极再次感到诧异,她是第一个不将他这皇上放在眼里的人。
虽然雅言是可以就此离开,但这样一来好像是她怕了来人似的,因此她径自回到书案后的椅子坐下。
而赵元极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以致忍不住蹙起眉来。
打算要坐下的雅言看到他的表情,“你想坐这里吗?”她无辜地眨眼,“算了,让你坐吧。”反正她随处都可以坐,没必要跟他抢。
这无厘头的话让赵元极一时无从反应,尤其看她主动让位,却不显得刻意巴结奉承,对她的印象又转好了些。
他舒展眉心,决定要弄明白她的身份,尽管原本他只是因为严惩裴郢正跟三皇弟而烦忧,才会出宫走这一趟,如今竟遇见这等奇女子,倒也有趣。
雅言不等他再开口,已经先好奇的问:“你是来这里找王爷的?”
赵元极一怔,没有立即答话。听她一再直呼自己为“你”,还是让他感到无法适应,而她称呼皇弟时的语气,也未免过于轻忽。
“他出去了,可能是要处理刺客的事,有什么急事要找他吗?”
“你知道?”赵元极没料到皇弟会对她提起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
见他意外,雅言解释,“刺客的事吗?我当然知道,就连这整件事情背后的主使者都还是我发现的呢。”
“是你?”虽然那日在御书房里就已听皇弟提过破案者另有其人,赵元极却怎么也没想到揭露整起阴谋的,竟是眼前这微不足道的小女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
“真的是你揭露刺客之事?”赵元极不禁再做确认。
“没错,厉害吧?”雅言的语气不免有些得意,尽管当初她也是歪打正着。
如果不是看她一副忘得意满的表情,赵元极或许会认定她是在胡诌,“元琮他告诉你这些事?”对于她跟皇弟的关系,他更感到好奇了。
她坦承,“没有,就是正好料到而已。”对他这般惊讶的反应,她颇不以为然。她不能知道吗?
至此,赵元极再也按耐不住,开门见山想追问两人的关系,“你跟元琮——”
“皇兄!”
走到书房门口的赵元琮,一眼便看见正跟兄长交谈的雅言;心里闪过一抹诧异,也担心她口没遮拦的性情会得罪一国之尊。
书房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到赵元琮疾步走进来。
雅言听到他对来人的称呼很意外,“皇兄?你们是兄弟?那他不就也是王爷咯?”难怪架子比她这半个主人还大。
“休得无礼!”赵元琮一口喝阻,跟着转向兄长拱手弯腰道:“还请皇兄饶恕她不知者不罪。”
在朝堂上、在皇宫里,君臣关系高于手足情谊,他会唤赵元极“皇上”,但私底下,他还是习惯叫对方“皇兄”。
赵元极不语,留意的却是么弟几欲维护眼前女子的态度。
而此时雅言仍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还不赶紧向皇兄请罪。”
完全状况外的雅言狐疑地问:“我又没做什么,连椅子都让给他坐了,不信你问你哥?”
赵元琮一愣,直想干脆阻止她再度开口。
倒是赵元极突然被点名背书,不禁为她直率的言行感再感意外。“确实无妨,倒是这女子的身份……”比起追究她的不敬之罪,他更想弄明白她与么弟之间的关系。
“她是……”赵元琮顿了下,不避讳的坦承,“我心仪的女子。”他这么做,除了担心兄长降罪雅言外,也是籍机向兄长介绍她的身份。
倒是雅言一愣,跟着感到尴尬起来,怀疑他为何当着他哥的面突然这么介绍她,“呃,不是,我们是……”她下意识想要掩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听到她否认,赵元琮不以为然,“还不快拜见皇兄?”方才那番宣言,不只是对她,也是在向兄长表明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她。
雅言又看了赵元琮一眼,然后才不自在地开口,“你好,我叫——”
“休得无礼!”赵元琮却马上打断她。
“又怎么了?”明明是他叫她打招呼的?
“怎可直呼皇兄为‘你’?”
雅言没想到自己会遭到纠正,“是你之前说我可以照本来性子说话的啊。”她语气里透露着无辜。
赵元琮自然也明白,“那是因为——”
“知道了,奴婢参见王爷。”雅言心里犯嘀咕,连忙抢着说话。早该知道他的保证不能当真。
赵元琮的表情仍是不满意,反而是赵元极已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过来,么弟所看中的,或许就是这位姑娘的率真坦白,尽管她的确有失礼节,但无伤大雅。
接着,他想起那日在御书房时,么弟脱口说过的话——
没什么,只是臣弟不以为将来的王妃,会是皇后的适任人选。
顿时,赵元极猛然惊觉到,眼前女子在么弟心目中的地位,或许远比他所想的还重要。
的确,撇开皇后之位不谈,即便是做王妃,这女子的性情亦稍嫌鲁莽。再者,以他对元琮的看重,自然希望他的对象也能是万中选一的大家闺秀,因此对于眼前女子的表现,确实大失所望。
明白兄长心里的想法,赵元琮抢先再为雅言告罪,“雅言无知,还请皇兄千万别见怪。”
一旁的雅言再次撇撇嘴,不以为然。她哪里无知了?
赵元极看了眼么弟心急维护的模样,也就不再追究,“罢了,当日朕曾说过,只要是你愿意结亲的对象,朕皆会欣然接纳。”
“谢皇兄。”
雅言听得一怔。什么结亲?“朕?那不就是……”她瞪着赵元极,说不出话来。
在场两个男人注视到她的反应,赵元琮勉强苦笑,赵元极则总算感受到应有的重视。
“你……是皇帝?”雅言咽了好几口口水,终于说出口。
“放肆!”赵元琮再次制止她。
只是雅言这回没有再生气,两颗眼珠瞪得差点没凸出来,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帝站在面前。
赵元极却道:“无妨。”他多少也看出眼前女子的性情,明白她并非故意有不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