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结束了?
不久前还暗许的诺言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冷冷地嘲笑着她,不离不弃,呵,像她这样的升斗小民,居然与豪门贵族谈什么不离不弃,简直可笑可悲至于极点!童舒空啊童舒空,在安秀那儿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静静地伫立在风中,良久良久……
第19章
当夜,卫行露发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卫秦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急怒攻心,有淤血积郁于胸,不得抒发所致。卫秦急得团团转,自己出门办事前,公子还好好的,怎么不过半日,就变成这付光景了!她连忙唤来下人,问道:“公子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好端端的会突然生病?”
“禀总管,小人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公子之前跟童侍卫大吵了一架,后来公子气哼哼地回房,再没出门,晚间就病倒了!童侍卫下午出了府,现在也没回来!”
看来问题的症结应该是出在童侍卫身上!卫秦沉了脸喝道:“还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把童侍卫找回来!公子要出了什么差池,你我全部都得陪葬!”
一声令下,满府的人都行动起来,派了大批人手出府寻找童舒空,剩下的人在府内照顾卫行露。
话说卫府别院闹得人仰马翻之际,童舒空正在京城一家小酒馆内借酒浇愁呢!
“这位姑娘,别喝了,你这样喝酒伤身哪!”酒馆的伙计实在看不下去,悄悄走上前道。
“我说小二,你们这酒是不是掺了水啊?怎的喝了这么多我还是这么清醒呢?”童舒空眯了眯眼,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唉——”小二叹了口气,摇摇头,并不搭腔,转身走了。
“呵呵,没人理我也没关系,我童舒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哈哈,干!”仰头又往口中倒了一口酒。
“啪,啪”几声掌声响了起来,邻桌一个少女微笑着朗声道:“姑娘好文采!这世上,情之一字最为伤人,不过姑娘这般借酒浇愁也是于事无补!”
“哦?你从何而知我是为情心伤?”童舒空斜睨了少女一眼,态度称不上友好。
少女倒不以为忤,站起身走到童舒空面前,径直在她对面坐下,伸出手指点着自己的眼睛,笑着道:“我用眼睛看的!”神态娇憨,让人陡生好感。
被她这样一打诨,童舒空也不好意思板着脸了,便拱了拱手,权当打了个招呼。
“我叫燕……啊不,我叫桃夭,刚才听你说,你叫童舒空是吧?”少女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童舒空。
“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童舒空瞟了少女一眼,桃夭,明显不是真名,不过有什么所谓呢?这世上真实与虚假在乎人心,并不在外物。
“呵呵,不过是个虚名,被你这么一说,倒有几分意思了,你挺不错的,我们交个朋友可好?”桃夭兴致勃勃地看着童舒空。
童舒空不禁失笑,“小姐就不怕我是坏人?”
“我对自己的眼光一向很自信,你是不是坏人,我一眼就能分清!”桃夭颇有些自傲地答道。
童舒空摇头轻笑,丢下几两碎银,起身欲走。
“哎,等等,你还没答应我要不要跟我做朋友呢?”桃夭着急地扯住童舒空的袖子。
“谢小姐抬爱,童某一介布衣,实在不敢高攀,就此别过。”
“等等!你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我明明身着平民百姓的衣服了!”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童舒空无奈地解释道:“小姐的身份童某并不清楚,只是小姐虽然衣着朴素,但用料上乘,而且你腰间那块玉佩,更是非同寻常,再加上……”她顿了顿,朝着一个角落看了看,道:“小姐出行带了那么多侍卫,故童某大胆推测,小姐出身定是非富则贵。”
桃夭愣了愣,笑了起来,“亏我还以为自己扮得不错,想不到破绽这么多!怎么办,我越来越中意你了,你家住哪儿?我改日登门造访,可好?”
“童某并非京城人氏,而且很快也就要离开京城了,小姐不必挂念,若有缘,他日自会相见。”童舒空敷衍地回了一句,便急匆匆挣了开去,迅速消失在夜色里,剩了桃夭独个儿立在原地,怅然若失。身后的侍卫一个个冒出来,见主子呆着不动,面面相觑,小心翼翼上前道:“主子,夜色已深,还是回宫吧。”
桃夭,不,应该称之为燕韶华,恼怒地瞪了侍卫们一眼,气结道:“都是你们这帮蠢奴才坏事!本宫好容易看中一个人,偏生被你们惊了去!一个个的成日自夸武功了得,结果呢,这么轻易就露了行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众侍卫哪里敢答话,俱都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燕韶华发了顿脾气,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叹了口气,悻悻地回宫了。
童舒空从酒馆脱身后,便在街上漫步,散散酒气。那化名桃夭的少女是什么人,她压根不想探究,这些贵族公子、小姐,她算是怕了,再不想招惹。想想还是姚鹿说得对,像她们这样的平民就应该过平民的日子,随便当个侍卫,赚点钱,然后就辞职去干点小生意,然后和一个手脚勤快的普通男人结婚,养育两个子女,普普通通的过完一生……
正想着,前面急匆匆走来了三四个人,却是卫府的家丁,一见童舒空,都惊喜地扑上来,情急地大叫:“童侍卫,可算找着你了!”
童舒空一怔,侍卫的警觉感迅速袭上心头,沉声道:“怎么了?可是卫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他,他晚间发了高热,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卫管家让我们来找你……”一个为首的家丁急急地道。
“为什么会突然高热?可是中了毒?”童舒空心中后悔不迭,不管怎么说,眼下她还是卫行露的贴身侍卫,身为侍卫,就应该抛却个人情绪,任何情况下以确保主子安危为第一。结果自己却私下跑出来喝酒,如果卫行露因此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她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
“请了大夫来看,不是中毒,是气血瘀滞产生的昏迷。”
气血瘀滞?好端端的怎会气血瘀滞?童舒空愣了愣,难道是跟自己吵架导致的?她抿了抿嘴,不再多问,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第20章
进得府来,童舒空疾步迈进卫行露的房间,却见他已经悠悠然醒转,只是脸色仍然苍白而发青,斜倚在床头怔怔的出神,一屋子人都静悄悄地站在地下,没一个敢吱声。
见到童舒空进来,卫秦松了口气,公子虽然醒转,但显见得淤血未散,仍旧气闷于胸,解铃还需系铃人,公子的心结能否解开,就要看童侍卫的了。她悄悄使了个眼色,领着一屋子下人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你来干什么?我下午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可以收拾东西回去安秀身边了!”卫行露别过脸,声音微颤,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
童舒空没有答话,只走上前,抬手抚上卫行露的额头。额头仍旧很烫,她不禁皱了皱眉。
卫行露滚烫的额头冷不防被她冰凉的手一贴上,顿时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他咬了咬牙,将她的手一把挥开,哑声道:“别碰我!”
童舒空不以为忤,转眼看到桌上放着一碗药,却是动都没动,便端了起来,药还是温的。
“怎么不喝药?”
“不用你管!”
“别闹了,趁着药还是温的,快喝了。”童舒空将药碗递到卫行露嘴边。
卫行露一把推开,药水晃将出来,洒了童舒空一手。
“我说了,不要你管!你还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么?你走,你回你的安秀身边去!我用不着你来可怜!”
童舒空沉默了良久,忽然仰头喝了一口药,抬手握住卫行露尖尖的下颌,俯头将药渡了过去。
卫行露如遭雷击,连挣扎都忘了。渐渐地,因震惊而大睁的眼眸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有力的臂膀紧搂着他,唇瓣胶合,虽然只是在渡药,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唇舌的柔软与销魂。
药水很快渡完,察觉到她的力道欲待撤去,贪恋着那份缠绵的卫行露想也未想,迅速伸出臂膀搂住童舒空的脖子,重新加深了这一吻。
唇瓣厮磨,童舒空微微启开眼帘,近距离地注视这个已经全身心沉浸在这一吻中的男人。他紧闭着双眼、睫毛微颤,呼吸急促,白皙的肤色已经染成淡粉,说不出的动人。该怎么办?明明已经决定抽身了不是么?为何事到临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她在心底轻叹,无需再骗自己,事实已经证明,她对这个男人终究还是放不开!
重新闭上眼,紧搂住男人,启开他的唇瓣,灵活而柔软的舌探了进去,与他的舌共舞纠缠,在他嘴里攻城略地。
卫行露浑身颤抖起来,敏感的舌被她反复吸吮,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快感袭遍全身,他早已瘫软,只能任她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童舒空才将已经气喘吁吁的卫行露放开,看到他红着脸,一双桃花眼雾气蒙蒙,仍旧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着重新端起药碗,道:“下面的药可该自己喝了吧?”
卫行露脸色愈发的红了,一把夺过碗,几口饮尽,再拿眼瞟着她,咬唇不语。
童舒空将碗放回桌上,又给他整了整被子,再试了试他的额头,轻声道:“睡吧。”
卫行露一双眼跟着她转,听得她的话,苦涩地一笑,道:“我睡了,你是不是就走了?”
“不会,我在这里陪你,快睡吧。”
卫行露却固执地不愿闭上眼睛,“陪多久?一晚?施舍给我一晚后再心安理得的去找安秀,是么?”
这个男人!为何永远是这么患得患失?难道她的心意刚才表现得还不够明白?
童舒空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卫行露的脸,低声道:“你要折磨我,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我是喜欢安秀,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人这辈子谁还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喜欢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我很清楚,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安秀是何等身份,怎能容我痴心妄想?再说了,安秀也不喜欢我。至于你,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到底看中我什么?不过,不要紧,我早就对自己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为止!所以,别再折磨自己了,我会……心疼!”
低低的近似呢喃的话语却在卫行露心底扩散成巨大的回响,他眼里迅速浮上一层水光,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的承诺!够了,真的够了,只要她愿意永远陪着他,哪怕她喜欢的是安秀,哪怕她并不真正爱自己,他也满足了!
他呜咽一声,死死搂住童舒空的腰,将头埋进她怀里,声音闷闷地道:“这是你说的!你会永远陪着我!不许食言,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放过你!”
“是,决不食言!行露,我是喜欢你的,虽然我可能一时半会还忘不了安秀,但是有你在我身边的话,我会放下的,相信我,好么?”
男人没有回话,搂着她的手臂却愈发的用力,她胸前的衣襟也逐渐漫开了一片湿濡。
“睡吧,你也累了,我就在这儿陪你,快睡吧。”童舒空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背。
窗外,夜色深沉,一直躲在云层中的月亮羞涩地探出了皎洁的脸庞……
第21章
第二日,卫行露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过来,醒来见到床前空荡荡的,并不见童舒空的身影,不由得心里一沉,苦涩还来不及泛上心头,就听得门“吱呀”一响,童舒空端着药走了进来。
“咦?醒了,我刚出去前见你还睡着呢。”说着快步上前试了试他的额头,“嗯,烧是退了,胸口还闷不闷?”
卫行露由衷地一笑,“好多了!”
“那把药喝了。”
卫行露皱起眉头望着黑乎乎的药水,“好难喝!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喝了!”
“听话!快喝了,不然病根去不了。”童舒空端起药碗递到他面前。
卫行露苦着脸磨蹭了半天,道:“你喂我喝!”
童舒空无奈,只得拿勺子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
“不,不是这样……是,是像昨日那样……”卫行露羞红了脸,期期艾艾地道。
童舒空好气又好笑,放下勺,“啪”地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想什么呢!亏你还是大家公子!快喝了,让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卫行露吃痛地一缩,扁了扁嘴,只好不情不愿地拿过药碗喝了下去。
“今日就在府内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进宫了吧?”
“不妥,已经跟皇上说好了,若是不去,恐皇上怪罪。反正我身子也大好了,应该没关系。”
“那好吧,我去叫人进来给你梳洗,午后我送你进宫。”
卫行露点点头,童舒空便收拾了药碗,又唤了碧珊进来替卫行露梳洗不提。
下午,两人换过装束便进宫了。童舒空是带刀侍卫,不可以携武器面见女皇,于是便守在宫外,等卫行露出来。正等着,远处一队宫人簇拥着一个宫装丽人逶迤而来,童舒空垂了头闪在一边。
一众宫人很快到了眼前,童舒空低垂着眼帘,只能看到众人翩飞的衣裙下摆。忽然那宫装丽人分外华丽的衣裙停在她的面前,接着是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童舒空听命抬起头,见到面前站着的人后,大大一怔,随即开始苦笑。
“呀!果然是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哪!这回你可再没借口推托我了吧?”燕韶华兴奋地蹦上前,挽住童舒空的手臂。
童舒空不动声色挣开,重又恢复平静无波的状态,拱手施礼道:“小民见过太女殿下。”见了眼下这一幕,她就是再蠢,也明白了这少女的身份。
“不必多礼,你怎么在这儿?看你的服饰并非宫中侍卫,你是何人手下?”
“小民是临安太守府安秀公子的侍卫,此次是遵从公子吩咐,跟随卫行露卫公子进京办事的。”童舒空不卑不亢地答道。
“安秀的侍卫?”燕韶华笑了起来,退开一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童舒空,“安秀倒是眼光不错,居然得了你这么个妙人儿!这样也好,”她亲昵地拉住童舒空的手,道:“我跟安秀说一声,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童舒空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得卫行露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殿下,这可不行,就算要,也是我排在殿下前头了呢。”
“行露?”燕韶华闻声望去,也笑了起来,“你就爱跟我抢!这样吧,我拿好东西跟你换!母皇早前赏了我好多稀奇玩意儿,我都给你,你把她让给我!”
童舒空在一旁听得眉头暗皱,虽然明白在古代,侍卫与主子之间是没有平等可言的,但这般公然听得别人将自己当玩意儿般讨价还价,实在是件让人很不舒服的事!
卫行露见童舒空虽然没有吱声,但温和的脸已经慢慢变得冷淡,顿时心里就发慌起来,连忙正色对着燕韶华道:“殿下不必多言,对行露来说,这个人比世上所有的珠宝都要珍贵,行露是决不会放手的!”
燕韶华一愣,重新将两人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番,忽地抚掌大笑,冲着童舒空挤了挤眼,道:“舒空,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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