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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骰子这玩意儿,小龙女生平没见过,只见四颗猪骨头做的骰子摇来晃去,叮叮咚咚的声音倒也不难听。
显然她的运气不怎么好,好几次她的点数老是最小。
那些老实的纤夫们可逐渐变了脸色。
有哪个杀千刀的敢叫这么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去跳龙门?
他们一堆眼珠子转来转去,没半个人有胆。
“咳!咱们今儿个不如散了吧!”一个年纪稍长,满面风霜的汉子挺起身。
众人皆附和。
“咦,你们别走哇,我还没游龙门呢!”这小龙女不知死活,拚命想辜负人家一番好意。
“小娃儿!”还是那年长的汉子开口。
“叫我小龙女。”
“好,咳,小龙女,这游龙门就当咱们开开玩笑,不算数的,你别在意了。”
“那怎么成呢?我还想下去抓些鱼请你们吃呢!”她说得一派天真,好似游龙门像走厨房那么简单。
有人在一旁鼓噪。
一来,他们的生活实在太枯燥,难得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二来,这样美如天仙的姑娘要下水,肯定少不了养眼的镜头,既然主角都坚持了,他们再充滥好人就没意思了。
“翩翩,这不能开玩笑的。”纳兰任侠即使见识过小龙女不凡的水性,对她现在这种不要命的举动仍是不敢苟同。
现在他终于能够体会宝儿对小龙女那莫可奈何的心情了。
总结一句话,有翩翩这样的主子,只能说是宝儿的“不幸”。
“你放心,我去去就回来!”她还不识好歹,很海派地拍拍纳兰任侠的肩胛,一副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的模样。
纳兰任侠哭笑不得。
她扑通一声,果真跳进了沅江。
小龙女游龙门的消息如火如荼地传了山山去,不消一柱香时间,家家户户,携家带眷全挤到河岸上来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就在纳兰任侠的心脏即将休克时,小龙女的头终于冒出了水面。
她双手一丢,一尾尾滑不溜丢的肥鱼即被丢上岸,众人在惊愕之余,又是一场空前的欢呼。
这种情况别说是空前,根本是绝后了。
不过一些“有色”份子还是有点失望,因为小龙女并没有他们预期中的衣衫尽湿。
有人使劲摩擦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
但是,由于那些渔获太丰富了,又是他们很少见到的深海鱼,所以大家净顾着抓鱼,倒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点小瑕疵。
纳兰任侠趁着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迅速把小龙女给截走了。
这样轰动的事,烈问寒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它的消息传递之快,远超乎一般人想象!
问题是现在的他走不开。
英雄厅里来了两个陌生人。
一向爱斗嘴的商鞅和傅回云,这次竟有志一同,枪口全朝外地瞪视着眼前两个面生的男人。
要以纯女人的眼光来说,傅回云不得不承认这两个陌生人皆是人中龙凤,气质焕发。总而言之,全是难得一见的俊哥就是了。
商鞅可不然,他一双牛铃似的黑眼珠饱含敌意地怒视另一个挥扇的儒生。
他对书生向来没好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说,还一脑袋浆水似的酸腾腾思想,名副其实的酸丁一个!最重要的,也是他最不服气的一点,就是每个穷儒生全是长得一副油头粉面(正解应该是﹕英俊非凡,盖因商老头自尊作祟,被改成油头粉面状)讨女人欢喜的模样,这才叫他作呕。
为什么他只对一个人怒目以待?这是有原因的。
其中一个表明了身分说他是小龙女的哥哥。
好,“哥哥”是个安全没杀伤力的名词,所以,自当放他一马。
至于,他横竖都看不顺眼的那个酸丁,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他是小龙女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字不就表明是来和他们抢夺小龙女的?去他的“未婚夫”!他好不容易认了个义女,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居然敢不识时务地挑这节骨眼出现,所以,商鞅打定主意不给他好脸色看。
二。三当家虽不像商鞅表示得这般赤裸裸,但是神情都不太好看。
小龙女是讨喜的,姑且不论他们大当家对她重视的程度,她对上对下一视同仁,不分老少伯伯、叔叔、阿姨的喊,这么可爱又懂礼貌的小娃儿谁不爱?
烈问寒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走不开,还特地请他的小师叔去盯牢她呢,结果,两个人倒好,连手出击,扯出惊天动地的祸事来,小龙女要是有个万一……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太恐怖了。他下定决心。当下把小龙女“未婚夫”的事情解决后,他肯定要拆开那两个专闯祸事的搭档,而且,非要贯彻始终不可,他的心脏即使坚强也经不起三天两头的惊吓!
第六章
满以为捅出漏子后的小龙女会略知收敛地乖乖待在坐揽风云楼,结果哩,不只“主凶”不见人影,就连“帮凶”的纳兰任侠也遍寻不着踪影。
烈问寒为之气结。
看见他生气冷漠的样子,一直保持中立态度的敖龙倒是说话了。“没想到这丫头在家不安分,出门在外更放肆了。”
烈问寒冷冷回他一瞥,沉声说道﹕“她很好。”
虽然他的脸上殊无暖意,声调低嘎又清冷,用意却明显在替小龙女粉饰太平。
敖龙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烈问寒那冷酷的表情也只令他微微一愣,立刻恢复正常。
“你是指人好?还是事好?”
“她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心性淘气顽皮,不会存心做坏事的,你身为她的哥哥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他不轻不重地驳斥敖龙。
敖龙不但不以为忤,唇边反而漾满了笑意。
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也难怪小龙女乐不思蜀,有这样一个宠溺她,又有无限包容力的男人在身边保护她,或许他这人间之行是白走了呢!
“承教了!”
“不敢!”烈问寒仍旧以礼相待。
“我让人带你们去休息,至于翩翩,我会负责把她带回来的。”
“有劳了!”敖龙独自应付,而那自认为小龙女“未婚夫”的男人还是三缄其口,只拿一双犀利的眼神睨着风度翩翩的烈问寒。
烈问寒安置了他们后,随即招来哨前的探子,聆听他短暂精洁的报告后才出了门。
你道小龙女和纳兰任侠不该早回水寨去了,难不成半路遇上“劫匪”了吗?
没错,没错!
究竟是哪个有眼无珠的强盗敢动到太岁爷头上来?
咳咳咳,是那些寨子外的居民啦!
他们只用三言两语就拐得小龙女和小师叔打道他府,而且还一摊换过一摊,差点回不了家呢!
其实说穿了,还是拜小龙女那一潜之赐,一向生活贫乏的居民眼见“从天而降”许多他们连听都没听过的海味,家家户户平均分配后,竟有志一同地把“恩婆”给请回家大啖螃蟹、鲜鱼,每家每户都香传十里,就连路人都差点流出口水来。
纳兰任侠酒足饭饱,连连打嗝。“太饱了,吃得我肚子都撑了,小龙女,咱们该回水寨去了吧!”
小龙女净挑这户女主人腌的蜜饯吃,手里还捧着瓶瓶罐罐的腌梨、腌梅……全是居民们送给她的“等露”。
她人长得甜喜可爱,笑的时候固然有一番掳人的光采,就连娇瞋生气时也别有可爱之处,所以,只要她和纳兰任侠去叨扰过的人家,见到她只对腌渍的东西有兴趣,大家哪还舍得藏私,只盼她通通带走,生怕她不接受哩。
“好啊!”一摊又一摊的逛下来,她也困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回到她的瓷床上,好好睡它一觉。
她把大部分的瓶瓶罐罐留给纳兰任侠,自己只带了手中正在吃的一瓶。
告别了那户人家,才跨出门槛,冷不防就撞到迎面而来的人。
小龙女身子单薄,被这毫无预兆的一撞,差点飞了出去。
幸好一双大手稳稳地接住她的身体。
烈问寒的另只手一伸,稳当当地接住半飞出去的腌梅罐。
“烈问寒,你怎么在这里?”小龙女顾不得撞痛的鼻子。
“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问的。”烈问寒一见到安然无恙的小龙女,便把所有焦急和忧虑全忘记了。
“你也是应邀来吃流水席的吗?”她当烈问寒是吃饱没事干的人了。
“我来接你回去。”为了避免那户人家个个惊讶的眼光,他把她带了出去,一只手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另只手仍拿着那罐腌梅。
“你对我真好,知道我爱困了。”她伸伸懒腰,又打了个呵欠。
他都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呢,便看见她小脸上浓浓的睡意,烈问寒心疼地把她放到马背上。
“累了就睡吧!”他也顺势跨上马背。
“喂喂喂,还有我?,我怎么办?”拖着一堆铿锵作响,累赘瓶罐的纳兰任侠从后头赶上。
“小师叔慢走,我先送翩翩回去!”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善解人意地往前奔驰,留下一股烟尘。
纳兰任侠错愕了一下。论辈分,他可是他的小师叔?,没想到这头衔不仅没捞到任何好处,男女差别特遇还这么明显……
他啾了啾身后小山高的瓶瓶罐罐——
这才是最过分的事——他,堂堂名动江湖的神算子纳兰任侠竟莫名其妙沦为“搬运工”,而且是没半文钱进帐的“白工”……
马蹄轻匆,不消一盏茶工夫,烈问寒就回到龙门水寨,并且把熟睡的小龙女送进卧房(想当然尔,是他那张龙凤瓷床上)。
他转回议事厅,却见群豪全在座上。
“大当家,方才扬州方面有消息传来,说盐税在一天之内暴涨了好几倍,陕北至南的盐枭群起愤慨,已经有抢官盐的计划了。”苏莫遮是群豪的代言人。
烈问寒浓眉微蹙。“雨痕,据你估计,我们的盐仓里还有多少盐?”
“一座盐仓莫约有三百袋盐,最近盐获量锐灭,五座仓库仔细算起来或许不到这个数。”
“传令下去,要商家们以平价略低二成的价钱卖给平民。”烈问寒果断下了决定。
“大当家,这样不好吧!”苏莫遮考虑了下。
烈问寒挑眉,等他的下文。
“我们要把这批准备过冬的盐贱卖出去,恐怕会遭到朝廷反弹,再来,这次官盐的盐铁使是相国的亲戚,万一得罪了他,对大家都不好!”
“无妨,关于对付盐铁使我自有办法!”烈问寒四两拨千金地把问题揽到自已身上来。“雨痕,商大哥,陕北、山西和阳州就麻烦你们两位跑一趟!”
两人都躬身起来。“是!”
随即退了下去。
烈问寒把脸转向苏莫遮。“你可知那盐铁使如今在哪里落脚?”
“据消息指出,他正押着官盐往扬州路上。”苏莫遮的年纪比烈问寒稍长,却对他们大当家的机智、冷静和高人一等的判断力颇为佩服。
他很清楚知道,能力和年纪是无关的。
烈问寒称是点头。
“既然事不宜迟,水寨就交给你和回雪。”
“你要去扬州?”
“嗯,我去会会那个盐铁使!”凡事都须摸清对方的底细才能百战百胜。
即使他们对朝廷派出来的人殊无好感,也不能鲁莽地断定对方人格,去一趟扬州成了势在必行的事。
“我也要去!”刚刚回到水寨的纳兰任侠丢下一堆累赘,又是一身翩翩风度。
“小师叔,我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知道你是因公南下。”他大剌剌坐上上座。“你办你的公事,我不会打扰你的。”
想他从终南山下来,什么江南美景都没欣赏到呢!
“也罢!就一块去吧!”一来他小师叔又不是小娃儿需要照顾,二来他是长辈,不给跟,行吗!?
“还有我!”是小龙女!她不知道躲在“壁角”听了多久,适时站出来争自己的“权益”。
“翩翩!你怎么起来了!”烈问寒哪还坐得住,把小龙女安置到位子上顺手又替她披上丝罩袍。“夜深露冷,也不知道要替自己加一件衣服!”
什么时候起,他的龙门水寨竟冒出一个又一个教人头痛的人物来?唉!真不知该喜或该悲!
纳兰任侠见烈问寒对小龙女体贴温柔的样子,不禁由心底发出会心的微笑来。
看来,他师父和师兄的担心全属多余了。
不管不合群的鹰再孤僻,迟早总会找到牠的另一半。
咦?连他都这么以为而乐见其成了,这么说,小龙女和他自己不就真的是有缘无分了?
霎时,纳兰任侠豁然开朗。“算、巫卦、医药是他的专长,许是因为他此旁人有洞烛机先的能力,在无形、冥冥中更了解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即便感情也是一样,一旦看破盲点,也就不再执迷不悟了。
烈问寒没有留心在短短的一瞬间,纳兰任侠的心情已经过反复波折,他心底挂念的是如何设法说服小龙女留在这安全的地方。
“烈问寒,我要去!”她重申立场,不给他反驳的余地。“人家从来没去过扬州,都不知道它长得什么样子呢?”
她该不会以为“扬州”是个人吧!?还长什么样子呢!
“江湖险恶,你又没有武艺防身,总是不妥!”她长得貌美如花,带她出去实在冒险。
“江?湖?”小龙女叽哩咕噜自言自语,忽地笑靥绽开,咯咯而笑。“你真健忘,烈问寒,你忘了我打哪来的?江湖里全是我的人,只要我跺跺脚,他们逃的比什么还快,你放心啦!”
敢情咱们的小龙女翩翩把此“江湖”当作那个“江、湖”啦!
有趣。
烈问寒不禁莞尔。
“既然你这么想去,就一起走。”
与其花上一倍时间跟她解解这江湖和那江湖的不同,倒不如带她自己亲身去体验。
“好耶,你最好了!”她拍手叫好。
见她开心成那个样子,烈问寒不由得也笑开了。
“问寒,翩翩分明是被我从水里捞上来的,她的身世到底……”纳兰任侠听得如坠五里雾中。
“小师叔的铁板神算名动江湖,只要屈指一数不就明白了。”
小龙女的身世太过诡异,一个处理不好就变成了危言耸听,与其留下祸根,倒不如推个一乾二净来得干脆。
“你明明知道!”他咬住舌头。
慎重!慎重!
他总不能坦白招认自己算不出小龙女命盘的模事吧,事关颜面问题三思。三思。
纳兰任侠一翻二瞪眼,乖乖地闭上嘴。
“知道什么?”烈问寒难得能揪到他小师叔的辫子,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他。
“没什么,没什么,夜深了,累了一天,我要歇息去了。”他藉词遁走。
烈问寒很有良心地放他一马,不再追究。
“翩翩,你也回房休息去了。”
她那单薄的身子骨怎么看怎么叫人担心。
“我抢了你的床,你怎么办?”原来她还不算太迷糊,也知道自己占了人家的巢。
“我不会认床,随便哪里都可以睡!”
“不如——”她沉吟。“你来跟我一起睡,反正那张瓷床又大又宽,两个人睡没有问题的。”
她倒是挺会为人设想的。
烈问寒一凛,有些困窘地清清喉咙。
“水寨里客房很多,用不着你烦恼这些小事!”
“哦。”她点点头。
“对了,翩翩——”他支吾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
风唯独和小龙女的事迟早要摊开来讲,即使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未婚夫?”小龙女搔搔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烈问寒难藏心中窃喜。
虽然这种感觉是很无稽的,但是他认为小龙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