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就在西山村,可才刚张老爷子给否了。
“那算出是哪家?”张老爷子追问道。
这个赵婆子可没说,可赵氏不想借此打住,顺口编了句:“说是宜山宜水的人家呐。”
几人个都在寻思着,这宜山指的是西山岭,这宜水指的是太子河水……可这山与水之间隔着村子,又不相连
,这范围大着呢,上哪儿找去啊?
赵氏编完后,才想到这点,她的脑袋瓜灵着呢,“这水也可是泉水,溪水,这山也可是无名山。”
西山岭上的山包众多,虽不好找,可若说泉水倒是有一道。是在西山村北面,九连洞的山腰处,叫九连泉。这不正是又宜山宜水的地方嘛!
两个村子隔着太子河,可村与村之间还是互通往来的,这村子里有啥没啥的,都知道。
当下,张老爷子便展开了愁眉,“中,老三媳妇,你母亲家在那头,就帮着打听打听。”
宋氏啊了一声,就有些为难。
她嫁过来十年了,那九连洞下的人家离她娘家也远,她不常往那里走动,不太了解。让她帮着打听……再说,张玉凤能去相亲吗?她能舍得下顺子吗?
她觉得赵氏这么说,一定是故意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西山村呢。
“哎呀,长嫂如母,大嫂去正合适,弟妹对西山村也熟悉。按说,我也应该出份力,可二郎他爹,最近身子不舒坦,我还照顾着他们爷俩。这事儿就劳累你们了。”赵氏倒是推了个一干二净。
张老爷子一听,正是这个理儿,就拍板定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男人们照常去了打谷场子干活。女人们则留在了家里布置的布置,烧饭的烧饭。这与元娘的亲事不一样,这是往家里娶媳妇,这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这秋天的节气凉,比现代的秋天更冷一些。所谓四季分明,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张四娘受不了这股子冷劲,就和元娘商量,到屋子里头搓玉米粒。
元娘还有啥不同意的,叫了二娘一起,三人围坐在一块儿搓玉米粒儿。
抓了满满一大把玉米粒儿,张四娘心里说不出的喜悦,丰收了,从庄稼的播种到收获,这些她都经历过了。洒过汗水种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才香呐。
“大姐,你吃过爆米花儿没?”张四娘就想到小时候,一到了秋天嘣爆米花的人开始走街串巷,那种老式的手摇黑锅里嘣出来玉米花可香了,还有嘣大米花儿的。也好吃,甜丝丝的,现在想起来,她都叫馋。
元娘摇头,“没吃过。”
二娘一听是吃的,立马来了精神,“那是啥玩意儿?好吃不?”
张四娘点头,又开始往石头身上推:“听石头哥说起过,我也没吃过。应该是好吃吧。”
那种黑锅是有压力表的,借着压力把玉米、大米给嘣开花儿。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的大街已经很少有这种黑锅。而出现一种手摇式的,往里面加糖,加奶油、巧克力。加的啥出锅的就是啥味儿。
张四娘就捡简单的后一种做法说了。二娘在吃的方面很有天赋,一听说是手摇带盖的锅,就道是不是家里头做粉皮的那种东西。
张四娘也没看到过,就让她把那物件舀来,细细地用手摸了,竟也像个十之**。
二娘就提议,要不然就按她的说法试着嘣出一锅来尝尝?
今天家里有客人,元娘不想惹事。自然是不答应的,四娘被二娘缠磨得狠了,就说玉米粒儿硬转起来时间长,不如舀点大米试试,那个好嘣。
大米多精贵呢,张老爷子把大米都放在他自己睡觉的屋子里守着看着的。哪敢有人动呐。
这时宋氏捧着一大捆柴禾进屋,说让二娘出去一趟,梁子来了。
正在议亲的男女是不相见面的,想必梁子有话要说。二娘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又进来,说让四娘跟她去梁子家。
“梁子哥找你啥事啊?”元娘就坐不住了。
二娘笑道:“能找我啥事啊,还不是问问你还生气不?我说你早就不气了。”
元娘嗔怪地骂了她一句,追问了一句“那你带四娘去他家干啥啊?”
“嘣大米花去!”
说着,和四娘都走到大门口了。
元娘又不好追出去,好在四娘为人向来稳妥,也就随着她们去了。
梁子到了家,又让柱子给二娘赔了不是。二娘也没就此放过他,让他生灶火,梁子听了四娘的法子后,就从米袋子里抓出两把大米、洒了点糖扔进了粉皮锅里盖了盖子,手扶了把手,就着火势一刻不停歇地摇动。
直到闻出大米的香味来,锅里的米花儿嘣嘣地跳响着。才把锅舀下来,晃了晃锅把米花儿都倒在了炕上。
张四娘摸了一小把,放在嘴里嚼着,香香脆脆的,就是这个味儿。如果不是火势太旺嘣得有点糊,还真挺好吃的。
她觉得勉强及格,可柱子与二娘两人却觉得这简直是美味了。
一人一手一大把,抓了就往嘴里塞。三把五把地一下子就全吃光了。
梁子幸亏手快捧了一大捧出来用包布包了,否则一点儿也不剩下。
“梁子哥,你再嘣点呗!”二娘抹了抹嘴巴哀求道,“这回你往里面再加多点糖。”
柱子不干了,“你咋不回你家嘣呢,耗用我家的大米。哥,不给她嘣!”
四娘也觉得二娘有些过分了。梁子要不是冲着元娘的面,哪舍得舀家里头的大米呢,“梁子哥,你别听二姐的。你要是能嘣的话,就用玉米粒吧,就是那个时间长点,可嘣出来也好吃呢。”
梁子把大米花塞进四娘的手里,让她回家带给元娘。转身就要进灶间去给她们嘣玉米花儿,张四娘就拦着了,“我只是讲给你听,并不是让你现在就去嘣。家里头今天还有客人来,我和二姐就回去了。”
二娘眼馋,可一想,如果嘣玉米花儿的话,家里也不是不能够的,就拉着四娘往家里头去了。
张老家的院门口停着一辆驴车,二娘牵着四娘的手,小心地绕过去,这驴车可是陌生的紧,想必就是旋子村吴家姑娘来了。
赵氏正往猪圈里倒水,一看两人进门,“二娘,你们咋回来呢,快进灶间帮你姐忙乎去,马上就得开火做饭了。”
二娘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拉着四娘进了上房,见西屋子里有人说话,就知道吴家姑娘在那儿呢。
如果现在两人进屋去,是很不礼貌的。二娘索性就拉了四娘坐在外间,一边假装搓苞米,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四娘也正想知道一下这吴家姑娘的底细,就跟着二娘坐下来一起听。
屋子里这时坐满了人,吴家姑娘及吴家老爹,贾媒婆,张老爷子,大房两口子,外加张大郎。
“……是啊,咱旋子村的果树园子最多……咱家里的地不多,只有六亩。”开口的是吴家老爹。
贾媒婆见他没露实底,就道:“你们吴家在山上可是有着八十多棵果树吧。”
吴家老爹脸上就讪讪地,瞧了大郎一眼,道“嗯,桃树,李子树,杏树,都种一些。”
何氏的眼睛只盯着吴家姑娘瞧,这姑娘长得真俊,还腼腆。一问话,脸就红。心里就生出几分稀罕。
张义忠则想着吴家老爹的话头,仅靠六亩地那生活就与他们家一样,比较紧巴些,如果再加上八十多棵果树的话,那就不同了。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高崖村里开果树园子的人不多,多以种地为生。
也只有旋子村的地头不错,能种得了果木。不进去镇上,单卖给邻近的村子,就够赚头了。
他疑惑:之前不是说吴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嘛!方才若不是贾媒婆透他家的实底儿,恐怕他还不打算说呢。
他的眼睛就朝张老爷子那边望去,从他老爹的脸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这时,吴家老爹又开口道:“虽说是有这些果树,可都在两个儿子成家的时候分给他们种了……听说,你们家来年能盖房子?”
“……对,来年开春就在这院子里起房子。”张老爷子笑着回道。
吴家老爹就点点头,“听说,你们与镇上的酒楼做了大买卖?这事儿,在我们村子里都传来了。明年都想种着青梅卖呢。”
张老爷子摆手,“不过是一锤子的小买卖!算不得什么大买卖。咱家还是耕地为主,靠天吃饭。那营生也不常钻营。”
“哦。”吴家老爹看了贾媒婆一眼,不出声了。
贾媒婆一笑,“哎哟,这都快晌午了。咱们也该回了。”
说走,屁股坐在炕上却是纹丝未动。
何氏就道:“哎哟,这咋就能走呢。我这就出去看看饭。”
说着,也不问张老爷子的意思,径自出去张罗摆饭了。
张老爷子不得不道:“可不,大老远的来了,吃顿热烀饭再走。”
用过晌饭,送走吴家姑娘等人后,张老爷子回屋往炕上一坐,啪嗒啪嗒地抽起烟来。
“爹,你瞧咋样?”
张老爷子没理何氏,冲低着头的大郎,“大郎,你觉得咋样?”
“爷,我觉得……嗯,这吴家不如咱家人实在。”
这一点,张义忠也发觉了。
“咋,那吴家姑娘不好?娘瞧着挺好看的呀。白白净净的,大眼睛。”何氏说话,一点也不说不到点子上。家里人说什么呢,她一点也没听出来。人家说东,她说西。
张老爷子就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老大媳妇,你不出声,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你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张义忠也为何氏的话感到头痛,腾地站起身来,作势要打她。
吓得何氏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屋子,心里还在委屈着,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啥。
大郎凑上前,为何氏说话:“爷,你别气,娘她没听懂我们说啥……”
张老爷子一摆手,“这吴家人……我才刚也想了想,怕是人家的家底子比咱家厚实。你别听他说那果树给儿子种了,那都是托辞。这人啊,有爱说的,也有不爱说的。咱不能攀咬这个。方才我也说了实底,咱就是种地,不搞别的营生。那条道,钱是好赚,可有今天没明天的,终归不如种地稳妥。大郎啊,这亲事要是不成,你也别急,爷准定给你找个好姑娘。”
“爷,我不急。我是张家长孙,知道我的这个媳妇……”大郎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已经表达明白了。
作为长房长孙的大郎,将来是要承家业的。这个媳妇必定要贤惠、能干、一门心思地扑在这个家里头才行。
吴家姑娘长相不用说,不说是顶顶漂亮的吧,怎么看也是顺眼的。但吴家老爹藏掖着自家的实力不说,还来探老张家的底儿,心情可以理解,但事儿不能这么办,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要说两家做亲家一定要找个知根知底儿,才能行,不就在这儿嘛!
这是做亲家,不是占谁家便宜,不好这么处事的。
反正不知别人是咋想的,张老爷子就看不惯这点儿上。姑娘家只顾害羞,也没开口,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个心思。
这亲事啊,老爷子觉得别扭。
再说这吴家姑娘随着吴老爹回了家中。
吴家婆娘问咋样,吴家姑娘就道:“我爹又跑到人家那里哭穷去了。”
吴老头就把眼睛一瞪,“你懂个屁!我不掖着点,还不得让他们把算盘子打到我头上啊?!都怪那贾婆子嘴快!哼……以后说媒咱不找她了……都说那老张家发了大财了。我今天一看,也不咋地。张老爷子也与我交了实底,不过是一锤子的买卖,以后都种地。他家那么多人口,统共才八亩地,让咱家闺女嫁过去喝西北风啊?这亲事,我看不行!”
吴家姑娘就瘪了嘴,摔了帘子就出去了。
吴家婆子喊了她几声,也没应,就问吴老头,“那张家后生可好?”
吴老头脱了鞋上炕,慢悠悠地说道:“人长得不赖!也挺壮实,看着像是过日子的人。只家里条件不咋样,我可不想到时再搭巴他们过日子。这事儿啊,你也别想了,明天就回了那贾婆子,这亲事不成!”rs
第七十七七十八章
第二天,贾媒婆满脸讪讪地说这亲事不成,张老爷子就道,他本也没打算与老吴家结亲。往后咱再找姑娘家,可得把条件都打听清楚了。
贾媒婆忙应道,这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她也是没办法。谁不愿两好凑一好呢。
大郎的亲事没订成,但元娘的亲事板上钉钉的,订亲的日子就订在了九月初。
依元娘的意思,自家大哥的亲事没订下来之前,她也不想订。
反倒是大郎过来开解了一番,并应承,定会在她出嫁之前娶亲,这才算罢。
元娘的订亲宴办得也好,从婆家那里得到一对儿银镯子,一只金戒指,二匹锦缎,另附米面生禽。一般人家通常会给些米面肉,铜制的首饰。相较起元娘的聘礼就厚重得多,这在高崖村里也算是头一份儿了,可见大魁一家对元娘的看重。
两家相商后,将元娘与梁子的婚事订在了两年后春天里。
秋末冬初,天气越发的冷了。
一早上,东厢房的小屋子里冷嗖嗖地,直冻鼻子。好在,早起宋氏在灶炕里烧了一把柴禾,炕上还是暖和的。
张四娘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默默地想着心事儿。
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瞧着张义光整天忙进忙出的,也没闲着。看着还真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若非不是知道他的打算,张四娘还真得让他给骗过去。
“娘,我爹一早干啥去了?”
天头冷了。宋氏舍不得让四娘出被窝,就去上房把饭菜端回来了。这件事上,谁也不会挑她的理。一来四娘家里最小,二来她眼盲。
宋氏把饭菜放在屋里的小灶间。准备等她起来了,再热给她吃,“说是和大郎他们拾秋去了。”
所谓拾秋,就是秋忙之后,有些种地的人家不返最后一道工——捡拾遗漏在地头里的庄稼。像老张家的人就不行,祖辈上开始就不贪这种懒,自己的庄稼都捡得干干净净的。别人家的,有不愿意劳累的,张老爷子就带着儿子孙去捡拾。
从前几年开始,这项活计就归张义光带着大郎去干了。这活计轻松。老三再不去干。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宋氏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你最近咋总问你爹呢?从前你可从不问的。”
“啊……我有吗?”张四娘边说边寻思了一会儿,可不,最近这两个月。她总盼着张义光开口,所以就关注他多了一些。
宋氏笑了,“我冷眼瞧着你爹最近对你还好,你也关心他,娘心里啊,别提多高兴。”
张四娘的脸色就黯了下来,胳膊伸出了被窝,搂住了宋氏的脖子,“娘,他对我好不好的能咋地。这都不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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