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个难题,古代又没有冰箱,好多食物都不可能存放得久。老张家做饭都是可钉可卯的,就怕剩饭隔了夜就馊,糟蹋粮食。
东山岭树木繁茂,还算阴凉,但打来的猎物也不敢久放,顶多二天就得往镇上来一次。张四娘想,如果这样的话,那石头真是太辛苦了。
“石头哥,东山岭上有山洞吗?”
石头道:“大的山洞倒没有,半人高的洞倒还遇到两个,不过洞不深,只一臂长短。怎么?”
“唉,”张四娘叹气,“如果又大又深就好了。越深的洞,越是阴凉。到时你把猎物存在那里,或许就能存得久一些。”
石头心中一动,猛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熠熠生辉,看着张四娘的又惊又喜,开口时却稳住声调:“妹妹就不要替我操心了。你的法子虽好,只可惜收买猎物的铺子,只要新死或活的。哪能存那么久,存的久了,也卖不上价了。”
张四娘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但她偏是个不服输的人,托着腮,歪着脑袋苦想别的法子。
石头去寻胡老汉结茶水钱。
却是去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见张四娘咬着嘴唇,还在发着呆。不由一笑,心道这小丫头的性子还挺犟。
“走吧,再不走,太阳就要落山了。”
石头牵着她的手,抱她上了拉脚的驴车。这驴车是问胡老汉借用的。
“咦,石头哥,我们坐车的话,那你的马怎么办?”张四娘心里暖啊,这石头真是处处为她考虑得周全。
“无妨,我把马放在胡老汉这里,明日还他驴车时再骑回来。”石头跳上驴车,鞭子一甩,朝来路去。
坐在驴车上的张四娘还在想着解决的法子。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她是没那个本事开金手指帮石头,只能务实地做些事情。
她虽帮不了石头,但……张四娘的眼睛一亮,对了,她怎么忘记小时候奶奶家院子里的地窖了呢。
山上即使有又深又大的洞,她也搬不过来。可地窖就不同了。只要在院子里寻个通风背阴的地方挖一口地窖,就可以把果蔬存得久一些了。
张四娘想张嘴叫石头,马上就转了心思。打算等事成之后给他一个惊喜。
张四娘心里就像打开了一个天窗,敞敞亮亮的,心情一好,就哼着曲儿唱起歌来。
石头赶着驴车,听着悠扬的歌声,觉得曲子有些古怪,却很好听。他虽有心相问,却不忍打断这歌声,嘴角噙笑,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两人坐着驴车到院门口时,张玉凤已张望了半天了。见两人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可语气并不好:“你们真行啊,这走了多久了也不回来。我说石头,你也老大不小了,办个事咋还没个章程,带我们四娘走,咋不和家里人说一声呢。让我们这通好找。”
张四娘一听皱了眉头,知道又是三娘搞的鬼,“小姑母,我和石头出门的时候,三娘是知道的啊。她还闹着要与我们去,石头哥的马坐不下三个人,这才没带她。”
张四娘忙为石头开脱。
张玉凤一怔,冷笑道:“果然如此啊,我就知道是这两玩意儿搞的鬼。”
石头静静地听着,也不争辩。满脸凝肃,他向张玉凤施礼赔罪,说是让家人担心,实在过意不去。
张玉凤也知这事儿不能全怪石头,摆摆手,“算了。你们回来了就好,我这就去地里告诉你爷一声,他也惦记着呢。”
说着,她一溜儿烟地跑了。
石头往她跑去的方向看了看,问道:“她这是往地里去吗?咋不像呢。”
张玉凤这人说风就是雨,很少会按牌理出牌,“别管她了。石头哥,你进来歇歇。等我爹娘回来,吃过晚饭再走吧。”
石头应下,吃不吃饭倒在其次,关键是他有必要留下来把今天的事跟义父义母解释清楚。看方才张玉凤的模样,虽然她没明说,但事实不似不告而别那般简单。石头不想讲给张四娘知道,免得她平添烦恼。
既然他现在她的身边,所有的一切,就来让他承担与面对吧!
第十七章 息事、不宁人
石头坐在东厢房的门外,看着张四娘编竹篓,一边与她说着话。。
忽听身后有人大叫了一声:“石大哥!”,接着一条人影直扑过来,几乎要把石头撞个趔趄。
“石大哥,两月不见你人,你还好吧?没事吧?”张大郎一迭声地道,“我昨儿个还想着,等做完地里的活,便去东山岭寻你去。只是不知晓你在山岭何处安家,谁想今天就碰见了!”
这大郎平时性子沉静,与他爹张义忠一样,闷得很。可一旦见了石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说不出的精气神。两人相差四、五岁,可在大郎的内心,他简直把石头当成英雄来敬重着。
石头从大郎手中挣扎出来,淡淡道:“我很好,忙着打猎就没下山来。”
“石大哥,这两月都打了什么?没少打吧?”大郎睁大了眼睛,“我听邻村的人说,东山岭上最近常见打猎的猎户。想必是今年的东山野兽多些,打猎的人也多了。石大哥,你上次说过,到了秋天就会带我上山打猎的……”
“大郎,”石头不得不打断眼前这位热情的小兄弟,指着地上的鼓囊囊的布袋,“你这是去买的什么?”
大郎一拍脑门儿,“哎呀,是豆籽。瞧我,见到石大哥高兴得把它给忘记了。我先去送豆籽。”
“好,快去吧。别耽搁了。”石头与大郎相处过,知道他的性子如此。虽不太喜,也不至于厌烦。有些事情,他的确不想说得太多,也不方便与人说。
张四娘在一旁听着,轻笑出声。
石头问她笑什么。
她含笑道:“大郎哥人不坏,只是性子有时忒莽撞了些。你勿要怪他。”
石头弹指轻敲她的额顶,宠溺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张四娘打趣道:“待会儿他出来,又缠着你怎么办?”
石头笑着看到放完豆籽袋跑出来的大郎道:“他不会缠着我了。”
“嗯?”张四娘不解。
石头起身向大郎招手,“大郎兄弟,烦请你往地里跑一趟,如何?”
“好啊,石大哥是要我传口信吗?”
“对,给爷爷带个话儿。就说石头回来了,给他老人家带了两只山鸡下酒。我在家里陪着四娘等他。”
“好,我这就去。”说着,忠厚的大郎眨眼间就跑出了院子。
张四娘嗔笑石头奸诈,石头却一本正经地说,早上来的时候真的是带了两只山鸡,放在了东厢房的墙跟儿底下,并非诓大郎。
大郎连跑带颠地去了地里,与张老爷子说石头来了,还带了两只山鸡孝敬你。人都在家里等着呢。早在张玉凤给他送信儿时,张老爷子就已经知道了。眼下,又瞧着大郎特意跑来说,想到晌午闹出那件事,张老爷子心不安。有心去见人,心里又挂着地里的活,两边犹豫着。
张义忠道:“爹,你回去吧。看看四娘,你也安心。再者,也不好让石头在家里头等着。地里的活,我和孩子他娘,对了,正好大郎来了,就够了。保准太阳落山前都干完。”
有张义忠在那里打保票,劝说着,张老爷子也就不再坚持。大郎却是急了,本想快点送信儿快点儿回的,不想被老爹抓了劳工。可他不是个耍懒的孩子,早上锄了会儿地就被张老爷子派去邻村买豆籽。来去的路程全靠脚走,连个交通工具都没有,很能吃苦。
他虽不愿,却还是拉了张老爷子的手,左右叮咛,叫他一定要留住石等他回来。
张老爷子带着虎子往家走,在村口处遇到刚得了信儿的宋氏,“老三呢?”
宋氏低头拧着衣襟,吭哧道:“村里有人找他帮忙干点活儿。”
张老爷子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抬眼瞧了宋氏一眼,低声道:“四娘和石头一起回的。两孩子还不知道地头的事儿……你也就别提了。回去,找石头不在的时候与四娘说道说道,往后再出门可得和家里头说一声。”
张老爷子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也是个老人精了。下午干活的时候,把二娘三娘的话寻思了一遍,越来越觉得这两丫头搞鬼。尤其是二娘心虚得那么厉害,可元娘……
张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他这一辈子就图个吃饱喝得家宅安宁,可咋就这么难呐。
眼下两丫头惹出了这等事,他必须得压下。四娘是家里的孩子,私下里倒还好说。可石头不是,凭白的背了一个黑锅,人家怎么能愿意。这事儿,绝不能让石头知道。
宋氏心里替四娘叫委屈,并不敢违了公爹的意愿,咬了下唇,“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家里,见了石头,自是一番寒暄。石头主动提及早上出门的事情,向两位长辈请罪。张老爷子心里有数,自是不肯受石头的礼。却是拦不住石头,到底是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这让张老家子的心不太好过。想好的话,更不易说出口了。他见宋氏还在站在张四娘身边,就让她晚上别炖肉汤了,做一只山鸡留石头吃晚饭。宋氏忙应声出去准备饭菜。
张老爷子坐炕上正与石头说话,四娘坐在炕边不时地插一句。
这时,元娘带着二娘、三娘进了上房。
张老爷子见他们三人进屋,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他偷眼瞧了石头一眼,见后者神色如水,不禁皱了下眉,道:“这都跑哪儿去了,也不在家。你们还知道回来啊?还不过来给你石头哥见礼。”
元娘见两个妹妹瑟缩的样子就生气,率先给石头施了礼,站过一旁。
二娘与三娘别扭着正准备施礼,被石头制止了,淡笑道:“两位妹妹的大礼,我可生受不起呢。”
二娘神色慌张地看了一眼张老爷子,三娘则怨毒地盯了张四娘一眼。
张老爷子心里也气,可又不得不出面打圆场,骂道:“这一天都眼睛干啥的。连四娘都照看不住,你石头哥咋就这么不好认呀。整天瞎咋呼啥啊?”
又向石头道:“这两孩子实在是贪玩,没看清你。这才闹了这么一出,你别与他们计较。”
一句话就把睁眼说瞎话变成了贪玩、失职。
石头没想到张老爷子会如此护短儿,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关键是在张四娘这儿。他若轻易放过两人,只怕四娘今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手臂被人紧抓住,手在轻轻颤抖,石头看了心疼,轻声道:“四娘,你怎么说?”
第十八章 你好狠
张四娘的眼睛紧紧“盯”住石头,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明明是看不到的,却让人觉得她双眼能看到人的心里去。。如深潭般幽深,如星般璀璨。
那双眼带给石头的震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她婴孩时,他欢喜地抱着她,看着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还是从救她落水后睁开眼的一瞬,明明满面惊恐却眼含倔强之意,让人移不开眼?
张四娘本打算私下里找三娘说道说道,是黑是白说明白。可没想到张老爷子如今参与其中,不仅和稀泥,还用一句话抹杀掉了三娘的祸心。轻轻一笔带过,这样对石头不公。
张四娘佯装迷惑,“石头哥,不对啊。两位姐姐眼睛不顶事,咋记性也跟着差呢。三娘明明是与你说了话的,还要与咱们一起去镇上的,是不是?”
石头最怕张四娘软弱受人欺负,现在看来,他这个妹妹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心中欣慰,嘴上不由附和道:“妹妹说的极是。若不是这匹马坐不下三人,我也就带着她去了。何恐落下今日这等事出来。”
二娘、三娘一听就慌了,见张老爷子低着头,三娘急了,“爷,他们两人说谎,我和二娘都没看着是石头哥。咋能和他说话呢。你说,是不,二娘?”
“嗯嗯,对,我根本就没见着!”二娘见元娘瞪她,一边说一边往三娘身后躲。
石头笑了,“这里是有人在说谎,却不是我和四娘。而且,我有证人!证人就是隔壁住着的赵半仙儿,他可是自打我进了院门,就一直朝院子里张望来着。要不要,我请他出来一起见见,作个证?”
张四娘在听到赵半仙儿看到石头时,也信以为真。可在听到石头说最后一句,要请赵半仙儿作证,她就开始犯核计了。这赵半仙儿是三娘的亲姥爷,即使他真的看到了,也不会帮着她和石头的……
她心中一动,莫非石头在给三娘下套儿?
“你胡说!”听到这儿,三娘得意的一笑,理直气壮了许多,“我娘说我姥爷卯时就去赶去邻村算命去了。你来的时候已是辰时末,你咋能看到他?你说你这话是不是在骗人呐!”
果不其然,听了三娘的答话。张四娘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你笑啥?”
“我笑你,既是没看到石头哥,你咋这和确定他是辰末来的呢?”张四娘含笑道,“莫非你长了通天眼?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三娘这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吭哧半天,出言不逊:“我说谎了怎么着?也总比没事儿跟着男人到处跑强得多,简直不要脸!”
张老爷子皱了皱眉,脸上略带了两分不悦之色:“你说谎还有理了,咋地?还不给我闭嘴!石头不是外人,是四娘的结义大哥,你不要总胡说八道!坏了四娘的名声!”
“四娘的名声啊,早就让她给败了。”门帘一掀,张玉凤从外面进来。
张四娘与石头惊诧,“小姑母,此话怎讲?”石头霍地起身问道。
张玉凤斜着眼看了三娘一眼,“这两丫崽子跑到田地里喊四娘与男人跑了!三娘,我这话没说错吧?如果你要证人的话,我可以把当时在地里头的村人喊过来。”
三娘的脸由红到紫:“至于么?再说,这话不是我喊的,是二娘!都是她叫的,还被咱爷打了一巴掌!你咋光说我呢?”
张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桩公案无论自己怎么想捂盖住都不能了,到底是给这些蠢孩子们掀开了疤。他这一生为人厚道,啥事都尽可能的讲一个“公”字。此番护犊子已是舍了他的老脸,结果被石头与四娘追着根,打着底,心里不是滋味。
张老爷子从炕上下来,就要给石头施礼道歉,石头没想到老爷子为了这个家宅能做此地步。心有动容,略放缓了神色,将已行了半礼的老爷子扶起:“爷爷,您何必这般,我今个儿要是受了您的礼,我岂不是要背了不孝的骂名。二娘三娘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许是因我没带她们出去,心里生了恼,才会有此一桩事。您也知晓,我是在救了四娘后才做了她的结义大哥,怜她眼盲,乖巧。最担心的不过是四娘受屈。别的想法与怨恨都是没有的。关上门,咱们还是一家人呐!”
石头聪敏,一句“咱们都是一家人”,正打在张老爷子的心坎儿上,差点落下几行老泪。
“三娘,还有你,二娘,还不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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